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卡洛回過頭來，好奇似地看著戴拉。戴拉靈機一動，將卡片塞入外套口袋裡。等她們走到計程車招呼區的時候，戴拉才又將卡片從口袋中抽出，很快地察看了一下。
戴拉不喜歡那個人說話的口氣，她擔憂地轉過身來。那名男子拉開外套上方的翻領，她看到一枚金色的盾形物，上面有一個數字、徽章以及字母。他就是原先那個大肆稱讚舊金山有多好的陌生男子，但他現在卻既不和藹、也不友善，前後判若兩人。他輕輕地把戴拉推到一邊去，隨即伸出一隻大手，抓住服務生正目瞪口呆地握在手中的那個信封。
戴拉點點頭，說：「他給了我一些十分明確的指示。」
卡洛微笑著說：「是的，不過，每年此時都可以預料得到這種情況，時序正式進入暖和的天氣似乎還早了點。」
卡洛穿上外套，再打開皮包，取出一雙手套。當她這麼做的時候，一張卡片從她的皮包裡掉了出來，落在地板上。
「他跟我提過了。」
那個男人有點遺憾似地說：「可惜妳們的旅館不是在費格路亞附近。好了，再見了。」她們倆對他微笑，付了車費後，戴拉走在前面，領著卡洛進入旅館。
「星期五下午，他是不是去史金納希爾找法蘭克．帕勒摩談話呢？」
「我會的。再見了，老闆。」
司機的眼神有點茫然，他看著戴拉通過車站入口。當他後頭的一部汽車發出催促的喇叭聲時，他才恍然大悟般地回到現實世界，注意到眼前的交通狀況。
「等一下。」那名男子打岔說。
計程車轉了個彎，司機看了戴拉一眼，問道：「妳有什麼樣的麻煩呢——妳老公嗎？」戴拉點點頭。
戴拉說：「是的，我了解那種情況。幾天前，我等搭計程車等了好久，以致後來錯過了和美容師約定的時間。柏班克小姐，抱歉，請稍待一會兒。」
計程車司機以略帶感性的口吻說：「能夠娶到像妳這樣的女孩當老婆，那個男人應該深感慶幸才對。如果他開始對妳不客氣、虧待了妳，那真該有人去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艾蒂絲。可是我很少使用。」
「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是的，我有把握。」
「不，她還不知道已經弄丟了呢！」
「不，他當然沒去。那天，在『ｍ.ｈｅｔubook•ｃoｍ.ｃｏｍ衝浪與豔陽』汽車旅館裡有個政治性集會，妳不記得了嗎？」
司機說：「嗯……如果妳在擔心他有沒有跟蹤我們，那妳儘可放心，我們並未暴露行跡。」
「我禁不住要這麼說，我認為舊金山……對了，妳們兩位該不會是住在洛杉磯吧？」卡洛又再次看著戴拉，希望由她來回答這個問題。
「好的，請進。」發令員說，然後又指示司機。「傑克，送這兩名小姐到伍德瑞基旅館，再載這位先生去十一街費格路亞。請問，有行李嗎？」
「是的，好不容易才招呼到一輛。」
戴拉登記完，又問卡洛：「我也幫妳登記一下；對了，妳中間的名字是什麼？」
「是的。」
「哦，不必費事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是的，我可以了解，如果有人打斷梅森先生那快速的心智思考過程，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那麼做的話，他可能會相當不耐煩。好了，我們走吧。」
那名男子好像從一開始就對同行的兩位小姐相當注意，但是當計程車走了兩個街區之後，他才試探性地說道：「天氣突然轉涼了，是不是？」
她撥了梅森辦公室桌上那部未登記的電話的號碼，聽到梅森的聲音。他很謹慎般地問道：「喂，請問你是誰？」
戴拉說：「或許……有一部分是我的錯。」
「午安。」服務生說道，同時將裝著登記卡的架子轉向戴拉。
「是的，我很好。」
「妳們兩位是來自舊金山嗎？」他微笑著說。
她出來和卡洛會合，兩人又走回計程車招呼區。一部空車駛了過來，她們就進去。
「我現在就要打給他。」戴拉說著，走向電話亭。「而且，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事，我也不在乎。」
「城市的世故感。」卡洛接著說完他的話。
「是，清楚了。」
「哦，我相信，洛杉磯的居民已經習慣聽到舊金山人以輕蔑的口吻批評洛城了。但是，這裡的陽光不是比舊金山多了許多嗎？你們那裡的霧不是經常很重嗎？」
一名剛剛進入旅館大廳的男子快速地走向櫃檯，慎重其事似地清清喉嚨。
「有。」
「妳們現在在旅館嗎？」
「令尊現在人在哪裡？」戴拉問。
原來那是一張提領卡——在車站
wｗｗ•ｈetｕbooｋ.cｏm.ｃom包裹認領區提領時所使用的憑據。
「計程車真是寥寥無幾。」那名男子說。
「霧，」那名男子說道。「那可是舊金山的特色。當那陣霧氣從海上飄浮過來的時候，妳會感覺通體舒暢、神清氣爽，它可以讓人心曠神怡、神采飛揚。舊金山有很多熱鬧而緊湊的活動；但這裡的人們，卻好像都患了鉤蟲病一樣，病懨懨地蠕動著。妳們兩位小姐不是住在這裡吧？」
「我要打電話給我的律師。」戴拉義正嚴詞地聲明。
司機笑著說：「如果有人想要尾隨我們，他現在早就躺在醫院裡了。我們這種一天到晚在開車的人，都能駕輕就熟、收放自如；呸！那些見不得日光的傢伙，大概一個禮拜才開一次車，想要跟我較量，門兒都沒有。」
戴拉進入一個電話亭中，讓卡洛站在外頭等候。
「妳的錯？」司機驚訝似地說。「妳怎麼會這樣呢？我開了這麼多年的計程車，看人是不會看錯的。如果有人和妳合不來，那一定是他自己有問題。」
她們走向計程車招呼區。
卡洛看了戴拉一眼，戴拉對那個男人笑了一下——笑容有點晦澀不明。然後她簡單地說道：「不是，但我倒是去過那裡。」
「謝謝你。」
戴拉很堅決地說：「好了，妳必須跟我走——而且，妳目前不能參與任何公開的活動，這是我的老闆交代的。」
「不讓我和新聞記者接觸嗎？」
服務生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他看著戴拉背後的男人，說道：「請稍待一會兒，我正在招呼這兩位小姐。小弟，帶她們到六二四和六二六號房去好嗎？打開兩房中間相通的那間浴室，然後……」
那名男子說：「我住在那兒，那真是個好地方。我為了公事，偶爾必須來這裡一趟；但每次到了這裡之後，我就會一直想要快點回去。這裡到處都是人，舊金山才真的稱得上是個都市。」
戴拉生氣地說：「能請你為這個舉動解釋一下嗎？」
「沒有。」
幾分鐘前還很和藹可親的那名男子，現在則是以不苟言笑的權威眼神打量著她。
「嗯，當然——我不想顯得不夠禮貌。」
「而且要記得，如果我在那裡的話，就沒有人敢招惹妳了。」
「柏班克小姐，別跟自己開玩笑了，我們ｗww•heｔuboｏｋ.ｃoｍ.cｏm怎麼會不曉得妳是誰呢？我們就是因為知道妳的身分，才這麼做的。來吧，進計程車裡去。或者，妳們寧願坐警車呢？」當卡洛身子往後退縮時，那名男子又這麼問道。
「當然不，我跟妳一起去電話亭那兒好了。」
「沒有被跟蹤吧？」
卡洛很堅定地說：「我想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吧？你們不能這樣子對待我。」
「找到卡洛了嗎？」
戴拉掛上電話，然後在電話亭中轉了一下身子，好讓她的肩膀遮住以下的動作：她從皮包裡掏出一個信封，寫上梅森的姓名和事務所的地址，再把那張卡片塞進信封裡。
「我還以為好萊塢是以美女聞名的。」
「是啊，我也這麼想。」戴拉說。
「謝謝你。」戴拉假正經地說。
「嗨，戴拉。妳還好吧？」
戴拉笑著說：「怎麼啦？如果我們是本地人的話，你就不好意思發表個人感想了嗎？」
「嗨，妳好。」卡洛微笑著說，同時熱情地伸出手來。「梅森先生在電話中告訴我，妳要來這裡接我。」
那個男人帶了點熱忱似地說：「對，就是那樣。」
卡洛說：「我想我應該穿上外套、戴上手套，下午那冷颼颼的西風又在颳了。大約半個鐘頭之前，天氣還滿暖和的。」
「不，我們還在車站。老闆，她剛才打開皮包拿手套的時候，掉出了一張提領卡，是這裡的包裹寄存處發出的。在前一、兩個鐘頭裡，她一定寄放了什麼包裹、行李之類的東西……」
戴拉拿起鋼筆，低聲說：「我是從梅森先生的事務所來的，我……」
「我幫妳拿皮包。」戴拉提議說。
「確定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我要去第十一街——費格路亞。」
戴拉和卡洛都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那名男子才有點勉強似地跟她們一起笑。「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他說。「妳們卻在愚弄我。」
「聯合終站。」
他們三個人似乎都沒有行李。
戴拉付了車費，另外給了兩毛五分的小費，對他微笑之後再走開。
「小心，」卡洛警告說。「在這裡說那種話的人是不受歡迎的，甚至會挨揍呢！」
「沒有。」
「在我手中。」
「戴拉。」
「沒有行李或什麼的嗎？」
「她知道嗎？」
「我想，我們最好搭計程車。」戴ｗwｗ•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ｍ拉說。
「是的。」
「當然，當然。」那名男子以安撫的口吻說道。「但是，妳不能在這裡打。妳不想讓整棟旅館的人都知道妳的事吧？走！警察總局有電話；到了那裡，妳想要打多久就打多久。」
「好，妳皮包裡有信封嗎？」
「那張提領卡現在的下落呢？」
計程車開到伍德瑞基旅館門口。
「在信封上寫上我的姓名，再把提領卡放進去。等妳到了旅館，就將信封放在桌子上，我會去拿的，然後再提領那份包裹，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聽清楚了嗎？」
計程車司機在座位上移動了一下，挺起胸膛，說：「小姐，妳一到車站，就下車去辦妳的事。如果有人在那裡等著妳，要跟妳囉哩囉嗦的話，我會幫妳解圍的。」
戴拉發現卡洛正站在電話亭附近。
「是的。」
「很有格調啊——妳們充滿了活力，神采奕奕。」
「對不起，現在，我們一部計程車不能只載兩名乘客而已，妳們必須再……先生，要去哪兒？」
那名警察抓住戴拉的手臂，再把她往後拉，使她轉過來身。「好吧，如果妳敬酒不吃要吃罰酒的話，」他說道。「那我們就只好來硬的——現在要正式逮捕妳們了。」
戴拉轉身，一名面帶微笑的男子趨前拾起卡片；他脫帽致意後，將那張卡片遞給戴拉。戴拉回給他一個微笑。
「哦，我想是這樣沒錯。但是她們往往做作矯飾，不夠單純；妳們倆則是大都會的人，言行舉止和她們在這裡所表現的截然不同，妳們的穿著也不流於俗套，妳們有一種……有一種……」
服務生用手掌拍了一下櫃檯上的通告鈴。
「哦，不會這樣的。」戴拉連忙說。「現在沒有麻煩了；我知道他不會在那裡，也不會曉得我要去什麼地方的。」
「沒關係。」戴拉說。然後，她就在登記冊上寫了Ｃ．Ｅ．柏班克這個名字。
戴拉以探詢般的眼神看了卡洛一下，發現她的臉部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很顯然地，她並沒有注意到掉落出來的卡片。
「去哪兒？」負責發令使汽車開動的那個人問道。
戴拉從皮包裡取出那張寫了收信人姓名的信封，放在櫃檯上，說道：「這是要給梅森先生的口信，能否請你……」
「你憑什麼認為不是呢？」戴拉說道。
「當
和-圖-書然，」卡洛笑著說。「如果我花錢請一名律師指示我該怎麼做，卻又忽視他的忠告，那我豈不是太傻了嗎？」
「我很樂意幫忙，他會親自來拿嗎？還是妳希望他派個人來簽收呢？我們……」
「不，不，我陪妳去一趟。」
「你人真好。」
計程車司機說：「小姐，沒問題的。放心，現在絕對沒有人在跟蹤妳。」
戴拉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一面透過照後鏡看後方的狀況，一面注意前方的路況。她說：「我想，現在應該都沒有問題了。」
卡洛敲著眉頭說：「但願我知道，我一直打電話找他，卻都無法聯絡上。」
「星期五下午？」
「他認為，妳務必要按照他所說的去做，事關重大。」
馬克走近了些，第一名警察從信封中抽出提領卡，很快地給馬克看了一眼，他拿卡片的角度剛好讓卡洛無法看見那是什麼東西。
「好，保重。」
戴拉突然說：「等一下，柏班克小姐。我有事要打電話給老闆，妳不介意等我一會兒吧？」
「好，馬克，我來保管它。你帶她們到總局去，我們在那裡會面。」
「再見！戴拉。」
他的眼神冷酷無情，而且充滿了警戒心。接著他以一種冒犯性的權威口氣說道：「妳們兩位必須到警察總局去一趟，妳們剛才搭乘的計程車就在外面等著。」他轉身對另一名跟在他後頭的便衣警察說：「馬克，看著她們。我來瞧瞧這信封裡裝了什麼東西。」
計程車平穩地向前行進，司機沉默了一會兒。當車子逐漸靠近聯合終站時，他說：「小姐，我給妳一張名片；如果妳以後要到什麼地方，又不想被人跟蹤的話，就和我聯絡。通常，妳都可以在今天下午招呼我車子的地方找到我，那是我停歇的地方。」
「我沒有問他這個問題，」戴拉微笑著說道。「識相的人是不會問他的，妳應該知道才對。」
「妳沒有要在車站裡拿什麼東西吧？」
戴拉說：「我們兩個人是一道的，要去伍德瑞基旅館。」
「天啊！沒有。我剛才會來這裡，是因為這是一個方便打電話又很容易叫到計程車的地方。這年頭，當妳想要搭乘計程車時，偏偏就很難招呼到一部空車。」
「哦，是的，妳們訂的房間我都安排好了，妳是史翠特小姐嗎？」
「到哪裡呢？」計程車司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