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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人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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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旅程 第十章

第四部 旅程

第十章

雖然對此一無所知,但馬丁還是認為不能這麼大搖大擺地通過關卡。在斯平布爾達克鎮上方的山坡裡,他蹲下身體,等待著夜晚的到來。在山上這個位置,他能夠看清地形,以及他即將要走的路線。
經過與巴基斯坦人打了多年交道之後,這位溫文爾雅的阿拉伯人能說一口流利的烏爾都語,於是他和那位伊瑪目用這種語言交談起來。他品了幾口茶,吃了幾塊甜餅,用一塊小小的麻紗手絹擦了擦手指。他不時點點頭,瞟一下那個阿富汗人。當聽到砸破囚車時,他讚許地微笑起來。然後他開始用阿拉伯語說話:
掠食者真正的關鍵設備安裝在它的圓鼻子裡,那裡配備著可拆卸的「天球」航儀的吊艙。
在世人面前,他保持著做事認真、彬彬有禮、生活儉樸的形象,是珍珠號帆船的虔誠的船長和船主。他裝上貨物,航行在整個波斯灣和阿拉伯海。他從不製造麻煩,但如果一位真正的教徒有求於他,不管是要救濟金還是去一個地方避難,他都樂意相助。
那個燒茶的是普什圖人,但沉默寡言,這正合馬丁之意。他已經解下頭巾,塞進了掛在肩上的那個圓桶狀旅行包裡。在取得對方的同情之前如果表露出是一個塔利班人,那是不明智的。他用一些阿富汗錢幣買了一杯茶,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幾分鐘之後,那個俾路支人睡眼惺忪、搖搖擺擺地鑽出駕駛室,走過來喝茶。
「祝你好運,老板。」
一開始就是一個塔利班戰士,家人和親屬都死於美國人之手,曾在美國佬入侵期間指揮塔利班部隊在前線抵抗,曾參與卡拉伊賈吉監獄的暴動,曾在美軍的關塔那摩灣地獄被關押了五年,曾在親美的喀布爾政權手中逃脫——這個人不是一名難民,而是一個英雄。
「你好,兄弟。」俾路支人應答了,但有些疑惑。
「我知道你從哪裡來,新聞一直在播放。你必須留在這裡,但不能久留。你還是要離開瓜達爾的。你將會需要新的證件,新的身分證,安全地離開這裡。也許我認識一個人。」
當時,他已經賺取並積聚了足夠的金錢,買下了一艘運輸木材的獨桅三角帆船。那是由阿曼最好的工匠打造的,起名為「珍珠」。他已經成了一名狂熱的瓦哈比。
「事實上,我開過多年的車。」
他接受了回程把巴基斯坦的地毯運到海灣去的業務。這些地毯是由童工用纖細的手指編織的,註定要被正在杜拜和卡達附近海島上建造豪華別墅的富裕的西方人踩在腳下。
「真遺憾。」卡達人耳語著說,「到目前為止……這種生活。那麼,如果我把你帶到海灣國家去,你會做些什麼呢?」
斯平布爾達克小鎮在他前方五英里和身下一英里處。他能夠看到那條蜿蜒曲折的公路,以及在路上行駛著的卡車。他能夠看到一座曾經是英國軍隊堡壘的巨大的舊城堡。
「那又是什麼呢?你能幹什麼呢?」
「我們仁慈的真主向你表示問候。」他咕噥著說。他講的是阿拉伯語,而不是烏爾都語。
在坎大哈南郊,他又替代俾路支人駕車。下午三點左右,斯平布爾達克鎮快到了。馬丁說他就住在鎮子的北郊,於是他十分感激地與主人道了別,在離邊境檢查站還有好幾英里處下了車。
由於引擎是後置式的,它的導向控制設備能夠安排在前部。可以由控制員進行手動操作,也可以由電腦程序對其進行遙控操作,指示它去做什麼事情,並一直這麼做下去,直至給它新的指令。
中午時分,這位年長的卡達人在寬敞的艙口旁邊鋪上了兩片蒲席。兩個男人並肩跪下來做午間的祈禱。對馬丁來說,這是他第一次不是在人群中做祈禱。如果在人群中有一個音跑調是會被其他人的聲音淹沒的。但此時他必須說的一字不差。
「你放心吧,少校,」阿富汗軍官回答,「他將在波爾.伊.查基監獄裡度過他的餘生。」
在甩掉那輛監護的軍用卡車後,一輛皮卡車從前方十英里的一條支路駛出來,跟在了囚車的後面。皮卡閃了幾下燈光,囚車司機就停在了事先偵察好的、一叢矮樹後面的一塊路邊平地上。在那裡,「逃跑」發生了。
他已經引起了西方情報機關的注意,因為在哈德拉茅被抓獲的沙烏地阿拉伯「基地」組織的一名成員在利雅德的一座牢房裡招供時,無意中說出了一條極為重要的信息:傳遞給賓.拉登的絕密情報有時候是口述給一名信使,由該信使用心記住並做好了在被抓住之前的自殺準備,坐船離開阿拉伯半島,他會在巴基斯坦西南方的俾路支沿海上岸,然後北上把口信帶給居住在瓦濟里斯坦某個洞穴裡的賓.拉登酋長。這艘船就是珍珠號。經巴基斯坦聯合情報局的同意並在他們的協助下,這船並沒有遭到攔截,而hetubook.com.com是被監視起來。
由於囚車沒能抵達監獄,「謀殺」現場已經被派往巴格拉姆那條道路的一支巡邏隊發現了。囚車與押運軍車的分離,被描述為缺乏責任心。但囚犯的逃脫顯然是塔利班殘餘勢力的一夥暴徒所幹的。針對他們的一場緝捕行動已經展開了。
這些汽車似乎都是在一個世紀以前生產出來的。它們行駛在中東和遠東地區的許多道路上,發出隆隆的響聲,噴出一長溜濃煙。還經常能看到它們因拋錨而停在路邊,司機需要走很長的一段路才能買到所需的配件。
「看在真主的分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發誓說。於是他們放他走了。
馬丁毫不猶豫地報出了阿富汗總統的名字和特種部隊准將的姓氏。
它只有二十七英尺長,像鉛筆那樣纖細。它的梯形海鷗式翅膀的翼展是四十八英尺。艉部有一臺單一的「羅塔克斯」引擎,從容量為一百加侖的油箱裡吸取燃油,為螺旋槳提供飛行的動力。
再也不能隨便讓人搭車了,當他繼續駕車行駛在南行通往基達的那條公路上時他這麼想著。阿富汗人不是他的同胞。為什麼要捲進去呢?他不知道剛才那個塔利班人曾經幹了什麼。
「我會努力尋找到真正的信徒,向他們貢獻我的力量。」
兩分鐘之後,中情局副局長馬雷克.古米尼在老亞歷山大的住宅臥室床上接到了一個電話。他醒過來,聽了聽,微笑了,低聲自言自語道:「上路了。」然後繼續睡覺。那位阿富汗人仍在航程途中。
俾路支人不喜歡開夜車,所以到了坎大哈東北方,他們又要停車過夜了。已經到了查布爾省,這裡是阿富汗的荒涼地區,也是盜賊出沒的地方。在前後有車,對面也有車輛駛來的白天行車比較安全。匪徒喜歡夜晚。
「我問一下,你是不是去南方的邊境和斯平布爾達克鎮?」
後來,那個留著黑鬍子的陌生人還沒來得及換回涼鞋、消失在街上的人群中,伊瑪目便拉住了他的袖口。
童年時,他就知道了貧困,自覺地尊敬那些傲慢的白皮膚外國人。但他從小就立志要出人頭地,混出個模樣來。他所選擇的人生道路是他所了解的海洋。他做了一艘沿海貨船的水手。由於那艘船航行在阿曼國佐法爾省的馬西拉島和薩拉至波斯灣縱深的科威特和巴林的港口之間,憑著他聰敏的腦袋,他學到了許多東西。
馬丁已被警告過,劫持囚車、謀殺獄警,以及關塔那摩灣囚犯的逃脫事件是瞞不過去的。美國駐阿富汗使館將頭一個鬧得沸沸揚揚。
在他四十五歲時,也就是俾路支族的一個小男孩在瓜達爾碼頭上等待著他的二十年前,費薩爾.本.薩利姆身上發生了兩件事情。
朝下的設施是「天貓座」合成孔徑雷達和L—三「威斯卡姆」照相裝置。這種攝影設備的最新型號,與在阿曼上空所使用的一樣,能克服黑夜、雲霧、雨雪和冰雹,配有分光定位系統。
「我敢肯定就是這個人,」他嘶嘶地說,「他從喀布爾逃脫了,就在三天前。」
在他聽到「祝你好運,老板」後的第三天早上,他才從那輛卡車上跳下來,走進路邊的一家咖啡店,坐下來開始舒適地享用一杯甜綠茶。有人在盼望著他,但不是本地人。
他也發現了海灣國家的統治者們從由沙漠裡滾滾流淌出來的石油獲得了利益的事實。但由於他們也崇尚西方的習俗,喝洋酒泡洋妞,因此他也鄙視他們。
雖然馬丁既不會說烏爾都語,也不懂俾路支方言,而那個來自卡拉奇的人只會說一些結結巴巴的普什圖語,再加上從《古蘭經》裡學來的幾句阿拉伯語,並借助手勢交流,他們相處得倒是頗為融洽。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他嘶嘶地說,「你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阿富汗人。你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但不是在瓜達爾。聯合情報局的密探到處都是,他們在懸賞你的人頭呢。你住在哪裡?」
那位阿曼水手在掌舵。費薩爾.本.薩利姆帶著和善的微笑招呼了馬丁。他給客人端來了淡水讓他洗手,還有從馬斯喀特棕櫚樹上摘下來的美味的果實。
美英入侵阿富汗後,在發現目標但不能及時實施打擊時,掠食者回去找製造商,於是一種新的版本出現了。它攜帶著「地獄火」導彈,給空中的眼睛配上了相應的武器。
他熟知這個地方的全體教徒,當他在那把高椅子上引領祈禱儀式時,他一眼就發現來了一個新人。即使是在寺院的後部,那塊黑色的塔利班頭巾仍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這裡沒有我的容身之地。」馬丁回答說,「這位伊瑪目說得對。祕密警察會找到我,把我送回到喀布爾的那些走狗手裡。那麼我寧願在此之前結束我的生命。」
航班的機組人員已經換了兩次班,但押送組一直堅持著,他們有的看書看報,有的打撲克,有的打瞌睡。舷窗外的四臺渦輪螺旋槳推動著他們一直飛向東方。那個囚犯仍戴著鐐https://www.hetubook.com.com銬。他也在盡可能地睡覺。
現在讓司機們起床還為時過早,所以去叫醒那輛被選中的卡車司機是不明智的。通常情況下,如果勞累了一天、正在沉睡的人突然被叫醒,脾氣會很壞,而馬丁需要他有一個好心情。於是他蜷縮在那輛卡車底下,顫抖著度過了兩個小時。
然而這種簡單的動力卻能使它達到一百一十七節的航速,或者以七十三節的速度巡航。它的最大飛行時間是四十八小時,但它更多的是執行距基地四百節半徑的任務,在二十四小時後返回基地。
這是一次漫長而疲憊的航程。機上沒有昂貴的加油設施。這架大力神只是押運囚犯的飛機,是幫阿富汗政府一個忙,本該由他們去古巴押解他們自己的人,但他們根本沒有飛機能去完成這項工作。
該城堡不費一槍一彈就淪陷了。
「朋友們和我現在要去休息室。」他說,「跟我們一起去喝茶好嗎?」
半夜前,馬丁靜靜地沿著這座城堡的圍牆繞了過去,穿過鎮子,進入巴基斯坦。到太陽升起時,他已經在通往基達的那條公路上走了十英里。在那裡,他等到了一輛願意接受付款乘客的卡車,讓他搭車去基達。最後,在這些地區會被立即認出的黑色的塔利班頭巾,成了可以炫耀的資本,而不是風險。所以,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了。
它們能沿著石子土路,穿行在荒涼的山坡上,並能翻越高高的山嶺。有時候,人們能在道路下方的峽谷裡看到一輛已經摔散的大篷車骨架。但它們是這個大洲的商業運輸命脈,載運著五花八門的商品,運到那些偏遠的小村鎮去。
太陽在漸漸升高,他們駕著隆隆作響的卡車穿過加茲尼,朝坎大哈駛去。半路上,他們停下來喝茶吃飯,添加燃油,都是馬丁付的款,於是俾路支人漸漸友好起來。
他們默默無語,相伴著駕車朝南方駛去,傾聽著從儀表板上方那個破舊的塑膠收音機裡傳出來的東方流行音樂。聲音尖銳刺耳,又像在吹口哨。但馬丁不知道這到底是靜電的干擾,還是音調本身的緣故。
二十四小時前,兩架「掠食者」偵察機中的第一架已經從阿曼蘇丹國圖姆萊特起飛了。這兩架無人駕駛飛機將輪換著對指定區域進行每天二十四小時的偵察巡邏。
在另一邊,尤素夫准將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這是道路的盡頭,旅程的開始。馬丁轉過身時,聽到了司機的聲音:
皮卡車繞過喀布爾,穿過鄉間,最終抵達了南下通往加茲尼和坎大哈的那條公路。在那裡,每天晚上都有一長溜大篷車在路邊等待,這幅景象全亞洲人都知道。
在喀布爾南方那條公路上等候的大篷車有好幾百輛,司機都在他們的駕駛室裡睡覺,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皮卡在長長的車隊旁邊停了下來。麥克.馬丁從車廂裡跳下來,走到了駕駛室旁。方向盤後面的那個人用方格子頭巾遮掩著臉面。
場景佈置完畢後,尤素夫准將坐在了皮卡司機旁的前座上。原先的那個囚犯爬進後車廂裡,與把他帶過來的那兩名特種部隊戰士坐在了一起。他們三人都把頭巾下垂的那一端拉上來遮住臉面,以抵禦寒冷。
伊瑪目哈拉比也許是一個巴基斯坦人,但他厭惡與美國合作的巴基斯坦政府。他完全同情「基地」組織。公平地說,能使他後半輩子富足的五百萬阿富汗尼的賞錢根本就沒有打動他。
「看在仁慈的真主的分上,你能不能讓一個想回家去與家人團聚的可憐的人與你一起同行?」
所有的通訊器材都是面朝上安裝的,可與太空中的人造衛星通話。它們可以接收所有的照片和圖像,並把監聽到的會話一起發送到基地。
他是一個誠實勤奮的人。他想快點回家去與老婆和四個孩子團聚。生活本來就已經夠艱苦的了。為什麼要多耽擱上幾天,甚至是幾個星期,在阿富汗的一座監獄裡,努力解釋說當時他根本就不知道?
又是這種稱呼。只有英國特空團戰士才稱他們的軍官為「老板」。在巴格拉姆辦理交接的那位美軍少校不僅對那個囚犯是什麼人一無所知,而且他也不知道阿富汗特種部隊是由英國特空團幫助組建和訓練的。
他們飛過了在亞速爾群島和在德國拉姆斯泰因的美軍基地。第二天傍晚,這架AC—一三〇運輸機朝著坐落在荒涼的沙馬利平原南緣的巨大的巴格拉姆空軍基地緩緩降下飛行高度。
這個港城坐落在俾路支斯坦的西和_圖_書南角,幾乎到了伊朗的邊境。瓜達爾曾經是一個默默無聞、臭氣燻天的漁村,現在已發展成一個大港口和貨物集散中心,走私貿易很盛行,尤其是鴉片。伊斯蘭教也許會反對吸食毒品,但那是針對穆斯林而言。如果西方的異教徒願意花大筆的錢毒死自己,那與信仰真主的虔誠的善男信女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於是罌粟在伊朗和巴基斯坦種植起來了,尤其是在阿富汗,然後在當地被提煉成最基本的嗎啡,再走私運輸到西方,成了海洛因,成了死亡。在這個神聖的貿易中,瓜達爾的作用不可小覷。
圖像非常清楚,一會兒把額頭叩向甲板,一會兒仰面朝天,這樣交替著,那位阿富汗人在珍珠號帆船上做祈禱。埃澤爾空軍基地的控制室裡響起了歡呼。幾秒鐘之後,英國祕密情報局中東處處長史蒂夫.希爾在他的早飯桌上接聽了一個電話,他給了老婆一個出人意料的熱吻。
休息室是清真寺後面一間破敗的棚屋,裡面有十幾個人。茶端了上來。馬丁注意到其中一個男人在凝視著他。隨後,這個人急切地把伊瑪目拉到旁邊,狂亂地耳語起來。他解釋說,他是做夢也不會想去看電視及其骯髒的畫面的,但他經過一家電視商店時櫥窗裡有一臺電視機。
在坎大哈北郊,馬丁聲稱要睡覺,於是爬上了坐椅後面那張窄窄的床鋪。坎大哈曾經是塔利班的總部和堡壘,馬丁不想讓前塔利班成員看到一個老朋友坐在一輛路過的卡車上。
一聲令下,「地獄火」導彈離開了掠食者的機腹,幾秒鐘之後,那輛陸地巡洋艦連同它的乘客一起灰飛煙滅了。這一切全都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一塊電漿顯示器上全景顯示出來。
「也問候你,伊瑪目。」陌生人說。他回答的也是阿拉伯語,但伊瑪目注意到了普什圖語口音。疑問得到了確認,這個人來自部落地區。
費薩爾.本.薩利姆抵達了瓜達爾,滿載著在杜拜的免稅貨棧裡購買的家用電器。這些電冰箱、洗衣機、微波爐和電視機比在自由港外的商店零售價格便宜很多。
大力神飛機朝著巴格拉姆基地美國區內巨大的機庫前沿滑行過去時,接收組在等待著他們。負責押送的美軍憲兵少校欣喜地看到在場的除了那輛囚車,還有二十名阿富汗特種部隊的戰士,率領該部隊的指揮官是尤素夫准將。
當新的先知們起來響應穆杜迪和賽義德.庫塔布的教導時,他們向異教和衰退勢力宣布了聖戰。當年輕人去阿富汗抗擊無神論的蘇聯人時,他的祈禱者們與他們一起並肩戰鬥。當其他人劫持客機撞向西方的摩天大樓時,他跪下來祈禱他們能真正進入真主的花園。
少校走下飛機的跳板,去完成手續上的文書工作,然後才能交付囚犯。這只花了幾秒鐘時間。然後他朝他的同事點了點頭。他們解開了把那個阿富汗人與機艙中段拴在一起的那條鐵鏈,把他帶了出來,走入阿富汗冬季的寒風中。
文質彬彬的卡達船長想了一會兒。
「好,歡迎你,哈米德.尤素夫。」伊瑪目說,「我注意到你戴著塔利班的頭巾。你曾經是其中的一員嗎?」
兩年後,來自葉門的「基地」組織頭目離開他那座十分隱蔽的院子,與他的四位同事坐進了一輛「陸地巡洋艦」越野車。他根本不知道,美國人的好幾雙眼睛都在佛羅里達州的一個螢幕上注視著他。
因為那位俾路支人不會說普什圖語,所以剛才他一直把收音機定在流行音樂的頻道上,因此馬丁沒有聽到那條新聞廣播。在國境線上,等候通過的車輛比通常排得更長。等到俾路支人把卡車開到欄杆前時,阿富汗邊防警察給他看了一張通緝的照片。一張留著黑鬍子的塔利班的臉在凝視著他。
他知道他在尋找什麼,但在走過了一百輛卡車後他才找到它——一輛掛著巴基斯坦卡拉奇牌照的卡車。這種卡車的司機不大可能是普什圖人,所以不會去注意他的普什圖語說得不夠標準。他很有可能是一個俾路支人,正在返回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家中。
「你想離開巴基斯坦嗎,兄弟?」
馬丁不懂烏爾都語,更不用說帶著俾路支口音了,但他知道他正在被談論著。那位伊瑪目也許會哀嘆所有西方的和現代的東西,但與大多數人一樣,他發覺手機是一件很方便的工具,即使它是由西方的基督教國家芬蘭的諾基亞生產的。他讓三個朋友去穩住那個陌生人,與他攀談,設法不讓他離開。然後他回到了自己那間簡陋的居室並撥m.hetubook.com.com打了好幾個電話。在他返回時,他感到大有所獲。
他知道一九一九年對那座城堡的攻占,是英軍最後一次使用中世紀的雲梯。他們藉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接近了,除了騾子的哞叫聲、勺子在炊鍋裡的撞擊聲和戰士們因踢癰了腳趾的咒罵聲,四周像墳地般寂靜,為的是不驚動防守方。
在阿富汗內戰時,有幾萬人再也沒能活著走出來。自從阿富汗共和國新的民選政府誕生後,這裡的條件已有了很大改善,但它的石頭城垛、巷道和地牢似乎仍然迴蕩著鬼叫聲。幸運的是,那輛囚車永遠沒能抵達那裡。
尤素夫准將已經從卡車的駕駛室出來了,並被接上了皮卡,現在是他在指揮了。皮卡後部的敞開式車廂裡有四具屍體。
他派遣他的古蘭經學校的一個小男孩去了港口。他要找的那條船沒在港內。它得在二十四小時後才能抵達。那個小孩耐心地等待在它每次靠岸停泊的碼頭上。
特種部隊戰士圍住他,把他拉上那輛囚車,扔進車廂。車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美軍少校徹底鬆了一口氣,他朝阿富汗少將敬了一個禮,後者回了禮。
「如果這能使真主高興的話。」俾路支人回答說。
多年前,因為它們的裝飾,英國人把它們稱為大篷車。車身上的每一個空白處都被仔細地塗上了宗教和歷史的場景,代表著基督教、伊斯蘭教、印度教、錫克教和佛教,還常常混合起來。車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飾品、彩帶和箔片,甚至還有鈴檔。所以它們在行駛時會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俾路支人想了想。一般跑長途去喀布爾,他的表弟通常會和他做個伴,但這次表弟生病留在了卡拉奇。所以這次他是單獨駕車,路途十分勞頓。
「自從一九九四年我在坎大哈加入毛拉奧馬爾那時候起,一直都是。」
他回到休息廳,把那個陌生人招呼過去。
費薩爾.本.薩利姆是阿拉伯灣的卡達人。他出生在一個海灣旁的一座漁民棚屋裡,附近的漁村後來成了繁忙的首都多哈。但那是在發現了石油、在英國人撤退、在美國人到來以後,在金錢像潮水般湧進來之前。
他知道總有人想出售什麼商品,而且願意低價出售。也總有人,在某個地方,想購買這種商品,而且願意高價購買。在兩者之間就是那個叫做海關的監管機構。費薩爾.本.薩利姆通過走私發了財。
這會兒在阿曼南方的圖姆萊特是中午,在英國蘇格蘭是早飯時間,在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坦帕還是凌晨。在圖姆萊特和坦帕的美國人能夠看到掠食者偵察機所看到的情況,但不知道它有什麼意義,他們並不知情。但蘇格蘭的埃澤爾空軍基地卻知道這是什麼。
在一條寒冷的坑坑窪窪的公路上,麥克.馬丁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皮卡車的紅色尾燈已經消失了。他轉身繼續前行。現在他已經成了那個阿富汗人。
由美國通用電子公司製造的「掠食者」UAVRQ——無人駕駛偵察機,看上去其貌不揚。它看起來很像是一個飛機模型。
「我是伊瑪目哈拉比。請問我們這位祈禱者的姓名?」他問道。
普什圖人想了想,然後嚴肅地點點頭。大多數清真寺都有一間休息室,可供祈禱者休閒、聊天、社交和宗教培訓。在西方,對青少年的極端主義思想的灌輸常常就是在那種地方完成的。
另兩個分別死於交通事故。阿富汗的公路大都是坑坑窪窪的,要想平穩地行駛就得開到道路中央去。如果對面有車過來就停步不前,會被視為膽小鬼,但結果就是車毀人亡。兩具沒留鬍子的屍體穿著獄警的制服。
馬丁轉過身子,朝著車隊的前方走了過去。在他的身後,那輛皮卡車掉轉車頭返回喀布爾去了,它的尾燈漸漸暗淡下來。在駕駛室裡,那位特空團中士用手機撥打了喀布爾的一個號碼。這個電話由情報站長接聽了。中士咕噥著說了兩個詞語,然後通話就結束了。
他認真傾聽了那個小男孩帶來的口信,點了點頭。兩個小時後,在他的貨物沒有驚動海關、安全地卸上岸以後,他把珍珠號留給他的阿曼水手照看,自己則信步穿過瓜達爾街巷,走向那座清真寺。
「你會開車嗎?」他問道。
囚車一離開巴格拉姆周邊的警戒範圍,囚犯的鐐銬就被卸去了。在囚車行駛中,他已經換上了暖和的灰色羊毛衣袍和靴子。就在停車前,他已經把那條令人生畏的塔利班黑頭巾圍在了額頭上。
這四具屍體都是剛從市殯儀館裡取來的。其中兩具蓄有鬍子,身著塔利班服裝。其實他們都是建築工人,曾在捆紮得不夠牢固的鷹架頂端作業,鷹架倒下來時把他們兩人都摔死了。
波爾.伊.查基監獄坐落在喀布爾東邊、靠近喀布爾平原東緣的那條大峽谷裡,是一棟讓人望而生畏的建築。在蘇軍占領期間,這座監獄由阿富汗的祕密警察控制,裡面經常傳出刑訊時的淒厲尖叫。
瓜達爾有四座清真寺,但英和_圖_書國人悄悄地詢問了巴基斯坦的聯合情報局後,得知第四個和最小的那個是煽動原教旨主義的溫床。與大多數伊斯蘭小型清真寺一樣,這是一個只有一名伊瑪目的小寺院,靠善男信女的捐助維持著。這座清真寺是由伊瑪目阿卜杜拉.哈拉比創立和管理的。
如果說白沙瓦是一座伊斯蘭色彩相當濃重的城市,那麼基達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對「基地」組織的強烈同情只有米拉姆沙能超過它。這些都是在西北邊境的省份,諸事都是按照當地部族的規矩。雖然這裡已經越過了阿富汗國界,但普什圖人仍占居民的多數,也流行普什圖語,還信奉極端傳統的伊斯蘭教。一條塔利班的頭巾是人們來與他打招呼的標記。
這兩個獄警將被發現已經拔出了手槍,但還是死了。幾顆子彈射進屍體。路邊伏擊的塔利班武裝分子分散在各處,也有幾發子彈是從警衛的手槍裡發射出來的。囚車門已被鵝嘴鋤砸壞而敞開著。那就是第二天晚些時候,這輛囚車被發現時的情景。
「我能戰鬥。我願意為真主的聖戰而犧牲。」
六點時,東方的天際出現了一片朝霞,車隊中有了響動,有人開始生火,把一個鐵鍋架到火堆上去燒水。在中亞地區,生活中離不開茶水,只要有一堆火,就可以沏上一壺茶,圍上一夥人。馬丁站起來,走到火堆旁去烘烤他那雙凍僵了的手。
天已破曉。有些卡車開始發動,冒出了一縷縷黑煙。俾路支人返回自己的駕駛室,馬丁跟了過去。
「那些地毯將在黎明時裝船。」他說,「這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要裝在甲板下面,以免被浪花打濕。然後我將駕船離開,首先會貼著港口的防波堤盡頭駛過。如果一個人從堤岸跳上船,那是沒人會注意到的。」
「請你們看管好他,先生。」美國人說,「他是一個很頑固的人。」
「我叫哈米德.尤素夫。」他回答說。
經禮節性的互相致意之後,他離開了。黑暗中,馬丁由那個男孩引領看到了碼頭。他在那裡審視著珍珠號帆船,以便早晨時他能夠認出它。上午十一點不到,它從防波堤旁經過了。間距有八英尺,馬丁經短距離助跑後縱身跳上了船。
當一位特工被派往國外去從事一項非法、危險的任務時,他的管理員會在國內焦急地等待著某種他還活著、還是自由的、還在活動的信號。這種信號可以由他本人發過來,通過電話、通過在一份報刊上登載一條信息、通過在一道牆上的一個粉筆記號,或是通過事先約定的一隻「死信箱」。這種信號也可以由沒有直接接觸、但一直觀察著的一位盯梢員報告回來。這種信號被稱為「活著的信號」。經過幾天的沉默,等待某種「活著的信號」的管理員開始變得十分焦躁。
不幸的是,美國使館給阿富汗政府提供了一張照片,這是不能拒絕的。中情局和祕情局的情報站長努力使事情放慢節奏,但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當所有的邊防檢查站都收到一張傳真的照片時,馬丁仍在斯平布爾達克鎮北方。
旅途中,他看到了許多他喜歡的東西:漂亮的布匹和掛毯、古老的伊斯蘭藝術品、珍貴的手稿和富麗堂皇的清真寺。他還看到了他鄙視的東西:富裕的西方人、在太陽底下被烤得發紅的豬一般的臉、令人作嘔的穿著比基尼的婦女、醉鬼,以及所有的不義之財。
在基達,馬丁盡可能避開與普什圖人的交談,以免被識破。他發現了另一個南下去瓜達爾的俾路支族卡車司機。只是在基達時,他才獲悉對他的人頭的懸賞是五百萬阿富汗尼,但只限於阿富汗境內。
幾分鐘之後,囚車開動了,後面跟著裝載著阿富汗特種部隊戰士的那輛卡車。他們駛入朝南通往喀布爾的那條公路。到天完全黑下來時,囚車與卡車分了開來,這段情景後來會被官方描述為一次不幸的事故。囚車獨自前行。
駐阿富汗的英國情報站長也用保密線路打了一個電話。這是喀布爾的凌晨四點,英國蘇格蘭的晚上十一點鐘。在一塊螢幕上出現了一條線狀的信息。菲利普和麥克唐納已經在房間裡了,就等待著看到這一幕:「撬棍行動開始運行。」
如果那人是在返回巴基斯坦,那麼他將會穿過這座邊境小鎮。到那時候,馬丁知道,那裡就該懸賞他的人頭了。他將不得不徒步繞過邊境檢查站。
從圖姆萊特起飛的這兩架掠食者沒有配置武器。它們的全部任務是在看不到、聽不到、雷達探測不到的兩萬英尺的高空執行巡邏,監視著身下的地面和海面。
雖然從基達南行的那條主公路可以抵達卡拉奇,但馬丁得到過指示要走西南方向的小公路去那個已經荒廢了的港口瓜達爾。
「我沒有住所。我從北方過來,剛剛抵達這裡。」馬丁說。
雲梯短了十英尺,於是雲梯連同爬在上面的一百名戰士一起掉了下來,砸進了乾涸的護城河裡。幸運的是,蹲伏在城牆後面的普什圖守衛者認為進攻軍隊肯定人數眾多,於是他們從後門逃到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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