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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多艱。哈蘭．波特都知情？」

「好吧，那杯『螺絲起子』呢？」

「我全知道，泰瑞。你很多方面都是討人喜歡的漢子。我不是評斷你。我從來沒有。只是你已不在這兒。你早就走了。你穿講究的衣裳，抹香水，優雅得像收費五十元的妓|女。」

「相當接近。幾個細節錯了，但不重要。一切進行得很快，有些是臨時想的點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他們叫我做幾件事，留下一條清晰的行蹤。曼弟不贊成我寫信給你，但我堅持要寫。他有點低估了你。他沒注意到郵箱的問題。」

「我們曾是好朋友。」他悶悶不樂說。

他眼裏突然閃出淚光，連忙把墨鏡重新戴上。

他說：「我不敢確定。我還沒打定主意。他們不肯讓我告訴你真相。我只是還沒有打定主意。」

「是嗎？我忘了。我覺得另外那兩個傢伙才是。你長住墨西哥？」

「別擔心，泰瑞。身邊總有人會替你拿主意。」

「他還好。在阿卡波可。因為藍帝，他才逃過ｈｔtps://wｗw.heｔｕｂｏoｋ•ｃom•coｍ一劫。但他們並不贊成對警察耍狠。曼弟不像你想的那麼壞。他有一顆心。」

「再見。」

他慢慢說：「聽著，我做的事身不由己。我不想要任何人受傷害。在這邊我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人沒法那麼快評估每一個角度。我嚇壞了，只好逃。我當時該怎麼做？」

「我知道。她殺了丈夫，逍遙法外之後，情況也許可以好轉。他並不重要，當然。只是一個有血有腦有感情的人類罷了。他也知道真相，努力帶著秘密活下去。他是作家。你也許聽過他。」

「很高興我還有某些方面得你歡心。我陷入嚴重的困境。我恰好認識那種會處理嚴重困境的人。因為一段很久以前在戰爭中發生的插曲，他們欠我的情。也許我一生中就那麼一次像老鼠般飛快做對了一件事。我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伸出了援手，而且是免費的。馬羅，你不是世界上唯一不帶價碼的人。」

「現在沒時間，梅爾拉諾斯先生。」

「是啊，可能。」

我把它攤在他前面的書桌上。他看一看，沒www.hetubook.com.com伸手碰它。

「你深深打動了我，泰瑞——憑一抹笑容、一頷首、一揮手或者在各處安靜的酒吧靜靜喝幾杯酒。友誼還在時倒不錯。別了，朋友。我不說再見。我在別有深意的訣別式中道過再見了。那時我道別，感覺很悲哀、很寂寞、很決絕。」

他嘴角下垂苦笑著，然後做了個有力又意味深長的拉丁式聳肩動作。

「好啦，放隨和些。我們找個涼爽安靜的地方喝一杯。」

「要不是我用煙把你薰出來，你根本不會露面。」

他從書桌對面探身，啪的一聲拿起我的一根香煙。他臉上曬黑的皮膚泛起不均勻的紅潮。對比之下疤痕顯出來了。我望著他由口袋裏拿出一個漂亮的瓦斯打火機，把煙點著。我吸到他傳來的香水味。

他站起來。我也站起來。他伸出一隻瘦瘦的手。我伸手握住。

他們在墨西哥城給他動了絕妙的手術。有何不可？他們的醫生、技術人員、醫院、畫家、建築師都不比我們差。有時候還更好一點。有個墨西哥警察發明了彈藥硝酸鹽的石蠟試驗。他們不能把泰瑞的臉弄得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十美，但成效已經不錯了。他們甚至給他的鼻子整容，拿掉一點骨頭，使鼻子看來扁一點，不那麼有北歐味。他們沒法除掉疤面的所有痕跡，乾脆在他另一邊臉上也弄出兩道疤。刀疤在拉丁美洲國家很常見。

他說：「他們甚至在這邊做了神經移植。」說著摸摸原先破相的半邊臉。

他說：「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想報答你，你卻不肯接受。我不可能告訴你更多了。你不會贊成的。」

「只是作戲嘛。」他幾近絕望說。

「你是窮人。」

「你載我到提花納的那天早上，能說的我都跟你說了。當時我給過你報案告發的機會。」

他拿起巨鈔，在瘦瘦的手指間攤平，漫不經心放進側面的口袋。他用雪白的牙齒咬咬嘴唇，唯有褐色皮膚襯托下牙齒才會那麼白法。

「你怎麼知道？」

「你知道誰殺了雪維亞？」

「這些我留著。幾乎全花在費用及調查研究上了。麥迪生肖像我把玩得很開心。現在還給你。」

他轉身走出去。我望著門關上。我聆聽他的腳步順著仿大理石長廊走開。過了一會兒聲音漸小，終於靜和*圖*書下來。我還是繼續聽。聽什麼？莫非希望他突然止步，轉身回來，說服我改變心中的感受？算了，他沒有。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

「當然。只是演戲。沒有別的。在這邊——」他用打火機輕拍胸脯——「什麼都沒有。我有過，馬羅。很久以前有過。好吧——我猜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這是我聽過的最客氣的話。」

「噢，是的。我甚至不是合法到這兒。從來就不是。我跟你說我出生在鹽湖城。其實我生在蒙特婁。不久我就成為墨西哥籍了。只要有個好律師就行了。我一向喜歡墨西哥。到維多酒吧喝杯『螺絲起子』不會太冒險。」

「我願意跟他說的話不多。曼弟最近好嗎——現況如何？」

「你演得很爽吧？」

他又露出笑容，「他會跟人說嗎？我猜不可能。我猜他以為我死了。誰會告訴他我沒死——除非是你？」

「蛇也有。」

「老弟，我曾是突擊隊員。你若不行，他們不會收的。我受了重傷，跟那些納粹醫生在一起可不好玩。對我有些影響。」

「我不知道。」

「我的猜測準到什麼程度？」

「別了，梅爾拉諾斯先生。很高興認識你ｗwｗ.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ｃom——儘管短暫。」

他沒有直接回答，「以謀殺罪告發一個女人，很難下手——即使她在你心目中沒有多大的份量。」

我站起來沒答腔，走向保險櫃。我轉動圓鈕，拿出裝有「麥迪生肖像」和五張帶咖啡味百元鈔票的信封。我把東西一古腦兒倒在桌上，然後撿起那五張鈔票。

我從未再見到他們任何一位——除了警察。還沒有人發明告別警察的方法。

他說：「你可以留著。我有很多。你本來可以不管的。」

他說：「我回來太遲了。這些整容手術很花時間。」

「我不是生你的氣。你就是那種人。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根本搞不懂你。你有好風範好品格，卻也有些地方不對勁。你有標準，努力以赴，但都是私人方面；無關乎任何倫理或顧忌。因為你天性好，所以是好人。可是你跟正直的人在一起，或者跟暴徒流氓為伍，同樣快樂——只要那些流氓英語流利，餐桌禮儀差強人意就行了。你是道德上的失敗主義者。我想也許是戰爭使然，又想你也許天生如此。」

「她有點瘋狂的癖性。她反正會殺他的。」

「你的錢拿走，梅爾拉諾斯先生。上面血腥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