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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什麼檔案？你頭兒有那麼器重你嗎？」李正棋不屑地冷哼。光聽著他打從鼻腔裡發出的嗤聲，就知道他對潘雅湛的頂頭上司是什麼評價了。

她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看著自己，一張清水無脂粉屬於居家宅女的臉，還算有幾分麗色，卻因疏於妝扮而平淡無奇。幸好膚質一向不錯，也捨得拿潘雅湛賺來的鈔票去美容院揮霍，從頭到腳地保養著，總算還不致於落了個人老珠黃的憔悴模樣。

她在兩性關係上一向不虧待自己，豪放的作風甚是出名，交往的親密男友通常也挑那種跟她一樣花心的男人，好聚好散那一種。

在她少數幾次盛裝陪丈夫出席宴會的場合，她被介紹為潘太太，然後一臉欣然地接收各方女性同胞妒忌的眼刀，每一聲「潘太太」都叫得酸溜溜。其實更切實的稱呼應該是「潘雅湛的管家」——這是她目前對自己的認知與結論。

「再見。」再說了一次再見之後，她將大門關上。

當然，認識了，不一定有機會交好。像陳綿綿這樣的天之驕女，每天想跟她結識的人何其多，身為那些「何其多」的其中一位，朱婷琳再怎麼自大也不敢妄想自己會被另眼相待，成為陳公主願意承認的朋友。不過身為一個很有交際手腕的女強人，又怎麼會輕易放棄任何一次可以交好的機會？哪怕每一次的示好都效果渺茫，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各種邀請。

那麼，為什麼陳公主會突然同意參加這個一點義意也沒有的聚會呢？只因為其中一個主辦人是她的表哥李正棋嗎？還是因為借的場地是她陳家的地盤？

「也許，是太閒了吧……」她伸出手指，描繪著鏡子裡那張沒有神釆的臉，絞盡腦汁地想讓大腦說出一些有深度些的話，或者讓表情擺出一黠足以代表「深沉」的樣子。

所以說她是過著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貴婦生活也不為過。表面上，她的日子確實寬裕又清閒。她不缺錢花，不缺大把時間打發，住在市中心的高級地段，這屋子勉勉強強說是豪宅也是可以。要不是她與丈夫都不喜歡家中有外人，甚至也可以請全天候的台佣在家裡幫佣，打理一切的家事，而不用每星期讓家務公司派人來大掃除一次。

他旺盛得像日正當中的大陽，而她並不是月亮，甚至不是星子，頂多是黑夜裡的烏雲吧……那樣頹唐暗淡得教人無言以對。

比如她知道潘雅湛不喜歡她，但潘雅湛卻又無法否認她是個極出色的公關人才，被歸類為如非必要，絕對不要交惡的人。所以她一直很好的把持住分寸，在潘雅湛厭惡的邊緣尺度裡對他無止境的撩撥。

像陳綿綿這樣的一流名媛，照理說是朱婷琳很難高攀得上的。朱婷琳的家世也相當好，但比起世大集團這樣古老的名門家族，自是還差了些檔次，交際圈不相同。要不是她在求學時剛好跟李正棋結識，而李正棋的母親正好是陳家旁系，本身又深受世大的太子爺陳子儼器重，與正嫡系一派交好，她是沒機會透過李正棋認識陳綿綿的。

滿不可思議地猜想，朱婷琳甚至覺得自己太過天馬行空到無的放矢，這兩個人……從來沒有交集不是嗎？

她是名門世大集團正嫡系的長女，從小因為身分與出色的才貌受盡家族寵愛，卻從來不驕不傲不盛氣凌人，整個面相顯得非常雍容淡定，在上流社會公認最有公主風範的名媛。

剛從會議室走出來，潘雅湛還沒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就在茶水間的門口遭遇到一張笑得很春風滿面的臉，並被那張臉阻擋住去路。

她想，ｈttｐs://ｗww.hｅｔｕbｏｏｋ•coｍ•ｃｏｍ他應該是有點恨著她的吧。

「別一副老生常談的死樣子好嗎？」收回擱在好友肩上的手，李正棋正了正衣冠。

「滿器重的，他老人家有旨：若是太閒的話，不妨把『世大集團』法務組從創立之初至今的所有相關契約文件都重新整理歸檔一遍。」潘雅湛臉色如常，沒一點被打壓欺弄的不忿之情。

「就朱明理、朱婷琳、楊恩慶這些大學損友，你是熟的，難得這陣子大家都在台灣，還有，剛好朱婷琳二十八歲大壽是在下星期一，週六那天就一同慶祝了，所以她會帶幾個女性好有一同過來玩。地點就在我外公家的私人招待所，不怕被跟拍，或被吵鬧到什麼的。」

她出身名門，容貌端麗，氣質高雅，從小到大的學業成績無比優秀，永遠保持在全校前五名之內，在課業以外，更是各項競賽場合裡的常勝軍。可以說，她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一旦參加什麼比賽，必定會獲獎而歸。

潘雅湛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問道：

「今天辛苦了，謝謝妳們，再見。」

「你又是聽誰說的了？」潘雅湛給了好友一枚白眼，不明白這個天天喊著被他總經理表哥給壓榨得快要過勞死的人，怎麼還有力氣去打聽別人的八卦。到底哪來的閒時間啊？

這樣的一個錯誤，便輕易葬送掉了他的愛情與婚姻。

倒是李正棋揚著眉，直接道：

她的愛情，也在十八歲那年失去了一切的可能性了啊。

不過，如果可以，她心中還是有點小天真地渴望著：當自己厭了在一個又一個男人的床上流浪的生活之後，可以找個安分又英俊的男人來寫下她情場的最後結局。

「也不過跑到新加坡出差三天，接什麼風？」潘雅湛將手上的資料闔上，隨手交給身後的助理，助理朝兩人微微躬了下身，很快地從那個擋路男的身側越過去，先行回辦公室做事去了。

當然，這滿難的，不過並不妨礙她擁有這樣的夢想。

邀請一百次都失敗，不代表當第一千次的邀請向她提出時，仍然只有婉拒的結局。人際關係是一門深奧的課題，首要必備條件就是臉皮要夠厚。朱婷琳從不諱言自己是這樣的人，只要目標對象身上有她需要的東西，她就有永遠摧折不了的韌性去跟那人耗。

但她的直覺卻竟是這樣給她答案的。朱婷琳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很少出錯。

潘雅湛想了想，道：

李正棋難得的正經神色，竟令潘雅湛笑了出來。他走到好友身邊，拍拍他的肩，感歎道：「朋友，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一個這麼夢幻而感性的人。建議你，最好過幾年再結婚，現在不適合。」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有趣了……」許久之後，朱婷琳帶著點邪惡地笑了。

拭目以待。

朱婷琳對著名單研究了兩天，才隱隱約約有了些猜想……手上的原子筆輕輕在兩個名字上面點啊點的。然後不太確定地低語著：

轉身，懶洋洋地走出更衣室。她想，去午睡一下好了。

「好啦，摸魚也摸夠久了，李大特助，上樓去吧。」

「嘿，就算三天也是出國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九個秋沒見了，老同學一場，你居然沒有像我想你一樣的想我？真是太沒良心了。虧得我人在異鄉，沒事還對你牽牽念念。」李正棋裝模作樣地說道，還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撫心，像是被傷害得很嬌弱無力的樣子。

兩人已經走進法務組的辦公室，兩人都一副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狀，對所有朝他們行注目禮的https://m.hetubook.com.com男男女女給予無差別的如沐春風微笑，一路收得好感無數，漫聲回應出聲跟他們打招呼的人，裝作正在忙著討論公事狀，直到走進潘雅湛的私人辦公室，關上了門，才又原形畢露——潘雅湛神色疏淡；李正棋憂國憂民。

「不敢當。」潘雅湛由著好友作戲，雙手閒適地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隨口問道：「那晚請了誰？」

這次聚會將會出席的人數是十八個人。最終確定名單在兩天前，倒數第二個點頭同意出席的人是潘雅湛，這個男人以她的面子可請不動，當然就得等李正棋回國時出馬才行，在星期三那天，他同意了；而在星期四，陳綿綿的祕書打電話通知她，公主大人將會在週六撥冗參加她的慶生宴，成為宴會最後一位確定出席的嘉賓。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有什麼關係呢？」潘雅湛笑笑。

「其實婚姻真的也就這麼一回事，等你結婚了就知道。」

「綿綿回來了！」

她的丈夫是個周到的男人。當然，他不是一出生就這樣周到，隨著年齡的成長和閱歷的豐富，他堅毅不拔地朝著周到細緻的路上強行而去，務求人生無死角。與其說他是個有著完美主義的人，還不如說他是個龜毛到極致的男人。

「你就乖乖地幹啦？法務組正式成立四十多年，尤其在電腦還沒有普及的前二十年，資料根本亂七八糟得不像話，就算是那個部門的首批元老也沒有能力將所有檔案都釐清個頭緒！那傢伙是在整你，這種沒道理的指令，你可以不理他，或者去申訴。」李正棋說完援，想了想，好奇地看著好友：「你不是那種容許別人欺壓的人啊，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你說這麼多，是對我有意見還是對我妻子有意見？」潘雅湛覺得好友今天的表現很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引發出現在這樣的談話？李正棋並不是那種打著關心為名目而去干涉好友人生的人，所以他今天的表現太怪了。

若說，是她斷送了他愛情的各種可能，失去了挑選人生裡與他比肩的女子的機會，她不也一樣嗎？

握著門把的手沒有一絲停頓，打開門，潘雅湛又是風度翩翩的樣子，笑得很溫和地對好友道：「需要我十八相送上去嗎？」

就在潘雅湛摸上門把的同時，李正棋忍不住衝口說道：

「潘雅湛……陳綿綿……有可能嗎？」

沒道理會把這兩人想在一塊兒啊，不是嗎？

很牽強的理由。

他，一直是個合格的丈夫，甚至在別人眼中再完美不過，簡直是女人夢寐以求渴望嫁的男人。有前途、能力強、長相佳，又工作體面，再加上還算優渥的家世，比起嫁進規矩多到壓死人的豪門，還不如嫁這種優質男人，生活多麼無憂啊！

結婚十年，有兩個男孩子，一個七歲，一個四歲。丈夫打定主意不再要孩子，於是雙方協議了都去結紮，一勞永逸。

她沒有想到陳綿綿六年來拒絕過她一百七十二次以各種名目提出的邀請之後，居然會願意撥冗參加她提早兩天的慶生宴——而且這個慶生宴還是跟李正棋的接風宴搭伙合辦的，也就是「接風宴加生日宴」，說來一點也不隆重，只是隨便找個名目大家出來吃吃喝喝一頓罷了。

童瑤才二十八歲，不曾出社會工作過，是個家庭主婦，更可說是個宅女。她活得有點封閉，心態已然蒼老，覺得自己像個八十二歲的阿婆，不然怎麼已經如此習慣於歎氣？

陳綿綿會不會接受她的邀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每一封請柬、每一通邀約的電話，都有被告知即可。

「跟誰和_圖_書比啊？兄弟。」李正棋翻白眼。

「雖然你號稱結婚十年，但是你跟你夫人的相處時間加起來甚至不到五年。就算你大學時期她到美國陪讀，可是你住在我宿舍的時間比在家裡多，光依此類推，就可以知道更多時候你們是不會有太多時間相處的。我真是好奇，你們雙方真的滿意這樣的生活嗎？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也太慘了吧。」

「唉！」關上門，懶洋洋地轉身看著被打掃得亮晶晶的屋子，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好像剛才花了三小時打掃的人是她似的。

「一個妻子，如果不能給你生活中帶來快樂安定，那麼至少在事業上要是個好助手，若是兩者都沒有，這婚姻的意義在哪裡？」

「嘿，人家又有新男朋友了，也一向有分寸，不用對她那麼戒備，我看她是真的對你死心啦。婷琳這個人，除了對你實在太執著之外，實在是個不錯的朋友，你也是明白的。」

「有句話我想問你很久。」李正棋小心地說道：「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換老婆？」

聽到朱婷琳這個名字，潘雅湛眉頭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但也沒說些什麼，轉身走進茶水間，給自己拿了瓶礦泉水。

真是值得期待的週末夜。

雖然對她談不上多麼有情意，但至少他是認命於自己已婚身分的，只要人生沒有太大意外的話，他不會主動去做出破壞這場婚姻的事——即使這婚姻令他味同嚼蠟。

她跟潘雅湛是同時在六年前認識陳綿綿的，那時陳公主到美國過暑假，順便考察各大學的環境，準備在台灣讀完大學之後，找一間喜歡的名校深造。李正棋當然是理所當然的導遊，負責帶她整個美國到處跑，把長春藤名校給逛遍。

努力了好久……大概有三分鐘吧。

在她接到陳綿綿的私人助理打電話來通知之前，朱婷琳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次不抱期望的邀請會獲得回應——人家連去年那場超級盛大的、全國性質、幾乎全台灣的名流都出席的義賣晚會都沒同意她的邀請了，又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這小小的私人聚會？

那時他們一群人給陳綿綿接風，吃了一頓飯，後來送行又吃了一頓飯，僅止而已。從此兩人好像就沒交集了——倒是朱婷琳一直想接觸古老名門世家的閨秀，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接近的機會，常常想辦法接近陳公主。

她當然知道自己打扮起來是很人模人樣的，就是因為帶得出去，所以但凡有必要攜伴的場合，潘雅湛才會願意帶她同去。但她同時得承認，自己這樣的姿色，比起潘雅湛的「天生麗質」，還是敗了。不說容貌，光是他身上散發的那種神采奕奕、氣宇奸昂的氣質，就是她遠遠不的了。

於是那些關於青春年華裡應該體會到的激|情與甜蜜，都成了他人生中來不及憧憬就失落掉的奢侈事物。

瞧，一個有著聰明腦袋、漂亮面孔，再加上願意努力刻苦上進的男人，他的人生怎能不一帆風順？爬得比別人還高，站得比別人還穩，幾乎是理所當然的了。

「嗨，雅湛，我回國了，星期六晚上來參加我的接風宴吧！」

沒什麼事要做，今天可以不用出門了，耶！

於是這兩天朱婷琳有空時都對著那張出席名單思考著原因。

這是一間很有現代設計感的公寓，屋齡才五年，室內實際坪數有五十坪，一家四口人來住非常的掉綽有餘了。更別說它座落於首都市中心的新興地段，說是寸土寸金也不為過，有人奮鬥了一輩子也沒辦法在這裡買一間廁所大小的房子，而她卻能居住在此，可見是個命好運氣也好的女人。

今天可以和_圖_書睡到自然醒，不用設定鬧鐘，因為不會有人回來吃晚餐，所以她睡到餓醒過來的話，可以直接把剩菜加熱來吃。

大概婚姻的本質就是如此吧？別說他們這樣的老夫老妻了，就算是那些在婚前愛得死去活來，然後以婚姻為證的男女，激|情個三兩年，又還能剩下多少夢幻和力氣去維持婚姻裡的驚喜？

嘆息完，拖著腳步慢吞吞地走過客廳，往主臥房走去——目標是更衣室。那邊有剛剛送洗回來的衣服，得好好歸類整理一下呢。

「好吧，這表示你是心中有某些打算的，所以才願意去聽從那傢伙的無理安排。不過，話說回來，有必要因為這些不重要的事犧牲掉你的家庭生活嗎？我聽說你現在幾乎只有週末週日才在家吃晚餐。真的是這樣嗎？」

不幸的，她正是他身邊那個失色的角色。同時，也是他人生中最不完美的一筆，至今令他耿耿於懷，恐怕，也將會耿耿於懷直到他壽終正寢的那一天。這是他人生中最不可原諒的錯誤。

「對了，晚上去打網球吧，我好久沒運動了。」

潘雅湛直直地望著李正棋，一時沒有反應。

然後……

太出色的男人，會使得站在他身邊的女人黯然失色。

她想，到時一定很有趣。

「我猜婷琳會找來的姐妹淘大概都是她最近努力去認識的豪門千金們，所以我又叫楊恩慶把他們醫院的一些年輕單身漢給叫來，我也約了幾個菁英型的才俊參加我的接風宴，這樣熱熱鬧鬧的一二十個人玩在一起，就當給這些孤男寡女一個相親的機會了。人家豪門千金也愁嫁啊。」說了一大串後，以一句充滿悲天憫人的字句落款。

潘雅湛很無奈地歎口氣。「真遇到了，就依法解決吧。擔心有什麼用？」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還固定每個月有幾天做做床上運動的話，她差不多就真的要以為自己成了管家了。

對任何人而言，她的丈夫，正如他想獲得的評價那樣，是個完美優雅而成功的男人。他從小就優秀，又因為長得端正俊逸，一直都是女孩子想像中白馬王子應該長成的樣子；再加上有點自戀使然，一直不覺得什麼女孩子可以跟他比肩而立，所以不輕易跟女孩子糾纏，於是被傳成是個潔身自好、尊重女士的紳士。

「你要回樓上去，還是到我那兒坐坐？」

她喜歡他，想得到他，再不然就得到他的身體——端看潘雅湛能夠容忍她到什麼地步，隨時見機行事、得寸進尺。

手中的原子筆將陳綿綿、潘雅湛這兩個名字給圈在一起……圈成一個紅心形狀。

「喔。」

「我當然明白，不然不會還把她當朋友。」如果她可以不常常用那雙狂野的大眼對他性騷擾就更好了。這女人總是無時不刻想要勾引他，也直言無諱，公開聲明今生以挑戰他的第一次出軌為奮鬥目標……

一邊呆呆想著雜七雜八的事，一邊整理衣物，動作雖然慢得像蝸牛，但終究還是收拾完畢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她總是有太寬裕的時間去耗著，卻沒有太多的事可做，於是整個人也愈來愈懶了。

拉開被單，將自己拋進被窩裡。睡吧。

也就是說，就算他們不會白頭到老，分開了，各自有第二春了，也不會有別的孩子來侵犯到現在這兩個孩子的權益。當然，更可以說，就算他們沒有離婚，偷偷地出軌了，也不怕留下太糟糕的後遺症——當然，性病這東西也是很嚇人的，但比起鬧出人命來說，還是婚外生子這事兒更令人無法接受一點。

潘雅湛好奇地看他：「你是婚前恐懼症又犯了，還是更年期到了？幹嘛對我的婚姻品質念念和-圖-書不忘？如果是婚前恐懼症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每一對夫妻的相處方式都是不同的——」

這是她目前對床上運動的評語，相信也是他的感想。

「你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你不算戀愛過。在還沒設想出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時，你就結婚了，所以我從來不知道你會給自己挑什麼樣的女人來站在你身邊……你瞧，你一直朝你規晝好的目標前進，上你想讀的學校，讀你感興趣的科系，做你想要的工作，交你覺得值得交的朋友，計畫著以後自己成立律師事務所……我甚至懷疑你連百年之後要葬在哪塊風水寶地都打算好了。你人生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上，事事照著走，偏偏感情上是如此的……」一時想不起恰當的形容詞，只好聳肩，一副「你知道的」的表情。然後接著道：「你不喜歡她，我不意外，但如果你打算一生就這樣下去，我就覺得這很不像你的風格。」

「相較於其它更光怪陸離的婚姻，我想，我還算正常吧。」

「雅湛，你覺得你這樣的婚姻生活正常嗎？」李正棋難得正色地問著。

很煩人，但還不致於需要為此斷交。在商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是多一條路，不用多知心，表面的友好即可，在底限可以容忍的範圍內，絕不輕易與人交惡。潘雅湛不否認對朱婷琳沒有太多好感，但不說朱明理是他好友之一，光是朱婷琳高超的公關手段，以及她的背景人脈，都讓潘雅湛不會輕易跟她撕破臉。

童瑤，二十八歲，一個婚史已有十年的家庭主婦。

乏味……

那時潘雅湛已經是個有婦之夫，很有自覺地跟每位女性保持著距離。加上他又足夠的傲，本來就難以接近，更別說要他去主動接近別人了。她想，他這人，一輩子都學不會「殷勤」兩字該怎麼寫吧。

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

跟職業為律師的人結婚就是這樣，他們對於權益攸關的部分，斤斤計較到不可思議的龜毛地步。他們從來不夢幻，不信口頭上的山盟海誓，不信傳說中的天長地久。積極的行動，白紙黑字的證明，才是最有力的保障。

「唉！」又是一聲舉白旗似的歎息。

在許多人眼中，陳綿綿是個很完美的女人。

「身為你的朋友，我當然是對你的夫人有意見，畢竟我們都不熟悉她，不是嗎？僅有的那幾次宴會場合相見，也都沒機會了解她，只覺得是個挺漂亮的人，話也少。」李正棋說得含蓄。

「我本來今晚就不回去吃飯。如果沒去打球，我也會留在公司研究一些檔案。」

「跟我沒關係，我只是擔心你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不是你外遇，就是你夫人出牆。你從來不擔心嗎？」

「這樣下去，可以嗎？」她問著鏡中的自己。

「別這麼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那麼，潘太太，我們走了，再見。」站在門外的兩名中年婦女很是客氣地躬身道別。

「當然是到你那兒，我表哥領著一票人出去開會了，我留守，又剛回來，沒什麼事得立即做，當然要把握時間摸魚。」一臂擱上好友的肩，兩人朝潘雅湛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然後有點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怎麼又在犯傻了。

「既然沒問題，那等會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嫂子說你不回家吃晚飯？」李正棋見走道上四下無人，問道。

「沒問題。」

話題到此為止，潘雅湛不想再聽更多。準備打開門送客了。

激|情是隨著婚姻的年份在遞減的，不管這個男人有多麼年輕、多麼精力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