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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西又蘇醒過來，他坐在車子裡。

他關閉著前燈以便他追上斯戈達時不被察覺，但這條公路沒有路燈，他發覺很難保持寶馬車能沿路筆直行駛。

「他是誰？」路金問道。

他將托卡雷夫從他槍套裡拔|出|來遞給利貝爾。利貝爾沒有去拿那武器，路金一把抓過他的手，將手槍硬塞進他的手掌裡並將他的手指握攏。

「傑克……」

前座上的那人又呻|吟起來。

一陣冰冷的寒流透過開著的車窗撲進來，刺齧著他的臉。然後陣陣的劇痛感在他全身泛起。他痛苦地呻|吟著，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漬。他的雙肺和胸口感覺像在火燒一樣，但他的前額又感覺像冰一樣冷。他咳出一口血來，血噴在他的大衣上。

當他朝那個彎入口開去時，路金開始加速，開亮了前燈，徑直開過那裡。他側首看了一下，只見斯戈達停在修道院入口處的外面，在五十米遠的地方。他睹見那玻璃碎掉的後窗，終於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再開了一百米，他熄掉了前燈，將寶馬車掉頭，朝向那修道院，然後拉上剎車並關掉引擎。當他靜坐在那裡時，他只能依稀看見一條人影晃動，進入那拱形的入口。過了一會兒，那人影又回來了，鑽回到駕駛座，斯戈達開進那拱道便消失了。

路金急切地問道：「你認識他？」

法國人頓時緊張起來，「你覺得他們會開槍嗎？」

他下坡走到河邊，這地方荒涼無人，凍結的河水在蒼白的月華下泛著銀光。他看到一張長凳，就彎身坐了下來。他從他衣hetubook.com.com袋裡掏出菸盒，抖著手點上一支菸，靜靜地等著。

那輛斯戈達可能領先了只有一分鐘光景，而這輛寶馬速度更快，所以它不會超前得很遠。而且，路金看到那潔白的雪地上只有一輛車的輪胎印，可以肯定這只能是那輛斯戈達。

利貝爾看起來還是感到一片糊塗。他點了點頭。

路金將托卡雷夫和檔案塞入利貝爾的口袋裡，「你覺得還可以嗎？」

他剛才做的這一切簡直是喪失了理智，但他只知道不管怎樣，他非要追上史朗斯基不可。他現在看到的前方只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和空寂的街道。

路金在汽車裡找到那塊白布並將駕駛座旁的窗玻璃搖下，「拿著這個。等你進到裡面一直搖著它。」

除非魯穆爾卡已經殺死了他？一轉到這個念頭，路金的心便沉到一片絕望之中。但很快他又恢復鎮定，他了解帕沙。這人是桀驁不馴，但他那蒙古人的血液裡也不乏狡敏的本性。路金猜想——也希望——這傢伙已經設法使自己脫身了。

接下來的時刻是死一般的寂靜，好似過了好幾小時。然後麥西聽到另一個聲音，是遠處傳來的，因太遠聽不清講什麼。

利貝爾扭扭歪歪地開著車往修道院的門口去。當路金看見他消失在裡面黑暗的院子裡時，他聽到遠處一座大鐘正在敲響，午夜十二點半。

那法國人說道：「他要死了。看在上帝的份上想想辦法，快點！」

時不ｈetｕｂooｋ•ｃom•coｍ時地他開得太偏了使得前輪擦到路邊的砌石，他又得再忙不迭地急打方向盤轉回來。

法國人的臉上完全是被弄糊塗的表情，他陷於沉默中。路金猜想他受嗎啡的影響仍然還有點迷糊而還沒認出他原來在賓館裡見到過。而且那法國人看起來苦頭吃得不小。路金還沒來得及再說話，他突然注意到前面一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對紅色的轎車尾燈，他的心怦怦急跳起來。他現在快要開到莫斯科河了，前面就是一座大橋橫跨著，通向諾夫德維奇。當那輛轎車拐上大橋，那尾燈照直往前移時，路金意識到這輛車是開向那舊的修道院。

路金看見法國人的臉上莫名其妙的表情。

「為您著想，希望不會。」

他鑽出車子，攙扶著利貝爾邁出後座再移身進入駕駛座位，法國人又疼得眯起了眼睛。

利貝爾那張疼痛的臉上現出迷茫的表情，「我不明白。」

利貝爾咕噥著，「就像有人在用火燙我右邊的睾丸一樣。」

路金說道：「求你了，請相信我並照我說的做。我後面沒有人跟著，而且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人受到傷害。讓史朗斯基確信這一切。要是你還不相信我那就拿著這槍。」

他開到一個分岔路口。他看見車胎印通向左邊的一條路便跟了上去，在黑夜中他將車速加大到他敢駕駛的最高限。

這一動作看起來是大出法國人的意外，他疾忙鬆開手銬，路金問道：「你的朋友是誰？」

路金不知道這詞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英語呢還是法語。和*圖*書坐在他旁邊的那人近乎已失去了意識。他的頭無力地耷拉在胸前，喉嚨裡一陣「咕嚕」響，緊跟著咳出一大口鮮血出來。

路金將手銬鑰匙遞了過去，「拿著，給你自己鬆銬。」

這只能是史朗斯基。

「他會對你說的有懷疑，但讓他千萬相信這不是圈套。拿著這，我要你給他這個。」他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拿出那份檔案紙並遞了過去，「叫他仔細地讀一讀裡面的內容。告訴他路金少校發現了為什麼挑選他來追捕這個狼。等他讀了這以後我需要談談。」

「是的。」

路金叮囑道：「那就把我的車開進修道院裡面。告訴史朗斯基我在河邊等著。把你的朋友一起帶上。其他人或許能救他。」

「我想該是拗斷莫斯科皮貨生意的時候了。轉到其他更安全更太平的地方，像紐約。希望我好運。」

他心驚道：上帝，我要死了。

「你在小別墅裡的朋友們剛剛開車進到那裡。他們裡面有一個人叫史朗斯基。告訴他我要跟他談話。告訴他這十分重要並且我保證他不會受到傷害。」

利貝爾難以置信地盯著他，「有沒有人能好好地告訴我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我被人劫持，在一個臭哄哄的地牢裡過了兩天，我的睾丸被一個神經錯亂的惡狂夾得半碎，他說我再也見不著天日了。而現在你又在問我想不想得到自由，這一定是出了什麼可怕的岔子。」

他在後面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並仍關著前燈，他猜想那車裡的人不會注意到他。但即便是隔有一段距離，他還是依稀辨覺到和_圖_書那是一輛淺色的斯戈達。

帕沙怎麼樣了？路金心想一旦交火很激烈了，他就應設法跑回到那別墅去。

利貝爾那關切的語氣和舉動顯示他認識這個人。車子又顛了一下，輪子擦到了路邊的砌石，路金忙打轉方向盤將車回到埋在雪地裡的車道。前座上的那個人跟著痛苦地呻|吟著，他的頭被甩擺到了右側。

那喊聲迴蕩在院地的圍牆上。

利貝爾把握不定地皺著眉。

麥西想要動一下身子，但他身上所有的部位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力，一陣奇異的薄霧蒙上他的全身，他在座位上身子往前一倒。

路金駕著車疾駛，臉上冷汗直冒。

麥西只是迷迷糊糊地覺得拱道盡頭是一片銀光，一道敞開著的鏤花大門，再後面是帶花園的院地。車子慢吞吞地開著，最後停了下來，引擎也熄了火。然後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手揮著什麼東西並大聲叫著，「我這裡有一個受傷的人，基督在上！快幫幫我！」

從小別墅過來這一路上，路金只看到一輛車的輪胎印。史朗斯基很明顯是走投無路了，沒有其他任何地方可去了。這個廢棄的修道院還能臨時提供一下避身之處。

法國人顫巍著身子傾向前來用手搭著他的脈搏，一邊不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看在上帝的份上，你沒見他快要死了嗎？」

一個聲音說道：「別動，傑克。我們就要到了，你這個害人精。不過現在可別死在我的跟前。」

路金減速下來，將頭探出車窗張望著。他剛好看見路的左邊那開始延伸的修道院牆。當他看見那ｈttps://ｗｗｗ•hetuｂoｏk•coｍ.com車慢了下來然後轉左開入那修道院的進口時，他只感到他的心跳又加速起來了。

利貝爾看著他，心下猶豫著，「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感覺怎麼樣？」

「朋友，現在只要不讓我回到盧比揚卡，我什麼都行。」

「聽我說，利貝爾，仔細地聽好了。我保證你不會受到傷害。如果你照我說的做，你就可以自由了。你想不想得到自由？」

「等會兒再解釋吧。再說魯穆爾卡也不是我的朋友。要是我不把你從地牢裡帶出來，他會對你下手更狠，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不過現在我要你送個信到修道院裡去。」

「走吧，拜託了。快點。記住我跟你說的話。」

史朗斯基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手上握著一支槍。

「少校路金，ＫＧＢ的。我把你從盧比揚卡放了出來。」

然後他旁邊的那個聲音又大叫起來：「不要開槍！麥西跟我在一起。他受了重傷。」

法國人現在在後座已經完全清醒了，那藥效已經過去了。那陣槍擊很明顯把他徹底嚇醒了。當利貝爾最後看見前座那個受傷的人時，他看起來突然大吃一驚，臉上現出疑惑的神情並脫口叫道。

利貝爾猶豫了一下，然後答道：「一個美國人。他叫傑克．麥西。你要想知道更多的，可以去問你的同志魯穆爾卡上校。」

路金靜等著，然後又發動了汽車，朝修道院開近。在離入口處五十米遠的地方他就關掉了引擎，讓寶馬靜滑著剛剛好停在拱道外面。他看見裡面的大門開著。

「拿著。你會駕駛嗎？」

「輕點。」他呻|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