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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悲劇

作者:艾勒里.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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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第六景 格蘭特飯店套房

第三幕

第六景 格蘭特飯店套房

普拉克的左眼皮神經質地跳起來,有點滑稽,而且跳動的速度不斷加快,但普拉克這會兒卻像隻縮頭烏龜般緊閉著嘴巴,巧麗則垂著眼瞼,瞪著腳下的地毯。
四片嘴唇機械地重複著布魯諾說的最後兩字,跟著兩人又困惑又恐怖地對看著。
「哦,沒去哪裡,吹吹風,看風景,游游泳。」
「好吧,你這麼凶想吃人是不是?當然我們是回飯店這兒來了,但我可沒說我們是直接從戲院回飯店的,我想說的是——我實在不想跟你講這些,我們先到四十五街一家地下酒吧去,然後才回這裡。」
她像見了鬼一樣地看著薩姆的兇惡臉,極深地抽一口氣,人頓時往後一縮,「啊,是薩姆巡官你啊!」她的聲音很弱,好像被這個深夜的不速之客給嚇了一大跳,「是……是出了什麼事嗎?」
「有動靜嗎?」薩姆凶神惡煞地問。
薩姆掏出來的赫然是一把珍珠柄的小口徑左輪,薩姆熟練地打開手槍,檢查裝彈的轉輪部分,裡面有三顆子彈;薩姆用手帕包了支鉛筆通進槍管,發現手帕並未沾上任何東西;薩姆又把左輪湊到鼻子下聞了聞,搖了搖頭,把左輪扔到桌子上去。
「好吧!」她說,「你們可真是選了個好時間來打擾一位淑女,巡官大人,到底有何貴幹?」
薩姆一隻大腳先伸進這兩寸寬門縫,大腿般粗的手掌往門板用力一推,房門硬生生地被他整個頂開。亮著燈的套房內,站著一個非常漂亮卻也非常憂鬱的巧麗.布朗,一身天藍的絲綢睡衣,小巧而光裸的腳上套著雙緞子拖鞋。
普拉克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我上星期換的子彈,我一個人弄的,巧麗也不知道,我……我不喜歡她帶支真槍實彈的左輪跑來跑去,女……女人總不太在意這種事。」
「今天晚上,在西岸線列車上,約翰.德威特挨了冷槍,已經死了,」布魯諾回答——自打進門來,這是他首度開口說話,「謀殺。」
普拉克怯懦hetubook.com.com地說:「巧麗,我們跟他們坦白好了,沒別的路可走了。」
「那你是說,你今晚絕沒可能搭乘威荷肯渡輪了,是不是這樣?十二點前那時候。」
十月十日,星期六,凌晨四時五分
薩姆冷哼一聲。「老天爺,」他說,「你們這對寶貝是白癡怎麼的?你們指望我相信這個?」他一跺腳,「他媽的跟你們客氣繞圈子說話,實在讓我厭煩加噁心,聖潔的撒拉女士,聖潔的亞伯拉罕老婆,你們搭了渡輪,從新澤西岸下船,因為,你們兩個寶貝在跟蹤德威特那群人,對吧!」
巧麗嗤之以鼻,「你們查問個什麼勁兒?可否你們也賜告一下,為什麼忽然對我們的行蹤這麼感興趣?」
「你為何不扣押那支左輪?」布魯諾問。
「是啊,連個屁聲音都沒有,」警官也補了一句,「我想這一對野鴛鴦大概早早上床睡覺了。」
「但我跟你說沒有就是沒有!」普拉克大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裝滿空包彈,但我就是沒裝滿,而且,今天晚上我們也沒搭那班車,我們只到碼頭就回頭了,搭了下班渡輪回紐約,巧麗,你說是不是這樣?」
巧麗豐|滿的嘴唇這會兒真顫動起來了,普拉克忽然一記箭步上前,把薩姆和布魯諾嚇了一跳——他在薩姆還沒回過神之前,已先一步衝到桌旁,抓起那支小左輪。一旁的布魯諾高聲喝止,薩姆手伸向槍套,而女演員則尖叫起來。但普拉克並未進一步演出驚天動地的高潮情節,他手握槍管倒拿著武器,於是,薩姆的右手也停在槍套上。
「現在,該你啦,」薩姆轉向普拉克,「咱們打開天窗,你跟在德威特一群人後面,到底想幹什麼?」
薩姆瑪瑙般的發亮利眼,直直對射入她眼底,她倒哧哧笑起來,「好吧——今晚戲結束後,普拉克來找我,我們就……我們就直接來這裡啦。」
普拉克一旁hetubook.com.com哼哼唧唧起來。「你也有份,」薩姆猛一翻臉,「你也在那裡,渡輪靠新澤西岸時,有人看到你們,你們兩個人。」
安全人員立刻擺出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我們飯店可是正派經營,不允許亂七八糟的事。」
巧麗和普拉克絕望地對著一眼,女人較鎮定,她緩緩地說,「好吧,那又怎樣?法律規定不行是嗎?」
薩姆接過槍。「確實是空包彈沒錯。」他輕聲地說,布魯諾注意到巧麗古怪地看著普拉克,那樣子,好似她以前從未見過這個人一樣。
她輕蔑地瞅普拉克一眼,「你這沒種的娘娘腔窩囊廢,人家還沒碰你一下就嚇得屁滾尿流什麼都招了,我們又沒做什麼犯法的事是吧?他們又不能拿我們怎樣不是嗎?那你在那裡嚷嚷什麼?」
薩姆再次拿過手提袋,「買了列車車票了嗎?」
「少安毋躁,小姐,」薩姆擺一張笑臉,「你一個人嗎?」
「重得很,不是嗎?」薩姆咧嘴一笑,「將近一噸,我實在很好奇……」薩姆的粗指頭迅速打開手提袋,伸了進去,巧麗見狀,發出野獸般的叫聲,普拉克則瞬間面如死灰,下意識地要衝上來,眼明手快的布魯諾搶先一步從牆邊奔來,站到薩姆身旁。
「你們兩位不知道嗎?」
「我有執照。」女演員說,舔了舔嘴唇。
巧麗.布朗氣得一甩頭,從桌上的煙屁堆裡揀了一根長點的,劃亮火柴,誇張地噴出一大口煙。跟著,她坐了下來,不再喬裝淑女地搖蕩著雙肢;這才搞清楚情況的普拉克則孤零零地站立原地,似乎充分意識到自己悲慘無助的肉體存在,有點不堪負荷地把重心從這隻腳換到另一隻腳,如此反覆著。
「誰幹的?」女人低聲問。
「可是巧麗……」普拉克攤著雙手,被貶損得不知語從何起。
布魯諾看熱鬧地倚牆而立,薩姆露一排白牙,大步走向臥室門。女演員尖叫一聲,衝上去攔住門,她氣得要命,閃亮的和_圖_書西班牙眼睛眨著。「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她尖聲說,「你有搜查證嗎?你不能——」薩姆一隻大手搭在她肩上,用力推開她——門這時候開了,普拉克赫然出現,乍見燈光,雙眼猛眨著。
薩姆伸了根粗手指按電梯鈕。「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可言?」他煩躁地說。飯店的安全人員這時也湊了過來,臉上的愁容愈發線條深刻,達菲警官也過來並肩等著。薩姆補了句,「毫無幫助,謝林醫生說德威特的槍傷是點三八口徑的槍打的,而巧麗那把左輪是點二二口徑的。」
「我覺得沒必要這麼慎重,」布魯諾反對道。他的神情並不輕鬆,「他們大概不會想逃吧。」
「這跟你有什麼相干?」
「那裡有個門,」達菲結實的手臂指著,「當然還有緊急出口,但我已派人守住樓梯,此外,屋頂也有人看著,慎重起見。」
「拿來看看。」
「一大堆的不行,」薩姆追問,「你們搭渡輪去哪裡?」
「普拉克,為什麼只裝三顆子彈?」布魯諾問,「畢竟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空的彈膛裡曾有過實彈不是嗎?」
薩姆露齒一笑,「檢察官大人,咱兩人瞧瞧去——你們其他人留外面吧。」布魯諾進了房內,順手把門給關了。
薩姆一張難看又漲紅的臉直湊到巧麗臉前,「你仔細聽好,小姐,」他的語氣如冰,「哪天你我兩個會有機會單獨相處的,熱呼熱呼地相處,曉得嗎?——你不再有機會到公園大道演戲那會兒,老子我會對你善加款待,保證把你美麗身體裡的每一塊骨頭都給拆了。回答問題,直接的,省掉那些人五人六的親密問候聽清楚了沒!」
套房裡面沒任何動靜,薩姆耳朵貼著房門聽了一下,跟著,他更是不打破絕不罷休地用力敲門,憂鬱的保安人員想開口阻攔,但立刻嚥了回去,只好忐忑不安地踱到走道上迴避現實,薩姆的砸門行動又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豎起的耳朵聽到房內有了細微的聲音反https://m.hetubook.com.com應,他咧嘴一笑邊敲邊等,裡頭咋呼一聲,是電燈開關打開的聲音;跟著是懶懶的拖步聲伴隨著門栓拉起的聲音,薩姆回頭看了看他的眾位警員。房門這時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兩英吋。
通往臥室的門這時是關著的。
「我問你的是——你一個人嗎?」
「這不干你的屁事。」
「好吧好吧,」普拉克的破鑼嗓子說,「沒必要這麼吵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少跟我扯馬虎眼,」薩姆說。一旁的布魯諾看得清楚,普拉克正越過薩姆的肩膀丟眼色給巧麗。「你們兩點半左右進的門,說,之前去了哪裡?」
她木然地點點頭。
格蘭特飯店十二樓,達菲警官在巧麗.布朗住的套房門口,寬闊的背部抵著房門,正和一位男子談話。該名男子一臉愁容且滿懷戒心,這時,薩姆巡官、布魯諾檢察官帶了一堆手下浩浩蕩蕩從走道殺進來。達菲介紹這名憂鬱的男子是格蘭特飯店的安全人員,在薩姆冷箭一般銳利的眼神掃射下,這憂鬱的安全人員就更憂鬱了。
「沒事沒事,問題不大。」薩姆嘴上很親切,眼睛卻滴溜溜四下搜索著。此刻,他正立身於女演員套房的起居室中,室內頗為狼藉,餐具架上扔了一個空酒瓶和一個幾乎喝光的威士忌酒瓶;桌上則是一堆抽一半的煙屁股和一個女用珍珠提袋;此外還有沒洗的玻璃杯,一把翻倒的椅子——巧麗把眼睛從巡官臉上移往門外的走道,當場睜大得幾乎掉出來,外頭,黑壓壓的一片是布魯諾檢察官和一排站著的刑警。
巧麗抽了一口長氣。「什麼意思?」普拉克則嚇得目瞪口呆。
「你們看!」普拉克急急地說,他用抖個不停的手把槍送向薩姆,「你們好好看一下裡面的子彈,這不是實彈——都是空包彈!」
等在室外的一幫刑警滿懷期待地用目光迎接薩姆和布魯諾,但薩姆只擺了擺手,領頭往電梯處走,布魯諾沮喪地也跟上去。
他披一件緊身的絲睡衣,白天那種和-圖-書小心翼翼怕樹葉敲破頭的模樣消失了,稀鬆的頭髮衝冠豎起彷彿上了油,尖尖的一根根鬍鬚無力垂著,而他的金魚眼四周則是烏黑一圈,一副消耗過度的樣子。
好一會兒,薩姆總算打破沉默,「現在,你們這對雙宿雙飛的甜蜜鴛鴦,可否賜告一下,你們這個晚上到過哪兒?」
「誰啊?要幹嘛?」巧麗.布朗的聲音,一種不知道發生什麼意外的緊張聲音。
「安靜得像兩隻睡著的老鼠,」憂鬱的安全人員說,「看起來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巡官您說是吧?」
薩姆冷冷地用眼睛盯住他,也是從這隻腳盯到那隻腳,現場沒人再張口講話。
「沒有,我們根本沒靠近售票口或車站一步。」
薩姆走進漆黑的臥房,一會兒,他走了出來,兩手空空;跟著,他虛張聲勢地再次搜著起居室,場中無人說話;最後,他一言不發轉身,步履沉重地踱向房門。布魯諾交代一聲,「請隨傳隨到,這是不能開玩笑的事,兩個人都是。」他說完跟在薩姆身後出了房門,走上過道。
「但你們跟蹤德威特那群人沒錯吧?」
薩姆的口氣仍然不善,「這間套房有其他的出口嗎?」
「呃,這誰敢說呢,」薩姆冷冷地說,「小子們,都準備好了吧?」他查看了走道前後,除了他們一群警方的凶神惡煞和飯店保安人員外,絕無任何閒雜人等。兩名刑警默契十足地把守左右鄰室的房門。薩姆忽然狠狠擂起房門來。
直到這一刻,某種程度的女性鎮定本能回來了,巧麗的臉頰恢復血色,她一手掠掠頭髮。
她走到餐具桌前,拉開了抽屜,很快又回到桌邊來,薩姆檢查了一下執照,送還給她,她沒再說什麼坐了下來。
薩姆樂得讓這一男一女狗咬狗,他已經注意擱桌上那個珍珠手提袋很久了,趁這空當,他一把拿過來,放手上掂了一下重量——內訌忽然奇蹟般中止了,巧麗看見沉重的手提袋在薩姆手中上上下下、下下上上——「還給我。」她氣急敗壞地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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