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長得太秀氣，不適合艷裝，應該配合你的臉型和體態來化裝。」

「怎麼會不知道呢？」媽媽笑得好溫柔好溫柔。「那天你的那個同學，什麼水孩兒還是火孩兒的來了，和你關在房間裡討論了一個下午，左一聲化裝舞會，右一聲化裝舞會，叫得那麼響，難道我聽不見嗎？」

於是，這件事就成了定案，那一陣時間，我們都陷在化裝舞會的興奮裡，大家見了面不談別的，就談化裝舞會，但是大家都對自己要化裝成什麼樣子保密，而熱心的試探別人的裝束，以避免雷同。這件事對我而言，是非常傷腦筋的，以我的家庭環境和經濟情況來論，一個化裝舞會是太奢侈了。我考慮了很久，仍然沒有決定自己要化裝成什麼，無論怎樣化裝，都需要一筆不太小的款項，而我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娛樂，再增加媽媽的負擔呀！

「柯夢南告訴我的。」

「嗨！好主意！化裝舞會！」小何嚷著：「衣服簡單，大家自己管自己的就行了，面具呢——」

「你在煩惱些什麼？藍采？」媽媽問我。

「我們的窗紗還是全新的，取下一副就夠了，這件事交給媽媽吧，一定會給你安排得好好的！」

「完全由我供應！」谷風說：「我準備幾十個不同的面具，先來的人先挑選和*圖*書！」

「哦？」我怔了怔：「他把男孩子們的秘密都洩露給你嗎？他豈不成了男生裡的叛徒了。」

「化裝舞會，是嗎？」媽媽笑吟吟的說。

我有些失笑，想了想，我說：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樁喜訊，帶給全體的人一陣狂飆似的振奮，戀愛也是具有傳染性的，我們不但分潤了懷冰和谷風的喜悅，也彷佛分潤了他們的戀愛。那一陣子，女孩子們顯得特別的嫵媚動人，打扮得特別的明艷，男孩子們也圍繞著女孩子轉，眼光盯著女孩子們不放。一次，水孩兒對我說：

「衣料呢？」我問。「我們不缺少白窗紗呀！」媽媽笑著說：「再買點兒白緞子做邊，買點銀紙和假珍珠假水鑽做皇冠，我們不用花什麼錢呀，這不就成了嗎？」

可是，媽媽主動的來為我解決問題了。

「哦，你怎麼知道？」我詫異的問。

「你是個偉大的好媽媽。」我說。

「媽媽！」我叫。「你是個仙女，藍采，」媽媽說：「在母親的心裡，你永遠是個小仙女，但願在別人的心目裡，你也永遠是個小仙女！」她拉著我的手，前前後後的看著我。

「怎麼？柯夢南！」何飛飛大叫著：「你也學會開玩笑了？好吧，我就化裝成母夜叉，假若你肯化裝成無和圖書常鬼的話！」

「隨便怎麼瘋，怎麼鬧都可以！」懷冰接口。

「母夜叉！」柯夢南衝口而出的說。

「沒有。媽媽。」我不想使媽媽為我操心。

「怎樣呢？」

「當然。」

「地點呢？」小張問。「就在我家客廳裡。」谷風說。

「我呀！」何飛飛興致衝衝的轉著眼珠：「我要化裝成一個青面獠牙的——」

「噢！媽媽！」我會過意來，高興的喊：「你在學『飄』裡的郝思嘉呢！」

「怎麼，藍采，你可不許流淚呵，這麼大的人了。」她拍著我的背脊：「你還是個愛哭的小娃娃。」

「那三個？」我感興趣的問。

「哦，是嗎？」我淡淡的問，我明白了，懂了。柯夢南和水孩兒，上帝安排得很好，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的一對了。以柯夢南的飄逸，配水孩兒的雅麗，誰也不會配不上誰。我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冥冥中必定有神靈在安排人世間的姻緣，我服了。只是，我曾經有那麼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夢哩！我該醒了，該醒了。谷風和懷冰的訂婚典禮決定在三月一日，那正是杜鵑盛放的季節。那天中午，他們預定是男女雙方家長款待親友，至於晚上，谷風說：「那是屬於我們圈圈裡的，我們要舉行一個狂歡舞會！」

媽媽把我拉到她身https://www.hetubook.com.com邊坐下，仔細的打量著我，過了好一會兒，她點點頭，胸有成竹的說：

「哦，藍采，我沒想到你這樣的美！」

「你知道男生們在搞什麼鬼嗎？」

「怎麼？」我問。「他們有了秘密協定，把我們女生作了一個分配！」

水孩兒的臉紅了紅，她是動不動就要臉紅的。

「如果你們一個化裝成母夜叉，一個化裝成無常鬼，我就化裝成牛魔王！」無事忙說。

「什麼話！」無事忙對何飛飛瞪瞪眼睛：「你還化裝成大蚊子呢！」

「一隻大蒼蠅！」何飛飛接口。

「噢，媽媽，你早就計劃好了的，不是嗎？」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的？」

「如果願意自備面具的也可以！」懷冰說。

「來個化裝舞會，怎麼樣？」何飛飛興奮的嚷著說：「我每次在電影裡看到化裝舞會，都羨慕得要死，我們也來舉行一個！想想看，大家穿得怪模怪樣的，彼此誰都認不出誰是誰來，那才真骨稽呢！」

「我還沒講完呢，」她說：「他們還定出三個例外的人來，這三個例外的人是誰都可以追的，只要有本事追得上。」

抬起頭來，我含著淚望著媽媽，又忍不住的和媽媽相視而笑。我的服裝做好了，當我頭一次試穿那身服裝，站在穿衣鏡前，我被自和-圖-書己的模樣所震驚。媽媽說得對，白色對我非常合適，那頂亮晶晶的冠冕扣在我的頭上，披著一肩長髮，白紗的長袍，白色的緞帶，胸前和下襬上都綴著閃亮的小星星，我看來飄逸輕靈，高貴雅潔，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就是我。媽媽從鏡子裡望著我，她的眼睛裡漾著淚水，聲音哽塞的說：

「化裝舞會？」紉蘭說：「聽起來倒不錯，只是不太容易吧！服裝啦，面具啦，那兒去找？」

我凝視著媽媽，她也微笑著凝視我，我們對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我攬住了她的脖子，把臉頰貼著她的，說：

大家都笑了，一邊笑，一邊討論，越討論越興奮，越討論越開心，都恨不得第二天就是谷風訂婚的日子。最後，舉行化裝舞會是毫無異議的通過了。谷風要求大家要化裝得認不出本來面目，「越新奇越好」。舞會結束之前，要選舉出「化裝得最成功」的人來，由未婚夫婦致贈一件特別獎品。

「三顆小珍珠。」我的臉也發起燒來，她們兩個倒也罷了，我居然也會忝為其中一份，實在有些慚愧呢！頓了頓，我說：

「通宵嗎？」小俞問。「好，就通宵！」谷風豪放的說。

春天來臨的時候，懷冰和谷風終於宣布要訂婚了。

「他們規定出誰屬於誰的，別人就不可以追，例如紉蘭屬於三和_圖_書劍客，彤雲屬於祖望，美玲屬於老蔡——全給規定好了。他們還很團結呢，講明了不屬於自己的不追之外，還要幫別人忙呢！」

「哦？」我笑了：「你屬於誰呢？」

「他們的意思是，認為我們三個最難對付？」

「我不知道。」

「我主張要特別一點才好，」祖望說：「平平凡凡的舞會沒有意思。」

是嗎？會嗎？我會是小仙女嗎？我迷人嗎？我可愛嗎？我在鏡子前面旋轉，讓我的白紗全飄飛起來，像是天使的翅膀，我幾乎想飛出窗外去了。

「化裝成一個天使吧，白色的袍子，銀色的冠冕！」

「哦，」我眨了眨眼睛：「那麼你都知道了？」

「好呀！化裝舞會！」無事忙喊：「這才過癮呢，我要化裝成——」

「他也不是有意的，只是閑談的時候談起來。」水孩兒的眼睛裡汪著一潭水，有著流轉的醉意。

「那我們三劍客可以化裝成牛頭馬面和——」小何也開了口。「閻羅王！」小俞說。「哈！」柯夢南笑了：「我來作一個妖魔進行曲，我們也別叫化裝舞會了，就叫作魔鬼大會串吧！」

「怎麼講？」我聽不懂。

「那麼我怎麼辦？」我開始求援了。

「何飛飛，我，和你。」水孩兒說。

「不至於此吧！」水孩兒的臉又紅了。「你知道在背後他們稱我們三個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