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６
「我在調查佛烈茉卡．比摩的案子，請問你尊姓大名？」
又在敲門，他打開一小縫的門，門上還留有掛鏈，以防對方衝進來。
「是的。」甘伯先生彎下腰來，他背對著史達琳拉開一個抽屜，將手伸進去。
但是那個年輕女人又在敲門了，甘伯先生往地下室方向看，地下室通道迂迴，沒有人能在上面聽到牢房傳來的聲音。
他一定有一條繩子，在哪裡？找找看。
在綠色的視野中，他看到飛蛾從眼前掠過，微弱的氣息撲在臉上，蛾的大翅膀在黑暗中輕輕揮拍著。
「不認識，她是不是長得很胖？或許我曾見過她，現在不敢肯定了。對不起，我正在睡覺……剛才失禮了。李普曼太太有一位律師，我好像有律師的名片，妳等一下，我找找看。哦，請妳進來，我的貓野得很，一跑出去就找不回來。」
「可以，不要丟下我。」
他脫下衣服，換上袍子——在剝完皮膚後，他渾身沾滿血液，就像初生嬰兒一樣。
在牆上一根衍樑上有一個絞盤，不過絞盤的鼓輪裡並沒有繩索。
史達琳繞著井後將門關上，她的心臟怦怦跳個不停，沉重的鼻息聲吹起石頭上的灰塵，在不知道甘伯在什麼地方之前，她絕不能夠離開凱瑟琳，她走到門框後，由開啟的門縫，可以看到樓梯角和一部分的工作室。
他閉住嘴巴。
史達琳不希望留在地下室太久，他隨時有可能會從一扇門後出來。在進入提繩子時，史達琳機警地注視走道兩側，然後，她進入浴室，這間浴室內有一個很大的浴缸，裡面裝著滿滿的紫紅色硬石膏，一隻手插在石膏上面。這是一隻死人的手，皮膚已經變黑而且也枯萎了，然而指甲上卻塗著粉紅色指甲油，手腕上掛著一隻精緻的手錶，史達琳在她最後一瞥時，看到一隻小昆蟲在那隻手的中指上匐匍爬行。
凱瑟琳．馬丁又在哭叫了。
他沒有開燈，走下樓梯後他向右轉進入工作室，然後在熟悉的黑暗中摸索，感覺地板的起伏變化。
於是，她回到走道，有一扇門剛才沒有開，她站在門框後，用力將門摔向牆，裡面空無一人。這是一間舊浴室，什麼東西都有，繩子、鉤子、吊索一應俱全。把凱瑟琳救起來一起去打電話？還是留凱瑟琳在那個井牢裡？如果不幸與甘伯發生槍戰，凱瑟琳在那裡面，絕不會被流彈射中。但是，萬一她死了，凱瑟琳留在井牢裡，也必死無疑。把凱瑟琳救起來，一起去找電話。
（甘伯先生，感謝上帝，我的眼界開了，原來你就是殺人魔！不要在這個地方談話，先去打電話，不，他知道我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只要讓他一離開視線，他會去殺了她，抓她來當人質。他們正在找他，準備攻擊他。電話在哪裡？不在這裡，向他借電話，聯絡好了，立刻摔倒他，命令他臉朝下趴好，警察很快就來。就這麼辦，他轉過身了。）
她不喜歡這樓梯，不喜歡，但是凱瑟琳的叫聲又傳來了，她在下面，他會殺了她。
史達琳用最快的速度衝過樓梯口，進入另一個方向的工作室，門是最危險的地方，她很快閃過門，靠在牆上，確定門後和圖書無人。才敢放眼整間工作室，在玻璃水箱裡，有一個熟悉的形體泅游著，由於機警，她沒有被嚇著。她快步穿過工作室，水槽、水箱、關著飛蛾的籠子，這些都不是她所要的，她走出走道，外面依舊燈火通明，走道外有一台冰箱，她閃過冰箱，來到裁縫室，裁縫室仍舊亮著燈，裡面漆得白白亮亮。確定走道和門後無人，令她精神緊繃，每一個人體模特兒，都只是模特兒，鏡子裡反映出來會動的人，是妳自己的身體。
上到一半時，鈴聲停止了，他也停止，或許他們走了，當他穿過廚房時，一個重重的敲門聲，敲在廚房後門上，把他嚇得跳了起來，幸好廚房櫃子裡還有一把子彈已經上膛的槍。
他沒有出門，只是走出廚房，好吧，如果他敢摸口袋，伸手向後，或讓她看到武器的話，她會立刻開槍，他已走出房間。
他們會走。
這時候，一隻死人頭的蛾飛過來停在甘伯先生的背上，牠正在鼓動翅膀。
在消防隊抵達後，地方電視記者立刻蜂擁而來。記者的腳步永遠令人震驚，他們到達時，比佛迪爾的警察還未大駕光臨。消防隊長對於記者的鎂光燈十分反感，他把所有記者趕到地下室門外。對於甘伯先生的掛勾繩索，也完全不信任。他寧可用自己的方法將凱瑟琳救出來，他先派一名隊員下去，確定繩子上的吊椅安全無虞後，才讓凱瑟琳坐。凱瑟琳抱著小狗一起上來，連在救護車內，也一直抱著牠。
「妳這個母狗養的，不要丟下我，我媽會撕爛妳的腦袋！」
凱瑟琳在哭叫。
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將凱瑟琳救出來帶著走，另一條是去找甘伯。
甘伯先生沒有躲在任何地方，他就站在牆邊，手上提著紅外線燈光，眼上戴著可以看見紅外線的護目鏡，他不怕史達琳會不小心撞到他，因為在他們兩個之間，有一張桌子擋著。現在，他拿著紅外線來照射史達琳，她長得太瘦，她的皮不值得他剝採。但是，他告訴自己，她有很不錯的頭髮，殺了她至少可以製造一頂假髮，在廚房時，他就驚訝於她光彩亮麗的頭髮，剝下她頭髮不須多少時間，然後，他要戴上她的頭髮，到地牢井口，去展示這件令人驚喜的事情。
史達琳認得那嘎嘎的鼻息聲，她曾經聽過一次，在她父親垂死的病床上。
大衣櫥是開啟的，但裡面空無一物。從裁縫室往外看，再過去的房間就沒有燈，漆黑一片，她看不到繩子，樓梯，或任何可以救凱瑟琳上來的工具。她用一把椅子抵住通往黑暗房間的門，再推一部縫紉機壓住椅子，算是斷絕黑暗地區通往光亮地區的通道，只要能夠確定甘伯不在地下室裡，她就可以冒險上樓去打電話。
「凱瑟琳，妳安全了，閉嘴，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他們不住在這裡。」甘伯先生回答，關上門。
「知道而已，有何問題嗎？」
他把卡片放在桌上，背後的那隻蛾飛了起來，牠從後面飛向前，繞過他頭部，停在水槽上的櫃子上。
現在地牢裡傳來聲音，他無心聆聽地牢的廢話，門外的人仍舊按著門
和-圖-書鈴。
（不，現在就逮捕他！〉她很快掏出手槍，這些動作她做了四千次，現在她雙手握槍，對準他胸膛。「雙手交握。」
那是什麼聲音？呼呼地響，水壺聲？不，不是，是什麼？像鼻息聲，是我的嗎？不，她的鼻息吹在地上，小心一點，不要弄起灰塵，不要打噴嚏，這是鼻息聲，胸口受傷的呼吸聲，我打中他胸部。學校曾經教導過，胸部受槍傷後，應該如何自救，趕快用什麼東西覆蓋在胸腔上，一件雨衣，一個塑膠袋，不透氣的東西緊緊蓋在胸腔上，以使肺回到脹大狀況。但是現在受傷的是他，那麼，我應該做些什麼？等待，對的，等他流乾血，等他身體僵硬，等待。
於是，她開始行走，拿著槍的手擱在腰間，另一隻手伸出來，以做為前導，她走得很安靜，肩膀沒有撞到牆壁，現在，她已走出工作室，由於在開放的空間中，她又恢復兩手握槍的姿勢，槍就在她眼下，停，聽，頭，手，身體同時轉過來，停，聽。
他抬頭看蛾，他知道她沒有看蛾，因為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臉。
在這裡等嗎？要等多久？或許他已經走了，她也不敢肯定背後有沒有人，是的，但是只要過了今晚，我就會被列名失蹤人口之一。循著凱瑟琳的哭聲，我可以找到樓梯。
「不要，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他的眼睛飽脹著隨時都有可能崩落的淚水，一遍遍地看著錄影帶，在小螢幕上，媽媽爬出水邊，然後再跳入游泳池，淚水模糊了甘伯先生的視線，他也在一片汪汪水池之中。
最好上樓去看看，手槍的管子太長，會從袍子口袋露出來，所以他把手槍放在工作室的檯子上。
他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不能忍受寶貝被囚在地下室中，他不能忍受寶貝受她威脅。寶貝正在痛苦煎熬中，他知道寶貝的痛苦，他沒有把握在致命時刻，不傷害到寶貝，但是他必須試試看，時間就是現在。
他沒有走。
她回頭看，注視這間牢房。
為了寶貝，他放棄頭髮，他決定射擊凱瑟琳的頭部，務必使她一槍斃命，只要寶貝安全，他可以犧牲一次頭髮。
不過剛才他看見寶貝跳動，寶貝的腿沒有摔斷，而且，他還知道一件事，凱瑟琳．貝克．馬丁不會傷害這隻狗。哦！甜心，他鬆了一口氣，現在，他不必再那麼小心翼翼地為寶貝的安全而擔心了，他可以射她那雙她媽的腿，當她弓起身子時，他再開一槍轟掉她那顆他媽的腦袋。
敲門聲更大，他打開門，拿掉門上的掛鏈。
現在他打開燈，他媽的地下室大放光明，又打開儲藏室的聚光燈，他的頭腦很清楚，當他經過工作室時，還打開水槽裡的水龍頭，這樣，血塊就不會塞在管子裡了。
「那麼你是否知道她的律師、會計師，有沒有人持有她的商業紀錄，你認識李普曼太太吧？」
一整個下午，甘伯先生就這樣度過了。
史達琳立刻將筆記本放回皮包內。
史達琳感覺臉頰刺痛，她沒有碰，萬一她臉頰流血了，她不要她的手沾到血，以免黏滑。
「閉嘴！妳給我安靜點，否則我聽不到聲音。為了救妳自己，妳必須安hｅtuｂooｋ•cｏｍ•ｃｏｍ靜，知不知道？」然後，史達琳以更大的聲音喊：「其他的警察馬上就會到。現在閉上嘴巴，我們絕對不會丟下妳不管。」
井牢的哭叫聲又來了，凱瑟琳在哭叫請求，史達琳一無所動，她不會回答，她必須等待，她不能回答或移動身體。
他靠在洞口，護目鏡對著地牢，這是一把很好的手槍，現在他將手槍對準她的頭，汗水自他前額滴下來。
「對不起，我在前門按門鈴，沒人來開，我才走後門，」克蕾瑞思．史達琳說：「我在尋找李普曼太太的家人，你能不能幫忙我？」
她只是朝聲音地方開槍，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現在一切太安靜了，她反而希望他朝錯誤方向再開一槍，這樣她就知道往什麼地方開槍了，雖然耳朵仍被剛才的槍聲震得隆隆作響，但她的正常聽力恢復了，她仍可勝見任何細微的聲音。
現在她摸到桌腿了，她站起來，朝凱瑟琳哭叫的聲音摸索前進，然後她找到樓梯間，在黑暗中爬上樓。
「這裡有沒有紀錄？商業上的紀錄？」
看她在黑暗中潛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現在她的屁股靠在水槽邊，朝尖叫的地方慢慢前進。殺她是一件意外驚喜的禮物——他從來沒有殺過帶武器的人，他真想好好地徹底地享受這份喜悅，只可惜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的頭完全暴露出來，沒有被手遮住，如果射脖子，一樣可以要她的命，而且又有頭髮，但是，不行，太危險了。
但是醫院是不准狗兒入內的。所以，一位消防隊員就將這隻狗帶回家，沒有讓牠流落到流浪狗之家。
然後，他檢查手槍，子彈已經上膛，它們可以一槍斃命，甘伯先生衡量過，他由高處往下開槍，子彈會由腦殼直穿入下頷地方才停止。
「還沒有，還在調查中。戈登先生，李普曼太太死後，是不是將這幢房子交給你？」
「凱瑟琳，凱瑟琳，有沒有梯子？」
在全然的黑暗中，只有水管希希的水流聲。
甘伯先生從急救箱裡取下一些物品，這些東西是每一次寶貝被貓抓傷後，他所做的急救，一些小塊的繃帶，一條藥膏，一條繃帶和夾板，用來固定牠可憐的小斷腿。
地牢也在一片螢螢綠光中，他看到石灰石和石頭牆壁，也看到地牢的木蓋，提著光他彎下來，都在裡面，她躺在牆邊像一條大肥蝦，或許睡著了，而寶貝也躺著，就躺在她身邊，看起來似乎也在睡，但願寶貝還沒有死去。
「凱瑟琳，我必須找東西才能救妳出來，妳能走路嗎？」
她迅速跑下樓，手槍在前面開道，樓梯下有兩扇門，分別通往左右兩邊的許多房間，她用手槍掩護打開兩扇門，由於地下室燈火通明，她是暴露的目標，所以她的前身後背都是被攻擊的目標，在向前進時，她不得不隨時回過頭，以防止背後遭殃。凱瑟琳在拼命尖叫，她以最快的速度尋著聲音的方向前進，很快就找到那間沙地的井形囚牢，她斷定凱瑟琳有可能就被囚禁在下面，所以，她雙手握槍，對扳機微施壓力。
「當佛烈茉卡．比摩為李普曼太太工作時，你是否認識她？」
「這是電話號碼，」他說，遞出和*圖*書來一張卡片。
「我會救妳上來，安靜點，幫幫忙，妳安靜我才能聽，叫那隻狗也閉上嘴。」
安靜，安靜，他塗著蔻丹的腳趾輕輕抓著地面，沙地的地牢也安靜無聲，他必須安靜，但是動作不能太慢，他無法忍受心愛的小狗身陷囹圄。
他拿著聚光燈。
（把他帶出去外面，中間隔著桌子，以防他撲倒我，讓他走前面，叫他趴在馬路正中央，然後再找人求援。）
在她的鼻頭下．她似乎聞到羊的味道。
「看這個，這是他的槍，妳記不記得？我去打電話給警察局和消防隊，我怕我自己將妳吊上來，反而不小心會使你摔下去。我一打完電話馬上會回來陪妳，好嗎？好嗎？叫那隻狗閉嘴，好嗎？好嗎？」
他死了，史達琳回到工作室，看見他赤|裸的腿從桌子下伸出來。然後，她靠近，用腳踢開仍握在他手中的槍，他死不瞑目，雙眼圓睜，子彈打在他右邊胸膛上，鮮血幾乎浸滿他全身。史達琳很好奇他何以會戴上奇怪的眼鏡，但她不願追究了，她不願再看甘伯任何一眼。
「真可怕，」甘伯先生在櫃子內翻找：「一想到這個可怕的案子，就令我發抖，妳想他們是不是快破案了呢？」
「現在，慢慢的，抬起手。」
「沒有，什麼東西也沒有。這裡的警方沒有查這些事情，難道他們查到指紋還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我醒來時就在下面了，他用繩子吊桶子下來。」
然後燈光滅了，光亮的地下室突然陷入全然的黑暗中。史達琳心跳更快，幾乎就要破胸而出，太黑，沒有安全感，她必須碰到堅實的物體才行，於是，她摸到浴缸邊緣，出去，離開浴室，她的背後無人，快離開地下室上到大廳去，為什麼所有的光在剎那間消失？是不是總開關被關掉？總開關在哪裡？大概在樓梯附近，有許多房子的地下室總開關，設在樓梯口附近，如果是的話，那麼他現在正在樓梯口，介於我和凱瑟琳之間。
從廚房，他聽見地下室悄然無聲，於是他脫下拖鞋，沿著牆邊走下樓梯，以避免樓梯板吱咯響。
在廚房抽屜裡，她找到一截蠟燭。然後，利用這支蠟燭，在樓梯間找到地下室電源的總開關，而把地下室的電燈打開。地下室一定有另一條通道可以上去，剛才他把她引入地下室後，一定急著從另一條通道上去，繞到她背後把電燈關上的。
「凱瑟琳，」她再度進入凱瑟琳被關的囚房：「他死了，再也不能傷害妳，我上樓打電……」
「李普曼太太已經死了幾年，我不認識她的任何親戚。」
然後，史達琳聽到他快步跑下地下室的聲音，她迅速繞過廚房中央的桌子，也朝樓梯間跑去，他不見了，樓梯間點著燈，但是空無一人。陷阱，一下去就上當。
樓下傳來微弱的尖叫聲。
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上來，嗚嗚咽咽的吟聲，然後是汪汪叫，原來裡面有一隻狗，史達琳走到井邊，眼睛仍注視著門，怕甘伯突然衝進來，然後她瞥一下井底，看見凱瑟琳果然在下面。
然後，他們四目交接，彼此都知道對方了。
「我必須離開這個房間一分鐘。」
然後她又聽到一陣嘎嘎雜www.hetubook.com.com音，混亂不均勻的聲音，接著，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包括原先呼呼的鼻息聲。
甘伯先生的頭偏向一方，微笑說：「我櫃子裡有一支無線電話，我拿給妳。」
距離八呎，對她臉上開一槍，應該是絕妙之舉，就是現在！
他企圖利用黑暗殺死她，卻被她殺死。
下面突然有了動靜，寶貝醒了，牠在低吟，在黑暗中伸長身體，凱瑟琳．馬丁也醒了，她將寶貝摟進懷中，然後拉上被褥，現在他看不見寶貝在那裡。
「我是聯邦調局幹員，妳安全了。」
他的袖子碰到籠子，蛾在裡面撲翅，櫃子在這裡，他找到紅外線，又將護目鏡戴上，現在，整個世界變成綠色，他又能夠看見了，他站了一會兒，聽到水槽咕咕的水聲，聽到熱水管滋滋的蒸汽聲，這些聲音使他舒放，他是黑暗的主宰，邪惡的皇后。
他舉起手槍，輕輕扣扳機，砰，砰，綠色的血花在他眼前綻開，手槍自他手中脫落，敲擊在地板上，然後，他頭一仰，看到綠色的天花板，史達琳已躺在地上了。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耳朵卻異常靈敏，若有似無間，她似乎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所以她反射動作地回過頭，朝聲音來源開了兩槍，再開。她總共開了四槍，而他開一槍。然後她摸到彈藥筒，要不要裝進腰帶？她安靜地躺著，不能讓他聽見她的聲音。
「傑克．戈登。」
甘伯先生走到廚房角落的一個櫃子邊，這個櫃子有一個圓蓋，他抓開蓋子，史達琳進入屋內，從皮包裡拿出筆記本。
當他提著聚光燈經過樓梯時，門鈴響了。
接嗎？不。
「救我上去，我管他媽的在那裡，救我上去！」
這個年輕女人立刻遞出一張卡片，證明她是聯邦調查局派來的。「對不起，我必須和你談談，我在找李普曼太太，我知道她住在這裡，請你務必合作。」
門鈴聲使他不得不停下來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在最近幾年來，他從未聽過門鈴聲，因此不知道它還好好的，門鈴的響笛設在樓梯間，因此，無論是在樓上或樓下都可以聽見鈴聲，響笛上有一塊布滿灰塵的鐵片，現在灰塵因為震動，而紛紛飄落，有人在外面按門鈴。
她走到水槽邊，把自己的左輪放在檯子上，扭開水龍頭洗淨手，又用水潑臉。奇怪她的臉頰並沒有流血，頭上有幾隻蛾，圍繞著燈光盤旋。她拾起甘伯的槍。
甘伯先生的紅外線照在天花板上，他想要移動紅外線手電筒，但他辦不到，他也沒有辦法移動他自己的頭，一隻馬來西亞露那蛾飛過天花板，牠在天花板紅外線地區盤旋，翅膀上的圖形。把天花板妝點得異常美麗——這是甘伯先生最後唯一能見的。
「安全個屁，他有槍，救我上去，救我上去！」
黑暗中，除了呼呼的鼻息聲外，史達琳聽見甘伯鬼一般的聲音咳著：「美麗的……感覺是……什麼呢？」
「很好，謝謝你，戈登先生，你有沒有電話借我用？」
「甘伯先生，你被逮捕了，我要你慢慢走出去。」
在他的肚子上有一瓶熱水咕咕響著，要是以前，應該是小狗溫暖的身體依偎在他肚子上，沽沽響聲不應該出自熱水瓶，應該出自小狗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