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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度(中)

作者:唐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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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借屍還魂 十一、熊希齡東渡日本找槍手

第七章 借屍還魂

十一、熊希齡東渡日本找槍手

「行!」熊希齡一口答應。「不過,你可要認真寫好喲,萬一梁卓如不同意的話,你要一人獨力承擔。」
「徒有虛名而已。」熊希齡搖搖頭說,「我講個事給你們聽。那一天載澤在國公府裏擺酒,請了不少皇家子弟和大官們吃飯。客人們紛紛向他敬酒。載澤舉著杯子對大家說,在京城見到外國人,聽他們講話時咕嚕咕嚕的,我知道他們都是含了珠子在口裏才這樣。他們都是使官,我不好叫他們把珠子吐出來。這次到西洋後,我可以叫他們普通老百姓把珠子吐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照他的樣子買一顆含在嘴裏,學外國話就容易了。你看看,這就是我們的貝勒銜鎮國公、堂堂正正的黃帶子的見識!」
熊希齡收起字,請大家出門吃飯。餐桌上,楊度和熊希齡各自談起了自戊戌年分別後的經歷,一直到深夜才回寓所休息。
熊希齡說:「國內朋友們也這麼恭喜我,我自己倒並不怎麼得意,反而覺得這件差事不好辦。」
「這話有些道理,但也不全是。」熊希齡答,「當年徐世昌落魄的時候,袁世凱看出他是個人才,與他拜把結兄弟,又資助他進京會試,徐世昌一舉中進士點翰林,靠的他自己的真才實學。進翰苑後官運不濟,袁世凱邀他去小站。後來袁做了直督兼北洋大臣,保舉他為國子監司業。從那以後便年年陞官,先是商部右丞,後署兵部侍郎,又奉命在軍機上行走,又正式授兵部侍郎,短短幾年間,便由正七品升為正二品,官運之好,如有鴻星高照。」
「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知道,剛才我們還在談論哩!」代懿說。
「有哇,有哇。」熊希齡連連點頭,「先送一千兩銀子暖筆,交卷後再奉送一千兩。」
汽車喇叭聲把田中喚了出來,司機用日本話問:「支那楊度先生還住在這裏嗎?公使館有人找他。」
「重子此言差了。」熊希齡正色道,「愛新覺羅家族中政治家很少,但會寫字會畫畫的人卻不少,且造詣頗高。載澤書畫在宗室裏雖不算高明,但鑒賞水平不差。再說,這位國公爺人是糊塗得可以,不過為人也有可稱道的地方,凡別人有一技之長,他也不掩蓋不嫉妒,好張揚別人的長處。」
熊希齡忙說:「記得,記得,湘綺先生的四公子。」
熊希齡笑著說:「徐侍郎要借重皙子的大才,代五大臣寫幾份回國後的察報。」
楊度袖著手,冷冷地笑著,沒有做聲。
楊鈞忙說:「有這樣的怪事,他們出國花天酒地,稟報卻要別人來寫?」轉臉對楊度說,「哥,這種槍手的事不能做。」
「是這麼回事。」熊希齡說,「鎮國公載澤那天喝多了酒,醉醺醺地要我給他寫首詩以壯行色,我也糊里糊塗地答應了。這些日子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無半點詩情,只得把早幾年在關外填的一首小詞翻出來,你幫我寫張條幅,我帶回去送給他。」
「皙子,你這話有道理。不過,李鴻章當年出訪,公使館事先把事情都辦好了,他只是簽字畫押和圖書,出席酒會罷了。可這次是去考察,考察別人的政治、憲法,翻譯和隨員中也沒有人懂這些。好比拿我來說,我日本話可以說,日本文字可以看,但日本數百部法典,我就一點都不懂,我就不算一個合格的考察隨員。」
楊鈞對哥哥的態度很滿意,笑著對熊希齡說:「我也看出來了,熊翰林送載澤這闋《浪淘沙》,也是有這麼一層用心。」
「好辦,好辦。」楊度說,「你可以,也應該把這件差事辦得相當漂亮!」
熊希齡從上海搭坐山本丸,六天後便到了橫濱。他不知道梁啟超的住處,沒在橫濱停留,隨即轉車到東京。熊希齡辦的是公差,清廷駐日本公使館很客氣地接待了他,又用小轎車把他送到田中龜太郎家門口。
又問代懿:「老太爺有信來嗎?身體還好嗎?」
代懿說:「秉三兄,你繞了這多彎子,要害事還沒說出來,你專程來日本,到底要請皙子兄幫什麼忙?」
熊希齡正在遲疑,見楊度已經動筆了,只得勉強點頭:「也要得,就這樣吧!」
代懿叫道:「二千兩銀子,這事做得,皙子,答應下來!」
楊鈞又不大樂意了,說:「這些黃帶子懂什麼書法,給他們寫字白費了神。」
代懿說:「你們看,這還不都是袁世凱起的作用?袁世凱現在是除了慈禧就是他了。」
楊度笑道:「請秉三回去對徐侍郎說,要他們為我捐一個候選郎中放那裏。需要多少錢我不清楚,少於二千兩,他們沾了光,多於二千兩,對不起,請他們補足,行嗎?」
楊度伸開手,對熊希齡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夫王季果,那年他和我一起去過時務學堂。」
「托福,托福。」代懿連連點頭,「家父身體還健旺。」
「為什麼不要?」代懿急道,「你不要,送給叔姬和重子也好嘛!」
楊度說:「據說載澤是皇室中的開明派,端方是滿人中的才子,應該是能辦事的呀!」
他期望著自己在日本聲名顯赫,不僅為留學生界,也為日本政界所傾服,因此而聲動九重,由慈禧太后、皇上親自下詔書,派親貴大臣或尚書、侍郎一級的高官前來東京,將他迎回國內,然後安車蒲輪載入紫禁城。太后、皇上率文武百官下階迎接,宣讀詔命,授予大學士,主持全國憲政事宜。那場面,就好比當年燕昭王拜郭隗、漢高祖拜張良一樣。而現在呢,他明白地認識到自己還沒有郭隗、張良那樣的聲望,不可能指望帝后拜為大學士,必須提高自己的名聲。
代懿說:「重子,人家秉三來一次也不容易,你先別一口否定。只是槍手不能白當,有什麼報酬嗎?」
「你來念詞吧!」楊度已鋪開了紙筆。
說著自己先舉起茶碗,楊度、代懿都舉了起來。楊鈞心想:哥素日裏口氣大得很,動不動就是封侯拜相之類的話,卻為何為一個小小的候選郎中賣出了自己的文章?他不想掃大家的興,便也緩緩地舉起手中的茶碗。四個人碰了一下,都笑了。
楊鈞說:「熊翰林你hetubook.com.com好運氣,可以免費周遊列國。」
楊鈞有意揶揄下,說:「徐世昌怕是張易之、張宗昌一類人物。」
「別瞎扯,徐世昌是正派人。他請皙子幫忙的事,還特地與袁世凱商量過。袁世凱也說,楊皙子是大才,就不知請得動不。」熊希齡藉機又把袁世凱抬出來,再給楊度加一頂高帽子。「你們知道嗎?派五大臣出洋的事,是袁宮保上的折子。」
熊希齡也正為這批尸居餘氣的考察大臣們犯愁:若叫他們去欣賞目迷五色的海外繁華或可勝任,要他們去考察政治,回來後還得遞交報告,他們如何有這種才幹!虧得徐世昌、戴鴻慈也料到了這一點,到底是翰苑前輩,能未雨綢繆。
在七年前那場政變所波及的一大批人物中,熊希齡算是其中最幸運的一個。當時朝廷給他的處分是:革去翰林院庶吉士,交地方官嚴加管束。他的原籍鳳凰乃是湘西的一個偏僻小縣,隸屬常德府。當他發配到常德城裏時,遇到的知府朱其懿是個愛才惜才的人。他早就聞得熊的大名,私下裏對熊辦時務學堂辦《湘報》,啟迪民智開發風氣的舉動甚為欽佩。湘西素來閉塞貧苦文化落後,能出一個這樣的人才不容易,待到熊希齡以負罪身份來衙門報到時,朱其懿見他身材魁梧器宇昂揚,更是喜愛。朱存心保全,便不將熊發配鳳凰,留在常德城裏西路師範學堂當體操教習。後來又召熊談了幾次話,發現這個革職翰林果然學問優秀,見識超俗,有意將妹妹朱其慧許配給他。朱其慧對熊希齡也滿意,只是還想測試一下,便傳話要熊為知府衙門後花園題一副楹聯。
代懿和楊鈞也出來了。代懿走上前說:「熊翰林,多年不見了,什麼風把你送到日本來了?」
第二年,朱其懿又以興學有功向巡撫趙爾巽保薦他出國留學,熊希齡又得以東渡日本,一年後回國,繼續在常德任教。朝廷赦免戊戌年政治犯,他開復了功名。今年春天又恢復了庶吉士的官職,熊希齡喜氣洋洋地帶著夫人晉京供職。他關心國事的熱情和辦事的才幹很快得到內閣的賞識,這次被圈定為五大臣出國考察的重要隨員。
楊度眉頭有點皺,剛才的笑意也沒有了。他望著手中的筆說:「這段話太長了,與詞配起來,結構不勻稱,不如這樣寫:熊希齡舊作,楊度新書。乙巳年初秋於東京。」
「哪裏的話!這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那天也去吃酒了,親耳聽見的。你們看,這樣的人出去考察政治,能夠考察個什麼出來!」熊希齡的湘西官話氣勢很足,像是發怒似的。「另外,還有一個最大的荒唐,就是五個大臣中沒有一個懂外國話的。話都聽不懂,還能談別的事嗎?」
「找我幫什麼忙?」楊度問。這句話也提起了楊鈞、代懿的興致,他們都專心望著熊希齡,靜聽他的下文。
這「不世之才」四字是熊希齡臨時糊的一頂高帽子,果然起了作用,楊度聽了很得意,嘴上說,「徐世昌還曉得點事!」
楊鈞一和-圖-書向淡於政治,對此事期許不高。代懿近來受革命黨影響較大,對朝廷失望。只有楊度從裏到外都對這件事有極高的興趣。上次在武昌,張之洞告訴他國內有些重要的官員都傾向於君憲。現在看來,這種傾向已獲得了慈禧太后的贊同,在國內政治中佔了上風。對於一貫主張君憲的他來說,已意味著一個大可施展身手的時代已經到來。他甚至想到了立即回國,轉念又想,像現在這樣的身份回國算什麼呢?算一個學成歸國的留日學生?算一個憲政方面的專家?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以如此身份回國,與素日的理想相差太遠了。
楊鈞、代懿哈哈大笑起來。楊度也覺得好笑,說:「這是別人編出來臭他的吧!」
田中點點頭。熊希齡從後座鑽出來,胳膊裏夾了一個大公文包,用不太流暢的日本話微笑著與老先生打招呼。當時小轎車在東京還不多,能夠乘坐小轎車的都是達官貴人,清廷公使楊樞為擺闊氣,高價買了一輛小轎車,為他和朝廷來日本的要員服務。田中心想,來找楊度的人雖多,但絕大部分都是清貧的留學生,從沒有坐小轎車來訪的客人。見熊希齡一派器宇軒昂的樣,估計可能是公使館的公使,於是兩手垂直放在膝上,深深一子彎腰,極有禮貌地說:「公使先生請進,楊先生在家。」
一句話,招得大家都笑了起來。楊度想起那年初見徐世昌時,也曾為他的儀表風度所吸引。
楊度在心裏思忖著。假若以自己的名義寫一部關於憲政的書,朝廷把它印出來發給各級官府,即使無一分銀子的報酬,他也甘心樂意。但把自己的成果奉獻給那幾個混帳不通的大官僚,儘管有二千兩銀子作為交換,他心裏也很不情願。本欲拒絕,轉念一想,他很快同意了,對熊希齡說:「行,我同意替他們做個槍手,不過要跟梁啟超合作,他也寫一部分。卓如住在橫濱,明天我們兩人到橫濱去一趟。你不要開口,由我來說。至於報酬嘛,」楊度想了一下說,「二千兩銀子我也不要,……」
楊度聽到這裏立時來了興趣。他對自己的書法視之甚高,只可惜並沒有墨跡傳到最上層去,現在借這位好張揚別人長處的國公爺之口,在王公貴族中傳播自己的名聲,也是一樁好事。他眼前急需的就是名播九重!
熊希齡握著楊鈞的手,笑著說:「芝蘭玉樹,俱生於貴府庭階。」
熊希齡剛念完,楊度的筆也停了。只見三尺餘長的宣紙上,上下兩片,字字精采,是一種典型的學力和才情的結合品。翰林擊掌讚道:「好一件精美的墨寶!」
「皙子,正是你這句話,所以我專程來到日本找你,是想請你為此次考察憲政的成功幫一個大忙。」熊希齡站起來,懇切地望著楊度說。
「噢,是他上的折子!」楊度輕輕地說。袁世凱極力主張君主立憲,袁世凱稱讚他是大才。這兩件事,大大消除了楊度因戊戌政變而對袁的反感。
熊希齡坦誠的態度贏得了楊鈞的尊敬。他說:「熊翰林,你是個明www•hetubook•com.com白人。我國官場中能明白地看出自己不足的人真是太少了,一頂烏紗帽戴在頭上,就彷彿變得比別人都高明了似的,其實許多做官的,比起我們石塘鋪的作田人還要蠢三分。」
「所以章太炎罵他是『載湉小丑,不辨菽麥』,罵得好極了。」代懿補充後又感嘆一句,「梁啟超號稱會掉書袋,我看章太炎的書袋比他還掉得好,同盟會裏的人才真是多!」
楊鈞聽了心想:這位翰林先生原來是個巴結權貴的人物,又是「奉上」,又是「曬之」。你的詞要奉獻給他,這是你的事,我哥哥的字怎能聊供他曬之呢?這不有點媚味嗎?他也不便做聲,只拿眼睛看著哥哥。
原以為要磨許多口舌,沒有想到楊度答應得這麼爽快,熊希齡很高興,笑著說:「季果做中人最好,此事就這樣說定了,頂子包在我身上,文章就包在皙子身上了。等下我做東,請大家喝幾杯,現在權且以茶代酒,大家碰個杯,祝君憲在中國成功。」
這天,恰好楊鈞約了代懿來到哥哥處,三人正在說話,猛聽得外面有陌生的中國人的聲音,楊度忙出門。熊希齡趕緊迎上去,笑著說:「還認得我嗎,當年時務學堂的提調熊希齡。」
他意識到楊度不願在載澤面前折腰的心態,怕誤會了自己,遂說:「我是借這闋詞提醒他不要迷戀洋人的花花世界而樂不思蜀,出洋在外要時時記得故國家園。」
「寫上幾句吧!」熊希齡略加思忖,說,「國公爺索句,無新詩,以舊作小詞一闋奉上。恰赴東京訪老友楊皙子,久慕其書法,請為書寫,皙子欣然揮毫,聊供國公爺曬之。」
熊希齡望著牆壁上懸掛的《湖南少年歌》,對楊度說:「皙子,你的書法真好,幫我寫個條幅吧!」
「五大臣出洋考察事,你們知道了?」熊希齡想,東京的消息真快,此事在國內除通都大邑外,一般州縣都還不知道。
熊希齡誠懇地說:「不是降低,是抬高。」
「秉三,你這就要求高了。我們國家當官的,可以說沒有一個懂外語。如果以懂不懂外語作為標準的話,那就一個官員都不能派了,只能派留學生。」楊度馬上反駁,「當年李鴻章遍訪歐美十多個國家,他一句洋話都聽不懂,還不照樣把事情辦了。這要靠翻譯,靠你們這些隨員呀!」
「寫什麼?」楊度問。
楊度指著楊鈞說:「這是舍弟楊鈞,字重子,到日本來兩年了,現在弘文學院攻讀東洋美術。」
熊希齡用心寫了一副聯語送去。朱其慧將聯語一讀:栽數盆花知世間冷暖,蓄一池水觀天地盈虛。心中驚道:此人真有宰相胸襟!遂滿心喜悅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五大臣出洋考察憲政的事,三天前東京所有華人報紙都在顯要位置上登了出來,還有好幾家日文報紙也作了報導。東京中國留學生界這幾天都在議論這件事,楊鈞、代懿來此,也正是要和哥哥談談這件事。
「浪淘沙。登吉林城。」熊希齡抑揚頓挫地念道,「一水幾灣環,山勢龍蟠,城樓高處且憑欄。晚渡夕陽和_圖_書風更緊,如此江山。時序已秋闌,轉瞬嚴寒,塞鴻飛去不知還。寄語君休忘故國,戀戀江南。」
熊希齡說:「我不是公使,我是他的朋友熊希齡。」一邊對著室內說,「皙子,我來看你了!」
「也不儘是。」熊希齡笑著說,「徐世昌學問好,會辦事,而且長得一表人才,修養、風度都是朝廷大員中數一數二的。聽說袁世凱向慈禧推薦他時,慈禧說叫他來看看。一見面,太后便笑著對身邊的人說,喲,這是個美男子呀!」
「秉三兄,你現在放了五大臣出國考察的隨從大員,怎麼有空到日本來,莫非為五大臣打前站來的?」待大家都坐下來後,楊度首先發問。
楊鈞有點靦腆,紅著臉說:「熊翰林好。」
「還有跋語嗎?」楊度握筆問。
「難啊!」熊希齡嘆了一口氣。「皙子,你不知道,出洋五個大臣,除開徐世昌是個明白人外,其他四個,用我們湖南話來說,都是個『寶』。」
「我這次來日本,是奉了徐侍郎徐世昌的命。徐世昌說當今中國研究各國憲政的有兩個專家,一個是梁啟超,一個就是皙子兄你,兩位都是不世之才。」
代懿說:「我為你們做個中人,到時一手交卷一手交頂子。」
楊度笑道:「翰林熊秉三要舉人楊皙子寫字,豈不降低了你的身份?」
這幾天他設想過,要提高政治聲望只有組建政黨,為組建政黨而做的最好準備,就是創辦一份有影響的報紙,如同梁啟超辦《新民叢報》、孫中山黃興辦《民報》一樣,在報上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招來和集結同志,以自己為領袖的政黨便會很快建立。報紙的名字他也想好了,就叫《中國新報》。前幾期的重頭文章也有了,那就是分章刊登自己的皇皇巨論《金鐵主義》。這個主義即為將要組建的政黨的宗旨。它既區別於孫黃同盟會的三民主義,又不同於康梁保皇黨的開明專制,它要以最適合中國國情的主義來贏得人心,擴大隊伍,最終執掌中國政治之牛耳。辦這個報紙並不難,自己胸中已積蓄了許多大文章要寫,又有二萬銀元在銀行裏作堅強的後盾。他把一切都設想得很美妙。激|情澎湃的年輕政治家,沉浸在流亡歲月中最為亢奮最為狂熱的日子裏。
代懿插話:「秉三兄,聽人說徐世昌是靠了袁世凱的力量才當上兵部侍郎的,有這事嗎?」
「寶」,是湖南方言,含有呆、愚、戇、自以為是、不明事理等多層意義。楊鈞、代懿都笑了起來。楊鈞說:「當大官的,哪個不是『寶』?我看光緒皇帝,就是第一個大『寶』。」
自從那年在時務學堂晤面以來,七年多了,楊度再也沒有見到過熊希齡,不料今日在這裏相見,楊度大喜過望,親熱地抱著他的肩:「秉三兄,是你呀,快進屋!」
大家都笑起來,一起進了屋,楊鈞為客人斟上茶。
「你說的也是實話。」楊度起身給熊希齡斟茶,自言自語似的說,「這次考察各國政治,是件很好的事情,全國全世界都在望著。它的成敗,直接關係到今後君憲的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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