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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金庸小說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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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八部 二、玄慈和葉二娘

天龍八部

二、玄慈和葉二娘

到最後關頭,葉二娘仍然毫無怨言。
葉二娘在對自己所愛的人的愛情上,是上上人物。
而女的,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不論古今,這樣年紀的少女,對愛情都有夢境的幻想。當她接受一個像玄慈這樣男人的愛情時,她早已知道結果會如何悲慘,可是她還是接受了。這其間,又有多少心理上的矛盾的鬥爭?
玄慈和葉二娘相識的過程如何,金庸隻字未提,曾以此相詢,金庸的回答是:「當時葉二娘根本不會武功,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姑娘。」
這種忍受的代價多麼大:
葉二娘和玄慈後來都嚐到了苦果。這苦果,完全是由於玄慈還是未能突破社會、宗教對他的壓力所造成的,和葉二娘無關。葉二娘忍受著無限的淒苦,成全玄慈的願望,好讓他繼續德高望重下去hetubook.com.com
玄慈和葉二娘的相識過程,後來,葉二娘為了維護玄慈,曾這樣說:
玄慈在受杖責之際,已然有了自殺的決心,他決定自殺之際,他的心情又如何?他一定在後悔,後悔二十四年前所作的決定,大錯特錯。
至於為甚麼「不能嫁他」,為甚麼「他怎能娶我為妻?」葉二娘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默默地忍受和接受了命運對她的安排。這種忍受,也到了女性所能忍受的極限,也只有古代的中國女性才能做得到。至今,還有認為那是「女性美德」的,真是去他媽的!
就算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姑娘,玄慈和她的相識過程,也是耐人尋味。
一個是十八歲大姑娘,住在少林寺附近,不會不知道少林僧人戒律之嚴,如何會去引和圖書誘一個大和尚?當然是不可能之事。
唉!
結果,是人的天性戰勝了一切的壓力,然而,這是甚麼樣悲慘的勝利,真正悲慘得連看也不敢看,想也不敢想。直到如今,還會給人以這樣大震撼的一件事,當年,這一男一女做了,他們又需要多少大無畏的勇氣。
玄慈和葉二娘幽會的地點是「紫雲洞」。此洞座落何處,漫不可考,不過一定是少室山中的一個山洞,離少林寺不會太遠。
那時,玄慈已經是少林寺的方丈了。葉二娘的家鄉,多半是在少室山下,和喬三槐住所相近,所以才會有喬婆婆接生一事。
「這些年來,可苦了你啦!」
「……不是他引誘我。是我去引誘他的。」
葉二娘和玄慈分手,多半是虛竹出世之後的事。初時,葉二娘還不會武功,後來和*圖*書她一身武功是從哪裏來的,也無可查考。
不是葉二娘引誘玄慈,自然是玄慈引誘葉二娘的了,玄慈不知是如何相識、引誘的?
葉二娘對玄慈的情愛,維護,始終不變,表現出了一個女性面對如此淒苦生活的最大忍耐力。她對玄慈,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對玄慈在名、位和她之間選擇了前者,也不埋怨,認為理應如此:「我是不能嫁他的,他怎能娶我為妻?」
這是極佳的短篇小說的題材,寫人的內心和外界壓力的相抗,應該不會有人否認。
在二十五年前,玄慈和葉二娘相識(虛竹二十四歲,加上十月懷胎,二十五年時間,和事實最接近)。那時,葉二娘十八歲:
以玄慈的武功而論,他大可以和葉二娘遠走高飛,放棄名位,找一個人跡不到的去處,去度過平凡和-圖-書而又幸福的一生,可是他卻眷戀名位,到頭來,名、位還不是一場空!
葉二娘的苦,是玄慈給她的,玄慈可以選擇幸福,但是他不選,於是葉二娘只好跟著苦。
「我不苦,你有苦說不出,那才真是苦。」
其所以會如此,是因為想到了這個過程,是一篇極好的短篇小說的題材。試想想,男的是一個和尚,還不是普通的和尚,是得道高僧,少林方丈。不但是少林方丈,而且是武學大宗師,萬世欽仰。他的身上,負有多少壓力!而他終於突破了這些壓力,和一個少女相戀,破了一切的戒,壞了一切的道德規範,這其間,他思想上的矛盾,爭鬥,真可以說是驚天動地,至於極點!
玄慈的苦,是自己找的,他可以不苦。
葉二娘在兒子被蕭遠山搶走,臉上又被抓出了六道血痕之後,神和-圖-書經已顯然不正常,成了瘋子,專搶了人家的孩子來吸血,殺死了不少孩子。這自然是一種罪行,但是那是一個神經失常的人所犯下的罪行,當然不值得原諒,但也無可奈何。
名、位可以得到的機會多,真正愛自己的女子能得到的機會少,普天下的男人,都應該要記得這一點!
玄慈是下下人物,戀棧名位,不知所云。
本來,去研究玄慈當日如何和葉二娘相識、成孕的經過,沒有甚麼多大的意義。但是看了「天龍八部」之後,這件事,一直在腦際縈迴不去,盡一切可能在設想其間的過程。
「天龍八部」之中有一對苦鴛鴦,少林寺方丈玄慈和四大惡人之中佔第二位的「無惡不作」葉二娘。
一苦苦了二十四年!
「你本來是個好好的姑娘,溫柔美貌,端莊貞淑,可是你,在十八歲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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