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梅森和戴拉.史翠特走進去,服務生隨後。五分鐘之後他們被安置在一個邊間鳥瞰蔚藍寧靜海面的套房裡。
戴拉.史翠特繼續對著手帕啜泣。
「我會儘早回來。我在紐約的時間不用超過兩小時。」
「是的,親愛的,」戴拉.史翠特說。
「見鬼了,」他說,把她的手從她臉上拉開。
當梅森聽見房間部職員的聲音時,他說:「我是華生.柯烈蒙。我想馬上包一架飛機。你幫我作必要的安排還有幫我準備到機場去的交通工具好嗎?我太太會留下來,我的車子給她用。她不跟我到機場去。」
梅森寫下姓名——「華生.柯烈蒙」,然後聽見他身後傳來女性驚叫聲,緊跟著是一陣陣吃吃笑聲。
「生意老是在干擾,」她說,她的聲音顯得快要哭出來。
他轉過身。抖動著外套的戴拉.史翠特,抖落一簾瀑布似的米粒到地板上。職員微笑。梅森顯得完全困惑住了,然後當他看見戴拉.史翠特淘氣的眼神時,嘆了一口氣。
「再見,親愛的,」他說。
「當然,我記得。」
他朝服務生點點頭,走向門口,然後停下和_圖_書來,彆扭地轉向戴拉.史翠特。
梅森打開他的手提箱,取出一個洋蔥。他嚴肅地把它切成兩半遞過去給她。「聞一聞,」他說。
戴拉.史翠特過來靠在他肩膀上。她的啜泣聲聲可聞。
梅森皺起眉頭,拆開電報,攤在櫃檯上。戴拉.史翠特走近過來,手攬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
「洋蔥淚,」她露齒一笑說。
他昂首闊步走向電梯。
她衝向他去,衣襟飛揚,雙臂投出。她緊抱住他的頸部,猛力將他頭部拉向她,攀住他,嘴唇貼上他的唇部,深長地一吻。
有人敲門。梅森過去把門打開。一個服務生遞給他摺起來的電報說,「您有行李?」
戴拉.史翠特不理會他的問題。「你知道我以前沒結過婚。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朋友告訴過我的還有書上看來的。我們再下去應該做什麼?我們手牽手一起散步出去看夕陽嗎?」
梅森抓住她的肩膀搖搖她。「夠了,妳這小鬼,不要再開玩笑了。妳記得妳要扮演的角色嗎?」
梅森轉向微笑的職員。
「快,華生.柯烈蒙,」她說,「趕飛機去。你知道你到和_圖_書紐約去是多麼重要的事。」梅森遲疑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昂首闊步地離去。
梅森走向櫃檯。職員遞給他一張登記卡和一支自來水筆。
她做了一個厭惡的苦臉,把洋蔥拿近眼睛下方,前後移動。梅森站在電話機旁,望著洋蔥所產生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戴拉.史翠特丟掉洋意,拿她的手帕。梅森拿起話筒對接線生說:「幫我接房間部職員。」
她抬起頭看他,露齒一笑,但是臉頰上掛著淚痕。
「好,」梅森說。「他順便可以把我的行李帶下去。我要在十分鐘之內離開。你能安排嗎?」
梅森指指他的袋子。服務生把它們拎起來。梅森和戴拉.史翠特隨他到大廳去。戴拉.史翠特成功地給人一個非常傷心,有點生氣,一直在哭的少婦的印象,激發旁觀者大加猜測。她以高傲不遜的眼光看著職員。職員的眼光轉離她哭紅的眼睛。她轉向服務生,服務生原先的微笑褪成毫無表情的卑屈模樣。
戴拉.史翠特揉揉淚紅的眼睛。
飯店職員聳聳肩,把目光轉開。畢竟,這沒他的事。他是在那裡為客人提供服務的。一位客人要和圖書求十分鐘之內包一架飛機,而他辦到了。
當她看著電報時,嚇得喘不過氣來。梅森則發出困擾的驚歎。
梅森對她咧嘴一笑。「留著到大廳再表演吧,」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真……真心的?」她啜泣著。
她把他推開。
梅森凝視她,露出困惑的表情。
「是,柯烈蒙先生,」職員說,把鑰匙遞給一個服務生。
動作迅速的服務生靈巧地把行李從新別克轎車上搬下來。西天的太陽,斜照著太平洋,照出棕櫚葉的輪廓來,讓它們在金色的海洋和蔚藍的天空襯托之下,暗裡透光。這豪華的飯店,異國情調的環境,似乎散發出西班牙人時代的寧靜氣息。
「這裡最好的房間,」梅森猛然說:「快一點。」
「記住,親愛的,」派瑞.梅森說:「關於那部車的事。現在妳比較容易開得太快。那是部新車還不馴服,不要開太快,還有按照隨車手冊上所說的去換機油。」
當她放開他時,派瑞.梅森臉上出現驚訝的神色。他快速趨近她一步。「戴拉,」他說,「妳……」
一個計程車司機進入飯店。職員朝派瑞.梅森點點頭。「一hetubook.com.com切都為您安排好了,柯烈蒙先生。」
職員和服務生望著生動的這一幕。
「這,」梅森咕噥一聲,「才是我所謂的服務。」
「好,」職員說。「附帶告訴您,柯烈蒙先生,您把您的電報留在櫃檯上了。我叫個服務生送上去。」
「我會盡力,」職員保證。
「無論如何,」梅森有點生硬地向職員說:「我們要到我們的房間去。」
「對不起,親愛的,」她說。
他們站著等電梯。戴拉.史翠特開始哭起來了。「我知道你要走,」她對著手帕飲泣。
「度蜜月的理想地方,」梅森說,護送著戴拉.史翠特進門。
「妳這小鬼,」梅森在房門關上時說。「那些米還有那隻舊鞋子是什麼意思?」
戴拉.史翠特用手帕蒙住眼睛,步履不穩地走向電梯。
職員把卡片翻過來看名字,然後手伸向櫃檯下的小隔室裡。「有你一封電報,柯烈蒙先生,」他說。
「還有記住,如果任何人打電話過來,不要說我不在這裡。告訴他們說我無法接電話,告訴他們說我得了流行性感冒病倒了;告訴他們說我出去玩馬球去了;隨便告訴他們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要讓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家知道我不在這裡。」
「可是您並沒告訴我您想要的房間,」職員說。「我們有……」
梅森轉離櫃檯,不去管那封電報。「當然不去,」他說。「我不會想去……不過……」
「可是你不要去,親愛的!」戴拉.史翠特抗議說。
「新郎是不會在飯店大廳裡親吻新娘的……」他說,「喂,妳剛剛是真哭嗎?聽起來好像是真的。」
梅森非常挺直地站著,皺起眉頭。他的眼睛落到他的手提包上。一隻舊鞋子在把手邊上晃盪著。「搞什麼鬼,」他問道,「這……」
戴拉.史翠特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說。
她一對十足無辜的眼睛。「我以為你想要顯得逼真讓人相信,」她說:「我不得不想點辦法。畢竟,你不怎麼像是個新郎。我想,你好像演砸了。你看起來比較像是在扮演生意人或是忙碌的律師的角色而不是新郎。你根本沒表現出任何深情。」
「是的,親愛的。」
「蜜月結束了,」她啜泣著。「我就知道你會為了生意匆匆離去。你不……不……不……愛……愛……我。」
他的臉上掠過困惑的神色。他大步跨向她,站在那裡低頭凝視著那飲泣的苗條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