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一個「靈巧牛」！
風霆捷眉心身鎖的揣度：「大概是昨兒個釣魚時給濺了一身濕，受了點風寒，我這就差人上岸去請大夫來給妳瞧瞧。」
轉眼間，風霆捷一行人已在牛家牧場待上個把月，是該回風家牧場的時候了。為了協助尚未完全康復的牛儒管理牛家牧場，風霆颺自告奮勇的繼續留在牛家牧場幫忙，待一切就緒再走。所以，今兒個動身的只有風霆捷和牛巧靈及部分心腹手下。
風霆捷不忍見她受罪，下令改搭馬北上。
「老伴兒，你快仔細瞧瞧，這娃兒連哭的樣子也和霆捷小時候一模一樣哪！」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過去了，產房裡依舊毫無動靜，風霆捷暗捺不住的低吼：「不是說兩、三個時辰就會生出來？」
佟練知道自己勸不動主子，也就不再多言，靜靜的陪主子候著。
「大少奶奶，妳為什麼那麼確信這女娃兒不是死胎？」既然沒事了，佟媽便毫無顧忌地放膽問。
牛巧靈聽到這兒，突然起身往外緩移，風霆捷伸手一拉扯，就把她拉扯回臂彎中。
這次連風霆捷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一旁的風霆威再也忍不住，當眾放聲大笑。
確定是暈船後，風霆捷便差人上岸抓上等的暈船藥方，天天熬湯藥送牛巧靈喝。可，牛巧靈的情況還是時好時壞。
另有玄機？不是「名不符實」嗎？眾人皆感納悶。
牛儒在風霆捷眼中看到了真誠和決心，內心雖仍處在驚愕狀態，卻沒來由的相信了風霆捷，鄭重的委任於他：「那一切就拜託你了，霆捷！」
這丫頭夠絕！動作慢、說話慢不說，居然連暈船都比人家慢！
幸運的，接近中午時牛巧靈已恢復精神，不再病厭厭，風霆捷才未再重提找大夫一事。
「是暈船！」風霆捷當下斷言，心裡不覺感到好笑。
不一會兒，佟媽手上抱了個男孩兒出來。
牛巧靈的反應卻出乎眾人意料地平靜，不但沒有哭鬧，也沒有一絲悲傷之情。
風霆捷二話不說便往產房裡衝，佟媽眼明手快的攔住他：「大少爺，你還不能進去！」
「沒錯，夫人只是害喜，大爺不必擔心。這是極為平常的事兒，我給尊夫人開了帖藥方，只要按藥方抓藥按時給尊夫人服用，害喜病狀便會改善。」
「霆捷，我很好，只是有點累，你別慌。」見到在產房外站了三天，未曾闔眼的夫君，牛巧靈窩心極了。生產的疲累再見著風霆捷眼底露和-圖-書骨的熾烈愛意後，一掃而空。
滄海桑田，白駒過隙。轉眼間，大腹便便的牛巧靈已進了產房，準備生產。
牛巧靈話一出口，眾人全錯愕不動，久久才齊爆出哄堂笑聲。
第三天一早，產房裡終於再度傳來喜訊——
牛巧靈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問：「你要和我南下？」她沒忘記風家和牛家世代交惡的事實。
巧靈懷了他的種？風霆捷心中極度激動。這表示：巧靈已經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風霆威並沒有誇張。近半年來，風家牧場大當家夫人的「牛步化」作風早遠近馳名，成為街坊巷弄茶餘飯後閒聊的熱門話題。「牛步夫人」這個封號就是眾人替牛巧靈取的。
「我要回南方去探望我爹爹。」牛巧靈噙淚哽咽——還是慢吞吞的。
適巧和風老爺一道進門的風夫人替佟練解了圍，她瞇起雙眼笑著安慰兒子道：「孩子，你先別急。頭胎總是會多耗點時間，娘當年生你時也是費了不少時辰。」
「就是呀！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佟媽一面笑，一面不忘又問：「大少奶奶，妳出生時是不是和這女娃兒一樣，哭聲聽起來慢慢的、溫吞吞的？」
「大少奶奶這是頭一遭搭船，會不會是暈船？」隨行的貼身保鑣冬焰不太確定的稟報主子，「可一般來說，會暈船的人多半上船不久便會發作，大少奶奶前幾天卻都沒事，說不定是小的猜錯了。」
拍賣會進行得十分緩慢，光是賓客間的交際應酬便耗去泰半時間。
「那是當然的，而且最好人如其名！」風夫人興致沖沖的插嘴，「像當年，因為霆捷哭起來雷霆萬鈞、又快又急，所以老爺和我就給他取了『霆捷』這個名字。」
小倆口卿卿我我、無聲勝有聲，他們身後卻傳出「無聲」的噩耗——
風霆捷聞言不禁暗咒：去他的頭胎！肚子裡的臭小鬼若敢太過折騰他的女人，等生出來後，他鐵定不輕饒！
「真的耶！不但哭的樣子樣，尤其哭得比別個娃兒大聲、比別個娃兒急這點最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哪！」
「霆捷當然要去，而且還要給陳家牧場和王家牧場顏色瞧瞧，讓他們得罪風家人和風家親戚的下場！」風老爺代替兒子表達了風家的態度和立場。
可翌日午後，牛巧靈又感到不適，連站穩都有點困難。
一天，在下榻客棧用晚膳時，牛巧靈不聲不響的突然昏厥。風霆捷臉色霎時丕變，當下嚴查晚膳是不是誤摻了牛肉。確定牛巧靈未誤食牛和-圖-書肉，風霆捷才稍鬆了一口氣，馬上差人去請大夫來替牛巧靈看診。
敢情這丫頭是特地來折煞他的？說話慢、動作慢、反應慢、吃飯慢就算了，居然連生孩子都比人家慢？
「那——那是因為——」佟媽支吾了半晌才把話說明白，「接生婆也直說奇怪——大少奶奶明明狀況極佳，怎麼就是慢吞吞的生不出來？所以我就想——會不會是因為大少奶奶平時動作就比人慢，所以連帶的生孩子也就會比一般人慢一些——」
「絕！好絕！太絕了！不虧是咱們風家牧場的名產『牛步夫人』哪！」
風霆捷說做就做。牛巧靈連忙扯住他的衣袖，有氣無力地緩聲阻止：「我沒事，只是沒什麼力氣，不需要大夫，你陪人家就行了。」
在場的閒人們更加佩服風霆捷的好定力了——居然能臉不改色的「說笑話」！
在風霆捷的暗咒中，又過了三個時辰。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大夫意外的給風霆捷報了喜訊：「恭喜大爺，尊夫人有喜了！」
和風霆颺及牛儒夫婦揮別後，風霆捷便帶著牛巧靈搭船返回北方。
風霆捷的恐怖，一夕之間傳遍江南。
敢情是反應遲鈍，還來不及表現出來！？再眾人疑雲叢生之際，牛巧靈溫吞吞的笑道：「你們先別擔心得太早，再等一會兒不遲，這女娃兒一定會哭的。」
「敢問風二爺，風大爺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趕著投胎似的，跑得比風還急？莫非風大爺有什麼急事？」宴會主人納悶不已的問。
佟媽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說起：「大少爺，你先別急。大少奶奶情況很好，沒有難產——」
給他一嚇，原本大吃大喝、嘻嘻哈哈的賓客，全都乖乖的端坐，一本正經的進行拍賣，沒人敢再嘻笑作樂，就怕下一個被劈成兩半的會是自個兒。
接下來數日，風霆捷以一貫令人聞風喪膽的幹練和冷酷，迅速地展開毫不留情的一連串報復行動，嚇得主謀的陳家牧場和王家牧場當家們，連夜落跑，逃命去也。
牛巧靈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溫吞吞的獻寶：「你們仔細聽了。我的名字『牛巧靈』如果倒過來念就是『靈巧牛』，發現沒？我娘說我爹爹是特別費了一番巧思呢，為的是祈求我長大後，能像靈巧的牛那般溫馴、靈巧、有耐性。你們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生了！大少奶奶終於又生了，這回生了個千金！」
風霆捷意外的主動釋出善意，畢恭畢敬的對牛儒夫婦表明心意和立場：「岳https://m.hetubook.com.com父、岳母好！女婿聽聞牛家牧場遭奸人惡襲，特地前來幫忙，請岳父、岳母准女婿放手一搏，痛懲仇家！」
然，牛巧靈的情況還是未見改善。
「我沒事！」風霆捷完全不為所動。
「這女娃兒怎麼還不哭？難道是——」死胎？佟媽和接生婆都不敢說出不吉利的字眼。
牛巧靈見狀，不禁熱淚盈眶，由衷道：「謝謝爹爹——謝謝夫君——」她本來以為他們會落井下石、見死不救的——
「大少爺，剛剛潛伏南方的探子緊急來報，說——」佟練看了牛巧靈一眼才接著稟報：「牛家牧場前些日子遭不明惡徒放火，損失不少。當夜，牛家老爺又遭人夜襲受傷，不得不臥床養傷。可一直覬覦牛家牧場的陳家牧場和王家牧場卻在這節骨眼合謀，趁火打劫，企圖接收牛家牧場所有的牛馬和生意，牛家牧場此刻的處境十分危急——」
翌日清晨，產房裡終於傳出嬰兒的哭聲——佟媽喜出望外的開門報喜：「生了！生了！大少奶奶生了個公子了！恭喜老爺、夫人，恭喜大少爺！」
這話不只對風霆威恫嚇力十足，連滿屋子人都跟著鴉雀無聲。
「原來是這樣。」雖然牛巧靈怎麼看大夥兒都不像「會心一笑」，而是「大笑」，但那無關緊要，只要大夥兒都開心，她也就開心了。不過，還有件重要的事，她非提不可。
華燈初上時分，所有稀世古董終於全數拍賣完畢。
「大夥兒是因為佩服妳這麼好本事，生了個這般像我的男娃兒和這般像妳的女娃兒，所以才會心一笑。」風霆捷一本正經的回答。
佟媽善體人意的安慰他：「大少爺，你別急。大少奶奶的狀況一直都很好，只是生得慢些，請大少爺稍安勿躁，我先進去把小公子抱出來給大少爺和老爺、夫人瞧瞧！」
咦——！？眾人皆詫。
這話實在荒唐，但風霆捷卻不假思索的接受。「我看多半是這樣錯不了！」霎時，風霆捷有種啼笑皆非的無力感。
「霆捷，咱們是不是該給兒子、女兒取個名字？」
風家老爺和夫人倒是爭著搶風家的嫡長孫，驚喜之餘，不禁嘖嘖稱奇——
「什麼！？」巧靈一次懷了兩個種？那巧靈豈不是又要再受一次罪？
而風霆捷早已快如閃電地直衝產房，探望愛妻去。
面對死胎的殘酷事實，風霆捷並未受到太大衝擊，他反倒很擔心懷裡的牛巧靈受不住這麼打擊而病倒。
靈‧巧‧牛——！？眾人不禁齊聲爆笑。「的確很有意思。」在哄堂笑聲中，風www.hetubook.com.com霆捷給予絕對的肯定。
「大少爺請聽我說，大少奶奶剛剛只是先生了個公子，還有一個娃兒在肚子裡沒生出來。」
「讓開！」
「我會教他們畢生難忘！」風霆捷人還沒動身，殺氣已顯而易見。
宴會的主人十分感謝風停捷的「拔刀相助」，使得一向耗上十來天的拍賣會，破天荒的在一天之內完成。為了表達感謝之意，宴會主人非常熱絡的想挽留風家兄弟共進晚膳。風霆捷毫不領情，拍賣會一結束，便火燒屁股似的匆匆離去。留下一臉莫名的熱情主人和捧腹大笑的風霆颺。
正當風霆捷打算破門而入，佟媽從裡邊開了門，一臉難色。
她話方落，一直毫無動靜的女娃兒當真哭了起來——只不過哭的聲音聽起來比一般嬰兒緩慢了些。不過，哭了就好。大夥兒心中的疑懼總算煙消雲散。
「那咱們這就動身！」風霆捷說做就做，當下指揮佟練夫婦和兩個弟弟張羅南下事宜。
佟練見狀，上前安撫主子：「大少爺，你先坐下來歇歇。女人家生孩子沒這麼快，少說兩、三個時辰怕是跑不掉的。」
代替牛儒赴宴的風霆捷和風霆颺則是扮演公證人的角色。
莫名所以的牛巧靈，一派天真的扯扯風霆捷的衣袖，溫吞吞的嬌嗔：「有什麼事這麼好笑，也說給我笑嘛！」
硬被佟媽和接生婆擋在門外的風霆捷，像根人柱般動也不動的死守在產房外頭，任誰來勸也不肯稍離半步。
風霆捷卻連看都沒看男孩一眼，一顆心全懸在尚在努力生產的牛巧靈身上。
十天後，風霆捷三兄弟自京城返回風家牧場，迎接他們的是風家老爺、夫人被牛巧靈的溫吞模樣逗樂的喧天笑聲。佟媽在一旁侍候著老、少兩代主子，心裡也十分開心。可稍後進門的佟練卻捎來了不好的消息——
「妳怎麼知道？」牛巧靈像見著知己般驚喜，眾人卻笑得更加人仰馬翻。
眼看時間毫不停歇的流逝，拍賣會卻呈牛步化進展，至今拍賣不到五件。風霆捷忍無可忍的爆發怒氣，拔出隨身佩帶的利劍，當眾把眼前的桌子劈成兩半，寒氣逼人的冷道：「快進行拍賣！」
風霆捷心生不妙，緊抓住佟媽追問：「是不是難產！？」該死的，他要宰了那個臭小鬼！
風霆颺聽他一說，險些笑岔了氣，不過他還是很有兄弟愛的沒把真相抖出來，而是附和著宴會主人道：「我大哥確實有急事和_圖_書得立刻走人。」因為牛巧靈正在牛家莊等著他回去共進晚膳哪！
「哎呀！巧靈丫頭生的是龍鳳胎哪！」風家兩老笑得合不攏嘴。
「巧靈——」風霆捷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雙手緊緊握住愛妻的小手不放。
誰知好景不常，牛巧靈快樂的遊河之旅只維持了三天。第四天一早醒來，牛巧靈便感身體不適，沒什麼精神。
風霆捷像給燙著了，當下自座椅躍起，咄咄逼人的緊抓住大夫鄭重確定：「你說內人有喜了，不是生病？」
「那什麼都過了大半天了，還沒有一丁點動靜？」風霆捷不信。
「天哪！這男娃兒和霆捷生得一模一樣呢！」
這天，風霆捷和風霆颺雙雙代替躺在床上養傷的牛儒，應邀前往江南最大的古董商府上作客。此次宴會，主要是公開拍賣二十來件稀世古董。
牛儒的絕對信任，助長了風霆捷對仇家的殺氣。
牛巧靈為不謀之巧緩緩的露出驚喜，緩緩的說：「我爹爹和娘也是這麼幫我取名字的呢！」
轉悲為喜之餘，大夥兒心裡都有著相同的疑問——
「妳想做什麼？」
牛巧靈卻未發覺，沾沾自喜的慢慢說：「聽我娘說，我爹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生得伶俐乖巧，所以幫我取名『巧靈』。這個名字還另有玄機哦！」
一句膩人的嬌嗔，輕易改變了風霆捷的決定：「暫時依妳，不過若沒好轉就一定要看大夫。」
有著牛脾氣，說話慢、走路慢、動作慢、吃飯慢、反應慢，連生孩子都比人家慢的「靈‧巧‧牛」！他獨一無二的——牛步夫人！
給他一說，滿室的人也全大笑不止。只有風霆捷笑不出來，還反顏恫嚇自家兄弟：「風霆威，你給我閉嘴！立刻！否則我保證未來一個月內，你都會笑不出來！」
風霆捷有鑑於成親至今，他都未能好好陪著牛巧靈四處遊走，今後怕也沒有太多空暇帶她出遊，所以才安排回程搭船，沿著河岸一路玩回風家牧場去。
經過這一次的報復行動，牛家牧場不但重振雄風，風、牛兩家前嫌盡釋、重修舊好的傳言也不逕而走、甚囂塵上。
風霆捷帶著牛巧靈，率領風霆颺及一群心腹手下，快馬加鞭的連夜南下，已風般的快速趕抵牛家牧場。牛儒夫婦見著出嫁的寶貝女兒歸來，又驚又喜。可當他們見著風霆捷一干人時，笑容隨之僵硬起來。
牛巧靈不改慢吞吞的說話速度淺笑：「因為我娘說她生我時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