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報上說妳和他約會吃飯。警方也和我這麼說的。」
納爾遜點點頭。
「在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哈爾西繼續說，「我願意雇傭她。當然了，在像這種規模的公司裡，人事部門是包辦一切的。他們對職位空缺及其所需要的能力一清二楚。我覺得他們也有手段來檢測。」
「我很抱歉。」她說。
「哈爾西先生在等你。」
「那麼他為什麼昨天晚上想去看她呢？」
「幹過一點，而且是為一家小報。」
他搖搖頭：「就妳和哈爾西先生倆。」
門一關，哈爾西就拿起電話對接待員說：「一個叫納爾遜的男人正離開我的辦公室，他想見金伯利先生。我想讓他耽擱一會兒，直到我通過電話找到金伯利——怎麼了？……哦，我知道了……噢，怪不得呢。好了。」
他停頓了一下，透過眼鏡的上沿凝視著她，似乎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個人對斯特拉．林恩的死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問題是不是你向人事部為她說情，因而她才得到工作的？」
「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看看吧。」他說。
「你看起來很不安。」納爾遜說。
底下有不少關於他工作之餘的傳聞。只有與一些可信賴的多年知交在一起時，他才真的破口大罵。有謠言說，他只是在很少的場合才會有像狼一樣凶狠的傾向。
他走了出去，沒有告別。
佩吉拿起筆記本，走進辦公室，坐到椅子上。
「繼續說吧。」
哈爾西對她報以一笑：「這樣我們就問心無愧了，對不對？好的，我們就隨他們說妳和唐是約會吃飯好了。」
「不，不，不用謝我。這次任命只是嘗試性的。我要看妳如何去消除我們肯定會面臨的關於斯特拉．林恩死亡的種種說法。現在跟我談談昨晚發生的事，要毫無保留。」
「我是和金伯利先生在一起的。」和-圖-書
納爾遜轉身朝門走過去：「好了，我只是想調查清楚，你們對斯特拉．林恩的背景都知道些什麼。」他說，「我要和金伯利談談，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妳就沒和唐．金伯利在一起嗎？」哈爾西問道。
哈爾西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妳的頭腦非常機敏，卡斯爾小姐。」
「那是誤解。」
「他是在考慮公司的名聲，」佩吉解釋說，「考慮關於這件事情的報導。」
「這麼說聽起來有點怪。」
「我叫弗雷德．納爾遜，」他說，「從警察總局來的。」
「我也沒有在考慮是謀殺。」
「哦，沒有人因為會被謀殺而去憂慮的。」
「請這邊走。」
她領他進了哈爾西的辦公室，納爾遜和哈爾西握了握手說：「我擅自做主，讓妳的秘書在我們談話時待在現場，哈爾西先生。」
「我在林恩小姐來這座城市之前就認識她。事實上，她向我打聽一個工作職位的情況，我告訴她，我非常樂意向我們人事部負責人推薦她，並且建議在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你明白嗎，納爾遜先生？」
「為什麼不能？」
哈爾西先生雖然已經五十六歲了，卻有著一副挺拔的身板，還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他只是在讀書和打高爾夫時才需要眼鏡，這些令他無比自豪。
哈爾西的目光在搜尋著這些紙片，若有所思。
佩吉跟他說了那封匿名信，說了去過皇家野雞夜總會，還說了她和唐．金伯利的談話。
「我沒有在考慮是自殺。」
「我不能提。」
「我的天啦！」佩吉急不可待地說，「我懂英語的，也懂生活的常識。你是在告訴我們她懷孕了嗎？」
哈爾西桌上的電話大聲地響了三次，他拿起聽筒說：「喂，我是哈爾西。」
哈爾西把他的手指尖收攏在一起：「那封信的和-圖-書碎片呢？」他問。
佩吉等了一會，她絕口沒提那隻她從斯特拉的襪子上取下來的寶石蝴蝶。
「但是，這個說法是站不住腳的。領班知道我們不是一道進來的，餐廳服務員也知道。」
哈爾西緊鎖雙眉，然後勉強地放棄了自己的觀點：「那麼我認為妳還是把真相告訴他們為妙。」
「它和金伯利對所發生事情的敘述不相吻合。金伯利說，斯特拉．林恩上午十點鐘左右給他打電話，說她想見他。是他建議去皇家野雞夜總會的，但是這封信通知我說，金伯利和斯特拉．林恩將在皇家野雞夜總會約會吃飯，而信卻是前一天發出的。」
他不是她預料的那種人。他更像是位成功的會計師或債券銷售人，身材修長，穿著樸素，說起話來嗓音悅耳。
他點了點頭。
納爾遜瞥了佩吉．卡斯爾一眼：「我在想其它的事情，」他說，「一件可能讓林恩小姐深深憂慮的事。」
「你在林恩小姐來這工作之前就認識她嗎？」
他手裡拿著名片夾，似乎在等著要求出示證件。他出示了一枚金色盾形徽章，遞給佩吉一張名片，名片上印壓有工整精美的飾物，左上方印有一枚金色盾形警徽。
她說：「我想，恐怕是金伯利先生覺得沒必要讓我知道此事吧。」
「我對她了解不深，納爾遜先生。我偶爾能見到她，並和她閒聊一陣。她總是興高彩烈的，我覺得她也許是最不可能自殺的人。」
她將它們拿進來遞給了他。
「你能確信這些碎片是信封上的嗎？」
哈爾西掛上電話，又從眼鏡上方看了看佩吉：「一個叫納爾遜的偵探在外面，你知道關於他的什麼嗎？」
他停頓了一下，仔細琢磨著那條消息，隨後說：「當然，那只是權宜之計，他想藉此獲得一些緩衝的時間。我發現妳沒有跟納爾遜和-圖-書偵探提到那封信，卡斯爾小姐。」
「是的。」
「妳是他的秘書卡斯爾小姐嗎？」
她說：「斯特拉．林恩的桌子，我想把它清理出來。那裡肯定會有一些她的私人物品，我想搶在警方之前看一看。還沒有人說過關於——」
佩吉深知哈爾西先生的脾性，她知道她在ＷＥＦＩ公司的未來取決於不讓警方知曉發生的一切——至少現在如此。
哈爾西先生揮手示意她將筆記本放置在一邊：「別管筆記本。我想問妳幾個問題。」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過去的十小時裡她沒有想過會有這次面談。
哈爾西那雙沉著冷靜的眼睛從眼鏡的上方巡視著這位偵探。他猶豫了大約兩秒鐘，似乎在考慮如何去回答偵探的問題，然後簡單地答道：「是的。」
她的臉紅了一下：「謝謝。」
「他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
「是金伯利先生提議的。」
「妳的新工作將為妳帶來不少的加薪。當然，妳將繼續搞妳的內刊專欄。我喜歡妳用閒聊和幽默的方式，把辦公室的閒談弄的那麼有趣，使得雇員們覺得自己很重要。
「妳的敘述顯然過於簡單了。」納爾遜說。
他清清喉嚨：「嗯。我知道，妳來這裡之前曾經在報紙行業幹過。」
哈爾西噘起嘴唇：「既然他們認為妳和唐．金伯利是在約會，僅僅出於友好才去拜訪斯特拉，我覺得，不理會會更好些。」
「可能吧。」
「那麼妳怎麼巧合要去造訪她的？」
只有他才會這麼做的。他雖然一定得提前一小時到達，以便可以問問頭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要聽他說：「上午好，卡斯爾小姐。你可以來我的辦公室嗎？」，那將與他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馳。相反，他會走進辦公室，小心地將帽子放在大衣櫥的架子上，在鏡子前面站立幾秒鐘，捋平頭髮和*圖*書，正正領帶，然後，而且只是在此之後，才舒服地躺進經過拋光處理的胡桃木桌子前的大轉椅裡，按一下青貝按鈕，佩吉的蜂鳴器就響起來。
「金伯利是怎麼解釋這封信的？」他突然問道。
「我需要見見你們兩位。」他說，「我想，是妳和妳的同伴發現了屍體吧。」
「好主意，」哈爾西說，「快點。妳不用向我請示妳要做什麼。我不想知道妳將採取的所有措施。比如說那張桌子吧。萬一妳發現了日記本或者什麼的——嗯，妳會知道該怎麼辦的。」
「沒有，如果從和他約會的意義上來說。」
「那篇報導很糟。我不喜歡讓公司的名字和這類事情聯繫在一起出現在公眾面前。公司的一個雇員死了，另外兩個一起外出的雇員發現了屍體，可能是謀殺，這敗壞了公司的名聲。」
「不知道。」
「是的，不怎麼多。」
九點半鍾，哈爾西先生匆匆地走進辦公室，像麻雀啄食一樣快速地點著頭說：「早上好，卡斯爾小姐。」然後突然走入他的私人辦公室。
「我可以問問為什麼嗎？」
「在我的桌子裡。」
「妳對斯特拉．林恩了解不多？」
「妳很有見識。我打算另找一名秘書。從今天起，妳將是本公司的公共關係顧問。妳的首要職責是，確保不再有像今天早晨報上的那類不好的報導文章。
「那正是我打算要說的。」哈爾西說。
哈爾西清了清嗓子：「哦，那麼你現在正在想什麼呢？」
「你和林恩小姐有私交嗎？」納爾遜問道。
哈爾西把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天啦！」他嘟噥道。
「可能他對我說話時要少一些保留的。」納爾遜說道。
納爾遜轉向佩吉：「斯特拉．林恩有沒有憂慮寡歡，焦慮不安的跡象？」
這些傾向是ＷＥＦＩ公司裡女人們最愉快的談話話題，也是最難
和*圖*書證實的。哈爾西先生太精明了，很少犯什麼大錯。他不冒受挫的風險，他所捲入的任何桃色新聞都被精心掩飾得風平浪靜，所以辦公室裡儘管謠言不斷，但是始終只是謠言而已。
她點頭答應，去了接待室，此時接待員正好為來訪者開門。
「也沒有什麼可說的。金伯利先生和我決定順便去看看斯特拉．林恩，發現她躺在地板上死了。我們報警了。」
納爾遜點點頭。
他皺了一會兒眉頭，然後說：「按常規，這個電話應該打到卡斯爾小姐桌子上的。可——噢，我明白……很好，我要見他。是的，帶他過來。」
「哦，我知道了，」納爾遜冷冷地說，他轉向佩吉：「我想聽妳說話，卡斯爾小姐，從頭說起。」
「我不知道怎麼去細說它。」
「妳想同時見見金伯利先生嗎？」她問。
「昨晚妳和金伯利在一起？」
「最好不要去改變已經在報上出現過的事情，那會讓妳處境艱難的。」
十秒鐘之後，他按下了呼叫卡斯爾小姐的蜂鳴器按鈕。
「是的。你可以發現書法是一致的，而且這是下午發送的郵件當中唯一的一封手寫給我的信。」
哈爾西掛斷電話，看著佩吉，說：「難怪在我們談話時他沒有要求讓金伯利在場。金伯利先生今天上午不在辦公室。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警方錯在以為我們倆是一道出去的。」
「喂，妳的腦子在想什麼呢？」
哈爾西向他一笑：「那好，沒關係。請坐吧。需要我們做些什麼，我們非常願意效勞。我向來不願看到這樣不幸的悲劇，我們這兒有點像個大家庭，這些悲劇深深地刺痛了我們。」
「他想和我談談。接待員手足無措，就親自給我打電話。電話本來應該通過妳辦公室的，但是現在事已至此，我不想招引警方的任何敵意。妳還是出去迎接他吧。」
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