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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筆勾銷，李敢不死，我衛伉不足以洩憤。」

「好，我不找李敢就是。」衛伉囁嚅著答道。

「表哥就這麼維護屬下嗎？」衛伉冷冷地道。

「衛伉，舅舅怎麼樣？」霍去病問道。

「舅舅，都是自家人，哪裡用得著賠罪？」霍去病安慰道。

「做完後，我才想到了許多，也明白了許多。父親一生戰功赫赫，卻因為太過張揚，脾氣暴躁，還殺降，使得皇上對父親不滿，才落得今天這等結局。大將軍沒錯，錯的只是父親和皇上。」

「向你表哥問好。」

霍去病怒不可遏，兩拳下去，李敢臉頰瞬即青紫一片，鼻孔中鼻血滲出。

「舅舅。」霍去病還想阻攔。

「我不怪他。」李敢說道，「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快去向大將軍說明吧。」

「嗯，你好生注意，我去了。」霍去病轉身登上馬車，往大將軍府上而來。

「還有這等事？」霍去病鬆開手。帝王心思，他真是一點也不明白。皇上或許誰都不信任，自己就算現在受寵，又能榮寵得了多久呢？

「你還替他說話！他要心裡有你這個表哥，就不會對你那樣說話。」

「他和李敢一路也沒錯，快向你表哥賠罪。」

「我知道。」

「昨日大將軍沒有還手，事後我也細想，也許真怪不得大將軍。軍中更有人說起，皇上也曾密令大將軍，說我爹爹年歲已高，運氣也不好，和_圖_書莫讓爹爹對上單于。或許正因如此，大將軍才調離了我父親。」

「去病莫要出聲。」衛青威嚴依舊。霍去病乖乖站在一旁，想起了小時候受衛青教導的情形。

「怎麼了，不樂意給外甥奉茶了？」衛青笑道。

「你當他是外甥，他卻未必當你是舅舅啊。」平陽甩出一句狠話。霍去病臉微微一紅，道聲：「舅母。」

「如果舅舅有事，我絕饒不了你。」霍去病恨恨道。

馬車轉過街角，霍去病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李敢嗎？

「你……還收留了父親的門客，現在你是大司馬了，比父親官位高了，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是吧，走著瞧吧。」衛伉轉身發足狂奔。

「平陽公主見此，本要下令將我捉拿，可大將軍摀住受傷的左臂，搖了搖頭，讓眾侍衛不要傷我，把我送回去，還說今天的事誰也不要提起。」

「父親被李敢打傷，還在家中醫治，我是來找李敢報仇的。表哥，你還和賊人一起嗎？」以往衛伉對霍去病的尊敬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腹的憤恨。

「他要能像你這樣懂事就好了，唉。」衛青長嘆一口氣，「你們要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你們都是一家人，一條心。」

「表弟還是孩子嘛。」

「你這是要氣死我。」衛青用左臂撐著桌子想站起來，一時間忘了自己左臂不可用力，眉頭一皺又ｈｔｔｐs://ｗｗw.ｈetｕbｏｏk.cｏｍ•cｏm坐了回去。霍去病和衛伉趕緊上前扶著。

李敢沉默著，那種沉默讓霍去病感覺有些焦躁。過了片刻，李敢才緩緩道：「昨日給父親送完殯，我去了大將軍府，把大將軍傷了。」

「大軍遇上伊稚斜，一場硬仗，卻讓伊稚斜跑了。贏了，皆大歡喜；輸了，就要找人來背黑鍋，而我父親，就是那個黑鍋。」

「哼，他和那個李敢是一路的，我為何要向他問好？」

「昨日，我一手提劍徑直闖入了大將軍府，見到大將軍，也不答話，揮劍向大將軍刺去。」

「皇上擺明了是要削弱衛家，衛府門客到去病那，去病若不收著，難道你指望他們去奸人府上倒打一耙嗎？去病也是為了要保住咱衛家。」衛青責怪平陽。

舅舅情同父親，他絕不容許別人對舅舅無禮，縱使是自己的屬下。想到這裡，霍去病暴跳起來，撲向李敢，將他按在地上，揪住他的衣領，暴吼道：「你打了我舅舅？」

「探望父親，待我殺了李敢再說。」衛伉說完，取下背上弓箭，瞄準李敢。

看著衛伉的背影，霍去病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話千萬不可向皇上提起。」

「這我知道。」

「去病，人往高處走，莫要太難為這些門客，要禮待他們，挑選有才幹者任職，使他們報效朝廷，在我宅與你宅都一樣。你年輕有為，皇上器https://www.hetubook.com.com重，不要辜負天子大恩，繼續為國家立新功。能替代大司馬大將軍職，舅舅我只會高興，不會生氣。」

「去病來了，快坐。」衛青招呼著霍去病，讓平陽奉茶，平陽則一動不動。

「衛伉過來。」衛青一聲厲喝。

李敢也正望向他來，神情呆滯。

「衛伉休得胡來！」霍去病縱身躍起，奔往衛伉。

霍去病情知李敢是來找他，讓車伕在遠處待著，下車走向李敢處。

平陽不再說話，緩步而出。

「這個逆子。」衛青聲調提高了不少，一轉頭，發現衛伉正氣沖沖進得府來。

「伉兒，去病收留我們門客，是為了想保存衛家。他和李敢一起，也是不想我們兩家多生嫌隙。現在李、衛兩家恩怨已了，你還想為父繼續背上罵名嗎？」

「說什麼呢！我能理解去病，我們甥舅不分彼此，他的門客不也是我的門客嗎？何況，如此，還能保全我們衛、霍兩家。再說了，我不是還有一個任安嗎？」

「滿府門客，就只有任安一個忠心。」平陽道。

「大將軍見到我，有些走神，躲閃不及，左臂被我用劍劃開一道口子。但大將軍左臂上滴下的鮮血也刺醒了我，在我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再補一劍還是離開的時候，大將軍府中的侍衛立刻拔劍，將我團團圍住。」

李敢沒有反抗，慢慢點了點頭：「是的。」

霍去病呆住了。沒想到這小子和圖書真去了舅舅府上，昨天本想著回家看看就去陪舅舅的，但因為門客的事脫不開身，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當時鮮血將大將軍手臂上的衣衫都染紅了，平陽公主問起，他只道是皮外傷，還活動活動了左臂，看樣子不算太重。」

「舅舅，過些日子表弟自然會明白的，你也不必逼他。」

「伉兒不敢。我可以不怪表哥，但李敢的事一定要追究到底。」衛伉話雖如此說，但眼裡卻閃著不服的神色。

霍去病心下大慰，眼眶濕潤，看了看旁邊的衛伉，衛伉也正向他望來，兩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往嬉戲打鬧、毫無芥蒂的時光。

霍去病又握緊了拳頭。

「找我有事？」霍去病問道。

「去病謹記。」霍去病豎立一旁，然後匯報了早上的事情：「舅舅，我今日看見衛伉了，他要找李敢尋仇。」

霍去病揚手欲打衛伉，手至半空，又停了下來。

見李敢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一頓重拳下來，霍去病收了手，厲聲道：「為何打我舅舅？」

「你要再這樣，休怪我不認你這個兒子。」衛青生氣道。

「我不是維護，我也打了李敢，李、衛兩家的恩怨剛才已經一筆勾銷了，此後休要再提。」霍去病一把奪過衛伉手中的弓箭。

到得大將軍府上，平陽正在檢視衛青傷臂。大將軍府中有的是上好的金創藥，加上平陽的悉心照料，衛青臉色如常，和下人有說有笑。倒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平陽一臉陰鬱，對霍去病的到來視而不見。想是一來因衛青受傷心中生疼，二來門客盡去了霍去病府上，她雖惱火卻又無可奈何，但霍去病給眾人衣食和職務，卻好似落井下石，要和衛青分半壁江山似的。

「李敢已向我說起此事，我正要去府上探望舅舅。」

「給我說說你去舅舅府上的經過。」霍去病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昨日衛伉就想動手，只是被大將軍所阻。」

「孩子？都十幾歲了！你在他這個年紀，都跟著我上陣殺敵了。」說完往事又一幕幕湧上衛青心頭，想當初在草原上，沙場相爭，萬馬鳴嘶，真是快意啊。

「舅舅傷得怎樣？」

衛伉看見霍去病，並不搭話，自顧自走到衛青身邊坐下。

次日一早，霍去病整裝出門。前幾日霍光上驪山打獵，得了幾隻野雞，想著舅舅府中廚子廚藝還不錯，特意提了給衛青送去。

想著舅舅傷勢不大，敷點金創藥該不會有事，霍去病心下平靜了許多：「現下你已是關內侯，李家還靠你光耀門楣，切不可再做出魯莽的事情，否則李將軍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心。」

「衛伉少年心性，做事有欠考慮，關內侯別介懷。」

霍去病盯著李敢，一字一句道：「舅舅並沒打算責怪老將軍，反而處處維護，只是長史過於盛氣凌人。」

正說著，遠處馬蹄聲響，一輛馬車疾馳而來，一個少年下馬，雙目惡狠狠地盯著李敢，正是衛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