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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3:玉宇呈祥

作者:二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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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獻瑞草高士奇奪標.遇汗女靳紫桓失驚

15 獻瑞草高士奇奪標.遇汗女靳紫桓失驚

「哦?」
「狼與狗不同者有二。」高士奇一本正經說道,「一瞧尾巴就可分清了,尾下垂是狼,上豎(尚書)是狗,再者看它吃什麼,狼只吃肉,狗則遇肉吃肉、遇屎(御史)吃屎。」
「嗯,即刻辦!」康熙興奮得目中放光,「這事情想到就得立刻辦。杰書在福建用兵,留下的民政叫人頭疼,弄得姚啟聖親自帶戈什哈下鄉剿匪保民,有此前車之鑑,雲貴的事要辦的穩妥一點——這是你吏部的事嘛!」
「陳先生。」席間趁著靳輔和封志仁不留意時,韓氏湊到陳潢身邊,小聲說道:「老婆子想問你句話兒。」
「扎!」
康熙卻沒有笑,近前雙手抱起桶來,低頭嗅了嗅,一股幽幽的清香撲鼻,青湛湛的葉兒顫巍巍、鮮靈靈,彷彿在對他說話。許久,康熙方將萬年青置於案頭,左顧右盼地看著殿中,見無可賜之物,便取了桌上鎮紙和一枝梅花攢珠玉如意遞給高士奇:「這鎮紙賞你,如意賞了你家『內子』——傳旨內務府,『一桶萬年青』每年作例貢進大內!」這才坐回炕上,不無感慨地對幾位大臣道,「萬年青倒也罷了,這『一統』二字用得絕佳!秦始皇掃六國,車同軌,書同文,才有漢興,國家一統百姓樂業,百廢俱興,有了張衡儀、蔡倫紙、相如賦。至魏晉八王之亂,天下便不可收拾,至唐一統,天下更呈勃勃生機,五代亂,百姓又復流離失所,百業凋蔽,人民塗炭……縱觀史冊,想要國強民富,非一統不可!朕八歲御極,十五歲擒鰲拜,十九歲決議撤藩,冒險犯難,力排眾議,內內外外無一日安樂,所為何來?——朕難道不想安逸?還不是一心想把一統大業建起來!你們皆是朕的股肱大臣,心要與朕想在一處,造成如同貞觀之治的康熙之治。天下百姓,後世青史,不會忘了你們的!諸臣,好自為之呀!」
「汗格格!」陳潢忙立起身來,勉強笑著叫道。
「何以見得呢?」索額圖問道。
「萬年青,主上!」高士奇朗聲說道,「臣無金玉珠貝,獻此瑞草,祝我大清萬年萬萬年!」
「啊,萬年清!」康熙騰地躍下炕來,背著手至桶邊細細瞧著,喜不自勝地說道,「虧你高士奇想得出來!」熊賜履高興得也過來細賞,嘖嘖嘆道:「實實在在長得愛人!得提一個好名字——既是獻給天家之禮,何不就叫『天光萬年青』?」
「你是錢塘人,他是阿城人,怎麼會是親戚?」康熙心情十分愉悅,轉臉笑問道。他原賞識高士奇風流倜儻,選到身邊來吟風弄月調劑性情,今日略一顧問,便知其才識並非詞章所能局限。和啟蒙師傅伍次友比,有其瀟灑而無其鯁直;與明珠比,有其聰慧而無其庸和*圖*書俗,於熊賜履比,有其爽直而無其木強——一向聽說高士奇是陋巷落拓窮儒,怎麼還有個做官的親戚在京?「是親戚,不過遠了一點。」高士奇不慌不忙說道,「是我未過門兒的賤內娘家七服堂弟的表侄兒。」康熙不禁縱聲大笑,點著高士奇道:「你這奴才越來越大膽放肆,在這機樞重地也敢耍貧嘴兒——你的『賤內』是哪家閨秀?說出來朕替你主婚!」
眾人除了明珠,誰也沒想到高士奇會選中一個花匠的女兒做正室妻房,事出意外,都有點詫異。康熙不禁點頭讚嘆:「朕讀《後漢書》每閱《宋弘傳》常常嘆息世風日下。『富易妻,貴易友』,今日竟成家常便飯!你這『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朕心甚是嘉許!」熊賜履想著康熙的話,不禁也拈鬚微笑。
高士奇用心如此之工,不但康熙大為賞識,熊賜履原來瞧他輕佻,也不禁刮目相看,忙笑道:「皇上既允士奇之請,明日便由臣熊賜履帶全體與試鴻儒至文華殿演禮,待頒詔定了名次,即入乾清宮覲見!」
「失敬得很!」靳輔臉色慘白,躬身離座道:「老伯母請扶格格坐了,容我大禮參拜!」
「是狼是狗?」
幾個人頓時都怔住了,熊賜履獻的禮是幾幅董香光的字畫,書、扇、壽麵、壽桃,總計約二百多兩銀子,他一向如此,大家也不覺其吝;明珠獨出心裁,是用華山千年老黃楊雕了一座瀛州九老對奕圖,並一百枚金桃,還有一尊新山玉雕麻姑獻壽;索額圖的自不必說,花費也在萬兩白銀以上。高士奇如今並不是精窮的人了,怎的竟弄了一桶草來獻?康熙卻不理會眾人心思,看著那桶草笑問:「這是什麼?」
封志仁搖頭晃腦引經據典說得正得意,突然收住了口。原來阿秀突然挑簾出來,默默站在了席前。
康熙的臉色有點蒼白,他一點做作沒有,娓娓而語,說得動情。幾個大臣先還怔怔地聽,至此不由自主一齊跪下,頓首叩答:
陳潢將箸放下,笑道:「士奇與我是好朋友,阿秀又住你家,我瞧著你就是伯母一樣的,怎麼叫我『陳先生』?有話儘管說就是。」「那好。」韓劉氏眨了一下眼睛,說道:「阿秀和你的事,你是個什麼主意?你走後,這孩子丟了魂兒似的,我老婆子心裡實在難過。你——真的已經娶了親?」陳潢聽了默然良久,他不料阿秀對自己如此痴情,見韓劉氏緊盯著自己,不由嘆道:「實言相告,是沒有的。您老知道她的身分,我與她通婚,先就犯了國法,還說什麼大丈夫的事業,修治河道?……煩您轉告,此生只願與她為忘形之友,但願三生石上再證前緣吧。」說著眼圈不禁一紅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等中堂大人。」余國柱四十多歲,方面闊口,美髯當胸,很是魁梧,只可惜生了個雞毛屁股,顯得有點輕飄飄的,因見明珠和高士奇一齊出來,不知是個什麼來由,忙笑道:「江南巡撫張伯年和他父親解來北京已經半個月了,押在繩匠胡同刑部獄神廟。我去看了一下,他父親現病著,怪可憐的,想請中堂代奏出外就醫……」
明珠靴頁子裡原本裝著御史余國柱彈劾高士奇敲詐店主房價,宿奸民婦,強娶有夫之婦芳蘭的奏事折子,想瞅機會無人時遞給康熙,聽康熙這樣說,知道無望,不禁暗嘆「此人才華,他人不能及……」卻聽康熙笑道:「什麼禮物?進上來朕看。」
這一聲兒叫得靳輔和封志仁全傻了眼,酒都化作冷汗淌了出來。阿秀眼眶中的淚打著轉轉,笑謂靳輔道:「靳輔,你用不著吃驚,我就是喀爾喀蒙古土謝圖汗的女兒土謝圖寶日龍梅!」
在場的明珠、索額圖和熊賜履都是尚書,只余國柱是個御史。高士奇揮灑之間,已將眾人一概罵盡。大家已知他素性如此,不但沒惱,反而哈哈大笑。只余國柱的眉稜骨微微地動了一下。
靳輔、陳潢一行自京返回黃粱夢,韓劉氏在自家莊院大擺筵席為他們洗塵。因堂屋小,靳輔帶的幾十號親兵都在天井葡萄架下設桌兒,專從邯鄲城請一班吹鼓手奏樂助興,裡裡外外觥籌交錯,揎臂猜枚,真個熱鬧喧天。自高士奇和陳潢去後,韓劉氏變盡法子盤問阿秀,有事沒事母女倆坐著閒扯,總算將蒙古婚姻禮俗風土人情套了個明白,方知阿秀家鄉原本就沒有中原這一套套、一層層撕不爛、扯不斷的禮儀。老太太不禁爽然自嘆:「老天爺,哪裡知道你們那地方兒大姑娘興自己找婆家!也不要父母之命、三媒六證?這在咱們這兒,那就是反了!那天你來那麼一齣子,老婆子還以為你有痰疾哩!」說著便拍膝打掌地笑。如今見陳潢歸來,便想趁這當口兒,重提與阿秀的婚事。
「這會兒就辦?」明珠不禁一怔。
「我身邊有個妮子,今年二十歲了。」韓劉氏笑道:「相貌嘛,雖不是畫兒上畫的,人前頭很瞧得過了——想借你這封疆大吏的臉面,為她和陳先生保個媒……你肯應承麼?」靳輔高興得呵呵大笑,說道:「如此佳事,有什麼不肯應承的?這個保山……」他的話未完,陳潢忙攔住道:「且吃酒,這事慢慢再議……」靳輔見陳潢神色有異,詫異地笑著端酒自飲一杯。
「是狗。」高士奇舔了一下嘴唇,無所謂地答道。
靳輔一眼不眨地看著阿秀,土謝和*圖*書圖王女失蹤的消息他早從熊賜履處聽說了,這樣的打扮、這樣的言談,突然出現在這裡,便是做夢也尋思不來。靳輔怔了半晌,示意封志仁關了堂門,囁嚅著問道:「您是土謝圖汗格格……但不知有何憑證?」
索額圖心裡倒覺坦然,他已服了高士奇:這麼一件小禮品也如此推陳出新,壓倒眾人。他雖覺有點遺憾,倒也不惱恨——反正明珠也沒得彩頭——聽熊賜履給他取名兒,便也饒有興致地插口說道:「東園公,只天光二字尚有缺憾啊!我以為應叫『乾坤萬年青』!」
封志仁見陳潢紅著臉岔話兒,在旁笑道:「天一,莫非因令兄不在不敢自專?何必那麼膠柱鼓瑟?有靳中丞在,怕什麼?——你飽讀詩書,豈不聞『美人香草,皆君子之所好』?宋廣平鐵石心腸,也曾賦梅寄情;韓潮州風骨錚錚犯顏批鱗,卻也高唱『銀燭未銷,金釵欲醉』;范文正公以天下之憂樂為懷,在《碧雲天》詞兒裡不也說什麼『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阿秀略一沉思,便近前舒起皓腕,蹲了身子道:「請驗!」靳輔小心上前覷時,卻是一方龍形璽文,用丹砂刺在臂上——滿蒙合璧的兩行細字,不由搖了搖頭——他看不懂。陳潢輕聲道:「我只認識蒙文,這上面寫著『天子大汗聖命土謝圖汗世守喀爾喀部』。」待陳潢譯完,阿秀起身來,又從腰間解下檳榔荷包,撕開裡兒,取出一塊血跡斑斑的黃綾絹。扇面大的幅上密密麻麻盡是細字,卻是漢文,詳述喀爾喀三部之亂,被葛爾丹傾覆的情由,請朝廷早發天兵殄滅叛臣……下面朱印赫然在目:「御賜土謝圖之寶」。
接著便議論到雲南軍情,康熙興致勃勃,說了足有半個時辰,又道:「吳世蟠已經自盡,朕已命人傳旨送他的頭到北京,怕只怕天氣太熱,路上就爛壞了,倒可惜了的!」聽得眾人無不失笑。熊賜履卻皺著眉頭道:「已收復的失地,得趕緊派能員安撫,這不是玩的——大兵過境之後,往往搶得寸草不生,老百姓餓急了恐生變故。沒有地方官,任著軍隊括搜,斷乎不可!」「這樣——」康熙轉臉對明珠道,「叫吏部從速選一批州縣官,要清廉些的,也不用陛見,直接派往雲貴當知府,縣官從這次北闈進士裡頭選。現在就擬一名觀察使,帶上兵部吏部兩家勘合,視察雲貴軍民吏情,有縱兵為匪者,就地處置!」
明珠皺著眉沉吟著,他真的有點犯難了。若說他夾袋裡沒有合適人選,那也不是實情。遴選在京三品以上閒散官員,他立即能提出十幾個來。無奈此時是簡拔觀察使到邊地,是四品官,當然得從五品六品中去選。那些人平日來見,遞遞手本,報報履歷,早m•hetubook•com•com忘到爪哇國去了。況且這些日子忙得發昏,連吏部也沒去,一時之間,哪裡搜尋得來?剎那間,「徐球壬」三個字在腦中閃了一下,但瞧著高士奇那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想無論如何不能推薦徐某。但思量半日,除了徐球壬,竟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來。當康熙目光再次掃向明珠時,明珠無可奈何地嚥了一口唾沫,點頭嘆道:「若論在京待選的五品官,倒有三十多名,但不是老弱,就是疲軟,或者吏情不熟。奴才忖了半晌,竟是……徐球壬的最好……」接著將徐球壬的履歷、職名滾瓜爛熟地說了一遍,末了卻道:「該員奴才原也不熟,是高士奇薦了來的,想來必是不錯的了。」
康熙聽幾個臣子議論風生,自也想擬一個名字出來,正構思時,卻聽高士奇笑道,「不煩眾位勞神了。拙荊給它起的名字雖俗些,我倒瞧著最好,恭請皇上評議,她說——這叫『鐵箍一桶萬年青』!」
明珠聽他信口雌黃,不禁好笑,看了索額圖一眼,笑道:「張伯年案子部議還沒有完結,還不知萬歲怎麼發落呢!索老三,你看呢?」索額圖笑道:「我看這是葛禮仗著旗人欺侮漢員,張伯年自己也有不檢點處——既有病,就把郎中叫到獄神廟去瞧罷了,有什麼為難的?」說罷又道:「東園,這會子回去也是坐著,和明珠咱們一同去鬧鬧高澹人家如何?他那新賜的府邸離這兒近,連轎也免了,走動著疏散疏散也好。」明珠見熊賜履點頭,轉臉對余國柱道:「走,你也一同去,高士奇今個兒得了彩頭,咱們擾這個狂生去!」
索額圖早看到明明是狗,可明珠卻故意說:「侍郎是狗」,正應了高士奇這個新進侍郎,不禁噴地一笑,拍手道:「問的好!高士奇可不是個『侍郎』?」熊賜履只一笑也就罷了,余國柱卻附和著討好兒,笑道:「這問的也巧,笑話兒對了景便有妙趣。」
聽康熙問到芳蘭,高士奇臉一紅,忙笑道:「萬歲爺肯為奴才主婚,實在是奴才祖宗世世積德修來的福份。只這女子不是名門閨秀,卻是豐台的一花匠的女兒。託祖宗福,奴才得近天顏,她們全家歡喜承恩,又因老佛爺萬壽,內子親為選了一件禮物致獻……」
高士奇心裡雪亮,只是暗笑,見說到自己,忙笑道:「還是在明相府裡認識得,誰知敘了之後,我們還是親戚。」
高士奇早聽說胡家在順天府投衙告狀,一直擔心御史們告刁狀兒,有了康熙這句話。心裡石頭頓時落地。「扎」地叩了個頭,踅出上書房,抱著那盆花兒進來,小心翼翼揭開了絹綾。眾人看時,是三道精鐵箍得結結實實的一個小木桶,外頭桐油清漆不知塗了幾遍,琥珀般透明光亮。桶裡鬱鬱蔥www•hetubook.com.com蔥一嶄兒齊長著肥厚嬌嫩的茂葉,綠得好似要向桶外滾淌出來。高士奇將桶安放好,正容對康熙說道:「太皇太后聖壽將蒞,借萬歲的喜氣,臣恭獻此草為老佛爺添壽!」
她今日的打扮真有點令人目眩神搖。上身著一件寶藍色大袖衫,杏黃坎兒上斑斑點點錯落有致地繡著摘枝兒梅,下身著一件一綠到底的百褶裙,紅纓鬆挽,朱鞵淺綠。頭上珠結翠繞,劉海似煙,雙目流眄。眾人都看楞了,只陳潢低著頭,正眼兒也不敢瞧,卻聽阿秀淡淡一笑,說道:「陳大哥你能想著回來,我心裡是很歡喜的。」
靳輔和封志仁兩個人喝得滿臉通紅,這次進京諸事意外地順手,索、明兩家不但都沒找什麼麻煩,反都熱炭兒似地趕著套交情,又平添了陳潢這樣的高明之士入幕府佐助治水,心裡都放寬了,連封志仁也竟胖了許多,乾瘦的臉上有了光澤。因見韓劉氏和陳潢說話,靳輔轉臉笑道:「有什麼悄悄話,顯見的比我們親熱了!韓媽媽,天一在路上一直誇你是個不戴頭巾的丈夫,難道還有辦不下的事叫天一幫忙麼?」韓劉氏無可奈何地看了陳潢一眼,笑道:「靳大人這話折死我老太婆!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能耐?你既說到這兒,倒真有件為難事要求你了。」
「不必了。」阿秀眼淚像串珠兒般落下,也不揩拭,任情由它淌著,顫聲哭道:「葛爾丹搶我土地,殺我子民,只是給朝廷上了一道賀表,皇上就默許了他,還賞他茶葉!皇上和朝廷已忘掉了我!格格二字再不要提起。如今我是連陳先生都配不上的乞丐,一個沒人關心的弱女子……」
「那也沒說全了,」明珠挖空心思,拍著腦門兒笑道,「天地人稱為『三才』,我看叫『三才萬年青』的好。」
五個人各懷心思安步當車,有說有笑迤邐行來,將到蔡家胡同口時,天已黑定。明珠驀地見路邊一條狗正在啃骨頭,那狗見人來,「狺」地一聲四蹄齊立,尾巴高豎,嚇得明珠身子一閃,一把扯住高士奇驚問:
熊賜履、明珠、索額圖和高士奇從養心殿退出來,已是酉時正牌。一直出了西華門,幾個人還都在默想著方才康熙的訓誡,誰也沒有言語。眼見暮色蒼茫,倦鳥歸巢,紫禁城外千家萬戶炊煙裊裊,飄飄渺渺四散升空,大家心中都似有無限感慨。明珠一閃眼,瞧見一個官員在西華門北首,像是余國柱的模樣,心知他是等著聽他那份彈章的信兒,不由輕輕嘆息一聲,老遠就招呼:「那不是余國柱麼?你在這兒等誰?」
「妙哉!」熊賜履笑容可掬,擊節大讚道,「真正大手筆,非大作手不能為也!『鐵箍一統萬年清』——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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