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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太監、侍衛都亂糟糟的問著：「怎麼了？怎麼了？」

這一下，大家真是嚇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晴兒臉色慘變。

「是！」晴兒心虛的說。

「這麼說，我們算是成功了？這個蝴蝶的故事，也成立了？我們還有沒有危險呢？難道，整個皇宮都相信這個故事了嗎？」金瑣問。

「晴兒！你在這兒幹什麼？」

乾隆就深深的凝視著兩人，啞聲的說：「你們兩個，向朕發一個毒誓，確實看到香妃變成蝴蝶飛走了！」

小燕子一個箭步，就又跳到那隻鸚鵡面前去，伸著拳頭喊：「你這個壞東西！都是你害我！」

在坤寧宮裡，容嬤嬤看著皇后，神秘的說：「皇后娘娘，你看這件事，是不是太離奇了？會不會其中有詐？」

坤寧宮在研究著香妃，慈寧宮也在研究著香妃。

小鄧子、小卓子哭喪著臉說：「主子！格格，我們通報過了！」

晴兒看著太后，深思的回答：「這事確實怪極了！香妃吃下鶴頂紅那天，有蝴蝶飛進皇宮，那是很多人都親眼目睹的事！香妃死而復生，也是事實！我想，香妃大概真的和蝴蝶有些淵源吧！說實話，我對於很多不可解的事，像是鬼神靈魂這類，都帶著敬畏的心情。不敢說它不存在，因為很多人親身經歷過！香妃，也是這樣！」

太后的眼光，陰沉的掃過五個人的面孔。

晴兒安撫住自己狂跳的心，勉強維持著鎮定，屈了屈膝說：「回老佛爺，我是過來問一問有關香妃娘娘變蝴蝶的事，我總覺得這事有點離奇，想問問清楚！」

小燕子話說了一半，覺得房間裡安靜得出奇，心裡有點發毛。她慢慢的回頭，卻赫然看到太后挺立在門口，小鄧子、小卓子一臉的著急，站在太后身後，拜天拜地，對小燕子擠眉弄眼兼作殺頭動作。小燕子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永琪和爾康一驚。

太后往前一邁，面罩寒霜，眼光銳利的看著小燕子，聲色俱厲的說：「我是『虎姑婆』？啊？我沒什麼了不起？啊？我不過是個老太太？啊？我拿你沒辦法，吃不了你，啊？」

小燕子發完誓，心裡很害怕，轉眼看著窗外的天空，心裡低低的禱告：「天上的神仙，我小燕子被迫發誓，不能當真，你們千萬不能讓我應誓啊！」

這樣的狂喊狂叫狂奔，把乾隆、令妃、太后、晴兒、皇后、容嬤嬤、爾康、永琪全部驚動了，大家從各個宮殿裡紛紛跑出來。

永琪趕緊插嘴：「紫薇說得這麼清清楚楚，一定是真的！」他轉向爾康：「爾康，你記得嗎？上次，香妃娘娘病危，蝴蝶滿天飛舞，你就說，香妃娘娘不是一個凡人！難道——她是神仙？就像小燕子說的，是蝴蝶仙子？」

皇后大震，陡然提高了聲音：「什麼？」

乾隆盯著兩人，看到兩人都言之鑿鑿，賭咒發誓，實在不像撒謊。尤其紫薇，是個最誠實最坦白的姑娘，更不會胡言亂語，那麼，一切都是真的了？他不得不有些相信了。就痛心的、神思恍惚的說道：「那麼，她確實不屬於人間，不屬於我們？她確實是個仙子，回歸山林去了？」

小燕子接觸到太后那凌厲的眼光，心裡一慌，本能的往後一退，把小茶几也撞翻了。茶杯落地，乒乒乓乓。小燕子一跺腳，亂七八糟的說：「真該死！老佛爺……不不！」慌忙搖著手：「我不是說你該死，我是說那隻鸚鵡該死……老佛爺……你進來怎麼也不吭聲？怎麼真的是你？我以為是鸚鵡……不不，我不是說你是鸚鵡……我是說，那隻鸚鵡是鸚鵡……」她越說越語無倫次，就大罵道：「小鄧子！小卓子！老佛爺來，你們怎麼不通報？」

「她是娘娘，要偷溜出宮，哪有這麼容易？」

「她會不會逃走了？上次老佛爺差點殺了她，她知道這個皇宮不好玩了，說不定就偷溜出宮，逃到新疆去了！」

紫薇被乾隆一搖，心驚膽戰。爾康和永琪也跟著一顫。

「壞東西！壞東西！」鸚鵡大聲響應。

爾康和永琪好不放心，給了兩人一個深深的、警告的注視。

乾隆忽然喊道：「小燕子，紫薇！你們兩個留下來！」

乾隆看到這種景象，大震，就撲上前去，抓住維娜，搖著，痛喊：「你們的主子去了哪裡？快說！」

「怎麼辦？怎麼辦？我藏到哪兒去比較好？如果被老佛爺發現我在你們這兒，以後我說什麼話都沒用了……」晴兒慌張的喊。

「好像相信了！」

紫薇點頭，永琪點頭，金瑣點頭，個個憂心忡忡。只有小燕子，還是一臉的樂觀，振振有辭的說：「別怕！皇阿瑪都信了，其他的人，管他呢！」

平時文文靜靜的紫薇，也驚慌失措的跟著大喊：「皇阿瑪和-圖-書！趕快來呀……香妃娘娘化成蝴蝶了……」

紫薇忍不住輕輕的咳了一聲，小燕子才趕緊住口。

晴兒話沒說完，外面，驟然傳來尖聲的大叫：「老佛爺駕到！」

「大家還是要繼續演戲！紫薇，小燕子，你們還是要常常去寶月樓，做出一股思念香妃的樣子來，在皇上面前，尤其不可『掉以輕心』！知道嗎？」爾康叮囑著。

容嬤嬤眼睛一亮，就起勁的說道：「娘娘！上次你讓奴婢去追查他們每次出宮幹什麼？奴婢已經查出結果來了！他們都去一個地方，名叫會賓樓！那個酒樓的老闆，是一對兄妹，哥哥叫柳青，妹妹叫柳紅！」

爾康立刻呼應，震驚的喊：「哪有這種事！你們看清楚沒有？」

太后和晴兒，也跟著去了寶月樓。

「就是！就是！」永琪慌忙附和。

乾隆就痴痴的發起呆來。

「即使過兩天，皇阿瑪醒悟過來，要發兵去搜捕，也失去時效了！現在每過一個時辰，他們就更安全一分！等到再過兩天，他們就進入篙山山區，那就無從追捕了！」永琪分析著。

轉眼間，大家都走了。

「我們也去看看！」

乾隆一顫，眼前，浮起含香昨晚的容顏和話語：「皇上，我已經失去了香味，不再是你的『香妃』了！那個『香妃』，已經被太后賜死，不存在了！希望你以後，就抱著這樣的想法來看我！」

「你才是！你才是！」小燕子大喊，和鸚鵡比嗓門。

小燕子也熱烈的接口：「就是！就是！香妃飛走的時候，我好像看到有一團彩色的雲，把她接走！空中，還有彈琴的聲音，吹簫的聲音，唱歌的聲音……好熱鬧啊！好像有一隊吹鼓手，在為她奏樂……」

紫薇和小燕子，悄悄的對看一眼，就靜靜的坐在那兒，陪伴著乾隆。

太后就煩惱的說道：「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對外怎麼說呢？如果阿里和卓來跟咱們要人，難道，咱們就告訴他這個故事嗎？」

皇后深思著，有些興奮起來：「如果能夠有證據，說是香妃被他們幾個放走了……那麼，他們這一幫人，就通通死定了！」

「噓！聲音低一點！」爾康趕緊接口：「這個事情，將來我再告訴你前因後果，是個好長好長的故事！不止驚心動魄，而且蕩氣迴腸！包你聽了以後，會跟我們作同樣的決定，冒同樣的危險！但是，現在沒時間說，請你在老佛爺面前，還要幫我們圓謊才好！」

小燕子和老天商量過了，就安心了。

「老佛爺不是心裡已經有譜了嗎？當然說她生病去世了！如果上次吃了鶴頂紅，她就死了，咱們也得這樣說！是不是？總之，老佛爺本來就不喜歡香妃，她變成蝴蝶也好，她變成蜜蜂也好，走了就算了！」

太后帶著晴兒走了，眾人這才你看我，我看你，個個驚魂未定。

爾康和永琪交換了一個視線，爾康點點頭，表示小燕子等人的戲演得不錯，跟著向前跑。

「只是一家酒樓而已？」皇后皺皺眉頭：「那也沒有什麼，既然出宮，當然是花天酒地了！去一家熟悉的酒樓，好像構不成什麼大罪！」

「你問清楚了沒有？」太后銳利的問。

紫薇和小燕子對視，兩人都有著歉疚、同情和心慌意亂。

太后滿腹狐疑的看了看眾人，盛怒的說道：「你們大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我遲早會查出來！」說著，就嚴厲的一吼：「香妃娘娘確實變成蝴蝶飛走了嗎？」

「我帶你去……」金瑣拉著晴兒就跑。

紫薇和小燕子急忙站住。

小燕子慌忙對著天空，在心裡幫紫薇禱告：「天上的神仙，紫薇和我一樣，不能應誓啊！」

眾人全部行禮如儀，退出房去。

紫薇嚇了一跳，看爾康。爾康遲疑了一下，急急的說：「我們沒有藏她，她變成蝴蝶飛走了！」

太后怔怔的看著晴兒，實在覺得荒謬極了，震驚得一塌糊塗：「香妃變成蝴蝶飛走了？小燕子和紫薇是這樣說的嗎？還是我的耳朵有毛病，聽錯了？」

「那個香妃，雖然很古怪，可是，變成蝴蝶飛走，還是太稀奇了！這件事只有那三個丫頭看見，又不是人人看見！如果香妃真有特異功能，會變成蝴蝶飛走，她為什麼不在大家都看得見的時候飛走，要只在她們三個面前飛走呢？」

「這話可一點證據都沒有，只是推測罷了！」皇后搖搖頭：「為什麼他們要集體幫香妃逃走呢？太說不過去了！那麼多的人，都發瘋了嗎？我寧願相信香妃變成蝴蝶飛走了，也不會相信他們冒著砍頭的危險，把香妃送出宮去！何況，他們明知道皇上迷戀那個香妃，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他們幹嘛和皇上過不去呢？」

乾隆就拔腳對寶月樓和-圖-書奔去。令妃追在後面，也一起奔去。

爾康就握緊了紫薇的手，懇切的說：「不要再後悔了！我們也沒有選擇是不是？想想蒙丹，不可憐嗎？含香不可憐嗎？他們不止可憐，還在生死邊緣徘徊，一個弄不好，就會送命！我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

乾隆恍惚的看著這個房間，一時之間，情緒紛亂已極。

她說著，就四面找尋：「有沒有飛到這邊來？有沒有？」她給了爾康求救的一瞥，東張西望：「不知道——還會不會飛回來？」

乾隆邁開大步，急急的走進了寶月樓。大家祇得緊緊跟隨。

寶月樓的大廳裡，一切整理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哪裡還有含香的人影？

永琪一聽，瞞不住了，臉色一正，對晴兒誠懇的說：「晴兒！既然給你撞見了，我們也不瞞你了，可是，這件事關係到我們一大群人的生命，甚至包括你的！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香妃娘娘就是變成蝴蝶飛走了！」

紫薇和小燕子被乾隆留了下來，爾康和永琪就亂了方寸。金瑣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乾隆震動極了，拼命搖頭：「不會！不可能！絕對不會！」

「要小心就說要小心嘛，說什麼『掉了金星』？我還以為含香的什麼首飾掉了，露出馬腳了！」

小燕子就伸著拳頭，對那隻鸚鵡大聲吆喝：「我警告你，小騙子！什麼『老佛爺駕到，皇上駕到』你都給我閉口！你以為嚇得到我，是不是？老佛爺有什麼了不起？一個老太太而已，你以為我怕她，我才不怕！就算她是『虎姑婆』，她也沒辦法吃了我，下次再喊什麼『老佛爺』，我就讓你變成『老禿子』……」

小燕子往前一衝，拉著乾隆的胳臂，喊著：「皇阿瑪！香妃娘娘飛走了，總比她死了好！我知道了，她是蝴蝶變的！現在，變回蝴蝶，回到什麼蝴蝶谷之類的地方去了！皇阿瑪，你不要難過，如果香妃是回家了，她一定活在什麼地方——她會祝福著你！」

小燕子趕緊賠笑：「不不不！老佛爺好了不起，不是『虎姑婆』，拿我有辦法，不是老太太，不不，是老太太，是偉大的老太太，吃得了我，吃得了我……」

眾人一凜，紫薇、小燕子、金瑣和爾康永琪就全部異口同聲的答道：「確實變成蝴蝶飛走了！」

「去我的臥室！趕快！」紫薇說。

容嬤嬤點頭：「是啊！這有點說不通！可是，奴婢就覺得這裡面有文章！說不定他們跟那個香妃感情太好，害怕老佛爺把香妃賜死，採取了什麼非常手段！」

爾康吸了口氣，沉重的說：「小燕子，別和鸚鵡吵架了！大家提高警覺吧，我覺得，太后對我們那個故事，並沒有完全相信，我們的問題，還多得很呢！」

「我以為是小燕子！以為你們又要溜出去玩……」晴兒就張口結舌的低喊：「天啊！我幫你們把香妃偷運出宮了！」

小燕子大樂，拍著手大笑：「哈哈！你們去緊張吧！沒看到會被一隻鸚鵡嚇得到處亂跑的人！哪有老佛爺，那是『小騙子』的老把戲了！哈哈……哈哈！」

房裡眾人，個個臉色蒼白，神情緊張，全部請下安去：「老佛爺吉……吉祥！」

「我先去攔住門……」爾康往門口跑。

「我明白了……」晴兒的眼睛睜得骨溜滾圓：「你們好大的膽子！真是不怕死呀！好……我懂了，我盡力就是了……」

「是啊！香妃本身，就是一個很美很玄的傳奇！」乾隆自言自語的說：「化作蝴蝶飛走了……蝴蝶！是啊，前晚她跳舞的時候，朕就覺得，她好像一隻要振翅飛去的蝴蝶！原來……她真的要飛走了！」

眾人站在乾隆後面，全部鴉雀無聲。

「皇阿瑪太傷心了，我覺得他現在有點糊塗，沒有力氣去想了！他曾經親眼看過含香和蝴蝶的奇蹟……所以，他就只有相信了！可是，他好可憐啊，一直到現在，都呆呆的坐在寶月樓裡，希望含香還會飛回來！」紫薇說著，就看爾康：「我覺得我好壞啊！如果皇阿瑪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恨死恨死我！」

太后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煩躁不安的思索著，說：「變成蝴蝶飛走了？一個妃子，居然變成蝴蝶飛走了！這麼荒誕的故事，如果傳出去，咱們這皇宮，還有尊嚴嗎？老百姓一定繪聲繪色，把這件事渲染得更加離奇！本來，有個會『香』的妃子，就已經夠怪了，現在，這個妃子還會變蝴蝶！」她站住了，喊：「晴兒，你是個聰明人兒，你幫我分析一下，到底這個香妃是怎麼回事？鶴頂紅毒她，她也不死，還能變成蝴蝶飛走！」

「那個香妃，身上會香，會引蝴蝶，會死而復活，還有什麼事不可能？不管怎樣，和-圖-書我們也跟過去看看！」皇后就帶著容嬤嬤，也往寶月樓跑去。

「公主是蝴蝶仙子，她回家了！」吉娜哭著。

「進來說話！關好門再講話！」爾康機警的說。

漱芳齋裡，永遠是熱鬧而緊張的。

永琪心驚膽戰了，急忙上前，稟道：「老佛爺！小燕子不是對您不尊敬，是在和那隻鸚鵡逗著玩……」

「看得清清楚楚！」紫薇被爾康鼓勵著，又生怕小燕子會說得離譜，誤了大事，就煞有介事的說道：「香妃娘娘在那兒轉，對著我們三個，還一直笑，笑著笑著，就像水裡的影子，變得好模糊——接著，我眼睛一花，再看，娘娘沒有了，面前是一隻白色的蝴蝶，身上還有紅色的線條，好像她常常穿的白衣服，繫的紅衣帶！她飛得好美好美，像是在跳舞——就這樣飛啊飛啊飛走了！」

紫薇一怔，來不及開口，小燕子已經搶先說：「我小燕子向皇阿瑪發誓，如果沒有看到香妃變蝴蝶，我會被亂刀砍死，閃電劈死……被皇阿瑪砍頭，五馬分屍！屍體還被老鷹野狗啃得亂七八糟！」

乾隆迎向小燕子，急促的問：「什麼？什麼？小燕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令妃跟在乾隆身邊，對小燕子喊道：「怎麼回事？不要慌慌張張，慢慢說！慢慢說！香妃娘娘怎樣了？」

太后說完，就看著晴兒，大聲喊：「晴兒！跟我回慈寧宮去，要不然，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蝴蝶飛走！」

「『掉以輕心』就是說要小心！」永琪解釋。

令妃臉色大變，急問：「你們確定看到香妃變成蝴蝶？這可不是信口開河的事，不能亂說呀！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蝴蝶？」

眾人看著他，誰都不敢講話。只有太后，再說：「皇帝！這件事情，太詭異了，傳出去祇怕對宮廷不利！不如對外宣稱，香妃生了急病，去逝了！」

「才剛剛說兩句話，老佛爺就來了！」晴兒囁嚅的說。

大家都一個驚跳。爾康點點頭，金瑣打開房門，晴兒一閃身，進來了。

紫薇深深的看著乾隆：「香妃娘娘的故事，哪一件不玄呢？我從來就不知道有人生來就帶著香味，皇阿瑪，你覺得那不玄嗎？吃了鶴頂紅，太醫都宣佈去世了，她會活過來，那不玄嗎？病重的時候，香味瀰漫了整個皇宮，蝴蝶紛紛飛來跟她告別，那不玄嗎？香妃本身，就是一個很美很玄的傳奇啊！我們就別把她當真，只當是個傳奇吧！」

爾康就一步上前，對乾隆恭敬而誠摯的說：「令妃娘娘說得對極了！皇上，李商隱的詩寫得好：『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香妃娘娘，說不定只是皇上的一個『蝴蝶夢』而已！」

「不會啦！我心裡一直在禱告，要天上的神仙別管我們的毒誓！神仙知道我們是做好事，應該獎勵我們才對，怎麼會讓我們應毒誓呢？」

小燕子衝到乾隆和令妃面前，氣極敗壞的喊道：「皇阿瑪——剛剛我們和香妃娘娘在一起，娘娘要試一試自己的功力恢復沒有，就站在寶月樓外面的院子裡，轉著轉著去吸引蝴蝶，誰知道，她轉著轉著，就不見了——我們睜大眼睛看，只看到一隻蝴蝶，飛到我的手上，又飛到紫薇的手上，好像在和我們告別，然後——牠就越飛越高，飛過宮牆，就這樣飛走了！」

丫頭金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跟著喊：「蝴蝶！蝴蝶……蝴蝶……大家來呀！怎麼辦啊？香妃娘娘飛走了……」

「怎麼說？」

乾隆就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們，痛楚的說：「你們兩個言之鑿鑿，朕不能不信！但是，這件事太玄了，朕實在不能接受！」

「如果漱芳齋幾個丫頭，再加上五阿哥和福大爺，裡應外合幫助她呢？」

紫薇看乾隆如此痛心，真情的眼淚，就奪眶而出：「皇阿瑪！對不起，我們看著香妃娘娘飛走，誰都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我真的覺得好抱歉，我沒有留住她！對不起，對不起！不過，皇阿瑪！你想，香妃娘娘帶著香味，和我們這些平凡的人，根本不一樣！她化為蝴蝶飛走，是不是因為她屬於人間的時辰已經到了，不得不走？香妃娘娘的所有所有，都不能以常理推測，她的走，也是這麼神奇！」

「你以為是誰？」爾康問。

「那麼，你們發了誓，皇上就信了嗎？」爾康急急的問。

乾隆啞口無言了，就痛楚的看著含香的座位，依稀又看到，跳著蝴蝶舞的含香。

大傢什麼心情都沒有，在漱芳齋裡引頸盼望，一心一意的等紫薇她們回來。好不容易，總算看到兩人回來了，爾康、永琪、金瑣就急忙的迎了過去。

「很好！你們都是慧眼，看得到我們看不到的奇蹟！那個香妃，跟你們和*圖*書走得很近，所有的怪事，你們都參加一份！如果有一天，你們大家集體變成蝴蝶飛走了，我也見怪不怪了！」

太后掉頭就走。晴兒急忙跟隨。

「誰說沒漏洞！最大的一個漏洞就是可信度太低！」爾康不安的皺皺眉：「不過，到現在為止，好像把大家都唬弄過去了！老佛爺那兒很安靜，皇后那兒也很安靜，皇上忙著傷心，也很安靜！截至目前為止，沒有發兵去追捕含香。現在，他們大概已經到了石家莊了！」

「那麼，他是相信了？」爾康再問。

大家正談得緊張，門上，忽然傳來敲門聲，金瑣急忙把手指放在嘴脣上：「噓……」

金瑣把房門開了一條縫，小卓子伸頭進來，悄聲說：「晴格格來了！」

「怎樣？怎樣？皇阿瑪信了嗎？他有沒有再審問你們？」永琪著急的問。

一屋子的人，連忙請安：「恭送老佛爺！」

乾隆大震，踉蹌後退，搖頭，不敢相信，瞪著小燕子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沒有的事！」他轉向紫薇：「小燕子在胡說什麼？」

「公主變成蝴蝶，飛走了！」維娜用回語答著。

永琪咬牙不說話，氣得臉色發青。

太后一拍桌子，怒聲打斷：「你這個毫無規矩，不學無術，對長輩也毫無尊敬的丫頭！你給我記住！這樣放肆，你會付出代價的！不要以為你有阿哥和皇帝撐腰，就一天到晚胡作非為，如果我真要辦你，阿哥也好，皇帝也好，誰都幫不了你！」

晴兒一跺腳，說：「在我面前，不要假裝了！昨晚我送三皇姑出門，看到你們兩個神神秘秘，在宮門那兒和侍衛攪和不清，如果我不及時幫你們，大概今天香妃娘娘也不會變成蝴蝶了！是不是？」

香妃變成蝴蝶飛走了，這件事，震驚了整個宮廷。

乾隆不懂回語，不得要領，放掉維娜，惶然的回頭，一把抓住紫薇搖著，急切之情，溢於言表：「紫薇！你不會騙朕，你跟朕說清楚，香妃到底去了哪裡？她是人，怎麼可能變成蝴蝶？怎麼可能？」

「就是！就是！反正事情已經做了，後悔也來不及了！」小燕子嚷著，轉著眼珠一笑，看眾人：「我今天的戲演得很好吧？說得活靈活現，演得那麼逼真，連我自己都有一點相信了！所以我常說，我的功夫不怎麼樣，我的演技是第一流的！我們這個故事編得還真好，爾康是個天才，會想出這樣的說法，說是變成蝴蝶，真是一點漏洞都沒有！」

半晌，房裡寂然無聲。終於，乾隆打破了沉寂：「小燕子！紫薇！你們過來！」

太后敏銳的看過來：「爾康，永琪，難道你們兩個也親眼看到了？為什麼你們答得這麼肯定，這麼乾脆？」

「你說得有理！」皇后沉思的說：「但是，香妃會招蝴蝶，這是人人都看見的事！你也說過，她一定會妖術！現在化為蝴蝶飛走，好像也很有可能！如果她不是變成蝴蝶飛走，那麼，她去哪裡了？」

乾隆跌坐在一張椅子裡。

乾隆大慟，瘋狂的搖著紫薇：「不！不會！她是朕的妃子——我們把她從死神手裡都搶得回來，怎麼會變成蝴蝶飛走？你怎麼不抓住她？這是怎麼回事？朕不信！不信！」

紫薇看著如此痛苦的乾隆，心裡好痛，忍不住把乾隆的手一握，熱烈的喊道：「皇阿瑪！失去香妃娘娘，我們和你一樣傷心！可是，你想想看，香妃自從進宮，很少有高興的時候，還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身體上，心靈上，都受到很大的傷害！她是不自由的，不快樂的！現在，她走了！對她來說，是一種幸福，一種解脫！從此，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飛舞，不再受到宮裡的折磨了！皇阿瑪，如果你真的愛她，應該為她的離開而高興呀！請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我保證，香妃娘娘會在一個神仙一樣的世界裡，為皇阿瑪祈福！」

半晌，太后首先恢復了鎮定，就一步上前，非常威嚴的說道：「皇帝！看樣子，這個香妃是確實消失了！不管她是用什麼方式消失的，大概再也找不回來了！人生，有得有失，不能強求！想那香妃，遠從新疆來這兒，進宮之後，發生的事，都奇奇怪怪……現在去了，未始不是大清的福氣！皇帝是萬乘之尊，請振作一點，不要為了一個妃子，失神落魄了！」

乾隆怔怔的坐在那兒，看著含香經常盤膝而坐的地氈，出著神。

這天，早朝之後沒有多久，御花園裡，就傳來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震驚了整個的宮廷。大家紛紛從各個宮門裡出來張望，只見小燕子拉著紫薇，紫薇拉著金瑣，三個姑娘沒命的飛奔著，穿過花園，穿過月洞門，穿過迴廊……

晴兒站定，就睜大眼睛看著大家，急促的說：「老和圖書佛爺在休息，我趁空跑過來，要你們大家一句話……」她環視眾人，開門見山的問：「你們把香妃娘娘藏到哪裡去了？」

大家趕緊進房，把房門關好。紫薇就對三人安慰的笑笑：「好緊張啊！皇阿瑪真的是不大相信，要我們兩個發毒誓……」說著，就去看小燕子：「你那個誓怎麼發得那樣重，什麼砍頭，五馬分屍，屍體給老鷹野狗啃……聽得我心驚肉跳。如果我們兩個應了誓，怎麼辦？」

小燕子又聽不懂了，緊張的追問：「不可以掉什麼東西？誰掉了東西？」

晴兒張大眼睛，傻住了。心想，這個疑問，恐怕只有漱芳齋才能解答了。

紫薇祇得跟著發誓：「如果我沒有看到香妃娘娘變蝴蝶，我會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晴兒已經躲避不及，祇得硬著頭皮喊：「老佛爺！」

小燕子和紫薇忐忑的走上前去，一左一右，跪在乾隆面前。

令妃見三人說得頭頭是道，不得不信了。在震驚之餘，拉著乾隆安慰道：「皇上！看樣子，這件事是真的了！紫薇說得對，香妃娘娘來了一趟皇宮，帶給皇上好多歡樂，現在，她的時間到了，回到那個蝴蝶世界去了，我們也不要用人間的感情來牽絆她，讓她無牽無掛的飛走吧！」

太后看永琪，再度厲聲打斷：「永琪！你也住口！用不著幫小燕子說話，她說了些什麼，我已經聽得清清楚楚，她說的不是外國話，我聽得懂，不用你再來費心翻譯！如果你為了她，不耐煩當阿哥，也隨你的便！阿哥多得很，你威脅不了我！」

「真的！都是真的！」紫薇嚥了口氣，聲音顫抖著，她的顫抖，是害怕，是內疚，卻加重了語氣裡的真實感：「我、小燕子、金瑣三個，親眼看到香妃娘娘，化成蝴蝶飛走了！」

爾康就敏捷的接口：「回老佛爺，因為我們對兩位格格深信不疑！她們沒有必要撒這樣的謊！」

晴兒停步，跑回頭，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都圍過去，圍著那隻鸚鵡。

「可是……」容嬤嬤壓低聲音說：「聽說那家酒樓裡，曾經有回人出出入入！」

「那……咱們宣佈她死了，她還會不會飛回來呢？如果這隻蝴蝶只是飛出宮去玩玩，明天又飛回來了，再變回香妃，那怎麼辦？如果，她一會兒回來，一會兒飛走，飛來飛去的，和咱們開玩笑，那又怎麼辦？」

晴兒驚愕極了，在驚愕中，還有一份強烈的不安。心裡，像閃電般閃過昨晚爾康永琪出宮時的緊張，還有那個壓低了帽子、看不出容貌的小太監！她的心咚咚亂跳，若有所悟，嘴裡喃喃的說：「她們是這麼說！香妃飛走了！」

乾隆一個寒戰，了解含香說這句話時的訣別意味了。他抬起頭來，看著太后，心裡，充滿悲切和怨恨。如果太后不賜死香妃，大概，香妃也不會消失吧？他儘管心裡有恨有痛，卻不能忤逆太后。揮了揮手，他啞聲的說：「你們通通下去！讓朕一個人靜一靜！誰都不要來打擾朕！」

大家趕到寶月樓門口，就一眼看到，維娜吉娜正在伏地痛哭。地上，含香的白色衣衫，攤在那兒，那個有羽毛裝飾的白色頭飾，也躺在草地上，含香的銀環手鐲，項鍊耳墜——全部在地。

永琪深有同感，說：「爾康說的對極了！不要後悔！皇阿瑪雖然傷心，可是，他還有令妃娘娘，還有二十幾個老婆，過一些日子，他就忘了！人家蒙丹，從十二歲開始，生命裡就只有含香一個！」

乾隆瞪大了眼睛，重重的呼吸：「朕不信——朕一個字都不信！」

容嬤嬤驚奇的看著皇后，問：「娘娘！居然有這種事？香妃變成蝴蝶了，你相信嗎？」

乾隆衝進臥房，奔出奔進，到處找尋含香。找不到含香，他茫然失措。折回大廳，四面張望。只見景物依舊：回族樂器，回族地氈，回族壁飾……只是香妃已杳。

乾隆踉蹌一退，大受打擊的說道：「蝴蝶夢！蝴蝶夢？不——她不是一個夢，她是實實在在的！朕要去寶月樓看看——說不定，她已經回來了！對！她能飛走，當然也可以飛回來！」

「是！」爾康震動的回答：「她不是凡人！我早就知道，她絕對不是凡人！」

「難道，昨天晚上，那個小太監是香妃？」晴兒臉色變白了。

金瑣也煞有其事的喊道：「萬歲爺！是真的呀——香妃娘娘轉著轉著，我們就看到，她的衣服像脫殼一樣滑落下來，落在地上，她就變成蝴蝶了！如果皇上不信，趕快去寶月樓外面看看！衣服還在那兒呢！」

小燕子一面飛奔，一面狂喊：「皇阿瑪！皇阿瑪……你在哪裡？不好了！香妃娘娘變成一隻蝴蝶，飛走了！皇阿瑪……香妃娘娘飛走了……」

太后就調頭去看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