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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伺者

作者:瑪麗.海金斯.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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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因為我認為目前提名女性競選總統正是時候。再過兩年就要大選,任艾碧應該會領先。我們不妨瞧瞧她的紀錄,在國會已經待上十年,目前連任了三屆參議員,她也是外交委員會和預算委員會的一員,並且是頭一位擔任多數黨助理領袖的女性。總統想要預算照他的意思通過,全得靠她在幕後運作,這不也是事實嗎?」
「我在梅松餐廳已經訂了一張枱子,他們的菜向來不錯。」
「可能吧。」
「我相信國會裏大部份男性也都是這個樣子。」
「哦,森穆,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他也記得這件事。當他們把菜單遞回去以後,他說道:「我很高興妳沒放棄鯷魚醬。」他露出笑容。「艾碧的事還沒講完,我一直想不透她怎麼會答應接受訪問。」
「由妳剛才告訴我的話,那正是我的猜測。我猜想他要她鼓動民眾支持。他們來往密切已經很久了,我確信他很希望自己的好友登上副總統的寶座。」
「他是個年輕樂觀的年輕人,前程似錦,如果不是因為我,此刻妳多半已經嫁給他了。白霞,我今年已經四十八歲,妳才二十七,三個月以後我就要升上祖父級。妳也明白自己會想要生兒育女,而我簡直沒有精力再建立一個新家。」
「目前沒什麼可看的,搬運公司明天才到。幾天以後這個地方就會面目一新。更何況我快餓死了。」
「你怎麼會吃那種東西?」她質問道。「有什麼不能吃?這種嗜好得慢慢學,不過妳一旦吃出味道來,永遠也甩不掉。」那天她嘗嘗滋味,發現確實不壞。
路盡端出現停車標示牌,森穆把車速減慢。「白霞,難道妳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妳想重寫歷史,憶起那天晚上的事就認定它是件可怕的意外,妳父親並沒有意思要傷害妳或者殺害妳母親。妳只是在鑽牛角尖。」
很會說話,森穆;白霞一邊想著,一邊走到衣櫥去取外衣。你已經想辦法給我定了型——一個有大胃口的小東西。「我們上那兒去?」她問道。
白霞點點頭,很敏感察覺森穆那種親近的態度。這是他最喜歡的枱子嗎?他曾帶過多少女人到這兒來過?
她側過臉來,打量他的側影。他的外形略嫌過於強壯,就古典的英俊外貌而言還差一點點,但是非常親切可愛,她極想挪過身去,撫摸貼在他腮邊的大衣毛領,但努力克制住這股衝動。
森穆幾乎把整個入口遮住。戶外的光線照在他深棕色頭髮上,使幾綹銀髮格外耀眼。在粗獷的濃眉下,淡褐色眼眸微露出緊張困惑之色,眼圈四周添上一https://m•hetubook•com•com些以前未見過的線條。不過在望著她時所露出的微笑仍然跟往常相同,令人感到溫暖和親切。
「她出身於維吉尼亞,她丈夫是國會議員,去世之後她就繼承了他的位置。她是個工作狂。」
「沒錯,每個人都認為她是那個樣子。事實真相是任艾碧來自紐約州北部,不是維吉尼亞。她曾經在選美活動裏得過紐約州小姐的頭銜,但是拒絕到大西洋城參加美國小姐的競爭,因為她已經獲得雷克利夫學院的獎學金,不願意冒浪費一年的險。在她丈夫去世的時候她只才有三十一歲。她非常愛她丈夫,所以在二十五年以後仍然沒結婚。」
「你愛我嗎?還是想說服自己不再愛我呢?」
「只一點點。我開車太久,覺得有點僵硬。」
「請來兩杯威士忌加冰塊,摻一點蘇打水和一塊檸檬皮,」森穆道。他等領班走遠之後才繼續說道:「好啦,把過去幾年的事都告訴我,別漏一個字。」
當音樂門鈴響起表示金森穆已到達門口時,白霞已經和項鍊的搭扣奮鬥了四十分鐘。她身穿綠色羊毛套裝,配上絲緞花邊;因為森穆有次告訴她,綠色會襯托出她赭紅的秀髮。
他們悶聲不響地進餐,對於森穆所說的事,白霞專心思索著可能造成的影響。它已經充分解釋這份工作為何突然而至,以及它很緊迫的原因。
「一點也不假。」
「當然。」
踏上最後一階時,她發現自己使右腿再度過分勞累。當初由於森穆的堅持,她才去找專家診治略跛的腳,正因為如此,她不得不告訴他受傷的實情。
「她固然沒結婚,可是也沒隱居。」
「這個要求很過分,給我一分鐘好好想想。」她很想略過他們同意分手之後的頭幾個月,因為一整天下來她都覺得像置身於絕望的迷霧中,直到此刻才捱過去。她可以談談工作,結果也的確這麼做。她談起為波士頓新任女市長所製作的節目,這個節目曾獲得艾美獎的提名,當然她也提到訪問任參議員的節目,這是她須臾難忘的事。
「我的意思是說總統第二次任期剩下不到兩年,如果任命一位女性副總統,還有什麼會比這個更讓全國婦女高興呢?」
「我相信一定會。」她忍不住又問:「森穆,你為什麼等這麼久才打電話給我?要是我沒到華盛頓來,你會打給我嗎?」
「我倒不知道這個。不過根據我搜集的資料判斷,她絕大部份時間都完全投入在工作上。」
他把項鍊輕柔地圍在她頸上,她可以感覺出他手指和圖書的暖意。他的指尖在她肌膚上流連了片刻。稍後他說道:「好啦,應該已經扣上。我是不是已經有資格參觀一下新居?」
他們呆滯地站在那兒,都等對方採取頭一步的行動,開口提起重逢的事。森穆手裏提著一支掃帚,很莊嚴地遞給她。「我選區裏有不少亞美斯人,他們有個風俗,拜訪別人新居的時候要帶一支新掃把和一些鹽。」他說著就伸手到口袋掏出一瓶鹽。「這是國會餐廳的一點小意思。」他走進屋裏,把雙手擱在她肩上,俯下身來在她臉頰上吻一下。「歡迎妳到我們城裏來,白霞,有妳在這兒一定很有意思。」
「『你』對她有什麼感想?」
她也親吻他,故意讓雙唇逗留片刻,剛感覺出他的熱情在軀體內凝聚時就退後一步,很自在地露出微笑。
她緩慢地把它撕開,抽出裏頭的一張紙,上面寫著:「我告訴過妳不要來。」
梅松餐廳的領班很熱烈地歡迎森穆光臨,把他們帶到一張靠牆的枱子。
「我始終認為這個主意不高明。」
「喂,還記得有我嗎?」森穆終於開口。「妳怎麼不問問我這兩年來部幹些什麼?」
「到這個時候,幾乎喬治城的任何一條街看起來都跟聖誕卡差不多,」森穆答道:「妳想挖掘過去的事實在不是個高明主意,白霞,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門鈴又響一聲。她手指顫抖得太劇烈,使項鍊遲遲無法扣上,於是抓起皮包,把項鍊扔進去。在她匆忙下樓時,努力克制自己保持平靜的神態。她提醒自己,在森穆的妻子珍寧過世後的八個月裏,他一直都沒打電話過來。
「我也是。不過我記起有一年夏天跟倫妮和查林一齊搭乘伊莉莎白皇后號,我們碰上暴風雨。不知道什麼緣故,我突然暈起船來。我從來不記得曾經那麼難受過,我一直希望自己乾脆大病一場,然後一切恢復正常。我現在碰上的情況就跟這個一樣,有些事一直困擾著我。」
「要是我說錯就指正我。這就是屬於妳名下的房子嗎?」
白霞放下叉子死瞪著他,「森穆,你的意思是……」
「我沒刻意去找任何人。」
「無論有沒有你,那件事都不會發生,羅本是個好人,不過那還不夠。」
「聲音啊……印象啊……有時候很糢糊,有時候非常清楚,尤其是在我剛醒過來的片刻,而每一次在我還來不及想起之前,很快就又消失了。我去年曾經嘗試過催眠術,但是沒有效。後來我看到一篇報導,說是有些成人可以很準確地憶起小時候所發生的事,最早可以到兩歲。還有一項研究是https://m.hetubook•com•com說,重新捕捉記憶最好的辦法就是重建當時的環境。很幸運,也可以說很不幸,這件事我可以辦得到。」
「說老實話,我自己也很納悶。我三個月以前寫信給她,我對她做過不少研究,所發掘出來的材料也非常令人感興趣。森穆,你對於她的背景究竟瞭解多少?」
白霞凝視車窗外頭。她曾研究過街道圖,對市區已有概括的瞭解,此刻很想測驗一下自己研判的準確程度。但是車子行駛非常快速,外頭也太暗,實在無法確定任何東西。兩人都沒有開口。
「我可以告訴妳為什麼。副總統可能到了辭職的邊緣,他病情的嚴重遠超過外界的想像。」
一個鐘頭以後他開車送她回家,她憶起一件本來要提出來商量的事。「森穆,上個禮拜我在辦公室的時候,接到一個很古怪的電話。」她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他。「國會的人經常會接到恐嚇信或者電話嗎?」
他把車子轉向賓州大道:「什麼事?」
她把外衣遞給他。「他們有兒童菜單嗎?」她甜甜地問。
「要是我沒記錯,妳總是說餓。」此時森穆的眼神流露出他對這件事真正感興趣。「像妳這麼個小東西,一下巧克力聖代,一下奶油餅乾,居然沒多長一兩肉……」
「很對。」
侍者拿著菜單過來。他們點過菜,並且決定分享一份凱撒沙拉。這自然也有個典故。在他們最後相聚的那天,白霞曾做了些野餐,她問森穆要帶什麼沙拉。「凱撒,」他立刻回答。「請多放點鯷魚醬。」
「原來如此。」她勉強擠出個笑容。「好啦,現在我們已經把話都說明白,你為什麼不買一份點心給我,你不是認為我最愛吃的嗎?」
「森穆,你暈過船嗎?」她問道。
「且慢,白霞,妳說得太快了一點。我只是說『如果』副總統辭職,他的位置非常可能會換上任艾碧或者羅克蕾。克蕾是參議院的大紅人,很有人緣,手腕靈活,是個第一流的立法人才,幹副總統絕對勝任。不過艾碧在國會久些,而且總統和克蕾都來自中西部,就政治觀點來說不大理想。所以他寧可任艾碧,但是他也不能忽視一件事實——艾碧並不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何況她在國會樹立不少有勢力的敵人。」
「我就是愛妳,才想給妳機會再去找個年紀相當的人。」
她在門廊遲疑了片刻,然後把門緩緩打開。
「可是那就表示……要是任參議員當上副總統,下回他們幾乎沒有辦法再否決她總統的提名。」
「沒那麼厲害。艾碧告訴我,妳明天要到她辦公室,我就打電話到m.hetubook.com.com波多馬克電視台,要了妳的電話號碼。」
「老樣子?」在他們就座之後森穆問道。
「到目前止你自己找過年紀相當的人嗎?」
白霞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企圖改變一個話題。「這條街很美不是嗎?它使我想起聖誕卡上的圖畫。」
在她等待回答之際,四周其他客人的交談聲,輕微的碰杯聲,食物誘人的香氣,木板牆和雕花玻璃隔間都漸漸隱去。
他們走到車旁,他開車門讓她先進去。等他進入駕駛座,把車駛離時她才說道:「沒辦法。有件事一直使我很困擾,除非我把它弄個水落石出,永遠不會覺得心安。」
「話說回來,在那封信裏我提到很想製作一個節目,使觀眾感覺能充分瞭解她個人的一切。我把構想寫了一個大綱,結果收到的是最冰冷的回絕。兩個禮拜以後潘魯德打電話過來,他特地到波士頓請我吃午飯,並且談起要我為他工作。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任參議員曾經把那封信拿給他看,他早就考慮過這個主意,打算做一個叫『從政婦女』的節目。他很瞭解也很欣賞我的工作成績,覺得我正適合這個節目。他也提到,要我在七點鐘的夜間新聞裏也經常露面。
他看起來像是鬆一口氣。難道他以為她會發脾氣?她心裏感到疑惑。他的模樣十分憔悴。幾年之前的那些熱情都到那兒去了?
原來這就是歡迎詞,白霞想,老朋友再度聚首而已。華盛頓這個地方太小了,想要躲過舊識並不容易,倒不如坦誠相對,採取主動。你別得意,球賽已經重新開始,這回我已經計劃好非贏不可。
「是很難過。在珍寧已經很明顯沒幾天可活的時候,我幾乎取消一切活動,儘可能每一分鐘都陪在她身邊。我想這會使她好過一些。」
地板上有樣東西引起她的注意,那是一個白色的信封,必然是在她外出時由門縫塞進來。她的名字用粗黑的字體寫在上頭,而且由左向右傾斜得非常厲害。大概是房地產商人寄來的,她試麼想,但是它左上角並沒有發信人的名稱和地址,而且信封的質地很差,是最便宜的那一種。
「不錯,這是真的——而且不光是這樣,她自己也樂於這麼做。」
白霞望著他駕車離去,然後把門關上並且鎖住,整個房子更加深了她的空虛感。擺上家具就會不一樣,她告訴自己。
「你可以想像我當時的感覺。在這一行裏,潘魯德可以說是最出眾的新間評論員,電視網的規模也很大,薪水更沒話說,對任參議員的報導是專訪節目的第一砲,潘魯德希望愈快完成愈好。不過我始終弄不明白任艾碧和*圖*書怎麼會改變主意。」
「什麼?哦,我明白了。抱歉——我以為自己說的是恭維話。」
「原來如此。」當他提起任參議員時,口氣中透出那麼點兒親密。白霞覺得心裏有種古怪的絞痛,就俯下頭來,不想森穆瞧見她的表情。她故意伸手到皮包裏摸出項鍊。「這玩意兒有個搭扣,連魔術大師也摸不清頭腦,你要不要試試?」她把項鍊遞給他。
「對於你的事業發展我一直很清楚,」她告訴他。「在你當選連任的時候我也舉杯慶賀——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驚奇。在珍寧去世的時候我寫了十來封信給你,可是全撕了。我自認文筆還不錯,不過無論怎麼寫總覺得不妥當……那件事一定使你非常難過。」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問道:「你在這個地方裝了竊聽器嗎?」
森穆的車停在她車子的後頭,他們沿著車道往前走,他的手輕輕地攙住她胳臂。「白霞,妳又讓右腿過分勞累啦?」他口氣中露出關切。
森穆聳聳肩。「她不錯,就事實而論她相當不錯,不過她也得罪過不少有頭有臉的人。艾碧惱火的時候,根本不在乎找誰出氣,她既不管場合,也不管用什麼方式。」
「潘魯德希望利用這個專訪讓全國民眾以一種溫馨而且親切的方式認識艾碧,你是相信他的話囉?」
他似乎並未特別關心。「多倒是不多。而且我們從來不把它當真。」他親吻她臉頰並且露出笑容。「我正在想,也許我應該跟羅克蕾談一談,看她是不是正在動腦筋把艾碧嚇跑。」
「為什麼要訪問艾碧呢?」森穆問。
「一兩次。我平常是個很不壞的水手。」
在他們共度的那個夜晚,她已經告訴過他有關雙親的事,此刻她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時常憶起那天晚上的情景,當時是在鱈角的「落潮旅社」。她所需要的就是海洋的氣息,或是兩人逗留在餐館裏,手指隔著桌子交握住,臉龐上充滿戀人才能分享的笑意。但是那一個夜晚也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第二天早上,在各自搭機離去以前他們共進早餐,兩人的神色雖然平靜,卻掩不住抑鬱之情。他們已經表白清楚,而且都同意彼此沒有權利擁有對方。森穆的太太罹患嚴重的動脈硬化,已經需要依賴輪椅才能行動,如果得知她丈夫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勢將無法承受另一樁痛苦的打擊。「而且她已經有點知道,」森穆曾這麼說。
「我的確打過,」他說道:「而且打過好幾次,可是每回在妳電話鈴響以前我就忍痛地把線切斷。白霞,在我頭一次遇見妳的時候,妳已經快訂婚了,結果被我弄砸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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