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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的拳頭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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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十四

一月的第二週,她在市立劇院買到了戲票——是卡里姆出錢的。演出的節目是格里爾帕澤的劇本《基古斯和他的戒指》。
西蒙.巴克斯曼在那間由臥室改成的錄音棚裡用一臺大錄音機傾聽了那段聲音。麥克.馬丁先是說了兩遍阿拉伯語,是按耶利哥的手寫稿子逐字逐句唸出來的,繼之又讀了兩遍他自己的英語譯文。
巴伯從城市的另一頭趕過來。三十分鐘後他到了祕情局的駐地,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和一條長褲。這時候是凌晨一點鐘。
情報是在那裡。磚頭很快就復位了,折疊起來的那張紙條放進了他的內褲褲襠裡。幾分鐘之後,他已經踏上橫跨底格里斯河的哈拉爾大橋,從里薩法回到卡奇,並繼續前行,返回了在曼蘇爾的蘇聯外交官住宅。
站在總統另一邊的是本計畫的設計人賈法爾.阿爾賈法爾博士,伊拉克的核物理學天才。在他旁邊,但稍微靠後一點的是薩拉.西迪基博士。如果說賈法爾是物理學家的話,那麼西迪基是工程學家。
他理解地點點頭,當塔里克憤怒地譴責美國的戰爭販子們時,以及當他最後發完了怒火而提到了詹姆斯.貝克確切地對他說過的話時,期待著的來自熱依斯的暴怒並沒有發生。
在那個彈射體之下的一支木架上有一塊簡單的牌子。上面寫著:阿拉—烏特—庫布。
聽著、聽著,巴克斯曼感到頭頂被澆了一桶冷水。事情糟了,糟得很。他在傾聽的事情簡直是不可能的。另兩個人靜靜地站在他旁邊。
他給雙親寫了兩張信紙,他想解釋他心中的想法,但又覺得難以表達。
到這個時候,巴克斯曼手頭上已經具備了英語和阿拉伯語的錄音帶,再加上這兩種文字的稿件。兩名報務員因為已在中東工作多年,因此能說流利的阿拉伯語。他們證實馬丁的譯文相當準確。
在白色的燈光照耀下,他們的嬰兒的鋼體泛著暗淡的顏色。它有十四英呎長,直徑三英呎多一點點。
許多中隊在一天之內有很多指定的目標。中隊指揮官將挑選其手下的飛行人員,還要選擇長機和僚機。負責武器的軍官(唐.沃克就是其中一員)將挑選軍械:「鐵炸彈」或「啞炸彈」——這些都是非制導炸彈、雷射制導炸彈、雷射制導火箭以及其他等等。
市民們的設想是美國人會以對巴格達的地毯式轟炸開始,這種說法一直傳到了總統府。戰爭開始後將有大量平民傷亡。
麥克.馬丁蹬著自行車慢慢地駛出舒爾賈街轉到了那座教堂的後面。當他騎車經過時,他看見了那個粉筆記號,但他繼續前行。到了巷子的盡頭他停住了,跳下自行車,花了一些時間去調整鏈條,同時扭頭朝他過來的方向觀察,看看身後是否有動靜。
那天晚上五個伊拉克人在視察的那件設備是類似的。鋼製的錐體將把彈射體帶上高空,但經不起重新進入大氣層的熱摩擦。假如它被保留著的話,那麼熔化的金屬會發生彎曲和翹起,導致下降的飛行物產生搖晃、突然轉向、寬面朝下迎向撲面而來的空氣,並且燒毀。這個鋼錐體被設計成在飛到最高點時即炸為碎片脫落,從而顯露出安裝在它下面的一支更短、更鈍,用碳纖維製成的重返大氣層錐體。
一月十五日上午早飯時分,在沙烏地阿拉伯,每一名空軍官兵,美國的、英國的、法國的、義大利的、沙烏地的和科威特的,都知道他們要去打仗了。他們相信,政治家們和外交家們沒能阻止住戰爭。當天,所有的空軍部隊全都進入了預戰狀態。
與跟在熱依斯後面的所有隨從一樣,塔里克.阿齊茲知道他沒有其他道路可走。如果他的主人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也將會永遠沉淪。
因為知道那天夜晚十二點十五至三十分之間有一個收報時限,所以西蒙.巴克斯曼沒有上床睡覺。當電報發進來時,他正與其中一名無線電報員在打撲克。第二名報務員從通訊室來報告消息了。
與那間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一樣,那個消息震驚了他。突然間,中東的軍事力量平衡發生了變化,雖然現在還沒有其他人知道。在熱依斯抬起雙手謙虛地示意停止鼓掌並且重新主持會議之後,房間裡的每一個人都宣誓要保持沉默。
「在倫敦應該是喝可可和吃餅乾的時候。」巴克斯曼說,「我向世紀大廈匯報,讓他們去把它理清楚。」
進入內層空間飛行的火箭在重新回到地球的大氣層時,由於越是往下飛行空氣越是稠密,由此產生的摩擦熱量足以熔化那個錐形鼻首。那就是為什麼重新進入大氣層的太空人需要那塊隔熱板——防止太空船遭焚毀。
他曾經被祕密警察攔住了八次,但因為他那卑賤的舉止、他那輛破自行車和裝著蔬菜、水果、咖啡、香料的籃子,以及他出示的外交官家庭的證明信和他那明顯的窮困潦倒相,使他每次都能當場脫身。
「有問題了嗎,老朋友?」
他在信中說他為自己一直是一個討厭的人而感到內疚,他感謝他們這麼多年來為他所做的一切,從他們把他生下來為他換尿布起到他們參加將軍為他授勳的儀式。
在佈置任務之前的最後一整天裡,他們大多數人開始給家裡寫信。有些人咬著鉛筆頭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另有些人想起了妻子和孩子,邊寫信邊哭了起來;習慣於操縱幾十噸重的致命的金屬的手在努力地書寫著他們的感受;情人們在試圖表達原來應該在耳鬢廝磨時說出來的情話,父親們關照兒子們萬一發生不幸時要照顧好他們的母親們。
在經歷過七次主要的、針對他的暗殺陰謀之後,他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他對個人安全措施的著迷般的重視。
地下兩層與上面的樓層一樣長。在四百米長的地下室裡,多國部隊總司令部占了二百米。在整個戰爭期間,上將就是在這裡舉行各種祕密會議和審視一張巨大的地圖,由作戰參謀們向他報告做了什麼、漏了什麼、什麼已經出現了、什麼已經變動了,以及伊拉克的反映和佈置是什麼。
他們進場前她激動地解釋說這齣戲是關於一位年老的國王和七個兒子,得到他遺贈的戒指的其中一個兒子將會繼承王位。卡里姆坐在劇院裡,在整個演出期間他被劇情所吸引住並問了劇中的幾個問題。
他不可能知道利雅德在制訂什麼樣的作戰計劃,但他必須把從磁帶上聽到的所有提問用阿拉伯語寫出來並交給耶利哥,必須閱讀耶利哥的回復以便用壓縮電報發回給西蒙.巴克斯曼。
「你能不能為我燒一頓呢,愛迪絲?你會燒菜,正宗的維也納菜餚?」
「不可能。這是一種三張牌的騙局,我們不會去上鉤。瞧,耶利哥九個星期以來幹得很棒,即使我們現在不得不去重新核實他提供給我們的情報。一半已經得到了證實,情報確實很不錯。但他這份最後的報告是自己砸自己。我們認為這條線到此結束。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但縱觀全局這是明智的。」
他轉身離開這些用帳篷搭成的機庫,踏著平坦的頁岩向遠處走去,他的雙眼由壘球帽的帽舌和飛行目鏡所保護,幾乎沒有感覺到灑落在他肩上的陽光的熱量。
他已經看到過英勇善戰的將軍們因為站出來為部下講了幾句話而被革職和槍決,他還知道真正的陰謀家死去時的慘狀是他所不敢想像的。
想到這事,她的臉紅了。每天晚上,除非她獨自一人去聽音樂會,不然的話,她為自己做一份簡單的快餐,並在她的公寓裡被用做餐區的一個小凹室裡用餐。然而是的,她會燒菜。那已經是很久了。
彈射體前部的錐形鼻首用的是超強合金鋼,並做成了針尖狀。最後,這個錐體也要分離。
然而耶利哥真的這麼做的話,那麼他也真是太蠢了。如果馬丁被抓並且招供——他不知道自己落到卡蒂布及其手下的職業刑訊員手中後能忍耐多大的痛苦——那麼他會把他的手指指向耶利哥,不管這個耶利哥是什麼人。
在阿爾卡茲,唐.沃克上尉與美國空軍第三百三十六戰術戰鬥機中隊的所有其他飛行員和機組人員一起聽取了聯隊長所作的簡單扼要的宣布。hetubook•com.com這時候是上午九點差幾分,沙漠上空的太陽已經熱得火辣辣了。
那樣的話,就沒有其他選擇了,只能去相信在耶利哥的配合下,整個行動已經暴露給伊拉克的反間局了,現在已經落入「你的朋友哈桑.拉曼尼」的手裡了;或者不久就要落入這一地步,如果耶利哥為報復而給拉曼尼寫去一封匿名信的話。
襯套只是包在二十四英吋的彈射體外圍,使其達到發射器口徑所需的三十九英吋,並保護和包住四條剛性的尾鰭。
他和總統已經互相相識有二十年了。二十年以來,這位外交部長對他的主人表現了狗一般的忠誠;在早年復興黨內部的爭權奪利鬥爭中,總是站在他的一邊;總是相信他的判斷,即來自底格里特的那個殘酷無情的人會取得勝利;且這種判斷總是被證明是正確的。
那天晚上,黑暗降臨以後,在巴格達市內基督徒區迦勒底人的聖約瑟夫教堂後牆上出現了一個粉筆記號。它像一個橫著寫的數字8。那天夜晚,巴格達市民發抖了。儘管伊拉克廣播喋喋不休地作著宣傳而且還有許多人盲目地信任這些宣傳全都是真實的,但仍有其他人在收聽英國BBC的阿拉伯語廣播,並且知道貝尼納吉是在說真話。戰爭就要來臨了。
「西蒙,你最好現在來聽聽這個。」他說。
午夜零點二十分,他把電報發了出去。
當他在兩個小時之後回到辦公室時,哈桑.拉曼尼,這位身居反間局局長的大都市人清理掉書桌上的一切文件,命令部下不得打擾,倒了一杯黑咖啡坐進了椅子裡。他需要思考一番,深深地思考一番。
現在他非常想擁有自己的孩子,他想在下班回到家裡時有一個妻子在等待著他,有一個女兒使他可以坐在床邊給她講故事,讓她進入甜美的夢鄉,有一個兒子使他可以教他如何去接住旋轉著飛過來的足球、如何打棒球和壘球以及如何去遠足和釣魚,就像他的父親曾經教過他那樣。此外,他還想回到特爾薩去再次擁抱他的母親。她曾經沒完沒了地為他擔心過,還故意裝作不再操心……
第三天是分配任務,即「誰去執行什麼任務」的決定。只是在分配過程中也許才可以這樣決定,舉例來說,這項任務交給英國的狂風。這項交給美國的戰鷹、這項交給海軍的雄貓、這項交給幻影、這項交給B—五十二同溫層堡壘。
三十三人中有十人是內閣部長,九人是陸軍和空軍的高級將領。前共和國衛隊司令薩迪.圖馬.阿巴斯就在那天上午晉升為國防部部長,正春風滿面地坐在桌子的上首。
隨著BBC廣播的今後形勢真相傳到了農貿市場和大街小巷,巴格達市民知道從一月十二日半夜起再過四天,撤離科威特的最後期限將會結束,美國的作戰飛機將會來臨。因此整個城市靜靜地期待著。
與御座周圍的某些人不同,他太聰明了,不會去相信這是一個受歡迎的政權。使他真正害怕的倒不是外國人,而是伊拉克人民的可怕的復仇,假如有朝一日薩達姆的保護面紗被從他的臉面揭開的話。
「那就好好培養一下,小夥子。」
但是更為嚴重的是,涉及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七十個大目標沒被發現,因為它們全都被深埋在地下,並被別出心裁地偽裝成其他東西。只是在後來,盟軍的作戰計劃員才會對伊拉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重新編組了整整幾個已被摧毀的作戰師表示出迷惑不解;只是在後來,聯合國的檢查組才發現了已經逃脫的一座又一座工廠和一批又一批裝備,並由此認為在地下還掩藏有更多的東西。
伊拉克的祕密警察也許是殘忍的,但他們的行動沒有那麼快。再說馬丁非常堅強。一個人如果那麼快就屈服變節,那麼說明他的精神已經崩潰了,經過嚴刑逼供已經成為行屍走肉,而且這種精神狀況肯定會在他的說話中顯露出來。
「一起吃頓晚飯。」三天之後卡里姆說。
在利雅德郊外空軍基地的外邊有一大叢裝著空調的帳篷,因為帆布通體呈綠色,所以它們被稱為穀倉。這是幾個星期以來匯入的航拍情報照片的第一道篩選過濾線,以後還將有更多更多的照片流入那裡。
每一天的空襲任務命令書是一份十分詳盡的文件,經印表機打出來後有一百多頁。執行這些命令需要三天時間作準備。
其中四人對中間的一個人表示出極大的尊敬。與往常一樣,那人穿著閃閃發亮的黑色牛皮靴,身著一套嶄新軍服,他的隨身武器掛在腰上,軍裝領口與喉嚨之間圍著一條綠色棉巾。他就是薩達姆.海珊。
「瞧,西蒙,」巴伯說,「這只不過是耶利哥在報告他聲稱在今天上午——對不起,是昨天上午從薩達姆那裡聽說的消息。薩達姆很有可能在撒謊。讓我們正視這一點,他說謊如同他呼吸一般頻繁。」
現在的跡象表明馬丁一切正常,他讀過來的信息完全是他那天晚上從耶利哥那裡收取來的。這就更加難以估量了。耶利哥是對的?錯的?還是在說謊?
穀倉的產品——從偵察機交來的最重要的航拍照片合成的圖片情報——去了那條路前方一英哩處的沙烏地皇家空軍司令部,在那裡,一塊很大的辦公場所交給了空軍總部使用。
伊拉克外交部長塔里克.阿齊茲一直在長時間地、艱難地打算著如何把在日內瓦期間美國人在他面前表達的如此赤|裸裸的恫嚇轉達給他的總統。
他要麼是故意,要麼是不經意搞錯的。在前一種情況下,他肯定已經變質了,受到了金錢的誘惑,或者已經叛變了。在後一種情況下,他肯定是憤憤不平,因為中情局對這種情報已經絕對拒付任何酬金給他。
現在商店都關上了門,茶館也拉上了百葉窗;只有三五個人在碼頭上閒蕩。寧靜正合他的目的。在阿布納華斯街頭,他看見一組祕密警察的便衣衛兵,但他們沒去注意那個騎著自行車為他的主人跑腿的打工仔。見到他們時,他的心抽緊了。如果他們是在守候一個死信箱,那麼他們不會在街頭派出一組那麼明顯的便衣。因此,說他們在守候是牽強附會的,也是破綻百出的。
幾個月來,他曾經指望薩達姆.海珊會蠻橫地叫囂進入一場無法打勝的戰爭;現在他已經做到了這一點。拉曼尼曾指望事情會在美國導向下以熱依斯的倒臺和他本人在美國承辦的繼任政權中的提升而達到高潮。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他明白他需要時間來思考,來算計如何最佳地打那張令人吃驚的新牌。
說謊與否,這可不是由利雅德可以處理的情報。祕情局和中情局的當地情報站也許會把從耶利哥那裡得到的戰術和戰略軍事情報提供給他們的將軍們,但政治情報只能送交倫敦和華盛頓。巴伯看了一眼手錶:華盛頓是晚上七點鐘。
在四樓,諾曼.施瓦茨科夫上將有一個漂亮的套房,但他差不多還沒看到過它,因為他一直睡在第二層地下室內的一張行軍床上。那裡緊靠著他的辦公室。
一月十二日上午,在巴格達七月十四日街與金迪街交匯處的總統府裡召開了伊拉克革命指揮委員會的最後一次全會。一星期以後,總統府被炸成了廢墟,但裡面的鳥兒早就飛走了。
這樣,留給了情報機構幾個方案——薩達姆搞錯了,因為有人向他撒謊。結論:不太可能。那些對謊言負責的人會因觸怒熱依斯而丟掉性命。
豪華轎車一輛接一輛轉彎駛進總統府大門,卸下車上的荷載,停到了一個專門的車庫裡面。每一名委員都通過了一道金屬檢測門;個人隨身武器是不允許攜帶的。
最後,在倫敦還有幾百名伊拉克學生,有些肯定是在烏貝蒂博士領導下的國外情報局的間諜,隨時準備匯報他們的所見所聞。
巴克斯曼又放了一遍他已經試過了的鑑定馬丁話音的錄音。
「是的,賽義德熱依斯。」物理學家說。
「哦,好的,可你為我花費太多了。」愛迪絲說。她發覺她現在能夠快樂地直視他那張年輕的臉和他那雙溫柔的棕色眼睛了,一邊又在不斷地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相隔十歲的年齡差距,如想超越柏拉圖式的友情是相當滑稽可笑的。
巴伯離開了,去把他那份電報層層加密後發給中情局副局長比爾.斯圖爾特,並標之以「特急」。那意味著不管收件人在哪裡,譯碼員必須找到他並告訴他去哪裡接收。
但在一九m.hetubook•com•com九〇年的那一天,沒人知道這些事。從西邊的塔布克到東邊的巴林並進一步到南方的極為祕密的哈米斯—穆沙伊特執行飛行任務的多國部隊官兵只知道在四十小時之內他們即將投入戰鬥,而他們中的有些人將不會返回。
隨著空襲的開始已經進入了倒數計時,美英兩國的情報機關就核物理學的事項重新連繫了他們先前接觸過的所有專家,要求對已給信息進行快速的重新評估。伊拉克到底是否擁有比原先認為的更大、更快的同位素分離設施?
那天上午在總統府召開的會議是由特別信使在會議開始前一小時通知革命指揮委員會的各位委員的。這樣就沒有時間去準備暗殺行動了。
外交部長離開時面帶笑容,因為最後他的熱依斯還就他的歐洲之行向他表示了祝賀。實際上按照任何正常的外交標準來衡量,這次歐洲之行應該是一場災難——各方面均遭到拒絕、受到主人的冷遇、沒能動搖已經針對他的國家佈置起來的多國部隊的決心,但這些事實似乎並沒有什麼關係。
巴克斯曼還做了最後一件事。馬丁還有一個僅供收報的時限,這個時限在凌晨四點。巴克斯曼等到那個時候,向在巴格達的間諜發去了一份很短、但很明確的信息。電文指示馬丁在接到進一步的通知之前不要試圖去接近他的六個死信箱的任何一個。以防萬一。
「我想這是我們必須要做的,比爾。謝謝你們的內部消息。很遺憾——這曾經是一項很好的行動。」
耶利哥說謊是因為他已經暴露了並已經全盤招供。結論:也是可能的,且這個方案對在巴格達的那個連繫人帶來了極大的人身危險。
專家們經過調研之後再次確認了他們的意見。即使從最壞的情況來看,他們解釋說,假設有兩個而不是一個氣體分離離心串聯在運作兩年而不是一年,那麼伊拉克所獲得的鈾—二三五離它為裝配一顆原子彈需要的量起碼還相差一半。
「是最好的,在開展期間。」
空襲的神經中心位於利雅德的三個地點。
此外,巴克斯曼的邏輯是無懈可擊的。四天,也許五天之內,耶利哥會去查詢賬戶並會發現賬款沒有增加。他會發怒,會懷恨在心。如果他自己沒有暴露,沒有落到折磨者奧馬爾.卡蒂布的手裡,他也許會做出匿名告發的反應。
「是他嗎?」錄音帶剛播放完巴克斯曼就急切地問。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馬丁已經被捕,且那段聲音是一個騙子的話音。
「最好的,意志堅強。」
就情報界來說,政治家是最糟糕的。令諜報頭子們感到頭疼的是,政治家會把祕密吐露給老婆、情人、理髮師、司機和酒吧招待員。他們甚至在服務員上菜時互相談論機密事項。
星期天上午,作為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愛迪絲要去伏梯夫基爾克教堂做彌撒。卡里姆解釋說,作為一名穆斯林他不能陪她一起去,但會等在廣場對面的一家咖啡館裡。
每一份放到他面前的飯菜,必須先由人去試嘗,該試嘗者是廚師的長子。每一杯飲料須是從封口完整的瓶中倒出來的。
使他迷茫的是熱依斯最後說的那番話。這是對外交部長一個人說的悄悄話,因為總統把他送到了門邊。
鋼體的四英呎後部是一個精心製作的減震裝置,彈射體一經發射,該裝置即會脫落。即使剩餘的十英呎長彈體實際上也是一個軟殼,是由八段相同資料製成的襯套所組成。微小的爆炸性螺栓在彈射體彈出去執行任務時將使這些襯套炸裂,留下更苗條的、只有兩英呎直徑的核心部分獨自飛射出去。
當局接受了這種說法,但沒放在心上。官吏們的想法是平民在家裡遭受如此大屠殺所產生的國際影響會導致全球性的反美情緒,迫使她放下屠刀並滾回老家。那就是為什麼當局仍允許而且實際上還在鼓勵大量外國記者住在巴格達的拉希德賓館裡。嚮導們已經隨時待命,以便一發生殺戮就能迅速把外國電視攝影組帶往現場。
中情局情報官馬上就清醒了。英國人肯定不是在尋他的開心。
已經研製出這種武器的某些國家直截了當地宣稱這一事實,並附之以一次主要的試驗,讓其他國家去猜想後果。另一些國家,如以色列和南非,只簡單地暗示他們所擁有的東西,但不去證實它,讓其他國家,尤其是他們的鄰國去猜想。有時候那樣做效果更好,想像是無邊無際的。
薩達姆沒說過這話。結論:整個報告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第二結論:耶利哥說謊是因為他貪錢並認為隨著戰爭的來臨他的時間很快就會結束。他已經為這份情報要價一百萬美元。
一月十一日那天,當他從歐洲返回受召喚等待著約見時,他的問題是如何選擇美國人恫嚇的措詞,而不會引火燒身。他知道總統有可能輕易地懷疑是他——外交部長向美國人建議那種恫嚇的。偏執狂是不講邏輯的。許多無辜的人死去了,他們的家人與他們一同死去,其緣由就是熱依斯的某些靈感性的懷疑。
過四十個小時,他解釋說,他就要再次駕駛他的戰鷹從跑道上起飛,但這次任務不同了。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將尋求去殺人,而對手也將尋求殺死他。
其次,在倫敦和華盛頓有許多老練的新聞記者,他們的無孔不入的刺探消息的手段使得蘇格蘭場和聯邦調查局似乎都要比他們慢一拍,而且光解釋耶利哥的產品而不承認有一個耶利哥也是一個問題。
這種保安措施沒有託付給反間局,也沒有託付給奧馬爾.卡蒂布領導下的祕密警察局,當然更沒有託付給陸軍,甚至也沒有託付給共和國衛隊。這項任務交給了青年近衛隊。隊員們的年紀是輕了些,大多數才二十歲剛剛出頭,但他們的忠誠是狂熱的和絕對的。他們的隊長是熱依斯自己的兒子庫賽。
但是並不僅僅這些。多國部隊的計劃參謀們所不知道的是,對所有的人造衛星和所有的技術來說,純粹由人工靈巧地做出的偽裝和馬斯基洛夫卡欺騙了它們。
權衡之後,他決定在蘇聯人的院子裡再待上一段時間。它很可能是巴格達市內最安全的地方。
政治情報歸功於各種不同的來源,有來自於從伊拉克逃出來的難民,有的來自於被占科威特的祕密無線電信息,還有的來自於信號情報、電子情報、監聽和航空偵察。
沃克注視著中隊長史蒂夫.特納步履沉重地走向他自己的帳篷,去給在家鄉北卡羅萊納州戈爾茲博羅市的貝蒂.簡寫他認為也許是他的最後的一封信。蘭迪.羅伯茨與布默.亨利輕輕地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們就分手走開了。
他們一起爬上了獨裁統治的那根滑溜溜的權力杆,但在陰影中總是還有一根杆子。這位灰頭髮的、個子粗壯的阿齊茲先生已經以他絕對的盲從努力克服了他受過高等教育和掌握兩門歐洲語言的先期優勢。
在後部的減震器與錐形鼻首之間安放著西迪基博士的作品——一顆小小的、普普通通的、但作用完備的原子彈——可由炮筒發射,使用鋰和鈽催化劑以產生為開始連鎖反應所必需的中子流。
這種設備根本不起威懾作用,除非你的朋友,更重要的是你的敵人,知道你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話,只有你的潛在的敵人會匍匐在你面前聲稱要做朋友。
關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科技情報,則被說成是來自於一名伊拉克的科學家,他在倫敦的帝國學院畢業並愛上一位英國姑娘之後向英國人作了披露,還來自於對一九八五至一九九〇年間在伊拉克工作過的歐洲工程技術人員的廣泛的訪談。
軍事部署的情報被說成是來源於一系列對從科威科逃出來的一些伊拉克軍人的訊問,包括在中東的一個祕密情報基地裡對一名並不存在的伊軍少校的詳細訊問。
在本國的領土上試驗是瘋狂的行動。派一艘船駛入南太平洋,扔下它,讓試驗在那裡發生,這在以前也許是可行的,但現在不行。所有港口都被封鎖了。但可邀請設在維也納的聯合國國際原子能署的專家組前來觀摩驗證,並使他們滿意這並不是一個謊言。畢竟十年來國際原子能署的官員差不多每年都在巡訪,也常常被一些偽裝得盡善盡美的假象所愚弄過。這次讓他們親眼目睹,https://m.hetubook.com.com他們將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試驗並確認真相。
他已經在那座花園洋房裡住了九個星期。那位俄羅斯的炊事員和她的丈夫對待他很公正,他也學會了幾句洋俄語。他每天外出採購新鮮農副產品,這給了他去巡視各個死信箱的極好的機會。他已經發了十四份信息給那位沒見過面的耶利哥,並從他那裡收到了十五份。
「薩達姆說過了而且他是對的。」
當大家都聚集到那個放著一張T形桌子的大會議室時,他們一共有三十三個人。八人坐在T字的上首,分列於中間那把空著的御座的兩旁。其他人面對面地坐到了T字豎條的兩邊。與會者中有七個人與熱依斯有血緣關係,另三個人與之有姻親關係。再加上八個人來自底格里特或其附近地區。他們全都是復興黨的長期黨務要員。
「可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藝術。」阿維說。
「現在他們就要調製雞尾酒了。」他說,「但願調得烈性一點,夥計們。我立即把這一情況向蘭利報告。」
使他寬慰的理由很簡單。當時他的總統相當放鬆,態度和藹。他讚許地聽取了塔里克.阿齊茲對他的日內瓦之行的激動的匯報,還有在他與人們交談時他所感受到的對伊拉克處境的廣泛同情,以及在西方出現的越來越強烈的反美情緒。
「我告訴你我們的意見,史蒂夫,」一月十四日晚上,比爾.斯圖爾特通過中情局與世紀大廈那條安全線路對史蒂夫.萊恩說,「薩達姆搞錯了或者他在說謊;耶利哥搞錯了或者他在說謊。不管怎麼樣,山姆大叔是不會為這種垃圾情報把一百萬元錢付進維也納的一個賬戶的。」
在桌子的最遠處是三位來自情報部門的人:國外情報局局長烏貝蒂博士、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和祕密警察局局長奧馬爾.卡蒂布。
話音類型有各種不同的音調、節奏、高音、低音和韻律,錄入話音振蕩器後可把它們以一系列的線條反映在螢幕上,就像心電圖機那樣。無論模仿得如何逼真,每個人的話音都有細微的差別。在赴巴格達之前,麥克.馬丁的話音被錄入了這種機器裡。此後從巴格達發過來的電文話音被確認為同一話音。這樣做為的是防止發生壓縮和解壓以及錄音機或人造衛星傳輸過程中萬一聲音失準。
「不去飯店吃。」
「那就把他從那裡弄出來吧,史蒂夫。要快。」
阿爾卡茲的這個基地沒有籬笆相圍,只有黃褐色的沙子、頁岩和砂礫一直延伸到地平線。沃克經過了排列在混凝土上的一個個貝殼形機庫。機械師們正在那裡擺弄戰機的軍械,地勤組長們在機師中間走來走去,在與他們協商和檢查,以確保當他們的每一架戰機最終投入戰鬥時,它們能與操縱者配合默契。
問題在於,除了他的明顯的價值以及他的情報也許能在戰場上挽救盟軍的許多生命這個事實,耶利哥是一份高價財產,且操縱他的兩家情報機構都把他的存在嚴格控制在當初的極小的圈子之內。政府的大臣、部長、政治家、公務員和軍人都沒有被正式告知過耶利哥的存在。因此,他的產品也被偽裝成是通過各種途徑獲得的。為這條滾滾而來的情報泉源專門設計了一整套掩蓋性的說法。
對此,中央情報局迅速行動起來了。作為付費人,蘭利完全有權這樣做。
國防部大樓全長四百米,高度為一百英呎。那麼大的樓房在海灣戰爭期間可謂派上了用途——利雅德可以用來接納如此眾多的、突然來到的外國客人。
第二天是分派,即把伊拉克目標的百分比轉換成具體數量和地點。
他們預先已經約定,萬一馬丁被捕不能以一個自由的間諜身分發報時,那麼電報中會出現商定過的詞語、停頓、猶豫和一聲咳嗽。再者,他上次發報才過去三天時間。
這位年輕的飛行員最後回到了基地,坐到合住的一頂帳篷裡的一張折疊桌旁,開始搜索枯腸地想給家裡寫封信。他平常就寫不好信,想不出什麼詞句。他通常要描寫最近在中隊裡發生的事情、他的朋友們以及天氣狀況。但這次不同了。
他已經見到過曾經在軍中不可一世、無人敢惹的阿爾朱布里部族是如何失寵和遭黜的,餘下的人是如何變得服服貼貼的。他對薩達姆的親屬、時任內務部長的阿里.哈桑.馬吉德的濫殺無辜緘口不語。當時馬吉德策劃了對庫德人的大屠殺,不單單在哈拉布賈,還在另五十個村鎮,用炸彈、炮彈和毒氣把它們夷為平地。
當官兵們魚貫走出大帳篷時,他們之間沒有那種往日的玩笑,大家都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其實,他們的沉思基本上是雷同的:為避免戰爭的最後的努力已經做出了,也已經失敗了;政治家們和外交家們穿梭在一個接一個的會議之間,他們表態過了、聲明過了、敦促過了、嚇唬過了、懇求過了、威脅過了、哄騙過了,為的是想避免一場戰爭,但已經失敗了。
在西迪基博士的工程作品裡面的是那個真正的勝利成果——一個圓球和一個管形的塞子,裡邊裝的是在賈法爾博士領導下生產出來的重達三十五公斤的純濃縮鈾—二三五。一絲滿意的笑容展現在那道濃密的黑色小鬍子之下。總統走上前去用一根食指指向那個擦得發亮的鋼體。
此外,她盡力說服自己,他已經帶她去高檔飯館吃了好幾頓昂貴的正餐……而且他又是一位教養良好、彬彬有禮的年輕人。這樣做肯定不會有損害。
碳纖維特別耐熱,但也很難加工。碳先是被分解成一種毛狀物,由此紡出一股細線或細絲。細線在一隻模具內安放和交叉疊放了許多次,然後粘合進一個殼體以塑出所需的形狀;因為碳纖維在火箭技術中至關重要,而那項技術是分級的,所以對此種機器的出口監控非常小心。當英國的情報人員獲悉李爾範的設備要運往何處時,他們與華盛頓進行了協商,那項交易被否決了。那時候西方的專家們認定伊拉克將無法獲得碳纖維絲技術。
與往常一樣,會議通知是最後一分鐘才發出的。熱依斯每一天特定時刻的行蹤,除了其家庭成員、最親密知己和貼身保鏢這一小撮人知道之外,其他官員,無論職位多高、無論如何受寵,都不知道總統的下落。
「這給我們帶來了問題,比爾。」
「我知道的,朋友,那就是為什麼與局長討論結束後我馬上就打電話給你的原因。要麼耶利哥已經被抓住並向密探全盤招認了,要麼他已經洗手不幹在逃跑了。但如果他一旦知道我們不付他一百萬元時,我猜想他會非常惱火的。不管哪一種情況,對你們在那裡的那個人來說都是壞消息。他是一個好人,對嗎?」
當熱依斯進來時,在座的全體起立、熱烈鼓掌。他微笑著,坐進自己的椅子,吩咐大家坐下,並開始了他的講話。他們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討論什麼事情,他們是來聽報告的。
戴著黑色貝雷帽的那顆頭緩慢地點了好幾次。
他的思緒飄回到在他離家上大學前他們一起度過的那個假期以及後來他在空軍中度過的時光。他記得最清楚的那件事是他十二歲那年夏天,父親帶著他去阿拉斯加釣魚。
後來當他們一起喝咖啡時,他趁她不注意故意在她的咖啡杯裡加了一口烈酒,這使她的臉頰紅了起來。他邊喝咖啡邊向她解釋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異同——共同崇尚一位真正的上帝、創始人和先知的家系、聖經和道德準則。愛迪絲既怕又聽得入了迷。她不知道聽取所有這些解釋是否會加害於她的不朽的靈魂,但她驚異地明白她原先持有的穆斯林崇拜偶像的觀點是錯了。
「那麼在哪裡呀?」
陸軍將領中有步兵司令穆斯塔法.拉迪、炮兵司令法羅克.里達哈。工程兵司令阿里.穆蘇里和裝甲兵司令阿卜杜拉.卡迪里。
所有六個死信箱現在應該假定被暴露了。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去接近。馬丁應該準備一有機會就逃離伊拉克,也許可借助二十四小時內會出現的混亂。
唯恐引起誤解,他把那份情報用阿拉伯語和英語緩慢地、仔細地讀入錄音機,接著把開關撥至快錄檔,使這段信息壓縮至最短的時間之內。
孩提時他曾經在那裡玩耍過,與哈桑.拉曼尼和阿卜德爾卡里姆.巴德里一起沿著碼頭奔跑,在那裡,商販們曾經擺著各種可口的風味小吃,還向路人出售從底格里斯河捕獲的大鯉魚。
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動靜。沒有祕密警察匆匆行走的腳步聲,沒人在屋頂上探頭探腦。他騎回來,拿出溼布擦去那個記號,又騎車離開了。
「拉菲克,親愛的同志,別擔心。不久我將會讓美國人大吃一驚。現在還不會。但如果貝尼卡爾布膽敢越過國境,我將不會用毒氣去對付,而是用上帝的拳頭。」
他將見不到他們的面,也感受不到他們的害怕,就像他們也不知道他那樣,因為這不是現代化戰爭的方法。但如果以後他們見到了他,而他沒能見到他們,那麼他想讓他的父母親知道他是多麼地愛他們,而且他希望自己是一個好兒子。
然而他,拉曼尼,剛剛聽說這條路已經被正式禁止了。為什麼?因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嗎?因為熱依斯心裡另有祕密嗎?而且更重要的是,對他拉曼尼又怎麼樣呢?
斯圖爾特掛上了電話。萊恩上樓去找局長何林爵士。一小時之內,這個決定就做出了。
這不是一個有人會指名道姓地指責耶利哥的問題,這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暗示一下該情報來自於巴格達,那麼拉曼尼的反間諜網就會夜以繼日地進行排查,以查清其來源。這樣的話,最好的結果是耶利哥關閉渠道,從此緘口不語以保護他自己,最壞的結果是他被捕。
他已經為他的國家飛了八年的飛機,因為他喜愛駕機飛行。但他還從來沒有想到過他也許會死在戰場上這個前景。每一名作戰飛機飛行員一會兒想到要與另一個人去真刀真槍地較量和檢驗自己的技術。膽量和自己駕馭的戰機的性能;一會兒又想,這種事情永遠不會發生,永遠不會真得去殺死人家的兒子,或者被他們所殺死。
當桌子周圍的其他人怒火沖天時,薩達姆.海珊仍在點頭和微笑著。
在幕間,愛迪絲高興地解答了他的提問。後來,阿維.赫爾佐格向巴齊萊匯報說,看這種演出如同看著油漆乾燥過程一樣無聊。
那個數字八表示在阿布納華斯街旁邊那個廢棄的院子裡的旗杆石下面有一份情報在等待著他。那地方在半英哩遠的河邊。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巴伯聽完磁帶後喘著粗氣說。
只是在這個時候,每個中隊和聯隊才能得到第二天任務的清單。餘下的工作由他們自己去完成——找到目標、制訂航線、建立與空中加油機的聯絡、計劃打擊方位、計算第二目標(如果第一目標沒找到)以及制訂返航航線。
是預先得到過關照的胡笙.卡米爾站起來領頭熱烈鼓掌。其他人迫不及待地紛紛仿照,唯恐起身太慢、掌聲太輕。然後誰也不想首先停止鼓掌。
塔里克.阿齊茲贊同地點點頭,即使他根本不知道熱依斯在說些什麼。與其他人一樣,他也是在二十四小時之後才找到謎底。
人們還是在幹蠢事。巴克斯曼是對的,那些郵筒也許處在了監控之下。
當他寫完後,他封上了信封。在沙烏地阿拉伯廣闊的國土上,許多其他信件也在那天封上了。然後軍郵部門將把它們帶走,它們將被投寄到特倫頓、特爾薩、倫敦、魯昂、羅馬,以及其他許多城市和鄉村。
包括橫跨大西洋的美國和歐洲的億萬名站在螢幕前的電視迷們在內,沒人會懷疑在利雅德的海灣戰區空軍司令查克.霍納手中所掌握的生殺大權。當時沒人能知道實際上絕大多數目標將是從空中遨遊的人造衛星照相機所拍攝的圖片中挑選出來的,並將由雷射制導炸彈去把它們摧毀。這種炸彈落到非瞄準目標的情況極為罕見。
當熱依斯的演講接近尾聲時,只有他的女婿胡笙.卡米爾沒表示出驚奇。當那長達四十分鐘的召喚標誌著他的領導地位的一系列完整的勝利的講話終於結束時,他向他們透露了消息。在座者的立即反應是一片茫然的沉寂。
「哪一個方案?」
現在他發現自己行走在離家鄉萬里之遙的被太陽烤得發燙的沙漠的海洋之中,止不住的淚水唰唰地流了下來,他沒有去擦,任憑它們在太陽下乾燥。如果他死了,那麼他就永遠無法結婚生孩子了。有兩次他差不多就要求婚了:一次是對大學裡的一位姑娘,但那時候他很年輕也很糊塗;第二次是他在麥考內爾基地附近相遇的一位更為成熟的小姐,但她向他解釋說她絕不會嫁給一名噴射機飛行員。
「它能用嗎?它真的能用嗎?」他耳語著問。
沃克在機群中發現了他自己的那架戰鷹,與每次從遠處打量這架F—十五E一樣,他對它那靜靜的威脅氣氛感到敬畏。它靜悄悄地蹲伏在一群穿著連體工作服的、在它那碩大的機身爬來爬去的男人和女人中間,沒有表露出任何愛和恨或者喜和怒的情緒,在耐心地等待著最後能夠承擔多年前在製圖板上為它設計的任務——把火焰和死亡拋向被美國總統定為目標的那些人。沃克妒嫉他的戰鷹,儘管它結構複雜,但它沒有感情,它永遠不會感到害怕。
儘管地下室很寬敞,但還是不夠用,於是停車場裡也搭起了一排排綠色的帳篷和活動房。圖片的進一步譯解工作就是在那裡進行的。
下半夜馬丁一直在思考著這件事。對於西方不相信耶利哥他並不感到驚奇。那個雇傭兵的酬金斷了是一個打擊。那人只是把薩達姆在一次會議上講話的內容報告過來了。所以薩達姆說謊了——這並不新奇。耶利哥能做什麼呢?不理會它嗎?是因為那人厚著臉皮想掙一百萬美元,所以寫了那份報告?
儘管祕情局在利雅德從事情報活動的不止四個人,但對耶利哥的操縱管理是如此之祕密,以致知情人只有巴克斯曼、情報站長朱利安.格雷和兩名報務員。他們使用的三個房間已經與別墅裡的其他房間隔離開來了。
多國部隊的空軍司令是查爾斯.霍納將軍,但因為他經常被召至一英哩之外的沙烏地國防部裡去,所以日常的工作由他的副手巴斯特.格洛森將軍負責。
他們知道伊拉克多年來一直在試製那件東西。僅僅是這一技術領域的這項成就,就似乎能產生對整個世界的一種刺|激性的恐懼,即使是強大的美國也會感到敬畏。現在,這項成就已經取得了,就在現在,在戰爭爆發的前夜,這好像令人難以置信。這是神的幫助。但神並不是在天上,他就坐在這裡,與他們在一起,在靜靜地微笑著。
在美國,桑迪亞、勞倫斯利弗莫和洛斯阿拉莫斯的專家們又一次參加了協商;在英國,哈韋爾和奧爾德馬斯頓的專家們也同樣參加了再次協商。勞倫斯利弗莫的Z部門,即經常性地監視第三世界核擴散的專家們尤其被作為重點協商的對象。
巴克斯曼也用同樣的方法去找史蒂夫.萊恩。在郊外家中睡覺的萊恩將被喚醒,離開溫暖的被窩,踏進寒夜的街道趕回倫敦去。
這拉曼尼可以理解。儘管在散會時大家都沉浸在無比興奮之中,包括他本人也是無限激動,但他可以預見到一些大問題。
巴克斯曼的第二個害怕是馬丁已遭逮捕、拷打、已經變節,他現在是在槍口下讀出別人為他起草的假情報。但他否決了這個想法,認為可能性極小。
但是專家們猜錯了。伊拉克改變方針,結果奏效了。美國的一家空調器和絕緣器材供應商被說服向伊拉克的一家門面公司出售石棉紡紗機。在伊拉克,它被伊拉克的工程技術人員改裝成了紡製碳纖維的機器。
伊拉克不擁有從地面操縱可動尾翼所必需的遙感技術,但固定翼可用於穩定飛行中的彈射體,還能防止它發生搖擺和翻滾。
那天上午,與所有其他人一樣,他最終明白這一天真的就要來到了:這麼多年的學習和訓練最後導致了這個日子和這個地方;四十小時之後,他將駕駛他的戰鷹再次飛向空中,而且這一次他也許不能回來了。
「你這個人真是低級趣味,」摩薩德特工隊長說,「一點藝術細胞也沒有。」
在橫跨伊拉克和科威特的幾百個掩體內,蹲伏在偽裝網下的伊軍坦克因為它們的金屬殼體被空中的雷達分辨出來,從而已被多國部隊選定為打擊目標。但這些坦克大都是用假型板、膠合板和馬口鐵皮做成的,裡面的廢油桶對感應器做出了適當的金屬反應。幾十輛老舊的卡車拖車現在已被裝上了偽造的飛毛腿導彈發射管。這些流動的「發射車」全都會被多國部隊炸得四分五裂。
在地下室裡,最重要的部門是聯合圖像製作中心,那是一個個互相連接的小房間。在整個海灣戰爭期間hetubook•com.com,那裡工作著來自美英陸海空三軍各種軍銜的二百五十名軍事分析員。這就是黑洞。
當報務員去樓上臥室通知英國情報站站長時,巴克斯曼打了一個電話給他的美國對手奇普.巴伯。
兩個小時之後,當他回到他的轎車裡時,他寬慰了,含著笑容,但感到迷茫。
那天夜晚,麥克.馬丁收到了他的管理員從利雅德發來的經壓縮後的噼啪聲電報。當他在錄音機中播放時,他聽出來是西蒙.巴克斯曼在說話。信息的內容不多,但很清楚,說到了問題的點子上——在上次情報中,耶利哥搞錯了,完全徹底錯了。每項科學查核都證明他不可能是對的。
他已經在棚屋裡有了一個燃油取暖器和一盞煤油燈。從市場購物帶回來的麻袋現在用做了窗簾,門外礫石路上傳來的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可提醒他有人走近了門口。
「這裡好像是有問題了。」巴克斯曼承認說。
「叫朱利安過來。」巴克斯曼對其中一名報務員說。
「比爾,那個未考慮進去的方案難道一點可能性也沒有嗎?」
那時候雷.沃克差不多要比現在年輕二十歲,身體更精幹、更結實,比兒子強勁得多。他們與其他度假者一起租了一條小舟,帶上導遊就出發了。他們駛過了冰川灣冰冷刺骨的水面,看到了黑熊在山坡上採集漿果、海豹在八月份留下的最後一批浮冰上晒太陽、還有太陽從朱諾後面的門登霍爾冰川上升起。他們一起把兩條重達六十磅的大魚拖出了哈利布特洞,還從西特卡航道邊上捕獲了深海大馬哈魚。
黑洞裡的空襲計劃員們參考、查閱每天,甚至是每小時送來的一份叫做基本目標圖表的文件。這份圖表裡列有在伊拉克境內所有要受到打擊的目標,由此他們制訂出海灣戰區的每一個空軍司令部、中隊情報官、作戰計劃參謀和機組人員的每天行動方案——空襲任務命令。
其他四人中有一人是他的貼身保鏢,在對每一個人實施了五次搜查暗藏的武器之後,那人仍沒有離開他的身旁。在薩達姆.海珊和保鏢之間站著他的女婿胡笙.卡米爾——工業與軍工部部長。
沒有一名陰謀家會知道熱依斯要行走的路線、時間或者乘坐的車輛。他對軍事基地和工業基地的視察和走訪總是搞突然襲擊,不但弄得被訪問單位措手不及,而且他周圍的人也大吃一驚。即使在巴格達市內,他也會憑一時的突發奇想而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有時候在總統府住上幾天,有時候回到拉希德賓館下面的地下掩蔽室去。
那天夜晚他回到了他的溫暖的家,插上門,確信簾子已經把窗戶遮掩得嚴嚴實實了,然後點上油燈開始閱讀耶利哥的最新信息。它比往常的要短,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其重要性。馬丁看了兩遍,以確認自己沒有突然忘記阿拉伯語,咕噥了一聲「耶穌基督啊」!然後揭開那幾塊鬆動的地磚,露出了那臺磁帶錄音機。
作為一名軍人,他只能估量耶利哥的情報,政治上的和軍事上的,對於準備進攻伊拉克的指揮官肯定是無價之寶。
只有伊拉克去證明它,才能使人們去相信它。但熱依斯顯然拒絕這麼做。當然,要去證明它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位年輕的奧克拉荷馬人抬頭看了看淡藍色的蒼穹,這是自他還是特爾薩的一個小男孩時候起就一直嚮往能夠翱翔的地方,也是在他今年三十歲這一年也許會死去的地方。他走向基地的邊緣,與其他人一樣,此刻他也想獨自待一會兒。
當房間的門打開時,一名工程師快步後退站好了立正的姿勢。只有五個人走進來,然後兩名總統衛隊的武裝警衛關上了房門。
那天夜晚來自巴格達的話音被與已錄製的那個聲音作了核實。那是馬丁的說話聲,不可能是他人。
這樣承認的危險性是很大的。首先,這樣做會洩露祕密。洩密的事件一直在發生。內閣文件的洩密、公務備忘錄的洩密以及部門間消息的洩露。
然而這種傳聞確實也嚇壞了住在巴格達的一些居民。許多人早已逃離了,外國人奔向約旦邊境,加大了從科威特外逃的已經持續了五個月的難民潮,本國人則尋求到鄉下去避難。
他告訴他們那天上午宣布的消息以及這條消息的意味,他請他們不要為他擔憂。他曾經接受過世界上最好的訓練,他在世界上最強大的空軍裡曾經飛過最先進的戰鬥機。
但那件東西,拉曼尼已經深信,將不會為伊拉克效勞。假如他被告知的事情屬實——對此他不能信服不是一場假戲——那麼伊拉克之外沒人會去相信它。
約旦留學生卡里姆向愛迪絲.哈登堡小姐的求愛進展很慢但很穩健。當他們噼噼啪啪地踩著人行道上的冰雪,一起穿行在維也納老城區的大街小巷時,她已經允許讓他拉著她的手同行。她甚至私下裡承認牽著手很愉悅。
與其他人一樣,他也想到了家。作為家裡的獨子和一名單身漢,他想起了父親和母親。他追憶起童年時在特爾薩度過的所有時光和地點,他和雙親一起在屋後的院子裡做過的所有事情,還有他第一次得到了棒球手套的那天他逼著父親向他擊球直至太陽下山。
「奇普,你最好來一下,快點。」他說。
在傑拉爾德.布爾還活著的時候,他曾經試圖代表巴格達收購在北愛爾蘭的一家叫李爾範的英國公司。那是一家破了產的飛機製造公司。它曾經試製過許多組件用碳纖維製造的執勤噴射飛機。使布爾博士和巴格達感興趣的不是執勤飛機,而是在李爾範的碳纖維細絲盤繞機器。
薩達姆說過這話,但他在說謊。結論:很有可能——鼓舞那些動搖不定和憂心忡忡的支持者的士氣。但為什麼要把消息局限在內層狂熱分子之中呢?這些人並不是動搖不定,也不是憂心忡忡。鼓舞士氣的宣傳應該面向人民大眾和外國。無法解答。
一月的那一天,在隔著熱烘烘的太陽的室內,一名英國中隊長站在那幅標誌著伊拉克境內七百個目標(其中第一批二百四十個,其餘為第二批)的牆上作戰地圖前,他說:「嗯,就是這些。」
「要向你們表示祝賀,弟兄們。」
把實際的暴力留給他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清洗中他與所有在薩達姆.海珊法庭裡的人一樣,目睹並讚許了一隊隊軍官和曾經是受信任的黨員蒙受恥辱,並被拉出去處決,而且在死刑之前往往已經在阿布格雷布的折磨者那裡遭受了嚴刑拷打。
英國將軍的謎底躺在那家工廠日光燈下一輛襯著墊木的小車上。工廠建在伊拉克沙漠底下的八十英呎深處。
沙烏地皇家空軍司令部是用混凝土和玻璃為主要材料、建在樁基上的一座長達一百五十米的巨大的樓房,它的地下室與上面樓層一樣長。空軍總部就是處在這座大樓的第一層地下室裡。
其中一個問題是知道耶利哥存在的那一小部分人,更不用說知道詳細情況了,「需要知道」這個原則也許聽起來有點挑剔或者甚至是著迷般的,但這樣做有一個理由。所有情報機構都對在高度危險的環境中為他們效勞的一份財產負有責任,這份財產作為一個人無論其地位如何低下。耶利哥顯然是一個雇傭兵且沒有崇高的理想,這一事實算不得是一個問題。他在憤世嫉俗地背叛自己的國家和政府這一事實也沒有關係。伊拉克政府被認為是在倒行逆施,所以這是一個流氓在背棄另一夥。
如果說耶利哥十一月十二日—十三日夜晚的報告在倫敦和華盛頓的某些祕密情報界裡引起了驚愕,那麼這話是說得輕了一些。應該說是引起了慌亂。
至於逃離巴格達,那種事情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據市場上傳聞,馬丁聽說出城的路上布滿了正在抓逃兵和逃避兵役者的祕密警察和憲兵的巡邏隊。他那封蘇聯外交官庫利科夫簽發給他的信件只能用做他在巴格達當一名花匠,很難向巡邏隊檢查點解釋得通他去西邊的沙漠(那裡掩埋著他的摩托車)幹什麼。
離老機場路一英哩處是第三棟大樓。沙烏地國防部占地面積很大,五座互相連接的、閃著水泥白光的主樓有七層高,刻有四槽的圓柱一直通到四樓。
但該如何解釋含有在伊拉克總統府裡召開的一次祕密會議上薩達姆講話的報告呢?而且還不能承認在巴格達高層統治集團內有一名間諜。
首先是按比例分配,即確定一天之內在伊拉克可打擊目標類型以及適合這種打擊任務的可用飛機的百分比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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