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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法則

作者:尤.奈斯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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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12 伯利恆

第二部

12 伯利恆

「真可憐。」另一名女團員說。
「嗯,」哈利說:「身體的其他部分呢?」
「我有個任務派給你,看你要不要接。」
莫勒亮出證件,但這個動作顯然是多餘的,他們都認得他。
哈利坐在地上,把頭埋在雙手之中。莫勒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哈利的右手裹著繃帶,繃帶吸飽了血。哈利緩緩抬起頭,看著莫勒。哈利的額頭貼著一片護創膠布,雙眼紅腫像是哭過似的,身上飄散著嘔吐物的氣味。
男子已橫跨一步,繞過了她。
他猶豫片刻。信可以明天再拆。他捏了捏信封袋,感覺到裡頭那樣東西的形狀,但無法立刻辨識出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他用拆信刀打開信封袋,卻發現裡頭沒有信。他把信封袋倒翻過來,卻沒有東西掉出來。他用力搖晃信封袋,突然聽見某樣東西從氣泡紙襯裡脫落的聲音。那樣東西掉上桌子,彈了起來,越過電話,落在吸墨台上,正好壓在班表上面。
午夜過後,警署窗戶映照著夜空中的月亮。莫勒穿越空蕩的停車場,走進拘留所,快速地環顧四周,卻見三個櫃台裡都沒有人,只有兩名警員坐在警衛室裡盯著電視看。莫勒是美國演員查理士.布朗遜(Chatles Brown)的老影迷,一眼就認出電視正在播放《猛龍怪客》。他也認得兩名警員中年紀較長的那一個名叫葛洛斯。葛洛斯有個外號叫「肝洛斯」,因為他臉上從左眼到臉頰上方有一道肝赭色的疤痕。就莫勒記憶所及,葛洛斯一直都在拘留所服務,大家也都知道拘留所的大小事務都是葛洛斯在管。
「對,我想我得給你一個理由。」
「這幾天我需要像你這樣的刑警,不過是清醒的,所以問題在於你能夠保持清醒嗎?」
莫勒仔細考量哈利和現在的情況。這是個奧斯陸夏夜,他們站在空蕩的停車場裡,頭上有月光和路燈照耀,路燈布滿死亡的昆蟲。莫勒想起他跟哈利共同經歷過的事,想起那些他們達成和未達成的事。無論如何,他們共事了這麼多年,難道要在這裡以如此乏味https://m.hetubook.com.com的方式分道揚鑣嗎?
「我們走吧。」
「目前只有這個,」莫勒:「左手中指。」
茉莉轉過身,正好看見羅伊急急忙忙退入教堂大廳,用力關上大門。
男子張開嘴巴,厲聲吼叫,吼聲有如鋼刀刀鋒那般令人不寒而慄。他怒目切齒,揮舞緊握的雙拳猛力攻擊堅實的白色大門。茉莉從未見過那樣熾烈的怒意。男子發出有如狼嗥般的吼叫聲,揮出一拳又一拳,以肉拳擊打堅實木門。接著他又攻擊圓窗內以熟鐵製成的伯利恆之星。茉莉看見鮮血噴濺在白色木門上,耳中彷彿聽見皮開肉綻的聲音。
茉莉不由得臉上一紅,原本接下來要說:「你知道耶穌在等你嗎?」也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男子的額頭撞上門上圓窗,只聽見清脆的迸裂聲響,幾片碎玻璃掉落到台階上。
茉莉伸手捂住嘴巴。
男子爬了起來。
十五分鐘後警車來將男子帶走時,男子已癱倒在階梯上。警員將男子扶了起來,他並未抵抗,乖乖地讓警員扶著他朝警車走去。一名警員問在場眾人說有沒有損害需要報案?唱詩班團員只是搖頭,一個個都過於震驚,完全忘了被打碎的圓窗。
「我……」
男子滿臉通紅,視線模糊。茉莉身後的嗡嗡話聲陡然停止,她從眼角餘光瞥見站在階梯上的羅伊和其他女團員都轉頭朝她望來。
茉莉看見男子留平頭、穿靴子,她整張臉突然漲得通紅。眼前這個男子會不會是新納粹份子?他是不是羅伊的舊識?他是不是來找叛徒羅伊復仇?他是不是來勸羅伊回頭的?
哈利默然不語。
「幹!」男子大罵,話聲帶有濃濃醉意。他向後仰身,接著有如鞠躬一般向前撞去。
突然之間,他的胃痛了起來。他彎下腰,站在原地不住喘氣,過了幾分鐘才終於能直起身子,撥打電話。如果疼痛不是那麼劇烈,他也許就會發現他撥打的號碼,正好是那樣東西指著班表上某個人名的電話。
警車離去,只留下溫熱的夏日夜晚。茉莉突然覺得hetubook.com.com剛剛的事彷彿沒發生過似的,因此她並未未注意到羅伊的出現。羅伊一臉蒼白憔悴,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茉莉也沒發覺克里斯丁伸出一隻手臂摟著她。她怔怔望著圓窗中的伯利恆之星,只見星星被打得扭曲歪斜,五個尖角中有兩個往上指,一個往下指。夜晚雖然炎熱,她還是把肩上披的夾克裹得緊了些。
「那個白癡?」葛洛斯哼了一聲。查理士在電視中舉起手槍,準備復仇。
茉莉往前踏了幾步。其他人都退了開來,只有她走上前去。她的心臟在胸腔內劇烈跳動。她走到階梯前,感覺克里斯丁的手搭上她的肩,便停下腳步。她聽見男子在階梯頂端急促地吸氣,彷彿魚上了岸在空氣裡掙扎。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啜泣。
一個姊妹淘用手肘推了推茉莉,又朝一個往奧克巴肯街走來的男子點了點頭。
克里斯丁無法再說出第二句話。
他們經過警衛室,肝洛斯和那個年輕警員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但莫勒瞧見肝洛斯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妳們看,那個人喝醉了。」一名女團員低聲說。
莫勒另一隻手按著腹部,又點了點頭。
哈利在停車場裡吐了,然後彎著腰把殘餘的嘔吐物吐掉,口裡一邊咒罵。莫勒點燃一根香菸遞給他。「現在不是上班時間,」莫勒說:「這件事不會被正式記錄下來。」
莫勒做個鬼臉,掩飾自己正在發抖。他見過哈利消沉的樣子,但從沒見過哈利如此低落,也從來沒見過哈利崩潰。
伯利恆之星雖是鐵製的也被打得鬆動。驀然間,男子跪了下來。
「這麼快?」
茉莉又墜入了愛河。
「所以呢?」
星期日晚上八點,莫勒打個哈欠,鎖上抽屜,伸出手臂準備關上檯燈。他感到疲憊,但很有成就感。自從卡蜜拉命案和莉絲白失蹤案發生之後,媒體就不斷對案情窮追猛打,到了週末才終於沒那麼緊迫盯人,莫勒於是在不被打擾的情況下利用整個週末批公文。長假一開始就在莫勒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很快就去掉了一半。現在他和_圖_書可以回家享受一杯溫醇順口的尊美醇威士忌,收看綜藝節目「音樂大挑戰」的重播了。他的手指按在檯燈開關上,對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桌面瞧上最後一眼。這時他看見一個褐色的氣泡信封袋。他依稀記得這個信封袋是他星期五從信架上取出來的,顯然它一直被埋在成堆的文件當中。
「應該在五號拘留室,」年輕警員說:「你可以去問一下裡面的法警,如果你找得到他們的話。」
「我認識你這麼久了,支撐你往前走的只有一件事,」莫勒說:「那就是工作。」
「可惜我不認識,」男子鼻音頗重。「可是小女孩,妳也不認識耶穌,不過妳認識羅伊.科維斯這個人嗎?」
「我今天收到一個褐色的氣泡信封袋,裡頭是這個東西,然後我就一直在找你。」
「好吧,」哈利說:「是莉絲白的。」
酒醉男子邁開大步,穿越碎石路面,把碎石踩得嘎吱作響。他上半身歪歪斜斜,猶如被突來強風吹彎的旗杆,走到階梯前還突然滑了一跤,跪倒在地。
「快想想辦法啊。」一個聲音尖聲叫道。茉莉看見克里斯丁掏出手機。
「住手!」克里斯丁叫道:「你不能……」
「我的天哪……」一名女團員倒抽一口涼氣。
「老聞,你知道我可以保持清醒,可是我願意嗎?」
「怎麼樣?」男子問:「他在這裡嗎?」
莫勒清了清喉嚨。
「我不想睡,」哈利低聲說,話聲難以辨別。「我不想做夢。」
拘留所內大約有一百間拘留室,拘禁的人數依季節而有所變動。現在這個季節絕對是淡季。莫勒懶得去法警室,直接走進鐵製拘留室之間的走廊,腳步聲四處迴盪。他一向不喜歡拘留所。第一,把活生生的人監禁在這裡根本就很荒唐。第二,這裡充滿落魄和墮落的氛圍。第三,他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事。曾有一個囚犯申訴說葛洛斯用消防水管的水柱噴他。SEFO獨立警察機構的人員到現hetubook.com•com場拉出消防水管,往案發拘留室走去,走到一半就發現水管不夠長,無法再往前拉,於是決定不受理這起申訴案件。整個警署似乎只有SEFO的人不知道葛洛斯一聽說自己可能有麻煩,立刻就把消防水管給剪去一半。
葛洛斯的視線不離電視,伸出食指朝那個較年輕的警員指了指。年輕警員不情願地轉過椅子,面對莫勒。
莫勒點了點頭。
「你為什麼不躺在舖位上?」莫勒問。
莫勒攤開手掌,仔細觀察哈利的反應。月光和路燈燈光照亮莫勒的手掌,手掌上是一個鑑識組的塑膠袋。
星期日
哈利直起身來,吸了口菸。
茉莉看見當男子奔上階梯時,克里斯丁迅速退開。男子站上台階頂端,左搖右擺,有個片刻還往後倒,不過他成功對抗地心引力,抓住門把。
男子停下腳步,低頭看著茉莉。男子比茉莉預想的還高上許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如果不這樣做,就得立刻讓你停職。」
「謝謝。」莫勒說,穿過一扇門,朝拘留室走去。
「哈囉?」莫勒喊道。
說這句話的人是蘇菲。蘇菲總會說這種話。其他女團員紛紛點頭,茉莉也點了點頭。這時茉莉發覺機會來了,當下毫不猶豫,立刻離開她那群姊妹淘,站到那男子面前。
男子用力推門,幸好羅伊鎖上了門。
「你得給我一個理由,老闆。」
「哈利在哪裡?」莫勒喊道。
「你認識耶穌嗎?」茉莉大聲問道,話語清晰,面帶微笑。
「鑑識人員辨識出這根中指屬於誰的了嗎?」
「我不知道。你願意嗎,哈利?」
哈利笑得嗆到。「謝啦,老闆,很高興知道我被開除的時候,工作紀錄會稍微好一點。」
塑膠袋中是一根纖長的手指,指甲塗了紅色指甲油。手指上戴著一只戒指,戒指上鑲有一顆有五個尖角的星形寶石。
「是什麼任務……?」
五號拘留室和其他拘留室一樣,沒有鎖也沒有鑰匙,門上只有基本裝置,可以從外頭打開和_圖_書
「那就是耶穌想拯救的迷途靈魂。」
今天晚上他們練唱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除了排練新歌,還幾乎把所有曲目都唱過一遍。每當有新團員加入,克里斯丁都會這樣做,好展現曼納唱詩班有多麼出色。曼納唱詩班在耶米斯路有自己的練唱室,但今天因為國定假日的關係而關閉,所以他們才商借奧克巴肯街的老奧克教堂大廳來練唱。練唱結束後,雖然時間已過午夜,團員們還是站在教堂外頭遲遲不肯離去。他們嘁嘁喳喳的話聲宛如一群昆蟲嗡嗡作響,彷彿今晚空氣中彌漫著較多的興奮之情。也許是因為天氣炎熱,也許是因為已婚和訂婚的團員都渡假去了。那些已婚和訂婚的團員平常總是對年輕團員投以忍耐的微笑和告誡的眼神,示意他們打情罵俏得太誇張了。這時茉莉對姊妹淘的問話只是反射性的回應,不時偷眼朝羅伊瞧去,心想不知道那個納粹大刺青刺在哪裡。
她看了一眼教堂大廳的階梯。光線從門上嵌有伯利恆之星的圓窗照射進來,照亮了新來團員羅伊的臉龐。羅伊正在跟唱詩班其他女性團員說話。茉莉想吸引羅伊注意,思考了好幾天卻毫無靈感,想不出該用什麼方式來吸引他才好。直接走過去跟羅伊說話是個不錯的開始,她必須等候機會降臨。上週練唱時,羅伊大聲且清晰地介紹自己的過去,說自己曾是費城教派的教友,也曾是新納粹黨黨員,後來終於得救!一個女性團員聽說羅伊身上有個很大的納粹刺青。那些女性團員一致認為身上有納粹刺青真是糟透了,但茉莉聽了只覺得全身興奮得微微顫抖。她心底深處知道她之所以墜入愛河是因為新鮮感、未知感、以及這種美妙但短暫的興奮感。她知道自己最後會跟別種男人在一起,別種像是克里斯丁那樣的男人。克里斯丁是曼納唱詩班團長,父母都是國會議員,他最近剛開始在青年聚會裡上台講道。而羅伊這種人最後多半都會變節。
男子轉過頭來,張嘴注視克里斯丁。只見男子額頭突出一片三角形碎玻璃,鮮血流下形成一條小溪,遇到鼻樑便分成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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