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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術師

作者:傑佛瑞.迪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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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效果 4

第一部 效果

4

不管她的母親怎麼說,但都絕對不會是「我試看看」。她要不就答應,要不就會拒絕。
在走廊上,蓋爾德特先生從房門口走了過去。「哈囉,兩位。」
但事實畢竟不是如此:摩爾雷克漫不經心在厚厚的黑色絨布上表演出的紙牌戲法既不是幻術,更不是奇蹟,而是經過一番反覆苦練而熟能生巧的結果,完全仍處於現實世界物理規則的統治之下。

「喔,真遺憾。」
沒錯,她母親今天一個字也沒說,昨天她來訪時也是一樣,甚至從更早以前就是如此了。她就像這樣躺在外頭有常春藤的窗戶邊,陷入一種「醒睡」的形式。有時,她就像這樣一連沉睡好幾天;有時,她也許會突然醒過來,但嘴裡只嘟囔著毫無意義的可怕噪音,在在證明她的腦海中似有一支看不見的軍隊行軍走過,無情地折磨著她的記憶和心智。
「你們有嗎?」卡拉問。她想到母親守了五年的寡,現在也該是和另一個男人交往的時候了。


「我明天很早下班,到時一定過去。表演結束後,我們可以喝點潘趣雞尾酒,就像上次一樣。」
這個男人走在曼哈頓上西區的百老匯街上。當他走到一個街角時,突然停下,彷彿忘了什麼事似地,轉身走進一棟建築物的陰影底下。他拿出掛在腰帶上的行動電話,舉至耳邊,就像一般人接電話時表現出來的樣子,一邊說話一邊偶爾微微笑一下。他還不時小心向四周張望,而這同樣也是在路邊接聽行動電話的人很習慣做出的動作。
在確定沒有人跟蹤後,他便繼續邁開漫不經心的步伐,轉過街角,走到下一條橫向的街道,沿著人行道的路樹底下朝自己的住處走去。他附近只有幾名慢跑者,兩、三個買了《紐約時報》、手提薩巴斯超市購物袋回家的當地人。在這個星期天的早晨,這些人回家後或許會喝杯咖啡,悠閒地看看報紙,甚至,好好享受一場不慌不忙的性|愛。
「不,我來的時候她又睡著了。」
「當然記得。什麼時候?」
他吃完早餐,把空杯子拿進廚房,仔細洗乾淨後放在架子上晾乾。他做事向來這麼一絲不苟,而這是經過他那位粗暴、嚴苛又毫無幽默感的幻術師父所打造出來的性格特質。
卡拉閉上眼睛,感覺兩道淚水流了下來。媽的!
剛剛卡拉和這個女人的對話其實全是出自於她自己的想像。呃,應該這麼說,卡拉說的話都是真實的,出於想像的只是她母親的部分,從「很好,親愛的。妳呢,日子過得還好嗎?」開始,到最後出了差錯的「我試看看」,全是卡拉自己編出來的回答。
除此之外,摩爾雷克還練了一些哈利.胡迪尼早期使用的紙牌戲法。大部分的人都以為胡迪尼是逃脫專家,但事實上,這位藝人也曾是知名的魔術師,他表演過把助手甚至是一頭大象變不見的大型舞台幻術,也會表演室內魔術。對摩爾雷克來說,胡迪尼是影響他一生的重要人物。他在十來歲的時候開始登台表演,用的藝名便叫「小胡迪尼」。他現在使用的名字「摩爾雷克」和*圖*書(Malerick)可切成兩部分,「雷克」(Erick)代表他過去的生活(在那場大火發生之前的生活),以及他個人對胡迪尼的崇敬(因為胡迪尼誕生在匈牙利的雷克威茲鎮)。至於前面的「摩爾」(Mal)這個字,對魔術有研究的人可能會猜想這是取自舉世聞名的魔術大師麥克斯.布烈特(Max Breit),因為他曾以「摩爾維尼」(Malvini)的藝名表演。但事實上,摩爾雷克挑選這三個英文字母的理由,只因為它們是拉丁文中「邪惡」這個字的字根,而這正反映出他幻術風格的黑暗本質。
「但這次不太一樣,他決定讓我獨自表演,整個節目都由我來負責。」
她看了一眼手錶。和往常一樣,上班又快遲到了,巴爾札克先生一定又要不高興了。她喝光杯中的咖啡,把空杯子丟進垃圾桶,起身走到外面的長廊。
在那場大火發生後,摩爾雷克便切斷了與朋友的一切聯繫,這些想像中的觀眾漸漸取代了朋友的地位,成為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很快地,這些順口溜便充塞在夢境和他醒著時候的思緒中,讓他覺得受到威脅,逼得他快要發瘋。不過他也由此得到強烈的安慰,知道在三年前的那場悲劇發生之後,他並不是完全孤獨一人。那些可敬的觀眾總是與他站在一起。
她留著男孩子式的短髮,目前染成赭紫色,居住在紐約市的這幾年中,她幾乎把所有顏色都染過了。有人把她這種髮式稱為「小精靈式」,但她不喜歡這種說法,卡拉自己只把這個髮型稱為「簡便式」,因為她可以在離開淋浴間後的一分鐘內就走出大門——對一位不到凌晨三點不肯上床睡覺而又拒絕早起的人來說,這種髮型確實方便無比。
真寶得有如時鐘指針緩慢的推移,移向我們下一個表演者即將經歷的恐怖時刻。
「沒問題,」卡拉回答,「對了,也帶彼得來吧。」
事實上,他根本沒在打電話,只是利用這個動作掩飾東張西望的行為,以確定自己在離開音樂學校後,沒有被人跟蹤。
除了現在之外!畢竟,這個女人已不再是健全的人,頂多只能說像個嬰兒,整天只能睜著眼睛昏睡。
「很可愛,親愛的。我對粉紅色已經有點厭倦了,現在不管走到哪都能見到那種顏色,庸俗得嚇人。」
現在,可敬的觀眾,你們可以討論一下剛才看到的幻象,和鄰近座位上的人聊聊天,猜猜我們下一個節目內容是什麼。
「當然是真的。」
現在,這個男人走進最大的那間臥房,播放他預先拍攝好的下一個表演場地的錄影帶。這捲帶子他看過不下十數次了,儘管早已把現場的一切牢記在心,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再研究一次(這重要的「一百比一」觀念同樣是他的嚴師灌輪給他的,有時甚至是直接耳提面命——台下預演一百次,只為了台上的那一次)。
真實得有如把繩結套入少女雪白的脖子。
卡拉站起來,和_圖_書替母親調整一下枕頭的位置,然後再度坐下,捧著星巴克的大杯咖啡吸啜著——咖啡是唯一讓她上癮的東西,儘管價錢不便宜,卻遏阻不了她的癮頭。這已經是她今天早上的第三杯咖啡了。
「我應該早點過來的,」珍妮說:「她還醒著嗎?」
請暫時放鬆一會兒。
一位穿著白色制服的胖黑女人舉手對她打招呼。「卡拉!妳來多久了?」她的寬臉上露出一個寬闊的笑容。
「他們以為我們晚上住在一起。」她低聲告訴女兒。
但是,街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這是因為他的動作和表情都非常自然的緣故。正如所有幻術師都熟知的定理——你的動作越是自然,就越能讓你隱形。

「比一些人好,但又比一些人差。妳看,喜歡嗎?」卡拉舉起雙手,把她短而銼齊的指甲展現給母親看。這些指甲的顏色都漆得像平台鋼琴一樣黑。
我試看看……
卡拉繼續說下去,整個人興奮地搖動,以充滿活力的語氣告訴母親關於明天表演的事。她一邊說話,一邊仔細看著母親。她發覺,儘管母親的年紀已高達七十多歲,皮膚卻異常光滑,而且顏色健康紅潤得就像襁褓中的嬰兒;儘管她的頭髮大都灰了,但其中還是夾雜許多不肯馴服的黑髮絲。美容師今天把她的頭髮盤起來,梳成一個流行的髮髻。「媽,無論如何,我會有一些朋友去看我表演。如果妳也能來的話,那就更好了。」
「二十分鐘了。」
現在,卡拉輕輕觸摸她母親溫暖、無皺紋、如嬰兒般粉紅的手臂,心裡再次出現她平日來到這裡時總會出現的感覺,一種已經麻木的三部曲感受——她希望能讓母親安樂死,又希望她能突然好轉回到過去充滿精力的生活。最後,卡拉希望的是自己能早日脫離以上這兩種無法和解的選擇,早日擺脫這種恐怖的負擔。
坐在床邊扶手椅上的卡拉突然發現自己的拳頭握了起來,她的身體緊張地繃成一團,呼吸也變得淺而急促。
「真的嗎,甜心?」
噢,沒錯,可敬的觀眾,你們剛才看到的以及你們將要看到的,都完全是真實的。
「四點,到時妳會過來吧?」
我們下一個節目很快就會開始……
他繼續根據錄影帶做研究,測量各種角度,記住現場的窗戶和目擊者可能出現的位置,一如那些優秀的表演者在事前草擬出舞台演出的位置圖。當他看著錄影帶時,手中的撲克牌仍不停洗牌翻動,發出如蛇梭行般的輕微嘶嘶聲。國王、騎士、皇后、小丑和其他紙牌像潮水般流向黑色絨布,然後又像抗拒了地心引力似地,自動彈回他粗壯的雙手,並且瞬間消失無蹤。如果這時有人在一旁看見他即興做出的表演,一定會拚命搖頭,不敢置信地認為魔幻已侵入了現實生活,因為人類絕對不可能做出他們剛才所親眼見到的景象。
儘管醫生說,雖然她的母親一度清醒,卻對病情沒有任何幫助。可是,在幾個月前母親清醒過和*圖*書來的那個時刻,醫生並不在母親的病床邊。那時,她的母親突然醒過來,轉身對卡拉說:「嗨,親愛的,妳昨天帶來的餅乾都被我吃掉了。妳知道我喜歡,特地加了許多胡桃,管他什麼卡路里。」她露出一個少女式的微笑。「哈,真高興妳在這裡,我迫不及待想告訴妳布蘭登先生昨晚用遙控器做了什麼好事。」
今天她穿了一條黑色伸縮褲,儘管她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幾公分,腳下卻只穿了一雙平底鞋。

他很滿意今天早上的演出。他輕而易舉地便殺掉了第一位表演者——此時的他又回想起那種懾人心弦的快|感,想到當他在角落的黑色綢布下不露痕跡地躲了半個小時,然後悄然出現在她身後將繩索套上她的脖子時,她是如何嚇得渾身僵硬又尿濕了自己。警察的突然闖入是臨時出現的意外——的確,這真的把他嚇了一跳。不過就像所有優秀的幻術師一般,摩爾雷克早已計畫好脫身之道,而且也執行得相當完美。
這位年輕的女郎來到母親的床邊坐下。在窗外修剪整齊的庭院中,她看見一棵樹幹上長滿常春藤的高大橡樹。過去幾個月來,坐在這個位置的她總是把藤蔓的外形想像成各式各樣的東西。但今天,那糾結的藤蔓並不是一條龍,也不是一群士兵,而只是單純一株生長在都市裡汲汲求生存的植物。
「媽,我跟妳說,明天我有一場表演。妳知道的,在巴爾札克先生的店裡。」
這就是最好的證據!她那充滿活力的母親、她那最真實的母親,的確可能有一天能從那受了損傷的軀殼中逃離出來,離開這間囚禁她已久的四九二號病房。
不、不、不,全都錯了,她憤怒地想。她的母親不會說:「我試看看。」這不是她習慣說的話。她應該會說:「我一定會去,親愛的,我會坐在第一排。」要不,她則會冷淡地說:「不,明天我不能去,妳應該早點通知我的。」
請稍安勿躁,我們下一個表演即將開始。
真實得有如火燒肌膚。
「我記得。」
每次他們全家出外旅遊度假,卡拉就會替大家取一些綽號,而剛才她說的這個綽號是上次在英國取的。卡拉稱呼父母為「國王陛下」、「皇后陛下」,而稱呼自己為「忠誠的孩子」。
我試看看……
「很好,親愛的。妳呢,日子過得還好嗎?」
各位一定相當喜愛懶惰的絞刑手……並且期待接下來更精采的演出。
「我試看看。」
「當然沒有!」她的母親哼了一聲,真的動了氣。「這是什麼鬼話。」(這個事件完美地表明了這個女人的態度:對她開一點有猥褻暗示的小玩笑還可以,但她自己有一條清楚的界線,一旦超過這條線,你就變成了敵人,即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一樣。)
「她之前說過話嗎?」卡拉問。
「我得去上班了,」卡拉對護士說:「對了,我明天有一場表演,就在店裡面。妳還記得那地方在哪嗎?」
但隔天卡拉再來時,卻發現這個女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問她為什麼來這裡?來這裡究竟想幹什麼?如果她是來催討二十二元又十五分的電費帳單,那麼她已經付過了,而且有收據可以作證。在這個病房裡,並沒有再一次出現胡桃餅乾和遙控器的表演。
深紫色的上衣沒有袖子,毫無遮掩地露出她手臂鍛鍊過的結實肌肉。卡拉以前就讀的學校是莎拉勞倫斯學院,這所學校以藝術與政治學見長,向來沒有體格崇拜的觀念,但她在畢業後參加金牌健身房,現在固定會去做重量訓練和跑步機運動。一般人或許以為,一個在放蕩不羈的格林威治村住了八年,而年紀又剛好在二、三十歲上下的人一定會嘗試刺青之類的身體藝術,或至少在身上打一、兩個洞裝上鐵環或釘刺以向人炫耀。但是卡拉的皮膚很白,身上既沒有刺青,也沒有任何穿刺打洞的地方。
但這個悲劇還有一個更致命的部分。儘管相當罕見,但她的母親還是有過一小段清醒的時刻。她清醒的時間雖短,卻完全打破了卡拉原本已抱持的絕望念頭。就在她已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了最壞的事實,知道她所熟悉的母親已永遠離她而去之時,母親卻又清醒了,正常得有如腦溢血發生之前的情況。如此一來,卡拉的安全網便打破了。她就像一位飽受虐待的婦人,只因為丈夫一點點的悔恨,她便完全原諒了他。在母親清醒的那個時刻,卡拉立即說服自己,認為母親的病情一定會漸漸好轉起來。
「有,不過說的並不多,分不出她是不是在和我們說話。看起很像……大概她過去有段光輝的日子吧?晚點如果她醒來,我和瑟菲會帶她到庭院散步。她喜歡這樣。每次散步過後,她的情況總是會改善一點。」
公寓裡彌漫著從地板和壁紙生出的廉價亮光漆和多種複雜的氣味,客廳裡的家具不多:一套便宜的沙發和幾張扶手椅,一張實用型的餐桌前只擺放了一張椅子。但相反地,這間公寓的幾個臥房卻塞滿了東西,堆放了許多幻術師營生用的工具:演出道具、戲法裝備、繩索、戲服、橡膠熔鑄工具、假髮、幾捲布匹、一台縫紉機、油漆、爆竹、化妝品、電路板、電線、電池、反光紙和棉花、保險絲、木工工具……諸如此類的東西多達上百種。
第二場表演技巧的複雜性會更勝一籌,對我們新上台的表演者將會是一次嚴苛的考驗。我向各位保證,即將登台的第二場演出,絕對不會比懶惰的絞刑手遜色半分。
「陛下,妳今天感覺如何?」卡拉問。
現在,可敬的觀眾,讓我們先休息一下。
摩爾雷克此時的外貌,和半小時前他離開那所學校時已大大不同。他現在是金髮,沒有鬍子,穿著一件高領子的慢跑服裝。如果有路人停下仔細打量他,便會發覺他身上有幾個古怪的地方:他的領子頂端露出一道堅硬的疤痕,一路向他的脖子上方延伸;他的左手有兩根指頭(小指和無名指)像融化的橡膠般緊緊黏合在一起。
摩爾雷克走上公寓的樓梯。這是他幾個hetubook.com.com月前租下的地方,一間陰暗、安靜的房子,環境氣氛都與他在拉斯維加斯的住宅和工作的地方大相逕庭。他爬上樓梯,走向那間位於公寓後半部的房間。
他沖了一杯花草茶端到餐桌前坐下,以熱茶搭配水果和低脂格蘭諾拉燕麥捲。幻術是一種耗費體能的藝術,唯有保持健康的身體才能有良好的演出。因此,吃得健康和適當的運動,便成為幻術師成功的必要條件。
「嘿,我來了。」
卡拉忍不住猛眨眼睛,驚訝無比。因為她的確在前一天帶了胡桃餅乾來給母親,而且裡面確實多加了許多胡桃。此外,母親說得一點也沒錯,五樓那位瘋瘋癲癲的布蘭登先生昨天真的偷了一個遙控器,利用玻璃窗反射,把信號打入隔壁的護士休息室裡,不斷變換電視頻道和音量,讓裡面的人迷惑了半小時,還以為這棟大樓鬧了鬼。
這些話喋喋不休地自摩爾雷克的心中蹦出。可敬的觀眾……他不斷對這群想像中的人們說話(他偶爾還會聽見他們的掌聲、大笑聲,甚至,聽見他們在緊張時刻發出的喘息聲)。這是語言上的「白噪音」,是畫上濃妝的馬戲團長或古老的幻術師會使用的一種戲劇性腔調。以行話來說,這叫順口溜——表演者對觀眾的獨白,不但能提供他們觀賞表演必須知道的訊息,又能與他們建立密切的關係,同時也達到解除觀眾心防、岔開他們注意力的目的。
在他觀看錄影帶的同時,他拉來一張鋪有絨布的表演桌。摩爾雷克不必盯著自己的雙手,便在桌面上開始練習一些簡單的撲克牌技法:「鴿尾式假洗牌」、「三疊假切牌」。接著,他再練習幾種較具技巧性的手技,例如「滑行技法」和「強迫選牌」。之後,他才開始做一些難度較高,技法也更為複雜的動作,例如「史丹利手掌的鬼牌」、「馬多著名的六張神秘牌」,以及世界知名的紙牌魔術大師暨演員瑞奇.傑伊表演過的幾種戲法,此外也練了幾種卡地尼自創的手技。
「也許哪天會成真喔。」卡拉說。
珍妮皴起了眉頭。「小姐,不是我冒犯妳,但想要這傢伙在星期天出來見妳,除非妳是在噴射機隊或鋼鐵人隊比賽的中場時間表演,而且還得在電視上播出。」
卡拉向他點點頭。她回想起來,當她母親剛住進這座城市中最好的療養機構「史都文生療養院」時,曾和這位鰥夫先生引起了一些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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