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梅森用指尖敲打著辦公桌的邊沿。
「我——呃……」
「好多事，」梅森告訴他，「一個叫里斯的人被殺了。他是在床上被刀扎死的，顯然是在睡夢中。被子直蓋到他的脖頸處。昨天夜裏相當暖和。他身上只有兩條薄毯子。刀子是透過毯子扎下去的。」
「我想給你們兩個人留下印象，就是我總是一陣陣地神經極度緊張。」
「誰想要我辦它呢？」
「就是你眼睛裏的神情。在我看來就彷彿你在擊一個快球呢。」
「對上帝起誓，我不知道。」
肯特點點頭。
梅森點點頭。
肯特憂慮地四下看看。梅森說：「接著說，把它說出來。你不會有任何更安全的講話地點的。現在，他們隨時可能向你撲過來的。」他抬起手指，誇張地指著不過是天空中的一個小點兒的一架飛機，它正在向機場飛來。
梅森對她說：「比起我在這兒來，你把事情處理得更為迅捷有效。」
索爾頓湖不知不覺地滑到了身後。下面是大片翻滾起伏的山脈，流沙形成的大山。那是一片根據口頭傳說、曾經有許多如今已不復存在的的鄉村，是一片滋生海市蜃樓的神秘所在，它曾使冒險的勘探者們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顯現在眼前的科羅拉多就像一條飛在沙漠中蜿蜒前進的發黃的蛇。尤馬在陽光下伸展著，飛行員轉向梅森請求指示。
「正是。」
「我想我明白。我們不在電話裏說這些了。你儘快趕到這兒來。」
那個司機很知道怎樣在擁擠的交通中爭取時間。
「和我說的一模一樣——說實話吧。」
梅森說：「我們都去法院，把結婚的事辦完。這兒有出租車嗎？」
「接著說，」梅森對他說，「起來，站起來。我想和你談話。」肯特慢慢地站了起來。
梅森沉思著皺起眉說：「你能告訴我更多的東西嗎？」
肯特把手指擰在一起，直到手指都變白了，「我為什麼不那樣？」他問道，「噢，我的上帝，我為什麼不那樣？我要是那樣就好了！但是不，我一直想，情況會好轉的。你注意，我曾經把那把切肉刀放在枕頭下面，而沒有用它做任何事；於是我算計著，說到底，我並沒有真的殺死任何人。你就設身處地地替我想想吧。我有錢，我妻子想抓住我的財產，把我關進療養院。對於我來說，做任何事都會是故意把牌打到她手裏。
「她對此很肯定。她說她會付給你錢，一等到……」
德雷克說：「你要小心，佩里。」
「你為什麼不去見警方，或是進療養院呢？」
「我推斷出了肯定發生的事情。我進去淋浴，回來時，那把刀不見了。從大約那個時候起，艾德娜變得憂心忡忡的。那天晚上，我上床後，有人鎖上了我的房門。」
「德拉說你有事要告訴我，但不想在電話裏說。」
「關於那件事你知道什麼呢？」
德拉．斯特里特出現在門口，「飛機都準備好了，」她說，「我叫了一輛快車。你到路沿時它就會到那兒。」
「它與敵對力量的一種合併有關。」
肯特晃動著，緊抓著心口。他的眼睛睜大了，面色變得灰白。
「你能告訴我是什麼事嗎？」
「我可以馬上動身。」
「我的枕頭下面？」肯特叫道，但他並沒有去看律師的目光。
肯特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手帕，擦擦前額。
「那又怎麼樣？」
「你到機場後，」德拉．斯特里特囑咐說，「到機場的遠端去。一架雙引擎的小飛機已做好了準備。我告訴那個飛行員了。一定要在機場的遠端。我猜想偵探們可能會待在機場不走呢。」
「麥娜．達琴感激不盡的，真是哀婉動人。」
「今早大約七點三十分的時候，」梅森打斷了他，「發現里斯先生死在他的床上。死亡是一把鋒利的切肉刀穿透被子刺進他的身體造成的。那把刀顯然是被人從餐室中餐具櫃的一個抽屜裏拿走的，而
和_圖_書……」「從那兒接著說，」梅森說，目光注視著那架正在傾斜著拐彎的飛機，「這最後一次發作呢？」
「那要看情況而定。我想首先搞清，他是否有罪。如果他有罪的話，我就不想辦這個案子。我認為他當時在夢遊。如果他是在夢遊的話，我會努力為他辯護。」
肯特沮喪地說：「馬達出了毛病。我們不得不被迫著陸。我以為我們要在那兒待上整個上午呢。
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我告訴她了，但她就是看上去無法相信。她……」
「什麼也沒做。那兒還有一個律師，一個名叫鄧肯的傢伙。」
梅森緊閉的雙唇中發出一點兒「嗡嗡」聲。
「有可能。我本想對於那件謀殺案發現更多的東西，但是那個老傢伙到處礙事。還有，他聲稱他看見我的委託人午夜時分在躡手躡腳地走來走去。」
「知道。」
「去你辦公室嗎？」
「你認為他們會考慮到一架飛機嗎？」
「我不知道。他是在大約七點三十分時被發現的。」
「怕你打算殺死你妻子嗎？」梅森問。
「被殺死的那傢伙是個什麼樣的人？」
梅森說：「我們在你床上的枕頭下面發現了一把切肉刀。看了那個刀刃之後，我們開始對宅子進行了一番調查——進行普查。」
肯特繼續抽搐著，看上去那種痙攣正蔓延開了他的全身，梅森就好像只是在隨隨便便的交談中發表評論似地，繼續說道：「凱爾頓醫生說你沒做對，你可能會糊弄一個家庭醫生，但是你糊弄不了精神病醫生。因此，你可以看到，你演那樣一齣戲，正在使你的案子變得多麼軟弱無力。」
梅森剛一從大樓裏走出來，德拉．斯特里特要的那輛汽車就開到了路沿。
梅森很溫和地微笑著，揮手做了個姿勢說：「霍爾康布警佐，請允許我介紹彼得．肯特先生。」
「好吧，」梅森說，「動身吧。你到達時我可能不在這兒。如果我不在，等著我。」
「甚至那架飛機，」他說，「就可能裝載著警官們呢。說吧，而且快快地說。」
他一個字沒說，坐在地上。梅森居高臨下地站在那兒，用冷靜思索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夢遊了。我從餐具櫃裏拿了那把切肉刀。看上去，我並沒試圖用它殺死任何人，或者，如果我試圖那樣做的話，我的計畫受阻了。」
「不是，是殺死麥多克斯。」
「現在，」梅森告訴他，「你說的話有道理了……抽支煙吧。」他把煙盒遞過去，肯特搖搖頭。
「他們調換了房間，」梅森說，「顯然，只有你不知道這件事。地方檢察官會聲稱，當你悄悄從餐具櫃裏拿出那把刀，躡手躡腳地在宅子裏走時，你相信，睡在那個房間裏的人是弗蘭克．麥多克斯。」
「我試圖進去，」德雷克說，「但他們不讓。我已經讓我的兩個人準備好了，那些警察一撤銷封鎖，他們就在那些證人身上下功夫。發生什麼事了？」
德雷克把車向路沿拐去，梅森揮手叫了那輛出租車。那個司機很警覺，而且效率很高，梅森九點十分就到了辦公室。
「那也一樣，我不想要哈里斯在受到警方盤問以前到這兒來。把他獲悉的所有情報重溫一下。讓沃靈頓小姐用速記記下來，如果需要的話，回頭把它抄寫下來。你明白了嗎？」
肯特說：「你得原諒我，但我要坐下。」
「儘可能地靠近它低空盤旋。除非有人受傷了，或者有什麼我們能做的事，不要冒險去著陸。如果飛機失事，他們死了，我們就向有關當局報告。如果有人需要醫療，我們就冒險降落。」
「麥娜．達琴？」他問，前額皺了起來，「她是誰？」
「我打發她到旅館去了。她想收拾一下，然後她會到法院去等我。」
「到機場的遠端。」梅森說。
「我們大約五分鐘以前到的，這裏偵探事務所的人和我見和_圖_書面了。他給你辦公室打了電話，你的秘書說要我在這兒等著，你會在五或十分鐘後著陸。她核實了你從洛杉磯起飛的時間，知道你差不多什麼時候該到。」
「你殺死里斯了嗎？」
梅森向那個飛行員發出了簡潔的指令：「一架飛機今天早晨大約天亮時分起身前往尤馬。它沒有抵達。沿著到尤馬的包機航線，始終儘可能地在下面的地上尋找，我會注視著的。」
「你怎麼恰巧發現他的？」
「害怕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肯特焦慮地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問道。
「我不知道。」
「不是，不是，我說的都是實話。」
梅森做手勢要他著陸。飛機的機頭明顯地向前傾斜著。馬達嗡嗡的咆哮聲漸漸減弱，變為一種哼哼的噪音，使梅森能夠聽到空氣掠過飛機的刺耳聲響，飛行員使飛機拐了一個長長的傾斜的彎，把飛機拉平，把馬達開足，然後又將機頭向前傾斜。過了一會兒，整個飛機的小震顫表明，那些輪子又一次著地了。
「什麼時候……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梅森向後靠著靠墊，對於那種橫衝直撞的景象完全視而不見。那輛汽車為了躲避撞車有兩次突然轉向時，他不得不使自己做好準備，但是，當他爬上那架小飛機時，他的手錶上顯示出的時間綽綽有餘地補償了路上的任何耽擱。
「對，我確信一定是。」
「不！」梅森打斷了他，「我不想讓警方認為，我一直在輔導這些證人。我在這件事中陷得已經夠深了。而且我不想讓你向他們洩露你知道里斯被謀殺了。但是向他們提示，因為肯特先生的律師可能會就那個晚上發生的事對他們進行詢問，他們最好確保他們的回憶明確無誤。」
「誰在那兒監視那個女人呢？」
「概括地說，那一情報的性質是什麼？」梅森問，「使用那種對外人不會有任何意義的語言。」
「你知道，」梅森問，「昨天夜裏里斯並沒睡在他自己房裏嗎？他和麥多克斯掉換了房間？」
「可這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梅森說，「在你上那輛車時一個警官可能正在等著拘捕你。我想在任何人和你說話之前和你談談。過來。」
梅森說「喂」，便聽到了電話中傑克遜的聲音。
她那冷靜能幹的聲音尖銳地打斷了他：「在那兒已經過十點了。尤馬用的是山地標準時間。」
「而你出於同一個原因提議我找個醫生吧？」
「在我把這個案子辦好以前，我不接受任何其他的案件。告訴他們我很抱歉。還有別的事嗎？」
「我不敢。我是在用法院的電話。我還沒能離開這兒呢。我恐怕那個電話總機有洩密。回頭我可以去電話總局，從那兒給你打電話。」
梅森發現保羅．德雷克坐在一輛停在路沿的汽車裏，那車停的地方離肯特的住宅有半個街區遠。
「這麼說，你知道了？」
梅森說：「上車，趕快到這兒來，告訴哈里斯，加快速度。我說，傑克遜，昨天夜裏在肯特的住宅發生了一件無法預見的不幸的事。」
「這麼說，你知道它在那兒了？」
「對，那個判決已經簽署，而且正式提出了。我現在幹什麼？」
梅森看見兩個男人揮動著手臂向他跑來。他看到，其中一人是肯特，另一個人是個陌生人。
「對。我外甥女提出了那個建議，我看到了它的有利之處。」
梅森抬起手招呼著：「這邊，警佐。」霍爾康布警佐從飛機裏露面後活動活動肌肉，聽到梅森的聲音，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與站在他身邊的地方副檢察官布萊恩一起，大步向梅森和肯特走過來。
「不，」他沙啞地小聲說，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去講話，「上帝呀，不！」
「我當時處於一種極糟糕的困境，對於夢遊的憂慮幾乎使我發瘋。爾後，在我向你諮詢以後，看到你處理事務那麼能幹，我感到很有把握和圖書，一切都會好的。於是我頭腦中卸去了一個大負擔。我昨晚上了床，睡得極好。在今天早晨鬧鈴響起以前，我什麼也不記得……我因為要結婚很激動……我並沒有看枕頭底下。」
德雷克熟練地躲開了一輛插|進來的汽車，踩下油門，發出了一個行駛的信號，說道：「鄧肯使你受到了拘束，不能正常發揮才能，是吧？」
「他現在在哪兒？」
「你沒告訴她，提建議是不收費的嗎？」
「你在那兒，」德雷克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在警察到那兒之前沒做什麼嗎？」
「我不知道。你待在這兒別走，看看你能發現什麼吧。」梅森看看手錶，打開了德雷克的車門說：「你可以開車把我送到那條大街上去。我在那兒找輛出租。」
「那些競爭者的代理律師想要你接這個案子。他說，他已經都準備好了，你需要做的只是盤問那些證人，並將案子提交給陪審團……」
「她在這兒和我在一起。哈里斯正在前面的車裏等著呢。」
「我。」
「你是什麼意思？」肯特問。
「明白了。」
「接著說，把其餘的告訴我。」梅森說。
「是哈里斯獲悉我剛才試圖向你解釋的那件事的。」傑克遜說。
「梅斯小姐在哪兒？」
「一個怪人，他總在為自己的健康擔憂。」
梅森點點頭說：「幹得好，保羅。你最好再派一個人去和他一起工作。現在我需要盯住那女人，而且我想盡可能地把那個工作辦順利。而且，等警官結束調查後，盯住離開肯特家的任何人……這是個好地方，保羅。那兒有輛出租車。我就坐它。你可以從街角那個賣煙的鋪子打電話。」
「我肯定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我告訴你的有關麥多克斯的情況是十分準確的。那個……」
「我會發現我所要得到的一切，」德雷克保證說，「順便說一下，我已經讓我的人替換了聖巴巴拉那個小夥子，繼續監視那座宅子，一切都安排好了。這事你不用再操心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傑克遜問。
「如果你想那樣說的話，是的。」
肯特突然停止了顫抖和抽搐。
飛機沿著長長的曲線順利地向上盤升，直到在燦爛的加州陽光下閃閃發亮的一排排白色大樓讓位給深綠色成方格形的橘林。隨後，飛機飛過一條左右各有一座冰雪覆蓋的高山的狹窄通道。在顛簸的氣流中劇烈地搖動著，最後拉平為發出低沉聲音的平穩飛行。
「一個叫菲利普．里斯的人被謀殺了。」
她把電話掛回去說：「肯特的飛機——它還沒有在尤馬機場著陸。」
「顯然，」傑克遜回答說，「正在做出一些協定，本離婚案的原告正在計畫通過這些協定，來與別的某些人合作，那些人與離婚案的被告處於敵對地位。」
肯特盯著梅森。他的嘴顫抖起來。他一隻手捂住臉，就彷彿努力想抑制住肌肉的抽搐似的。他的手顫抖起來……梅森很隨便地說：「如果我要做你的代理人的話，肯特，你得做兩件事：第一，你得讓我相信，你並沒犯任何故意謀殺罪。第二，你得終止這種假裝抽搐的事。」
「什麼意思？」
「傑克遜剛才打來了電話。一名法官原定好了要在九點半進行一項陪審團審判，但他還不得不對另一個案子採取缺席審判。於是他在八點半召集了法庭，傑克遜把情況向他做了解釋，並且得到了他在離婚的最終判決上的簽字。我往尤馬的溫斯羅旅館給肯特先生打了電話，肯特先生還沒有到。我往法院打了電話。他們沒有聽到肯特的任何音信。今天上午沒有為他簽發結婚證書，而……」
「是什麼使你這樣認為的呢？」
「我做的方法怎麼不對了？」他問。
「怎麼，我把他的事都告訴你了。在涉及錢的事時，他實在是很沒有能力。有時他相當激進。他賺錢的多次企圖和*圖*書都失敗了，於是很自然，他對於更為成功的人們很憤恨。他……」
「誰發現的？」
「有動機嗎？」
「有，我讓一輛車等著呢。」
德雷克低聲打了個口哨，「搞錯人了，是嗎？」他問。
「他們肯定會——早晚。那不過是時間問題。那個管家洩露出了他們要結婚，我用汽車把他們送到某個地方去了的消息。一個偵探費不了多少勁兒就會對這事做出顯而易見的推斷的。」
梅森關上那個放臉盆和藥品櫃的壁櫥的門，微微向她躬了躬身，說道：「你贏了，效率小姐。還有什麼？」
他挽著肯特的胳膊，和他走到離那個飛行員與偵探大約三十步遠的地方，然後說：「現在，我說，說實話吧。」
「你的意思是，地方檢察官會說那件事是我幹的？」
「什麼，殺死里斯嗎？」
梅森點點頭說：「好姑娘。」便向電梯走去。
傑克遜低聲打了個口哨。
肯特說：「上帝知道我夢遊時做什麼。」
「其他人呢？」
幾乎像是用畫線板畫出了一條線，越過了線條分明的界線，那片肥沃的橘林讓位於一片沙漠，一片點綴著黑肉葉刺莖藜、艾灌叢和仙人掌的沙漠。在右首，棕櫚泉出現了，在高聳的群山腳下半隱半現。又過了幾分鐘，越過科切拉各地的海椰樹，太陽照在索爾頓湖上，閃閃發光。
「於是，當艾德娜開始拿出她那占星術的東西，提議我去見一個名字有五個字母、與石頭有聯繫的律師時，我意識到了，她是在努力使我處於一個有利的地位，以防某種可怕的事真的發生。於是我把記憶中頂尖的刑事律師的名字過了一遍，提出了你，以符合她的心願。」
「對。」
「喂，傑克遜，一切都沒事兒吧？德拉告訴我，你搞到那個判決了。」
「麥多克斯見鬼去吧，」梅森說，「里斯呢？」
梅森始終往下凝視著，先從飛機的一側看，然後從另一側看。他沒有看到任何著陸飛機的跡象。
他慢慢地搖搖頭說：「給機場打電話，德拉，包租一架飛機。讓它準備好在半小時後起飛。別告訴他們目的地。告訴他們我只是想巡遊一下。」
他慢慢地搖搖頭。「是嗎？」他問。
「被那個用喬治．普里恰德的假名住在皇宮飯店的男子騙了的那姑娘。」她解釋說。
「凱爾頓沒說。他只是說，那是你演的一齣戲。我說，你為什麼這麼做呢？」
「我往機場打了電話，搞到了肯特包租的飛機的號碼，並讓德雷克的辦公室派一個尤馬的偵探趕快到那兒的機場去，看看那架飛機是否已經著陸，我正在等著隨時有電話來呢。」
「而這假裝顫抖的事呢？」
「是，先生，我已經得到指令了。」
「我知道，一年以前，我夢遊過。我知道，從小，我就不時地夢遊。我知道，在有滿月的時候，還有我緊張不安的時候，就有這些發作。我知道，一年多一點兒以前，我夢遊的時候，拿了一把切肉刀。可我不知道我當時打算拿那把切肉刀做什麼，但是我怕——極怕……」
「不能接。」他說，「它本週就要審訊，對吧？」
德拉．斯特里特如同一片冷凍的萵苣葉一樣鮮嫩清爽，她隨便地坐在梅森辦公桌的桌角上，連珠炮般將情報都灌到他的耳朵裏，而他在洗手、梳頭，在鏡子前整理領帶。
梅森打斷了她。
「沒有，但是他有充足的動機來殺死受害者當時所睡那張床的主人！」
「沃靈頓小姐在哪兒？」
他掛上電話，開始在辦公室裏踱起步來。
「是的。我當時並沒睡著。那鎖發出一聲微弱的『哢嗒』聲。」
她微笑著表示感激，但繼續快言快語地將情報告訴他：「他們正在竭力想讓你來辦那個艾斯特魯瑟遺囑案。我告訴他們，我不能和他們預約時間，但我會看看你是否感興趣。」
「關於幾股力量的合併？」
梅森從機身中出現了，「發生什麼m.hetubook.com.com事了？」他問。
「這麼說你並不信那占星術的東西了？」
「這可是個複雜的情況了。」他說。
他點點頭說：「妳可以那樣。用我自己的名字我會得到更多的服務，而如果那些警官正在機場暗中來回尋找的話，無論如何，到現在他們已經發現肯特的飛機的事了。」
「你知道在那以後發生了什麼事嗎？」
肯特的眼睛就像一頭受傷的鹿的眼睛，他抬起頭來，與梅森四目相對。
電話鈴又響了。德拉拿起聽筒聽了一下，遞給了佩里．梅森說：「又是傑克遜從聖巴巴拉打來的。你用這條線接電話，我到另一個辦公室去給機場打電話。」
「害怕我會做這件事。」
「於是你推測是艾德娜嗎？」
梅森放低了聲音說：「有一個類似旁證案的事情，對彼得．肯特不利。他是我的委託人。」
「說下去，」梅森說，「你為什麼這麼做呢？」
霍爾康布好鬥地對佩里．梅森說：「你究竟在這兒幹什麼呢？」
「你為什麼演這齣戲？」梅森問。肯特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因為我知道，我又在夢遊了，於是我害怕……上帝，我害怕！」
「都準備好了，只要我說話就隨時動身。」
梅森笑了，「我在擊半打快球呢。」他回答說，「我就像台上的一個變戲法的，一下子有六個彈子在空中，只是我不是在耍彈子，我在耍炸彈。我必須不斷地行動。」
「於是你就演了那齣戲，來給那位醫生留下深刻印象？」
「我早晨醒來時，那把切肉刀在我的枕頭下面。」
飛行員點點頭，爬進駕駛間。飛機呼嘯著起動了，順利地陡直上升。梅森低頭看著機場，想看看是否能辨認出一輛停在大門口附近的警車，或者看見霍爾康布警佐的身影，但飛機向上盤升的速度太快，他無法準確地看到什麼。
「用你的名字包租嗎？」她問。
「肯特有什麼特別的動機殺死他嗎？」
「你的意思是，你想讓我把他們帶到辦公室，然後……」
「你是指我的異父兄弟？」
「等一下，」梅森看看手錶，說道，「那一消息並沒有任何特別的意義。那個法院不過才開門幾分鐘時間。才剛剛過九點……」
「噢，我的上帝！」肯特哭叫著，緊緊抓住梅森的胳膊。梅森猛地一下掙脫了他說：「站好，而且別來這些戲劇性的東西了。」
「對。」
「因此，」梅森說，「在哈里斯和沃靈頓小姐有點兒準備以前，就讓他們匆忙跳進警方偵探的懷抱，不是特別可取的。」
電話鈴響了。德拉．斯特里特把聽筒拿到耳邊說：「喂，」她聽了一會兒，說道，「待在那兒別動。如果聽到任何消息，馬上打電話報告。」
「不是，他出公差了。」
「我不知道。我以為它有某種道理。但是她一提起那個話題，我就充分認識到了在任何事發生之前來見你的有利之處。」
「走了。」
「對。」
「堅持你的立場。」梅森告誡他，「把你的故事講給那些警官和報紙。我們需要我們能得到的所有宣傳……」
「你的意思是他逃走了？」
梅森猛地拉開了衣櫃門，穿上一件輕便大衣，在鏡子前面停下來，整整帽子。
那架降落的飛機停了下來。梅森注視著正從裏面下來的人們，說道：「好吧，肯特，我相信你。我要幫助你度過難關。如果你已經把實話告訴了我的話，就去把你的故事講給那些警官吧。如果這件夢遊的事，就像你妻子在她的案子裏聲稱的那樣，是你編造出來的，是為了使你有機會謀殺你想除掉的某個人的話，現在就說出來吧。」
梅森大笑起來：「我把她的事忘了。她認為我的建議會起作用嗎？」
「如果我在下面發現它了，您想讓我怎麼辦？」
「德雷克的一個人。他替換了哈里斯。」
「你打算將他交回嗎，佩里？」
「我們是不是報他們失蹤了，讓人派一架搜索飛機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