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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抉擇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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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位英國人。」塞諾思說道。「有組織到敖德薩的團體旅行,你可以乘飛機到那兒去。蘇聯還有客輪從敖德薩開出,你也可以乘船去。」
「有什麼建議,先生們?」總統問道。
她掏出汽車鑰匙,打開了小貯藏櫃的鎖,取出一隻厚厚的信封遞給了芒羅。交接東西的時刻通常是監視者的猛撲之機,如果監視者在場的話;當砂礫石地面上響起沉重的腳步聲時,車門會被拉開,裡面的人就會被拖出來。可是什麼動靜也沒有。
在雅典和伊斯坦堡之間每週只有一次直達航班,即在星期二搭乘比利時航空公司的飛機,班機在十四:〇〇從雅典的埃利尼孔機場起飛,十六:四十五在伊斯坦堡著陸。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二),米羅斯拉夫.卡明斯基乘上了這班飛機,他受命為安德魯.德雷克搞一批羊皮的和翻毛的皮革上衣以供在敖德薩作交易。
「外交部長先生,」勞倫斯說道,「看來我們雙方都有問題。我們的問題是關心我們兩國之間連續不斷的軍備競賽,看來沒有任何辦法能使它停止,或者甚至使它減緩下來。你們的問題看來像是關心蘇聯境內未來的糧食收成。我希望,我們雙方能找到一種減輕我們彼此之間這些問題的方式。」
那天夜裡,在華盛頓和都柏林之間交換了密碼電報。不出二十四小時,都柏林政府已同意做這次會晤的東道主,並向雙方提出了搭機旅行的計劃。沒過幾個小時,馬修斯總統致馬克西姆.魯丁的私人密信即發往駐莫斯科的唐納森大使。
「最經常停靠敖德薩的那艘船是『薩那德里亞』號商船,」那人對他這樣說,「那是一艘航速很慢的舊船。船長是尼科斯.塞諾斯。我想船現在是停泊在港口。」
「我認為,事情並不像那樣簡單,總統先生。據我對這個資料的理解,那不是一個使魯丁或賴可夫相信的問題。如我們所知,在政治局內部現在正爆發著嚴重的派別鬥爭。魯丁的接班問題已危若累卵,而饑荒正在他們頭上徘徊。
在寬敞的中轉旅客候機大廳和出發旅客候機大廳中,他們曾為忘記從莫斯科市內發最後一張美術明信片的旅客設置了郵筒,可供他們在離開之前投寄郵件。克格勃檢查從蘇聯進出的每一封信件,每一張明信片、每一份電報或者每一個電話。儘管這個任務十分繁重,但都完成了。而謝列梅捷沃機場新建的出發旅客候機大廳,既用於國際航班,又用於蘇聯境內的長途航班。
就像大多數希臘人那樣,尼科斯.塞諾斯以他生性浪漫而洋洋自得。德雷克便與他有了共同的語言。
那個人又點點頭。他的三位夥伴已閉口不言,都在觀望著。
「我想到敖德薩去。」德雷克說道。「我必須到敖德薩去一趟。」
「船員中添了一個人。」塞諾斯像是順便捎帶似地說道。那位移民局的官員審視著面前的花名冊以及一堆解職證明書和護照。大部分是希臘人,但有六個人不是希臘籍的。德雷克的英國護照顯得很突出。移民官員挑上了它,翻動著一張張的紙頁。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掉了下來。
第二天,馬克西姆.魯丁是這樣向他的政治局做介紹的:「他們已經吞餌上鉤了。」他坐在會議桌首席的座椅中說道,「當他們在其中一個會議室中就糧食和技術問題做出讓步時,我們就在另一個會議室中做出純屬最低限度的讓步。我們將得到我們所需的糧食。同志們,我們將使我們的人民吃飽肚子,我們將解除饑荒,何況價格又是最低的。美國人畢竟還從來沒有能夠在談判桌上勝過俄國人。」
在烏斯彭斯科雅靠近橫跨莫斯科河的大橋旁,有一家名叫「俄羅斯伊茲巴」的飯館。它建成俄羅斯農民居住的木屋式樣,而這種木屋就稱為「伊茲巴」。房子的裡裡外外都是用劈開的松樹樹幹搭起來的,用釘子與圓木柱子連接在一起。縫隙部分都按傳統習慣用河泥抹平,與加拿大用圓木搭建的小木屋並不一樣。
飛機著陸了,在一幢規模不大但井然有序的候機樓外面停住了,在停車場的旁邊還有一個養鵝的池塘。他的妻子莉薩,偕同十六歲的女兒克里斯蒂娜和十四歲的兒子庫爾特,正在等候著他。這一對伴侶驅車從島上到了輪渡處,穿過海灣又到了奧勒松,在這一段短短的旅途中,他們喋喋不休地一直談論到家中,他們那幢舒適的牧場式住宅位於博格納塞特僻靜的郊區。
「事情並不像那樣容易。」他說道。「塞諾斯船長,我無法獲得敖德薩去的簽證。我的申請將被送到莫斯科去辦理,我不會獲准入境的。」
「在明年春天之前,西方能否增強自己的防務,以至於使這個計劃完全無法實現呢?」
「我想,你是不理解,」德雷克說道,「絕不是把她從『薩那德里亞』號船上帶出來。讓我來解釋給你聽。」
在甲板下面。船員們都聚集在油膩的餐桌旁。其中一位船員的褥墊下面藏著那支「薩科.霍納特」步槍,而在莫斯科,他所行刺的對象正在坐下來吃一頓豐盛的晚餐。
「維希納耶夫和克倫斯基已提議發動一場有限戰爭,作為獲得西歐剩餘食品和把戰時紀律強加在蘇聯人民頭上的一種手段。把我們所知道的東西暴露給魯丁——那改變不了任何東西,甚至有可能使他倒臺。維希納耶夫和他的一幫人將接替;而他們對於西方,對於我們美國人在受到攻擊的情況下將會如何做出反應,是漠然無知的。即使出其不意的成分已經消失,但糧荒依然迫在眉睫,他們仍然可以嘗試戰爭的選擇。」
一個小時之後,交易就辦成了。再加上五千美元,塞諾斯就將在下個航次中接納德雷克作為一名臨時水手。
賴可夫熱情地握著他的手。他環顧了一下喬治四世贈送的銀器禮物和牆上科寧厄姆家族的肖像。「那麼,這就是你們腐朽的資產階級老板們的生活方式了?」他說道。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戶跟前。曙光從東方越過窗外克里姆林宮的塔尖而照射進來。對於莫斯科的公民來說,一個平淡無奇的星期日開始了,就如同過兩個小時之後對於倫敦人,以及過五個小時之後對於紐約人來說是同樣的。
「戴維呢?」總統問道。
「他將來會成為一名水手的,」他的父親從碼頭上帶著滿意的神情邊看邊說道,「不是一位老待在近海水面上捕魚捉蝦的人,而是一位水手。」
「對此我並沒有異議。」魯丁說道。
他年幼時就曾坐在他父親的碼頭上,觀看著巨輪慢慢地駛往斯托納斯卡伊亞的泊位,他曾夢見過那些向西遠涉重洋的巨輪肯定停過的地方。到七歲時,他已能駕著輕舟,從布霍爾曼海岸駛www•hetubook.com•com出去幾百碼遠,來到峽灣對面古老的蘇拉山旁,山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投下了陰影。
戴維.勞倫斯國務卿和他的六名隨行人員受到美國大使和政務參贊的歡迎,五輛轎車都穿過一扇側門飛速駛離了機場,朝東北方向越過沉睡的鄉村奔赴米思郡。
在他整個成年時期的生活之中,要確保夏季的星期日這樣平淡無奇,則取決於一種良好的平衡——一種相信敵對的超級大國在力量和意志力方面保持平衡、一種守信不諱的平衡、一種恐懼的平衡;儘管如此,不過是一種平衡而已。他渾身哆嗦了起來,部分是由於清晨的涼意,但更有甚者,是由於認識到他身後的文件表明,那種早已令人可怕的事物終於從陰影中冒出來了:平衡正在被打破。
「在每一個階段,每一方都分前、後兩組談判人員。他們在軍備方面做出讓步,我們在廉價商品方面做出讓步。」
他看著船代理的管理員在離開輪船時與塞諾斯船長最後握手告別。塞諾斯對碼頭掃視了一番,認出德雷克的身影在朝他大步慢跑過來,他的長形帆布用具袋搭在一隻肩膀上,另一隻手裡提著衣箱。
當芒羅看完那份鮑里斯計劃時,時間已是凌晨三點過了;這是尼古拉.克倫斯基元帥征服西歐的作戰方案。芒羅給自己倒了一杯雙料白蘭地,坐在那兒凝視著放在自己起居室桌子上的那份文件。他默默地想道,瓦倫蒂娜那位熱情和藹的尼古拉叔叔肯定已把它和盤托出來了。他花了兩個小時目不轉睛地看著一份歐洲地圖,到日出之前,他和克倫斯基本人一樣已感到滿有把握,就常規戰爭而言,這份計劃是切實可行的。其次,他相信,賴可夫說的話也是對的,熱核子戰爭將會接踵而至。第三,他深信,除了災難真的臨頭之外,絕不可能使政治局中持不同意見者相信這一點。
阿扎瑪特.克里姆的問題是要能夠從蘇聯境內給米什金寄一封信或明信片,並貼上俄國的郵票和用俄語書寫,又要不耽擱時間;而要等候蘇聯駐倫敦的領事館給他辦理簽證手續的話,是肯定要耽擱的,可能要花四個星斯的時間。在德雷克的幫助之下,他比較順利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夜鶯』是寶貴的,但不是須臾不可離的,現在不是這樣,」斯坦尼斯拉夫.波克爾威斯基說道,「為什麼不與魯丁會面並把事情擺在桌面上呢?我們現在知道有關鮑里斯計劃的事。我們了解這個意圖。我們將採取措施挫敗那個意圖,使它無法得逞。當他把那一點告訴他的政治局時,他們將會認識到,出其不意的成分已經喪失殆盡,而戰爭的選擇也將不再管用了。那將使『夜鶯』末日來臨,但那也將是鮑里斯計劃的破產。」
「他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國務卿回答道,「一切都在準備之中,我現在已派了兩個人到都柏林去檢查安排的情況。由於收到了這封信,我們駐都柏林的大使將在明天會見蘇聯大使,把細節問題都敲定下來。」
會議繼續就這個問題討論了一個半小時。魯丁得到了他可以派人參加會談的選票,選舉的結果與以前相同——七票對六票。
「他並沒有浪費時間。」他說道。
「到將近月底的時候,『薩那德里亞』號將從比雷埃夫斯開往伊斯坦堡和黑海。我相信,你們會到敖德薩去的。」
「我是一位布雷德福大學攻讀俄語的畢業生。」德雷克說道。「去年,我成了一位兩國之間交換的留學生,為期六個月,而那段時間是在敖德薩大學度過的。我是在那兒遇見拉莉薩的。我們相愛了,並想結婚。」
斯萊恩城堡高高聳立在博伊恩河的河岸上。它是科寧厄姆家族蒙特.查爾斯伯爵祖傳的家宅,周圍是極為優美的大自然風光,離米思郡斯萊恩城的集市並沒有多遠。愛爾蘭政府曾悄悄地請那位年輕的伯爵和他漂亮的伯爵夫人,一起到西部一家豪華的旅館中去度一個星期的假期,並讓政府借用幾天他的城堡。他同意了。附屬於城堡的餐館掛上了停業整修的牌子,雇員都給了一個星期的假期,政府部門的廚師搬了進來。愛爾蘭的警察穿上便衣,在城堡四周的各個角落都設了暗哨。兩隊高級轎車開進庭園之後,大門就關閉了。即使當地的人注意到什麼的話,他們都是彬彬有禮的,不會提到這件事。
馬修斯總統把信件從辦公桌上推過去遞給了勞倫斯。
拉森收聽到了它沉沒下去的消息,傾聽著尾隨的拖輪宣告它的死亡和那位不屈不撓的船長獲救。他取下耳機放了下來,下樓走到正在用餐的雙親身旁。
「我在敖德薩有一位女朋友,」德雷克說,「是我的未婚妻,我想把她帶出來。」
人類知識的每一個領域,不管是多麼渺小,不管是多麼神祕,都有其自己的行家和熱心之士。每一夥這樣的人都有一個聚會的地方,可以在一起交談、討論、交換各自的情報和散布最新的流言蜚語。
他的個兒長得很快,使他的母親來不及為他做合身的衣服,到他十幾歲的時候,他已對無線電著了迷,花了兩年的時間裝成了他自己的收發報機。他的父親驚訝地盯著那個裝置,那是他所無法理解的。在一九五一年聖誕節過後的一天,當他接收到從大西洋中部一艘遇難船隻發出的SOS信息時,索爾才十六歲。那艘船就是「飛行企業」號,船貨已經移動了位置,船身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傾斜得很厲害。
「德米特里,再次見到你很高興。」戴維.勞倫斯邊說邊伸出了他的手。
五分鐘之後,船員的身分證件都放回到了木盤中,輪船的證件上蓋上了准許放行的印戳。當纜繩拋開時,天色在暗淡下來。「薩那德里亞」號慢慢地離開了泊位在向南駛去,然後才轉向東北方向開赴達達尼爾海峽。
他翻開他的護照,向塞諾斯出示了基輔機場帶日期的印戳。
「那麼,你將怎麼把她帶出來呢?」他問道。
克里姆從蘇聯民航總局駐倫敦辦事處得到了明信片,從倫敦的斯坦利.吉本斯郵票商店公開買到了現代的蘇聯郵票,票額足以支付在國內寄一張明信片所需的郵資。明信片上的圖案是一架「圖波列夫——一四四」型超音速客機,信是用俄語寫的:「隨同我們工廠中的一批黨員到哈巴羅夫斯克去遠征。非常激動人心。幾乎忘了給你寫信。十日是你的生日,謹祝你長壽。你的表兄,伊凡。」
回到家裡是令人愉快的。他將帶庫爾特到博肯峽灣去捕魚,就像他的父親在他年幼時帶他上那兒去捕魚一樣;他們在夏末的最後幾天乘自己那艘設有睡鋪的汽艇出去野餐,或者到漂hetubook.com•com亮的綠樹成蔭的島上去,而這樣的小島在海灣中猶如星羅棋布一般。他有三個星期的休假,然後要到日本去。明年二月份,他將成為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大一艘輪船的船長。他從布霍爾曼的木屋開始已走過了漫長的歷程,但奧勒松仍然是他的家,而對於這位北歐的海盜的後裔來說,世界上沒有任何別的地方是像家鄉這樣的。
「就從鐵幕到海峽沿岸港口的整個西歐地區進行一場常規戰爭來說,甚至於即使採用戰術核炮彈和火箭,總統先生,那都是切實可行的。」
「斯坦,我很遺憾,」馬修斯總統用下結論的調子說道。「上個月,我批准了美國拒絕供應蘇聯解除饑荒所需要的糧食。至少是我當時並不了解那場饑荒將會帶來什麼後果,我不能繼續執行那次拒絕出售糧食的政策,因為我認為我們現在知道了那樣會帶來什麼樣的前景。
五天之後,橢圓形辦公室開會的氣氛仍然沒有緩和下來。國家安全委員會特別委員會的七位成員,都出席了由馬修斯總統主持的會議。大家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閱讀政治局會議的記錄稿;在那次政治局會議上,克倫斯基擺出了他的戰爭計劃,而維希納耶夫則圖謀奪權。八個人都感到大為震驚。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西.克雷格將軍的身上。
「是『薩那德里亞』號的尼科斯.塞諾斯嗎?」
「很好,」維希納耶夫說道,「但我認為,我們應該就我們談判小組有權可以做出讓步的範圍做出明文規定。」
勞倫斯哈哈大笑起來。「但願那是這樣,德米特里,但願那是這樣。」
「總統先生,我堅決不同意。」波克爾威斯基激動地說道,「難道我可以認為美國現在應致力於使馬克西姆.魯丁安然跑脫嗎?我們之中難道已有人忘記他為使自己爬上蘇聯的權力高峰所幹的事情,忘記在他的政權統治下遭到殘害的人民了嗎?」
這些木屋看上去可能是原始的,從衛生的觀點來看常常是這樣的;但在俄國滴水成冰的冬天,這種木屋比起用磚或混凝土建築的房子來說要暖和得多。在那家伊茲巴飯館,裡面是溫暖舒適的,分成十二間雅室,有許多這樣的雅室只能容納一夥就餐者。與莫斯科市中心的飯館所不同的是,那兒職工的工資允許與利潤刺|激相連繫,結果,與俄國餐館通常的經營方式構成了越發鮮明的對照:那兒的食品可口,服務殷勤而又快速。
中央情報局的羅伯特.本森拼命搖著頭。
過了一個小時,德雷克就到了他們的身邊。那輛運貨車平安無事開來了。在夜裡,德雷克到卡明斯基和克里姆那兒分別跑了幾趟,把槍枝彈藥都一件一件地轉移到了卡沃多羅旅館他自己的房間中。當所有的東西都鎖起來保存好之後,他便把他們倆帶出去用餐。第二天上午,克里姆乘飛機返回倫敦,居住在德雷克的公寓裡等候他的電話。卡明斯基在比雷埃夫斯後街上一家小型的膳宿公寓中借宿。那兒並不舒適,但可以隱姓埋名。
「她到基輔來見我了。我們發生了性關係。現在她寫信來告訴我,她已懷孕了。所以,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不得不與她成婚。」
塞諾斯船長也懂得規矩。他們從一開始就想爭取他的交情。他又看著照片。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位女郎其實是一位倫敦人,照片是在離金斯克洛斯火車站不遠的一家照相館中拍的;他也不知道,拍特姆金樓梯的背景是按一張旅遊招貼畫放大複製的,招貼畫是他從蘇聯旅行社駐倫敦辦事處弄來的。
「因為我在拉莉薩的問題上當眾吵的次數太多了,所以有關當局不讓我回去。在通常情況下,拉莉薩是無法獲准參加這次旅遊的,但內務部在當地的一個分支機構中有一位官員,想撈外快過上優裕的生活。他將為她辦妥所有證件而使她參加那次航海旅行;當輪船在威尼斯靠岸時,我將去等候她。但那位官員想要一萬美元。我已弄到這麼多錢了,但我必須把東西交給她。」
安德魯.德雷克到了第三次嘗試時,才得以與尼科斯.塞諾斯船長私下裡進行交談。到那個時候,在那位希臘老船長的心目中,對於這位年輕的英國人想從他身上撈些什麼,已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了;但他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好奇的跡象。如同往常那樣,德雷克買了咖啡和茴香烈酒。
「各方派出的一組人員將與對方當面在會議桌上討論範圍廣泛的限制軍備問題。這是個大問題。我從賴可夫那兒獲得一項讓步,即討論的範圍將不排除熱核武器、戰略武器、低空空間、國際監督、戰術核武器、常規武器和兵員限額,或者鐵幕沿線武裝力量的脫離接觸問題。」
「建議是這樣的:我們和蘇聯方面各派兩組談判人員參加重新召開的限制戰略武器會議。所提議的地點又是愛爾蘭。愛爾蘭政府已經表示同意,並將準備一個適當的會議大廳和生活設施,只要我們和蘇聯方面都表示認可。
「什麼樣的讓步?」維希納耶夫厲聲說道,「這些讓步將使蘇聯和世界範圍內馬列主義的勝利推遲多少時間?」
塞諾斯用一隻食指對他自己和同伴的玻璃杯子示意了一下。德雷克仍然站在那兒,招呼了一位侍者,各樣都買了五客。塞諾斯對一張空著的椅子點了點頭,那是邀請他加入他們的行列的表示。德雷克知道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也許要花幾天的時間。但幸運的是,他已找到了他想找的輪船。
「有人走了進來,一位警衛。我剛好關掉影印機而回到了我的打字機旁。他是非常友好的,但他倚身靠在那臺機器上,上面還是熱乎乎的。我想,他並沒有注意到什麼,但那使我嚇了一跳。那不僅僅使我受了一下驚嚇。在我回到家裡之前,我連記錄稿都看不下去。往影印機裡塞記錄稿可把我忙壞了。亞當,那太可怕了。」
它確實是在港口,到上午過了一半時間光景,德雷克找到了它。那是一艘在地中海地區運營的甲板式商船,載重量為五千噸,到處是鐵鏽,而且骯髒得要命;但假如它在下一個航次是開赴地中海並抵達敖德薩的話,縱使它有千瘡百孔,德雷克也是毫不在乎的。
對於塞諾斯船長來說,那完全是講得通的。他說道,在烏克蘭的南部海岸、克里米亞和喬治亞,貪官汙吏比比皆是。一位官員圖謀獲取足夠的西方貨幣,以求大大改善自己的生活,從而「辦理」一些證件,這完全是不足為怪的。
塞諾斯點點頭,他對「利特瓦」號班船是很熟悉的。
德雷克搖搖頭。
在場的其他七個人都喃喃表示贊同和驚異。以前的美蘇軍備會議從來沒有這樣廣泛的議程。如果所有的領域都顯示出在向真正的和有監督的緩和*圖*書和發展,綜合起來就將成為一項和平條約。
馬修斯總統在二十號收到了馬克西姆.魯丁的答覆。那是一封私人信件,就如他給那位蘇聯主管的信一樣。魯丁在信裡同意由戴維.勞倫斯和德米特里.賴可夫在愛爾蘭舉行祕密會議,日期安排在九月二十四日。
德雷克微笑了起來。「我的名字是安德魯.德雷克,我可以為你買些飲料嗎?」
「你為什麼想去呢?」塞諾斯用懷疑的口吻問道。
亞當.芒羅就選定在這兒與瓦倫蒂娜下一次碰頭,時間安排在九月四日(星斯六)。她與一位男朋友約好去會餐,並說服了他把她帶到這家飯館。芒羅邀請了使館的一位女祕書赴宴,並用她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名字預訂了餐桌。這樣,預訂簿上寫下來的文字都不會表明芒羅或是瓦倫蒂娜曾在那天傍晚露面。
哈巴羅夫斯克位於西伯利亞的最東面,靠近日本海。乘蘇聯民航總局到那個城市去的一批旅客,就將從同一幢候機大樓出發而登上飛往日本的航班。明信片上寫的是由戴維.米什金收,用的是他在利沃夫的地址。
大家都嘁嘁喳喳地表示贊同。
那位克里米亞韃靼人渾身筋疲力盡,且因高速飛行而引起了劇烈的時差反應;正當他從日本飛返回國時,挪威布拉森斯—賽夫航空公司一架國內航班的小型噴射機,在奧勒松漁城的上空傾斜著機翼,開始向位於海灣中地勢平坦的小島上的市政機場降下飛行高度。索爾.拉森從其中一扇舷窗向下觀望著,感到心情一陣激動。每當他返回這個養育他的小城鎮時,他始終有這樣的心情,這兒將永遠是他的家鄉。
正當德雷克他們用餐的時候,美國國務卿正關在屋裡與愛爾蘭駐華盛頓大使私下裡進行協商。
十一點鐘,兩個人在約翰斯頓華麗的哥德式圓形圖書館中坐定下來談判,周圍坐滿了他們的助手,插科打諢便到此結束。
在船長的接待艙裡,德雷克遞上了他的護照和預防接種證書。他在船方的契約上簽了字,這樣就成了一名水手。當他走到下面艙室中去存放自己的東西時,塞諾斯船長恰在那位希臘移民局官員上船之前,把他的名字列在船員花名冊上。船長和那位官員又像往常那樣一起暢飲起來。
四個小時之後,阿扎瑪特.克里姆在倫敦德雷克的公寓中接到了德雷克從比雷埃夫斯打去的電話,告訴了他米什金和拉扎雷夫所需要知道的日期。
德雷克已經觀察了一番薩洛尼卡航運公司代理人(也許是船主)的辦公室,但他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到哪兒去拜訪。然後,他住進了卡沃多羅旅館,並在酒吧間中消磨時日。船長、大副、水手長、代理人、碼頭上愛傳播流言蜚語的人和找工作的人都坐在那個酒吧間中,談論他們所掌握的點滴新聞。在星期六的夜晚,德雷克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一位曾為薩洛尼卡航運公司做過事的水手長,並花了半瓶希臘松香酒才把情報掏了出來。
「我同意鮑勃的意見。」戴維.勞倫斯說道,「這兒出現了與日本在四十年前的處境相類似的情況。石油禁運使得穩健的近衛文麿一派倒臺。於是我們碰到了東條英機將軍,這樣就導致了珍珠港事件。如果馬克西姆.魯丁現在被推翻的話,我們會使葉夫雷姆.維希納耶夫接替他的位子。而根據這些文件,那可能會導致戰爭。」
芒羅感到提心吊膽。無論她自己認為在黨的機關內是多麼受到信任,沒有任何人、確實沒有任何人在莫斯科的政治生活之中曾真的受到信任。她是在走鋼絲,他們倆都是在走鋼絲。所不同的是,他有一道護身符,即他的外交身分。
戴維.勞倫斯國務卿輕輕地拍著面前的案卷。
阿扎瑪特.克里姆搭乘蘇聯民航總局的航班從倫敦到達莫斯科,並從那兒換乘蘇聯民航總局從莫斯科飛往東京成田機場的航班。他持有一張不定期的回程票。他在莫斯科的中轉旅客候機大廳中也有兩個小時的候機時間。他在這兒把明信片投入了郵筒之中,接著繼續上路奔赴東京。到那兒之後,他就立即改乘日本航空公司的班機返回倫敦。
「總統先生,先生們,我認為,我們成功了,只要馬克西姆.魯丁能控制住政治局,並獲得他們的同意。
「如果蘇聯人全力以赴進攻的話,使用核武器是無法避免的。事先得到警告就可能預先武裝起來,但現在的裝備計劃和訓練計劃都費時太長。像我們這樣事先獲得警告,我們就可以延緩蘇聯的向西推進,破壞克倫斯基提出的一百小時的時間表。但我們是不是能把他阻擋住——整個該死的蘇聯陸、海、空三軍,那是另外一碼事。到我們知道答案時,不管怎樣,也許已為時太晚了。那就使我們無可避免地要做出使用核武器的選擇。當然,先生,除非我們放棄歐洲和我們駐紮在那兒的三十萬兵馬。」
這一次,她沒有表示異議,那是一種她的精神表露出崩潰的跡象。
接連十六天的時間,世界各地的人,還有一位年僅十幾歲的挪威少年,都在屏息監聽著。在這段時間中,那位出生於丹麥的美國船長庫爾特.卡爾森,怎麼也不肯離開他那艘正在下沉的輪船,冒著狂風使它艱難地向東朝英格蘭的南部移動。索爾.拉森夜以繼日地坐在他的小閣樓中,耳朵上戴著耳機,透過老虎窗遙望著峽灣口以外的激濤怒海,衷心祝願那艘破舊的貨輪能抵達港口。一九五二年一月十日,它終於沉沒了,離法爾默思港只有五十七海里之遙。
「出什麼事啦?」他問道。
克雷格將軍聳聳肩膀。
塞諾斯點點頭。「我們預訂在三十號起航,」他說道,「嗯,是的,我們將在敖德薩卸貨。」
在這兒,「圖波列夫」號飛機停在兩個飛機庫之間,從機場的主樓那兒是看不到的。前來迎接的是蘇聯大使、愛爾蘭外交部副部長和六輛高級轎車。賴可夫外長和他的隨行人員鑽進了簾子從裡面擋住的轎車,並離開了空軍基地。
地中海東部的航務動態幾乎構成不了可以獲得博士學位的課題,但在那一方面,卻成了對於失業海員具有巨大興趣的話題,而安德魯.德雷克正把自己裝扮成這樣的一位海員。關於航務動態的詢問處設在一個名叫「卡沃多羅」的小旅館中,旅館矗立在比雷埃夫斯一隻遊艇港池的岸邊。
「我也希望如此,國務卿先生,」賴可夫謹慎地說道,「你心目中想的是什麼呢?」
塞諾斯皺起了眉頭,但注視著自己的咖啡。
當安德魯.德雷克在與塞諾斯船長第二次見面後返回卡沃多羅旅館時,已有一封信在等著他。信是阿扎瑪特.克里姆寫來的,信上說,他和卡明斯基已住進他們商定的那家旅館。
「蘇聯當局不讓我們結hetubook•com.com婚。」德雷克說道,「當然,我想把拉莉薩帶回英國成婚和定居。她申請了離境,但遭到了拒絕。我接連不斷地從倫敦方面替她提出申請,但並不幸運。然後,今年七月份,我像你所提議的那樣幹了,我參加了到烏克蘭的團體旅行,途經基鋪、特爾諾波爾和利沃夫。」
北歐人下班之後便朝家中跑,到老婆孩子的身邊;而地中海東部地區的人則朝咖啡館跑,與朋友一起聊天。在比雷埃夫斯,咖啡館社團的麥加是海濱沿岸一條名叫「阿克蒂.米亞烏里」的街道,街道一帶幾乎全是航運機構和咖啡館。
一個月之後,他加入了商船隊。
在喬治式的家庭餐室中,兩位政治家在亞當式的大理石壁爐前面共進了一次長時間的早餐。
「我已決定將來要幹什麼,」他對他們說道,「我要當一名海輪的船長。」
「我們必須準備好,」馬修斯總統說道。「時不再來。另外,我們參加限制戰略武器談判的小組已經準備好了,並下達了出發前的最後指示。他們準備好已有幾個月了。我們必須把農業、貿易和技術方面的人調來參加這次談判,而且要快。我們必須把能夠參加談判另一個問題,也就是貿易和技術問題的小組成立起來。先生們,請注意這個問題,馬上就辦。」
「如果我與賴可夫外長的會晤要取得成功的話,」戴維.勞倫斯說道,「我們必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必須絕對小心謹慎。冰島的雷克雅維克太引人矚目,而我們在那兒的凱夫拉維克基地像是美國的領土。會晤必須在中立國領土上舉行。日內瓦到處都有監視的耳目,斯德哥爾摩和維也納也是這樣。赫爾辛基像冰島一樣太惹人注目。愛爾蘭地處莫斯科和華盛頓的中途,而且你們在那兒仍然推崇隱居獨處。」
「這些會談,就世界問題而言,將是這次會議應該討論的內容,通常的新聞公報將是必要的,」勞倫斯國務卿接著說道,「好了,在主要的會議開過之後,由技術專家參加的附帶會議將談判向蘇聯出售五千五百萬噸糧食、消費品技術、電腦和石油開採技術的問題,至於價格尚有待於商定,但也許會低於世界市場的價格。
他掏出一張他自己和一位如花似玉般的姑娘一起拍的照片,兩人坐在連結城市和港口的那座珀特姆金樓梯的欄杆上。塞諾斯立即恢復了興致勃勃的神態,因為那位女郎確實值得一看。
就在那一天下午,勞倫斯國務卿在橢圓形辦公室中,向國家安全委員的特別委員會作了匯報。
新的候機大樓中的設備是極為優良的,用於接納所有飛離莫斯科的長途航班。在飛機場的各處都掛滿了許多頌揚蘇聯技術成就的匾額,但並沒有提到莫斯科不得不請一家西德的企業來建造這個機場,這樣就顯得引人注目。這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家蘇聯的建築公司能達到那個標準,也無法按期竣工。西德人拿了一大筆可觀的硬通貨,但一旦在一九八〇年奧林匹克運動會開幕之前不能完工的話,他們的合同規定了嚴格的罰款條約。由於這個原因,德國人只用了兩樣當地的俄國材料——沙和水。其餘的一切都是從西德用貨車運去的,以求確保按時交付使用。
塞諾斯船長斬釘截鐵地搖搖頭。他以及他家鄉希俄斯島上的祖先,自從荷馬開始學話以來,就一直在地中海東部一帶私販這樣那樣的東西,他知道敖德薩出出進進的走私貿易非常活躍,他自己的船員順便捎帶一些像尼龍襪、香水、皮衣一類的奢侈品到烏克蘭港的黑市上,就可以生活得很寬裕。但偷偷地帶人是大不相同的,而且他不想捲進那樣的事情之中。
當德國人來到奧勒松時,他年僅五歲。那些身穿灰色大衣的高個兒士兵,穿著厚皮靴邁著沉重的腳步到處走來走去。到七歲時,他才見到了戰爭的烽火。那年夏天,在挪沃伊學校放假期間,他的父親讓他一起去捕魚。他父親的那艘小船和奧勒松其餘的漁船一起,在一般德國艦艇的監護下,在海面上已駛出很遠了。他在夜裡醒來了,因為有人在周圍移動。兩側有閃耀的燈光,那是來自奧克尼的艦隊的桅杆燈。
「所以說,他們又恢復到了一九三九年的狀態。」財政部長悶悶不樂地說道。
在當月的最後一天,安德魯.德雷克站在一臺起重機投下的陰影中,觀看著「薩那德里亞」號封艙。甲板上放著運到敖德薩去的真空式裝卸機,顯得惹人注目;這些機器就像真空吸塵器一樣,具有巨大的吸力,可以把船艙裡的小麥吸出來送進糧倉之中。他沉思著,蘇聯肯定在盡力改善它的糧食卸運能力,儘管他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在露天甲板的下面裝著運往伊斯坦堡的堆高機和運往保加利亞瓦爾納港的農業機械,這些是來自美國的一部分貨物,在比雷埃夫斯轉運。
明信片在莫斯科機場受到了克格勃郵政值班員的檢查,被當成是由一位俄羅斯人寫給一位烏克蘭表兄弟的,兩個人都在蘇聯境內居住和工作,於是就發出去了。明信片在三天之後郵到了利沃夫。
「這定在什麼時候呢?」波克爾威斯基問道。
他們不是在同一個餐室中就餐,而在九點鐘整,他倆都藉口要上廁所而離席了。他們在停車場碰頭,芒羅自己的汽車掛著使館的號碼牌,太惹人注目,於是他跟著瓦倫蒂娜走到她那輛「日古利」牌私人轎車那兒。她精神抑鬱,忐忑不安地一口口猛噴著香菸。
「一位失業的夥計,」塞諾斯說道,「想到土耳其去,再朝東方那邊去。想來你是樂意為他放行的。」
「那是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總統先生。當然,我們在美國可以把更多的人員和裝備運到歐洲去。那樣的話,將為蘇聯人提供增強他們兵力的充分藉口,如果他們需要這樣一種藉口的話。但至於我們的歐洲盟國,他們並不擁有我們所掌握的後備兵員。由於在以往的十年時間中,他們裁減兵員和裝備,鬆懈戰備狀態到了這樣的地步,以至於在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武裝力量和華沙條約武裝力量之間常規兵員和裝備的不平衡程度,已無法在僅僅九個月的時間中彌補起來。人員所需的訓練,即使現在徵兵的話,具有足夠先進水準的新式武器的生產——這些都不是在九個月之中可以辦得到的。」
「在我畢生之中大概是破天荒的一次,我同意德米特里.賴可夫的話。那不僅是一個西歐的問題。如果歐洲淪陷的話,巴爾幹半島的國家、地中海東部的國家、土耳其、伊朗和阿拉伯國家就保不住。十年前,我們用的石油中有百分之五是進口的。五年前,進口量就上升到百分之五十,現在是接近百分之六十,而且還在上升。即使整個美洲大陸,北美和南美,開足馬力生產也無法滿足我們需求量的百分之五十五。我們需要阿拉伯的石油,離開了它,我們就像歐洲一樣崩潰了,一槍都不用打。」
和圖書至於你的第一個問題,」賴可夫答道,「要到談判的時候我們才能知道。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回答是肯定要比一次饑荒會使我們推遲的時間要少得多。」
「下個月,」德雷克說道,「有一艘蘇聯的班船『利特瓦』號,運送一大批蘇聯青年運動(也就是共青團)的人離開敖德薩,到地中海地區進行一次教育性的休假旅遊活動。」
「老天爺,我們在兩個星期中可無法準備好『上場』!」國防部長驚叫道,他的部門是與此密切相關的。
每一位老主顧都有自己喜愛的咖啡館,而咖啡館裡總是濟濟一堂。塞諾斯船長在岸上時常光顧一家店門敞開的咖啡館,店名是「米基」;德雷克在這兒找到了他,他正坐在那兒,面前擺著必不可少的濃咖啡,盛冷水的玻璃杯和裝茴香烈酒的閃色平底無腳酒杯。他身材矮胖,長著深棕色的皮膚,黑色的鬈髮,鬍鬚已有幾天沒刮了。
「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怎麼樣呢?」比爾.馬修斯輕聲問道。
「好吧。」她說道。片刻之後,她走到了漆黑一團的停車場上。飯館的門打開時透射出一攤燈光,他看著她走進去而不見蹤影了。他在她走後又待了兩分鐘,然後回到他自己那位陪客身旁,那位小姐已等候得不耐煩了。
「嗯,戴維,你知道該怎麼辦。」美國總統說道。
「我們在三十號起航,」他說道,「我們該在九號或十號到達敖德薩。在三十號下午六點鐘起到『薩那德里亞』停泊的碼頭旁,一直守到船代理的管理員離船之後再說。然後,恰恰在移民局官員到來之前上船。」
「那麼,馬克西姆.魯丁絕不能倒臺。」馬修斯總統說道。
在太陽下山之前,他已找到了它的船長,因為他已獲悉塞諾斯和他的所有高級船員都是來自希臘的希俄斯島的人。這些希臘人經營的商船大多數幾乎是一家子包攬的事情,船長和他的高級船員通常都來自同一個島嶼,而且常常是有裙帶關係的。德雷克不會說希臘話,但幸虧英語是國際海運界的混合語,甚至在比雷埃夫斯也是如此。在日落之前,他找到了塞諾斯船長。
「先生們,今天晚上,我將起草一封寫給魯丁主席的私人信件,建議由戴維.勞倫斯和德米特里.賴可夫在中立國領土上會晤以共同磋商,並建議,他們就新的第四階段限制戰略武器條約問題以及任何感興趣的其他問題進行磋商。」
「問題是,將軍,」馬修斯總統問道,「那是切實可行的嗎?」
「我算是幸運的,」她終於說道,「三天以前,七月初的會議,我幾乎被當場抓住。」
會議桌四周有幾個人齜牙咧嘴地笑了起來。這就是政治局更習以為常的那種現實政治,就像他們早先把關於緩和問題的赫爾辛基協議變成一場滑稽戲所表現出來的那樣。
「塞諾斯船長嗎?」德雷克問道。那個人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這位英國人,並點了點頭。
在一九八〇年之前,莫斯科的主要機場是謝列梅捷沃機場,那是一個又小又髒而又破舊不堪的機場。但為了舉辦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緣故,蘇聯政府在那兒建設了一個嶄新的機場候機大樓,德雷克曾在那兒考察過一番。
在九月二十三日的夜裡,一架格魯曼公司製造的「灣流」號飛機掛上遠程油箱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起飛,朝東越過大西洋飛往香農機場。這架飛機是屬於一家有名的商業公司的租機分部的,作為私人包機航班納人了愛爾蘭的空中管制網路。當飛機在香農機場降落時,它在夜幕的掩護下被引向機場上遠離國際航班終端的一側,並被五輛拉上了窗簾的高級黑色轎車圍住了。
「在我們決定是不是談判之前,我們應該搞清楚兩點,」魯丁說道,「第一點是政治局在每一個階段都將不斷獲悉全面的情況,這樣,如果到時候覺得代價太高,政治局將有權終止談判,而我將聽從維希納耶夫的意見和他春天發動戰爭的計劃。第二點是我們為了獲得小麥可能做出讓步,但在交貨開始之後,那種讓步並沒有必要在長時間內保持有效。」
芒羅由於有應付以前幾位俄國背叛者的臨場經驗,心中明白在幾個星期中用花言巧語進行祕密接觸之後,對方在神經上會開始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在那同一天晚上,蘇聯民航總局一架裝有雙噴射式引擎的「圖波列夫—一三四」型客機,在東柏林的申費爾德機場加了油,朝西飛越德國和低地國家向英國和愛爾蘭而去。它是作為蘇聯民航總局運送貿易代表團到都柏林的一架專機註冊的。當它飛離威爾斯的海岸時,英國的空中交通管制人員就按這樣的名稱把它轉到了他們的愛爾蘭同事那邊。而愛爾蘭人讓他們的軍事空中交通網路接管這架飛機,在拂曉前二小時,它降落在都柏林郊外位於巴爾杜納爾的愛爾蘭空軍團基地。
「你們為什麼不結婚呢?」他問道。
「我將盡力獲准把你帶出去,」他說道,「你不能老是像這樣生活下去,甚至再拖更長一段時間也不行。你也不能恢復以往的生活,現在不行了。我也無法這樣拖下去,知道你在城裡日子不好過,知道我們相親相愛。下個月,我有一次休假。那時,我將在倫敦向他們提出請求。」
「那是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勞倫斯說道,「在通常情況下,俄國人喜歡慢慢來。現在看來,他們像是迫不及待的樣子。他想過兩個星期就開始。」
芒羅對自己的手錶掃了一眼。將近十分鐘過去了。太久了,他把信封放進了裡面的胸袋中。
一九三五年,他出生在老布霍爾曼區一個漁民的小屋中,這個地方早已被炸毀了,以為建造新的公路讓出地盤。在戰前,布霍爾曼曾是漁民的住宅區,到處是雜亂無章的木屋,顏色有灰的、藍的和赭色的。他父親的那幢小木屋連著一片空場,就像那一排其餘的房屋一樣,像他父親那樣的個體漁民從海上回家時都把他們的小船繫泊在碼頭上。這兒也散發著他童年時期的氣息——船的顛簸、樹脂、油漆、鹽和魚。
星期天日出時,安德魯.德雷克的心境要好得多,因為他在星期六夜晚獲得了一種與此不同的情報。
在他父親的漁船旁邊有一條划槳的小船,船上的人正在搬動鯡魚筐。這個小孩驚愕地看到一位面色蒼白、筋疲力盡的年輕人從船艙中的箱子下面鑽了出來,在別人的攙扶下上了那條划船。幾分鐘之後,划船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朝著從奧克尼來的人划去了。又有一位抵抗運動的電臺報務員奔赴英國去受訓了。他的父親逼著他答應絕不提起他所看到的情況。一個星期之後的一天傍晚,奧勒松響了一陣步槍的槍聲,他的母親告訴他,他應該格外使勁地念禱告辭,因為校長死去了。
「船長,」德雷克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我想,你是能夠助我一臂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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