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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人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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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旅程 第十三章

第四部 旅程

第十三章

蘇萊曼對那位馬來司機所作的指示用的是英語:去海港中心的一家船舶代理公司。在那裡,終於有人來接待這兩位長途旅客了。他自稱是楠榜先生,然後帶他們去了碼頭邊一艘五十英尺長的遊艇,他們可以裝作是去休閒垂釣的。幾分鐘後,他們就駛出了海港。
四十分鐘後,飛機沿著跑道朝西起飛,在海上繞了一個大彎,朝著東北方向的拉布安飛去。在轉彎的飛機下方的海面上,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正空載駛向亞庇,去裝載青龍木。
馬丁深信他身邊的這些人並不比他更了解他們要去承擔什麼犧牲,要去什麼地方,要選擇什麼目標以及要使用什麼武器。
與之前的爪哇星辰號一樣,它也轉向東北繞過加里曼丹島北角,然後南下進入蘇祿群島去爪哇島。船長相信裝有東方絲綢的六個海運貨櫃將在泗水港等待著他去裝運。他根本不知道,在泗水是沒有任何絲綢的,從來沒有。
不到半個小時,伊朗海岸的第一批燈火就已經在左舷隱約出現了。走私船向著東方的瓜達爾和巴基斯坦飛馳。這是一個月前馬丁乘坐那艘神祕的珍珠號帆船時所走過的航線。現在他正以十倍的速度返航。
蘇萊曼正在觀察這座進出港大廳的進出道路,想找一輛計程車。正好有一輛朝他們開過來了。車內有人,但顯然要在人行道邊下車。
有那麼一瞬間,馬丁想逃進周圍的叢林裡去。在特空團設在貝里斯的熱帶培訓學校期間,他受過幾個星期的叢林訓練。但這個念頭剛剛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他就明白這是行不通的。沒有指南針和大砍刀,他走不出一英里遠,追捕隊用不了一小時就能抓住他。然後,在他一點點倒出這次使命的詳情時,將是難以言狀的痛苦。這沒有意義。他得等待一個更好的機會,如果這個機會能來臨的話。
與爪哇星辰號船長赫爾曼一樣,萊姆.麥肯德里克也選擇親自駕船繞過島嶼和海峽,在過了塔威塔威與和樂島之間的海峽後再讓部下駕駛。前方是寬闊的蘇拉威西海,航程直接向南去望加錫海峽。
這次航班的飛機是歐洲的「空中巴士」A—三三〇,飛行時間是六個小時,加上兩個小時的時差。在提供了一頓快餐作為早飯後,客機在八點半降落了。馬丁第二次把他的那本新的巴林護照遞了過去,不知道能不能過關。護照過關了,它是完美的。
這個左臂無力的人,失蹤期間在塔利班統治的「基地」組織的一個營地裡任安全部長。二〇〇三年聯軍入侵伊拉克後,他又現身了。
事實上,他的成果是一艘精確到每一顆鉚釘的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船的複製品,船型、噸位和尺寸都一模一樣。他並不知道原先那艘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新船叫什麼。他所關心的是由已故的塔菲克.庫瓦先生安排的從拉布安銀行裡轉過來的一大沓大面額的鈔票。
在熙熙攘攘的卡拉奇國際機場大廳裡,這位海灣阿拉伯人找到了馬來西亞航空公司的售票櫃檯,買了兩張去吉隆坡的經濟艙單程票。簽證申請表需要詳細填寫,這些都由蘇萊曼辦理了,用的是英語。他用世界上最通用的貨幣——美元現金付了款。
在炎熱的午後,就連當地的加里曼丹人也停工休息了,在四個小時裡,這個古老的木材輸出港的裝卸工人都在能夠找到的陰涼處歇息了。秋天的季風再過一個月才會來臨,但從來不會低於百分之九十的空氣濕度,已經在向百分之百衝刺了。
「肯定是有人把它塞在了那裡,但不是我放的。」那位潛水員辯解說。
他已經見過了那些熱衷於創造一切機會去殺死西方人的阿布沙耶夫武裝組織匪徒的臉,他已經洞察過了祈禱著在死去時能有機會盡可能多地去殺死基督教徒、猶太人、俗人和不夠虔誠的穆斯林的那些阿拉伯人的心靈,他還更多地見過了哈塔卜和楠榜的眼中流露出來的那種仇恨,正因如此他們玷汙了自己,為的是能夠混在敵人中間不被發覺。
他們回憶了自從他們打包後所遇見的每一個人。最後,其中一人說:「馬克,你是否記得那個阿拉伯人長相的傢伙在機場外幫你提行李?」
飛機起飛後,空中小姐分發了入境登記卡。蘇萊曼拿了兩張,開始填寫。馬丁還是裝作不懂書面英語,只是能夠結結巴巴地說一些。他能夠聽到周圍旅客說的話。此外,雖然他和蘇萊曼已經在吉隆坡機場換上了襯衫和西裝,但他沒有筆,也沒有理由借用一支。表面上,他們是一位巴林的工程師和阿曼的一位會計師,來拉布安履行一個天然氣項目的合同,蘇萊曼在登記卡上就是這樣填寫的。
「請出示一下你們的護照好嗎?」
拂曉時他們已經進入了巴基斯m.hetubook•com.com坦海域,但緊貼著海岸,容易被當作一艘在捕魚的漁船,只不過魚不會游得那麼快。然而沒有官方巡查的跡象,只有光禿禿的棕黃色的海岸從左舷掠過。到中午時,馬丁確定了目的地肯定是卡拉奇。至於為什麼,他就不得而知了。
黎明,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船開始裝貨,這時候空氣還比較涼爽宜人。三個小時後,氣溫將恢復往常三溫暖般的高度。碼頭上的起重機不是很現代化的,但裝卸工人經驗豐富,他們用鐵鏈拴住這些珍稀的木材,把它們吊到船上,由船員接應,安置在貨艙裡。
麥肯德里克船長喜歡在海上航行。裝貨和蓋艙蓋板在太陽西下時完工了,但引航員要等第二天早上才會來把這艘貨船引領到公海上。這意味著還要在蒸籠裡度過一個晚上,麥肯德里克嘆了一口氣,回到甲板下面的空調艙房裡去了。
阿布沙耶夫武裝組織的海盜們已經弄沉過無數船舶,清楚地知道船上的海底閥在什麼部位。當貨物下面的船舶龍骨開始進水時,海盜們迅速撤離了里奇蒙伯爵夫人號,在幾十米遠處遊弋著觀望,直至船艉傾斜下去,船艙翹起,而後慢慢滑進水中,沉入蘇拉威西海的海底。看到它徹底沉沒後,殺手們便轉身返航回家了。
這一次,連開場的儀式或者不服從命令就採用暴力的威脅都不需要了。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唯一要執行的任務是消失,與它的船員一起,永久地消失。它裝載的那珍貴的貨物,當初把它引誘到這個海域來的名貴木材,就要全毀了。這真是一大遺憾,但事到如今只能忍痛割愛了。
這只是一個手續。他們的護照是真實無瑕的。
假如他們是沿著分布著六個酋長國的海岸行進,那麼他們很可能會被抓住。事實上,他們朝東而去,翻過多山的峽谷地帶,奔向面臨阿曼灣的第七個酋長國——富吉拉。
駕駛員、輪機員和無線電報務員都是印尼人。蘇萊曼聲稱他的專長是攝影。在他犧牲成為一名烈士之前,他的工作是用一架數位相機拍攝事件的高潮部分,然後用筆記型電腦和手機把整個過程發送到半島電視臺。
「什麼阿拉伯人長相的傢伙?」希爾問道。
相隔幾步之外,另一位海關官員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於是走了過來。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爬上繩梯,走到了這艘貨輪的甲板上:輪機工程師、駕駛員和報務員,是印尼人,化學師和攝影師,是阿拉伯人,那個帶有英格蘭北方平緩口音的巴基斯坦人——他的口音可以應付任何試圖用無線電與伯爵夫人號聯絡的工作,以及阿富汗人——他可以學習掌舵和駕駛。馬丁在福布斯城堡接受培訓時和在長時間瀏覽嫌疑分子的臉面時,從來不曾見過他們中的任何人。當他走上甲板時,那個要指揮和帶領他們去執行一項光榮任務的人就在那裡迎接他們。這個人,馬丁倒是認了出來,他在福布斯城堡瀏覽照片時見過。眼前這個人就是尤素夫.伊伯西姆,巴格達屠夫扎卡維的副手和得力幹將。
當沙巴的引航員引領著里奇蒙伯爵夫人號駛過暗礁進入到在亞庇港的指定泊位時,他用不著祈禱了。
二十年來,這個人一直在殺人,而且他喜歡殺戮。在伊拉克,作為穆薩布.扎卡維的助手,他曾經在電視攝影機鏡頭前砍下人質的頭顱。他喜歡聽到他們的懇求和尖叫。馬丁凝視著這雙空洞、狂亂的眼睛,道了一聲習慣性的問候。願你安息,尤素夫.伊伯西姆,卡爾巴拉的屠夫。
裡面有腳蹼、面具、橡膠潛水服、調節器和浮筒控制服,只有潛水刀放進了在貨艙裡的旅行箱內。其中一個潛水裝具包裡有一張還沒發現的馬來西亞入境登記卡。
包裡沒有其他物品,只是通常的潛水裝具。當他把拉鏈拉攏時,手指碰到了側邊的口袋。從其中一個口袋裡,他取出了一張折疊的卡片,看了一遍後問道:
遊艇把三位乘客放到了海灣的一座搖搖欲墜的碼頭上。楠榜先生帶著蘇萊曼和馬丁來到了水面上一棟長長的充作宿舍和餐廳的吊腳樓裡。裡面住著的人將出發去執行馬丁所知道的「黃貂魚」,而楠榜則認為是「伊斯拉」的旅程。其他人將留守在這座長房子裡。他們就是在海上劫持了爪哇星辰貨船的人。
對史蒂夫.希爾來說,這就像在他的肚子上砸了一拳。沒有打www•hetubook•com.com錯號碼,也沒有串線。他趕緊說明了自己的單位和職務,要求把那兩個人暫時扣留起來,他自己馬上趕過去。五分鐘之內,他的汽車已經從地下車庫裡駛出,跨過沃克斯霍爾橋,轉向了赴希斯洛機場的克羅姆威爾路。
早上六點半,當地的代理和引航員上了船,最後的文件都簽上了字,離港手續全都完成了。然後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駛出港口,進入中國南海。
他打電話給在埃澤爾空軍基地的戈登.菲利普和在華盛頓早餐桌邊的馬雷克.古米尼,這時候他才說出了他手中這份潦草書寫的信息的內容,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如果你熱愛祖國,回家後請撥打XXX這個號碼。告訴他們,『撬棍』說這是某種船隻。」
匪徒把船員都趕到船尾的欄杆邊,用機槍掃射。船員的屍體紛紛翻滾著,表達對這種不公正死亡的抗議,越過欄杆落入海裡。甚至沒有必要綁縛重物或石塊以讓它們沉入海底。楠榜了解這個海域的鯊魚。
兩位年輕的潛水員在吉隆坡轉機後,登上了英國航空公司赴倫敦的班機,他們在飛機上喝了很多啤酒,很快就沉沉地睡著了。航程大概要花十二個小時,但他們能補回七小時的時差,於黎明時分回到倫敦希斯洛機場。兩隻硬殼的旅行箱已經放進了客機的貨艙裡,但潛水裝備包則放在了他們頭頂上方的行李格子內。
其中一位年輕人指向他的潛水裝具包。他的表情彷彿在說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因為裝具包上印有一家著名的深海潛水設備公司的標誌。但嘲弄海關官員是一個錯誤。那官員臉上不動聲色,但在漫長的生涯中他曾經在來自遠東的旅客中多次查獲違禁的菸酒和毒品。他朝其中一隻潛水包作了一下手勢。
「去幹什麼?」
軍情五局的值班警官已經看過了塞在潛水裝具包裡的那張字條。他傾向於相信那人的解釋,這樣的話……
人群中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看上去像是巴基斯坦人,但楠榜和他說話時用的是英語。在回答時,男孩說他是在英國生長的,父母是巴基斯坦人。他帶有英格蘭北部地區的口音,應該是利茲或布雷德福一帶。馬丁猜不出這個小傢伙將要幹什麼工作,或許是一名廚師。
幾分鐘之內,兩名潛水員隨同他們的行李被分別帶到了不同的審訊室裡。海關官員仔細檢查了他們的行李物品,包括橡膠腳蹼、面具和襯衫。沒有違禁物品。
這張臉曾出現在馬丁在福布斯城堡時所見到的第一批照片之中。這個人身材矮壯,一如曾經預料的那樣,那隻短小的左臂垂落在體側。他曾在阿富汗英勇地抵抗蘇軍,左臂在一次空襲時擋住了好幾塊彈片。他不願接受截肢,寧願讓這條沒有用處的左臂垂在身邊。
不久他們就離開最後一段瀝青路面,進入了坑坑窪窪的土路,被伊比爾山區熾熱的褐色山丘包圍。他們翻過山嶺,沿著下坡路向小港口迪巴哈前進。
在後車箱旁邊的那個人無法提取四個包——兩個裝的是各自的衣物,另兩個是各自的潛水裝備。蘇萊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馬丁就過去幫助那位潛水員把其中一隻裝備包從馬路提到了人行道上。就這樣,那張折疊的入境登記卡被塞進了裝備包側面的一個口袋裡。
拂曉,一艘以休閒漁船作掩護的遊艇緩慢地駛進了這個海灣。它帶來了前爪哇星辰號的最後兩名新船員,他們將駕駛著它去執行它最後的航程,也是他們人生的最後航程。
這樣就剩下了三個人:馬丁聲稱他是奧薩馬.賓.拉登介紹過來的,另一位是真正的化學工程師,很可能也是一位炸彈專家,還有一個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他不在場。他們將在以後見到他。
至於他留下的是什麼,他既不知道,也不在乎。阿布沙耶夫的殺手們和那幾個印尼的狂熱分子每天跪地五次作祈禱,韋文利與他們不同。他是三合會的一名蛇頭,他沒有什麼可祈禱的。
「請你們待在這裡別動。」第一個海關人員說,然後他走進一扇門內。海關大廳裡安裝的那麼多鏡子並不是讓那些愛虛榮的人去整理他們的儀容的。它們是單面透光的,後面有國內安全部門的官員在值班,在英國就是軍情五局,即保安局。
麥肯德里克船長再次用印花手帕擦拭了汗津津的頭頸,謝過了引航員。他終於可以關上所有的門窗,在空調艙室裡休息了。空調,還有冰啤酒是他的最愛。壓艙水可在第二天上午排放,在碼頭的燈光照耀下,他能看到他的木材貨物。如果裝卸效率夠高,次日晚上他就可以起錨了。
這是一次漫長而疲憊的旅程,只在飛機上打了幾個瞌睡。海浪的搖晃使人感到很舒服,經過拉布安三溫暖般的蒸烤,清涼的海風使人感到愜意。兩位乘客都睡著了。掌舵的水手來自阿布沙耶夫的恐怖幫派,他熟悉航路——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陽西沉,熱帶地區的黑夜很快就會降臨。遊艇在m.hetubook.com.com夜幕下航行著,經過燈火輝煌的庫達特,穿過巴拉巴克海峽,進入到了沒有明顯界線的菲律賓水域。
馬丁知道他正在飛入世界上最可怕的劫持商船、偷竊貨物、殺害船員這種罪惡勾當的中心。他需要與總部連繫,發出他還活著的信號,他需要想出一個辦法,而且要快。
「謝謝,朋友。」潛水員說完就與他的同伴走向出發航班的櫃檯去辦理赴吉隆坡,繼之去倫敦的登機手續了。
萊姆.麥肯德里克船長最後受死,他憤怒地痛斥這些殺人凶手,罵楠榜是一頭野蠻的豬玀。這位穆斯林狂熱分子不喜歡被稱為豬玀,於是下令用機槍把這位利物浦航海家打得渾身布滿窟窿,但落到海裡去時依然活著。
他聽說過拉布安,但只知道個大概。拉布安島位於加里曼丹島北海岸的外海,屬於馬來西亞。雖然當地的旅遊宣傳把它介紹成一個熱鬧的島嶼,周圍水域有美麗的珊瑚礁,但西方在提及黑社會的刑事犯罪時,一致認為它是一個混亂的地方。
也許蘇萊曼本人從沒到過這個地方,但肯定有某一個對這裡偵察過情況的人向他進行了描述。馬丁知道「基地」組織善於詳細調查,不計時間和成本。這是「基地」組織值得他欣賞的、為數不多的幾個方面之一。
蘇萊曼也許已被告知過,那位阿富汗人是值得信賴的,但他一直像一個閉著殼的河蚌一樣保持著沉默。或許他希望這次任務不會因為自己的無知和缺乏經驗而犯錯誤,或許是因為受過「基地」組織的多年訓練,總之他的警惕性一刻也沒有放鬆,即使在祈禱時也一樣。
費薩爾.本.薩利姆船長曾經告訴過馬丁,這些走私船能在一夜間從阿曼水域抵達瓜達爾,在黎明時帶著新的貨物返回。這一次,他們顯然還要繼續往前走,而且還要在白天旅行。
他也開始明白,在熱愛真主的同時還有一種仇恨與之共存,這種仇恨的範圍和深度無邊無際。二者缺一不可。那種仇恨肯定是像沉浸在靈魂之中的一支腐蝕劑,而他正身處這種仇恨的氛圍之中。
「馬來西亞。」
希爾被惹惱了。「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吧。你恐怕打錯號碼了。」他回答說。
在這個五十平方英里的橢圓形島嶼上,沒有顯著的經濟產業,於是它就創建了一個擁有國際金融中心、免稅港口、方便旗船籍港和走私集團總部這些便利條件,拉布安已經吸引了一批極為可疑的顧客。
拉布安機場與卡拉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小巧而整潔。馬丁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去哪裡,但他認為也許機場是他最後一個可以把情報送出去的機會,他希望能有好運氣。
「這東西是哪裡來的,先生?」
時機稍縱即逝,但它還是降臨到了集散大廳外面的人行道邊。蘇萊曼記在心裡的指示肯定是非常準確的。他已經帶著馬丁穿越了半個地球,顯然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旅行者。馬丁無從知道這位海灣阿拉伯人加入「基地」組織已經十年了,參加過在伊拉克和遠東地區的行動,尤其是在印度尼西亞的行動。他也無從知曉蘇萊曼的專長是什麼。
「這裡是希斯洛機場三號樓,我是保安局官員。我們攔截了從遠東來的一名旅客。他的潛水裝具包裡塞著一張簡短的手寫字條。『撬棍』對你有什麼意義嗎?」
他走到商務艙洗手間門口,朝那位發放入境登記卡的空中小姐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了聲抱歉,從她身後的口袋裡抽出了一張新的登記卡和一支筆。洗手間門「咔嗒」一聲打開了,他走了進去。時間不多,只能在登記卡背面潦草地寫下一條簡短的信息,然後把它折起來放進他的西裝內口袋裡。他走出來歸還原子筆,然後返回自己的座位。
馬丁說了聲要去上洗手間。他站起身來,去了有兩個洗手間的後艙。其中一個空著,但他裝作兩個洗手間裡面都有人,於是轉身朝前艙走去。他這麼做是有目的的。波音七三七客機分成兩個客艙:經濟艙和商務艙,中間用一道簾子相隔。馬丁要穿過這道簾子。
對兩個當地的年輕人來說,這是他們的最後一項工作。他們將把那輛偷來的廂型車開到山區裡遺棄。然後他們將消失在馬爾萬.謝赫曾生活過的那個街區裡。蘇萊曼和阿富汗人的西服仍放在袋子裡,以免被飛濺的海水打濕,他們幫忙一起把這艘香菸走私船倒退著推到了齊腰深的海水中。
這些人來自印度尼西亞各地,有些是「伊斯蘭祈禱團」,即製造了峇里島大爆炸的恐怖幫派,還有一些來自印尼的各個島嶼,也有阿布沙耶夫非法武裝的菲律賓人。他們所說的話,混雜著菲律賓的泰加洛語和爪哇的方言,偶爾還有幾聲來自遙遠西部的阿拉伯語。馬丁逐個辨明了這些船員的身分和專長。
蘇萊曼引領著馬丁從國際到達區走到國內出發區,又買了兩張單程機票。只是在遞上登機證時,馬丁才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拉布安島。
麥克.馬丁的心一陣狂跳,他唯恐那人在阿富汗期間認識伊茲瑪特汗並想回顧一下當時的歲月。但這位行動指揮官只是用審視陌生人的眼神凝視著他。
這位海灣阿拉伯人找到了村裡唯一的那輛提供出租服務的汽車,並談好了價錢。兩個陌生人乘坐走私船非法上岸並沒有引起驚奇。這裡是俾路支斯坦地區,卡拉奇的法規只有傻瓜才會去執行。
韋文利先生提前完成了他的船舶改裝任務,現在已經走在返回祖國的路上了。雖然回家的航程不可能很快,但至少他已經坐上了一艘中國船,吃上了美味的中國菜,比在那個海灣工地上由那些海盜提供的食物可口多了。
他們只知道,他們已經作好了犧牲的準備。組織接受,並篩選出他們,將要派他們去打擊惡魔。他們的豐功偉績將會流芳百世、千古傳誦。他們,與從前的先知一樣,正踏上奔赴天堂的偉大的旅程——他們稱之為「伊斯拉」的旅程。
對兩個潛水員來說,他們浪費了整個上午,運氣真是糟透了。但經過一個小時的盤問,史蒂夫.希爾確定他們是無辜的,只是被利用了。他安排員工餐廳給他們送來了一份分量充足的配菜早餐,要求他們回憶一下是誰把這張折疊的卡片塞進了裝具包的側袋裡。
在蘇格蘭福布斯城堡時,他已經大量閱讀了有關這些人心理狀態的描述:那是一種堅信正在做的事情是為了一項真正的神聖事業的心態,一種必然能得到真主保佑的心態,一種能保證立即進入天堂的心態和一種這樣的犧牲絕對勝過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的心態。
那些待在菲律賓小海灣那座長房子裡的人一直在等待,直到楠榜在海上打來又一個簡短的衛星電話,才確定了他們的出發時間。他們魚貫走下繫泊在梯級底部的那艘快艇。馬丁明白,那些留下來的人並沒有流露出任何輕鬆的感覺,相反,只是深深的嫉妒和羨慕。
與韋文利先生不同,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船長麥肯德里克是做祈禱的。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夠多,但他生長在利物浦一個很有教養的愛爾蘭天主教家庭,他在駕駛臺的舵盤前安放了一尊聖母像,在自己艙室的牆壁上掛了一幅耶穌受難圖。每次出航前,他總是祈禱航程平安,在返航後,他要感謝天主使他安全返回。
阿富汗人恰到好處地保持著驚奇和笨手笨腳。他只坐過兩次飛機,每次都是乘坐美國的C—一三〇大力神運輸機,每次都作為囚犯戴著鐐銬。他不知道什麼是機票,什麼是辦理登機手續,什麼是護照檢查。蘇萊曼微笑著引導著他。
即使這支旅隊根本不知道,幾個小時後追捕隊已經開始行動了,但他們的逃跑一開始就碰上了好運氣。
在兩名乘客和兩名船員都上了船以後,走私艇緩緩向前行駛,差不多到了姆沙丹半島的尖角。走私船只有在夜間才會高速穿越海峽。
裡面有兩個男人,馬丁立即聽出了英語口音。兩人都身材高大、肌肉發達,都穿著卡其布短褲和印花海灘襯衫。在烈日下和悶熱的空氣中,他們已是汗流浹背。其中一人取出馬來西亞貨幣付車費給司機,另一人去後車箱拿行李。他們攜帶的行李是深海潛水裝備包。看樣子兩人應該是為英國雜誌《潛水運動》工作,已經在外海的礁石叢中潛游過了。
他們根據記憶盡可能詳細地描述了那個人。修剪得很乾淨的黑頭髮、黑鬍子,黑眼睛,橄欖色皮膚。年紀大概在四十五歲,身材結實,穿深色西裝。希爾得到過哈伊馬角那個理髮師和裁縫的描述。這就是撬棍。他真誠地感謝了他們,派車把他們送回了位於埃塞克斯的家中。
在英國特種部隊的生涯中,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在參加行動之前的自殺式炸彈襲擊者。現在他被他們包圍著,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在同一條海岸線的南方,富吉拉市警察局收到了從杜拜發過來的一份通緝令和詳細描述,於是在進城的山路上設置了路障檢查崗。許多廂型車被攔下了,但這些車都沒有搭乘那四個恐怖分子。
「取消所有休假。」他告訴埃澤爾,「調查了解全世界失蹤的船隻。」
迪巴哈是一個小地方,只有一片白色的房屋,一座綠色圓頂的清真寺和一個小小的港口,供漁船和偶爾前來的西方休閒遊艇停泊。兩個海灣之外,一艘鋁合金小艇在等待他們。它待在海灘上,碩大的船舷都露在水面外,船中部位的貨艙裡放置著數桶燃油。兩名船員躲在岩叢中一棵駱駝刺的陰影之中。
已經九點半了。在沃克斯霍爾克羅斯,史蒂夫.希爾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前,這時候他的私人電話響了起來。
快艇突突地響著,緩慢駛向海灣深和*圖*書處。叢林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遮住了頭頂上的天空。馬丁審視著他的夥伴。他們全都流露著那種仇恨和狂熱。他們都認為自己比世界上任何其他真正的信徒能得到更多的保佑。
也許是他們那剃得光光的腦袋、留在下巴上的鬍渣,以及從短袖的花襯衫下露出來的肌肉發達的手臂,這一切都與三月春寒料峭的英國天氣極不相符,一位海關官員把他們招呼到了行李檢查凳旁邊。
客機在古晉作了一次短暫停留,這是在加里曼丹島上的第一站。但直航旅客不下飛機。
拉布安島曾經是汶萊蘇丹國的一部分,與加里曼丹島海岸只相隔二十英里。英國在一八四六年占領了它,除了「二戰」時日本的三年占領,英國對它進行了長達一百一十五年的殖民統治。拉布安在一九六三年由英國交給了沙巴國,作為非殖民化的一部分,後於一九八四年併入馬來西亞。
「你們是從哪裡過來的?」
太陽西沉二十分鐘後,掌舵的水手叮囑乘客抓緊扶手,隨後便加大了馬力。走私船從阿拉伯最後一個岬角的礁石叢生的水域裡猛躥出來,朝伊朗疾馳而去。在船艉強大的五百馬力引擎的推動下,船艏翹了起來,快艇開始貼著海面飛馳。馬丁估測現在的航速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五十節。水面上激起的細微波浪就像在鋸木頭,水花劈頭蓋臉地噴濺到他們身上。這四個人剛才還用頭巾遮住臉面以擋住陽光的照射,現在則將它用來防護浪花的飛濺。
車裡充斥著魚腥味和人的體味,那臺破引擎使行駛時速在四十英里以下。路況也很糟糕。但他們找到了高速公路,由此抵達了卡拉奇機場,時間還有餘裕。
馬丁能做的只是觀察以及理解和等待。
前方的海灣分叉了。突突作響的快艇選擇了那條較寬的水道,繞過一個海角後,一艘繫泊的船隻進入了視線。它面向下游,正準備起錨駛向外海。它的貨物顯然是裝載在前甲板上的六個海運貨櫃。它的名字叫里奇蒙伯爵夫人。
午時,當地的行動指揮員楠榜接到了一個衛星電話。電話的內容十分簡短,還加了密,但很明確。里奇蒙伯爵夫人號已經離開亞庇,在海上航行。它將在日落時分經過塔威塔威群島與和樂島。前去截擊它的快艇船員再等上四個小時就可以出發。蘇萊曼和馬丁已經脫下西裝,換上了提供給他們的休閒褲、當地的印花襯衫和涼鞋。他們被允許走下臺階,到海灣的淺水中去沐浴一番,然後去做祈禱和吃一頓有米飯和海魚的晚餐。
「請問你是誰?」一個聲音問道。
這位潛水員十分困惑。「我不知道。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東西。」
他們在海上再次添加了燃油。當太陽在身後西沉時,他們在巴基斯坦最大的海港城市卡拉奇郊外一個礁石叢生的漁村上了岸。
穿便衣的那個人審視著現在已經展開的那張卡片。
曾有謠傳說他已經死在了那裡。其實不然。他曾在洞穴裡做了急救縫合,然後被偷運進巴基斯坦去做更為先進的外科手術。在蘇軍撤出後,他就失蹤了。
兩位潛水員是幸運的。從客機上下來的大多數旅客是馬來西亞人,要排長隊去走非英國公民通道,這樣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英國人可以輕鬆地通過護照檢查關口。由於他們的行李第一批被放上行李傳送轉盤,因此他們很快便拿到了背包,走向沒有物品申報的綠色海關通道。
面對瓜達爾的萬家燈火,船員減慢了航速,然後停了下來。船上的人都如釋重負。大家七手八腳地把那些油桶搬到船尾,給引擎加滿了燃油。回程時再加油就是水手自己的事。
在菲律賓三寶顏半島的一個小海灣裡,在懸掛在船艉上方的泛光燈的照耀下,一名熟練的油漆工正在為這艘繫泊的船舶刷上船名的最後一個字母。貨輪的桅杆上飄揚著一面英國的米字旗。船艏的兩側和船艉都有了里奇蒙伯爵夫人的船名,船艉的船名下面顯示著船籍港利物浦。當這位油漆工走下梯子後,燈光熄滅了,船舶改造全部完工。
他有六個船員:有五個是印度喀拉拉邦人,都是基督教徒,忠誠可靠、工作效率也很高,另一個是他的大副,直布羅陀人。他已經交出舵盤,下去休息了,這時候那艘快艇從船尾追了上來。與爪哇星辰一樣,船員們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在幾秒鐘之內,十名匪徒就已經爬過欄杆朝駕駛臺衝了上來。指揮劫船的楠榜先生,信步走上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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