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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4:亂起蕭牆

作者:二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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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留後路胤祥埋伏兵.卜前程太子問吉凶

14 留後路胤祥埋伏兵.卜前程太子問吉凶

「三哥,」胤祥來的雖遲,見此情景,料是他們已經議過了胤禩的事,因笑道:「兄弟反正是個破罐子,早就由他們摔了。我去阿瑪那兒問問,為什麼封刑部衙門連太子也不知會?我吃了釘子,你和四哥再慢慢兒進言,如何?」說罷抽身便走。胤禛急得叫道:「回來!你沒事要自找麻煩?誰不曉得太子和你是一回事?」
施世綸深恐他再說些別的瘋話,忙站起身來,辭道:「十三爺,我們明兒就走,還得回去預備一下。您還有什麼吩咐?」
胤礽經這一撫慰,略覺安心,遂笑道:「這是至理名言。邱運生一案叫老八去查罷!我又沒心病,怕它什麼?」說罷向胤祉道,「走,看看你新編的《佩文韻府》去!」二人一揖便告辭出去。
鵝鴒原上秋草枯,碧雲天哀鴻影兒孤。九曲迴腸,只向籬下人兒訴;怕人間亦是黃茅淒寒、白水荻蘆!自吐絲兒把自己縛,難學那多財的賈,沒的長袖舞——只應蕭索大地覓伴兒,共分這一掬粟。
從謫仙樓出來,胤祥好像得了一場大病,渾身軟呼呼的。天到了申時,才回到府中。要了酒,一個勁地猛灌。紫姑不知出了什麼事,叫過趙福興問時,趙福興也是懵懵懂懂。紫姑趕緊叫人燒醒酒湯侍候,前來勸道:「論理,奴才不該勸爺。爺也得自己多保重些兒!酒這種東西和女人一樣,不是好東西。爺還要做出幌子來,得防著有人在後頭挑著爺的不是。上回爺回來說,十爺吃酒誤事,讓萬歲爺見了,不是罰跪了半日?若真要叫爺也撞了這晦氣,奴婢們臉上也沒意思。」
「八爺今早奉旨,帶人封了刑部衙門。」戴鐸是個矮個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已在外頭做了知府,因是胤禛門下的包衣奴才,所以進京仍住在貝勒府,還依例當差。聽胤祥詢問,忙回道:「八貝勒府的侍衛、親兵、太監都出空了,還有順天府的人。連太子爺也摸不清底細。此刻太子爺、三爺都聚在四爺府裡呢!爺要支撐得住,過去瞧瞧吧……」胤祥心頭不禁一震:刑部乃朝廷操生殺大權的機樞,能無緣無故說封就封了?又為什麼連胤礽都蒙在鼓裡?心下掂量著。
「奴才哪敢呢?」趙福興忙出來笑道,「施大人、尤大人帶了一群人來拜,叫我進來瞧瞧。爺這會子有酒了,奴才叫他們明日再來。」「明日有明日的事,」胤祥驀地冒出一句康熙的口頭禪,「叫、叫進來!」
胤禛笑道:「早忘了。你這一唸,倒想起來,是《永樂大典》裡載的。」胤祥拭淚道:「可就是這個話兒。若要覓伴兒,太子素來也沒把我瞧眼裡;八哥那裡,我磕爛了頭,緣法不對也是枉然,所以只能www•hetubook.com.com是你。你保住了,我這孤雁還可分一點粟,你保不住,咱們都得餓死!」
「搗麝成塵香不滅,拗蓮作寸絲難絕。」胤禛見他痴痴的,引了一句溫庭筠的詩取笑道,「溫八叉可謂我弟之知己!看來阿蘭似乎別有隱衷,眼下卻難細查。我只勸你一句話,『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她若真的負心,佛自然要料理她,何能傷害於你?憑著兄弟你這人品才貌,找一個比她強的女人有何難呢!」當下兄弟二人又說了許許多多體己話方才散了。
胤禛的心像浸在滾水裡,燙得緊縮成一團。半晌自失地一笑,說道:「後頭的事再說吧,誰曉得是什麼結局呢——把你在謫仙樓豔遇的事講給哥哥聽聽,也算件歡喜事兒。」胤祥聽了,臉色越發蒼白,頹然坐下,沉默半晌,才將去謫仙樓的情形一長一短說了。
「是不是因為我用藥茶的事,牽連的?」胤祥突然火冒三丈地站起身來,「趙福興!備轎,我要遞牌子請見!」尤明堂一邊止住趙福興,一邊按著胤祥坐下,說道:「十三爺!我們這是平調職務啊!」說罷欲言又止。胤祥一回頭道:「紫姑,你們都出去!」
幾天之後,胤祥接到詔書,戶部差使停辦,著由阿靈阿暫署戶部尚書,仍歸胤礽和胤禛節制。胤祥則被派往刑部,會同八阿哥胤禩清查冤獄。胤祥陡地想到鄔思道說過思量幾天對策的話。趕來四貝勒府時,鄔思道已經乘舟南下。請教胤禛,胤禛笑而不答,只說,「皇上既然叫你去,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你這人什麼都好,只鋒芒太露,須得改掉。去吧!這一道詔書,阿瑪將你也保了。刑部是你八哥坐纛兒,不要去爭功勞。看看老八是什麼章程?」
「靜觀局變。」鄔思道安詳地說道,「子曰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四爺,我是有殘疾的人,一生只能在四爺庇護之下苟延殘喘,唯有心智略有可用。您給我幾天時間,容我好好籌措一下這應變之策吧。」說罷,篤篤地架著拐杖去了。
「女人?你不也是女……呃……人麼?」胤祥打著醉呃說道,「莫不成,上謫仙樓,你吃醋麼?放心,爺不會虧待你!只你說女人不是好東西,這話今兒算說到爺心上了……來來!喝……喝一杯!」說著就遞酒,見紫姑躲閃,又笑道:「其實,也不只是女人壞,我曉得,男人他娘的更不是好……好東西!什麼天地君親師,仁義禮智信?那是聖人編了誆世人。世人呢?對著編謊兒,對著騙!告……告訴你!騙了人發昏,他就是王侯;被人騙昏了,他就是賊!我已看破了!」
「請十三爺進宮請旨,留下施大人,我們接著幹!」
「國家之弊積重難返,」鄔思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道,「廈之將傾,獨木能支?」
「委任劄子!」白爾赫有點不明,欠了一下身子說道:「十三爺,您這是……」
話雖這樣說,既是四哥傳來的話,胤祥不能不關心,匆匆喝了兩口奶|子,見戴鐸還站門口候著,便問:「出了什麼事!」
「恐怕遲了。」鄔思道冷冷說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太子危矣!」鄔思道望著胤礽和胤祉的背影,嘆道,「危如懸絲,勢如累卵!」
「問得好——既是臨時決定的,太子和幾位阿哥何必張皇?」鄔思道撐起拐杖走了幾步,「其實四爺心如明鏡,當今天子乃是千古難遇的雄傑之主,豈肯為無益之舉?先前皇上已經對太子有許多不滿之處,指望他此番清理虧空能抖擻精神,有所作為,不料太子措置失當,功敗垂成,其失望可想而知。施世綸、尤明堂調任,顯然是為國家保全精英,叫他們避禍出京。而清理刑部獄案,意在——試探八爺才具,當然不便徵詢太子意見。只查封刑部如此大事,連個招呼也不打,實出乎常情,君臣父子相疑乃至於此!請恕學生直言,無論四爺、八爺、皇子干政,不是國家之福——皇上天賜聰明,為什麼就不敢動一動祖宗成法呢?」說罷長嘆一聲。
「四哥,」胤祥眼中突然湧上了淚水,強笑道:「記得七歲那年我發熱,大哥說是吃飯撐著了,得敗敗火,把我關在空屋子裡哭。是你傳了孝懿皇后旨意叫即刻放人。當時您還教了我一首長短句兒,還記得麼?」見胤禛搖頭,胤祥遂曼聲吟道:
「別犯傻了!」胤祥笑著嘆道:「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皇上曉得你老施、老尤,我就不曉得你們幾個兒?何必被弄得一鍋燴?」
鄔思道臨去這話說得很淡,但卻使兄弟倆掂量到了事態的嚴重。兩個人都噤住了,許久,胤禛才笑道:「看來眼下還不至於樹倒猢猻散。何必愁得天要塌似的!兄弟你寬心,保住太子無事,我們大家都好。萬一有什麼,別再說那破罐子的話,我是斷不叫你吃虧的!」
施世綸見他醉中尚如此細心,不禁讚賞地點點頭,說道:「這是主子保全我們的意思,十三爺您得體諒。四爺也這麼說,也勸我們走。他說:『走了、走了,一走就了——』十三爺,您想是不是保全呢?若留在戶部,不用說您也明白,不久依然會弄個大虧空,那時,我們能擔待得起了?」胤祥拍了拍頭,說道:「黃湯灌得想不成事兒,不說這事了——誰來當這個戶部尚書,沒有透個風麼?再說,我怎麼辦?」
他這樣冷森森一句,聽得胤禛目光霍然一跳,胤祥竟不禁打了個寒戰。胤禛眺望一下窗外景致,笑道:「鄔先生未免危言聳聽了吧?昨晚我問了武丹,萬歲派老八這差使和圖書,是因太子忙著清理虧空,顧不過來,臨時決定的。何必弄得大家喪魂落魄?」
紫姑忙遞給胤祥醒酒湯,說道:「爺呀,你醒著點神兒,方才那些話,別在外人跟前說。」說著又拿濕毛巾,又給胤祥含了醒酒石。施世綸、尤明堂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後頭跟著一群人,足有四五十個。這些人原是胤祥奉旨進戶部時,從他練兵的綠營裡精選出來的軍士,帶進部裡幫著跑跑腿兒。霎時間,把大廳塞了個嚴嚴實實,一個個都沮喪著臉兒如喪考妣似的。


鄔思道,有三十五六歲。此人於康熙二十三年曾帶領南京五百名舉人,聯名彈奏貪汙主考左玉興、趙泰明二人,大鬧貢院,把財神都抬了進去。後來朝廷下旨緝拿,逃脫在外。出外巡視的胤禛收留了他,名義上只是個門客,胤禛卻以師禮相待。除了外面專門為他置了宅子,府裡花園裡還專為他建了書房。胤禛有一管家因見這位鄔先生拐著腿走路,取笑他是「風擺楊柳」,被胤禛聽見。這位管家被打發到酒泉去領略塞外「怨楊柳」的滋味。從此以後無論是阿哥還是王公貴族,從不敢輕視這鄔思道半句。胤祥知道此人能耐,踱過來沒敢驚動他。只見半癱的鄔思道一聲不語席地而坐,審視良久,沉吟著緩緩道:「太子問吉凶,恕我直言,此卦不吉。按此卦象,乃是『泰』卦……」
鄔思道微微一笑,說道:「十三爺稍安毋躁。易經本旨與儒學一脈相通,我這幾句危言,不過勸太子遇事謹慎而已。太子身居國儲之重已有三十餘年,休命在天,君臣分定,誰敢輕易危害?但自內修省,正義明德,自然泰而不否?所以孔子曰『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換句俗話,就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那前程自然就好的。」
「不用請什麼安了!」胤祥架起二郎腿仰在椅子上說道:「坐!坐!紫姑,叫他們再搬些凳子來!」待這些人都入了座,胤祥方問道:「部裡又出什麼事了?」
施世綸和尤明堂兩個人對視一眼,半晌,尤明堂方道:「部裡倒沒有什麼事。我們兩個剛剛見過皇上、太子,特來向十三爺辭行的……」「辭行!」胤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辭什麼行?哪裡去?」施世綸舒了一口氣,笑道:「十三爺,方才皇上召見時,已叫上書房擬旨。我出任山東巡撫,明堂出任雲南布政使,旨意很急,明日準備一下,後日一早就得離京……」言下神色黯然。
胤禛沉吟良久,向鄔思道一躬,說道:「我與先生憂患相處數十年,知心知音。願先生有以教我!」
「泰卦?」三貝勒胤祉不禁失笑,搖著扇子笑道:「陰上陽下,反覆變通,泰卦為六十四卦最吉之卦!所以總辭裡說,『泰,小往大來,吉亨』。https://m.hetubook.com.com請教先生,怎麼個『不吉』法?」鄔思道沉靜地看一眼胤祉,說道:「三爺說的是。照常人問休咎,這『泰』字確是無上之吉,殊不知此乃太子問命數,就要從國家社稷這個題目去想。太子,你的本命乃是火命。夏日之火旺極而生衰相,難爍秋日之金,易為冬水之侵,豈可掉以輕心?您看這巽位,蓍草多至十八根,罡風猛吹,如何了得?人都以為『否極泰來』,盼這個『泰』;誰能想到泰極即是否來!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凶極化吉,吉極化凶,這才是《易》經本旨之所在。」
「這個還沒有旨意。聽皇上的口氣,似乎想讓阿靈阿來當尚書。」尤明堂說道:「至於十三爺,您就更不必擔心了,皇上連我們還曲意保全呢,何況您呢?」
胤祥笑道:「惹不起,躲得起。四哥,我們也討清閒,來個姜維避禍如何?」
「物反常即為妖,這事確乎有點邪。」胤禛聽得很仔細,說道,「白雲觀那個牛鼻子聽說也是由姓任的引見到阿哥和王公貴族裡頭的。我的管家高福兒說他在吏部、戶部都見過任伯安,任還想讓高福兒帶張德明來給我看相。我說我生在天家,本就不是賤命!況且我皈依佛教,素以四空為戒法,不求人間富貴,看相做什麼?回絕了他。老三府裡有一個張德明的徒弟,也是這姓任的介紹去的。這姓任的,一個胥吏出身,居然滲進皇族裡,這點手段不能小看了。」
鄔思道侃侃而言,有理有據,堂堂正正。皇子們全然跟著師傅從小就讀《易》,卻沒聽過這樣詮釋,一時連博學多識的胤祉也怔了。太子原是靈慧人,想到胤禩是水命、胤禟金命,與胤䄉三人同惡相濟,覬覦太子之位,不禁臉色發白,喟然一嘆沒有吱聲。
胤禛、胤祥四目相對又閃開了去。他們都是「太子黨」中人,太子危險,他們也安全不了。半晌,胤禛咬著牙道:「要是這樣,或者按老十三的辦法,向皇上把刑部差使要過來?」
胤祥這才聽出,這群人見自己難過,是特意來安慰自己的,心下不禁感動,默默吃了兩口茶,向眾人道:「你們不要這麼難過,斷了這路走那路,後頭的事還說不準呢!別看我楞頭青似的,我早就也防著這一日呢!」說罷逕自起身進了裡屋。眾人正發呆,胤祥復又出來,向左首坐著的一個官員道:「白爾赫,你看看,這是什麼?」說著遞過一疊子蓋有兵部關防的文書。
胤祥沒有留心胤禛這些話,他的思緒又回到阿蘭身上。為什麼阿蘭突然與自己翻臉變卦,而任伯安倒像是在促著阿蘭跟自己,真是笑話。難道他任伯安想用一個女人,左右我不成?想著,自失地一笑:「既然她不願意倒也乾淨。瞧如今這勢頭兒,我自己還不知怎麼樣呢?倒省了這層掛礙……」
紫姑見他hetubook.com.com要吐酒的樣子,忙繞到身後給他輕輕捶背。捶了一會兒,聲音有些發哽:「爺,既然看破了,就守在家裡,別再出去管事了!什麼三爺、四爺,八爺、九爺,太子、皇帝,他們的事自己料理去,爺這麼熱腸,到頭有什麼益處?」「好好!」胤祥拍手笑道,「這話說得好,我倒小瞧了你!」因見趙福興伸了伸頭,又縮了回去,便叫住道:「興兒!你竟敢偷聽爺的話!」
「十三爺這麼重義氣,我許遠志跟著您走到日頭黑!」
胤祥香甜地睡了一夜,直到辰時才醒來。因見紫姑進來,便道:「叫人到上書房告個病兒,我想好好歇一天。叫老趙去見見步軍統領趙逢春,說我晚間要見他。」紫姑一邊服侍他穿衣,一邊說道:「爺心裡不爽,該出去走走的。方才四爺府的戴鐸來了,說有重要的事,請爺過四爺府裡去。依著我說,爺去走動走動也合情理,只別忘了你自個昨日的話。這耳朵聽了,那耳朵出來就是了。」胤祥漱著口,噗地噴了水,笑道:「大事小事,關你屁事!我自己還料理不清自己的事呢!」
戴鐸和胤祥帶著趙福興打馬飛馳,在雍和宮角門蹬著下馬石下來。胤祥將馬鞭、韁繩扔給趙福興,逕自直奔後花園,往楓晚亭而來。胤禛的頭號清客鄔思道的書房就在此地。他知道胤禛的習慣,稍有要緊的事都來這裡商議。踅過假山,穿過一代青楓林子,果見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胤禛幾個人都在暖亭上。幾個人都不言聲看著一個身架枴杖的清瘦書生擺著草布卦。戴鐸道:「十三爺請,奴才只能到這兒,不聽招呼不便過去。」胤祥知道胤禛治家極嚴,井井有條。
「不留你們了。」胤祥一手拉了施世綸,一手拉了尤明堂,環顧眾人笑道:「後日啟程,我親自去送——你們切記一條,我只要不倒,還要東山再起!可話說回來,我自己完蛋不完蛋,眼下也說不準!所以你們也不必給我寫什麼信……明白麼?」說罷擺了擺手。眾人自辭了出去,心下都十分感念胤祥任俠仗義。
胤祥紅光滿面,得意地笑道:「對了,委任劄子!你,畢力塔、張雨、段富貴……還有蕭英、倫爾津,你們這幾十個都是爺在木蘭練兵時使出來的親兵。原想叫你們跟著我光耀光耀,得點彩頭,換個文官做做。現在看來不行了,不過我已經讓兵部預備好委任劄子。——今兒來了幾個?一二三四五……四十六——還有八個沒來,人人有份,都升為千總!明兒我就見趙逢春,就近在北京補缺。」說罷哈哈大笑,淚水卻從眼中迸了出來。幾十個人見他如此,無不感傷。張雨等人一齊都跪了下去。倫爾津道:「十三爺,您這心地……叫奴才們說什麼好?當初調奴才來,奴才心裡還有點害怕,如今已經想明白,十三爺你要怎樣,我們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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