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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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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莫里納當初也是這麼說的。」
「如果他們是依照妳的命令行事,妳就不可能沒事。那叫預謀犯罪。」
「在妳附近。」我說:「第三大道和五十六街路口。」
她問:「你在哪裡?」
「希望囉。」
「他在教練的手機語音信箱裡留過話。」
「我們」是個學問很深的詞,雖然只由兩個字構成,但有豐富的意涵。說不定東方那票壞蛋掌握的不只是石油和天然氣的租賃權,還包括某些公共設施。舊蘇聯的情報機關一定做了某種程度的滲透。我想到筆電、寬頻網路和各式各樣我不熟悉的科技。
我看見一百英尺外有輛警車開在第十四街上,速度很慢。司機左右探看時,一抹粉紅色從車窗上閃過。
她沒有回答。電話斷線了,除了呆板的寂靜外,我什麼也沒聽到。
她不在第三大道和五十六街路口附近。
「你實在太愛問問題了。」
我問:「妳認識彼得.莫里納多久了?」
「下手的是妳的人馬。」
她停頓了一下。「不,你不在。」
我繼續觀察。
我待在原地,因為起身就跑實在太啟人疑竇了,讓屁股穩穩貼住長椅比較好。
如果麗拉的人拿鐵鎚犯案後是開這台車離開現場,那車內就會留下一些微物證據。我無法靠和_圖_書自己的雙眼看到這些證據,但CSI可不是只靠肉眼辦案。
「說對了。」我說:「但妳剛剛也證實了妳住在民宅內,而且現在站在窗邊。感謝妳的情報。」
「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她說:「我要拿回我的東西。」她的聲音變輕柔了。「如果你顧意交給我的話,一切都好安排。你把東西放到某個安全的地方,再叫我過去拿。我們不用碰面,我甚至願意付你一筆錢。」
我留在椅上,呼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思考要怎麼應付搶來的手機裡的GPS晶片。我心裡有個聲音說麗拉.侯斯不可能有使用追蹤衛星的管道,但另外一個聲音提醒我她說過「我們從來沒當過輸家」這句話。
紐約是一個大城市,有五個區。回家的路很漫長,路上休息一下總是比較舒暢。
「自己過來確認啊!」
她說:「我們從來沒當過輸家。」
我說:「出來和我見面吧,麗拉。不然就回家。選項一或選項二,不過不管怎麼選,妳都會是輸家。」
「那就來拿啊!派多一點人會更好,讓我再稍微運動一下。」
瑟瑞莎.李提供給我的情報,我一直放在心上:假計程車,巡邏範https://www.hetubook.com.com圍上及第十街,下及第二街,前座坐一個,後座坐兩個。等到一輛除了司機外完全沒其他乘客的計程車出現,我才踏出暗處,向它招手。司機是來自印度的錫克教徒,頭上纏著頭巾,留著大鬍子,幾乎不會講英語。不是警察。他載著我一路往南,到達聯合廣場。我下車後坐在黑暗中的長椅上,盯著老鼠看。聯合廣場是紐約最適合看老鼠的地方。白天,紐約公園局會派人在花床撒下骨粉肥料,到了晚上老鼠就會來吃。我在凌晨四點睡著。
我折起手機,放回口袋。
我不是唯一一個待在公園裡的人,這裡大約有四十個人,有些看起來似乎是定居於此,有些只是暫時晃到這裡來。
「我在酒吧找上他之後才認識的。」
「他在哪?」
「告訴我你在哪裡。」
那兩個警察用手電筒照了某個人的睡臉。
一百英尺遠的警車停了下來。
「自己過來確認啊。」
不妙。
他們最後象徵性地拿起手電筒照了一圈,便原路折返,回到車上,我目送車子離去。
兩個警察走出車外,朝廣場走來。
他們繼續前進,照下一個人的臉。
「他還活著嗎?」
「我不相信。」
我說:「麗拉,妳只是一時威風。妳在紐和*圖*書約殺了四個美國人,沒有人會放過妳的。」
「聯邦廣場。」我說:「和FBI在一起。」
但我也不是唯一覺得不妙的人。我看見廣場四周有許多人影從長椅上起身,拖著腳步往各個方向散去。也許是通緝犯,也許是背包裡有毒品的藥頭。而長期孤獨的人肯定不希望被打擾,他們都是無助又畏懼體制的偏執狂。
我將手機留在口袋裡,離開長椅,走向地鐵。
警察不斷逼進,手電筒的燈光在夜間薄霧中一顛一顛的,投下長長的影子。
「我們?」
「那說不定是我在他死前錄下的聲音啊。他說不定告訴過我,教練在晚餐時間從不接電話,說不定還告訴過我許許多多的事,說不定是我逼他說的。」
「那你有在找活命的機會嗎?」
「我不怕妳,麗拉。」
她原本想回話,但立刻克制了自己。她只發出一個起頭的「th」音,濁齒擦音。那原本可能是個充滿不耐、怨氣又有點沾沾自喜的句子。比方說,我才不在那附近呢(That's not close to me)!
凌晨五點,我搶來的其中一支手機傳來震動。
我醒過來,花一秒的時間查看四周狀況,然後才手忙腳亂地從褲子口袋裡挖出手機。手機沒響,只有震動,是靜音www.hetubook.com.com模式。掀蓋式手機上的小單色螢幕上顯示著「未知號碼來電」的字樣。我掀開蓋子,裡頭的大彩色螢幕也說這是未知號碼來電。我將手機拿到耳邊說:「哈囉。」一個最近才發明的新字。回話的人是麗拉.侯斯,我聽得出她的聲質、口音、用字。她說:「所以說,你打算宣戰囉。你顯然不遵守任何作戰守則。」
「他和我們在一起。」
「我現在就要知道。」
「妳說的『我們』到底是誰?」
不妙到了極點。
我說:「妳到底是誰?」
「他還活著嗎?」
我用衣角將方向盤、排檔和門把都擦過一遍,然後把車鑰匙丟到某個水溝蓋下方,走回第二大道,站在暗處等計程車。有不少車往下城方向駛去,每輛車都被後方的大燈照亮。車上有多少人我看得一清二楚。
而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就在妳家外面。」
「我沒殺任何人。」
「有我在,妳絕對不可能脫身。我會找上妳的。」
一百英尺外的那輛警車現在慢得像烏龜在爬。
「他們已經離開這個國家了,沒我們的事。」
「你會知道的。」
「這是個法治國家,而證據並不存在。」
他們檢查到第四個男人,第五個男人,第六個男人了。越來越多人起身。有人結伴離去,有人只是要移m.hetubook.com•com動到其他長椅上。廣場上滿是人影,有的靜止,有的動個不停。一切動作都很緩慢,像一支疲憊、慵懶的舞。
「我是你最大的夢魘,大約從兩小時前開始就是了。屬於我的東西還在你手上。」
「我沒在找工作。」
我說:「我的運氣總是很好。」
然後就放棄了。
「你今晚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那輛車呢?」
「你到底在哪裡?」
「已經不存在了。」
我轉上第二大道往南開,之後再左轉五十街,往東一路開到底,把車丟在距離羅斯福東河公園大道半個街區遠的消防栓旁邊。希望第十七管區派出所的警察會發現它,起疑,然後做一些檢驗。衣服可以穿過即丟,車子可沒辦法。
「隨便妳。」
「我不能說。」她說:「但我可以派人去接你。」
我問:「妳在哪裡?麗拉。」
兩個警察,一英畝的範圍,也許還有三十個人在長椅上,也許有十個人剛移走他們的屁股。我繼續觀察。
現在,警察的身體語言浮現了先前未有的遲疑。他們在做的事就像趕貓入欄一樣,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們靠向躺在長椅上的人,接著又轉過頭去,用手電筒照移動中的人。大家不斷走路,左彎,右繞。毫無行動模式可言,都是些隨機動作。他們繼續前進,來到距離我十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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