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康熙大帝4:亂起蕭牆

作者:二月河
康熙大帝4:亂起蕭牆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38 天威不測重廢太子.皇心難度再囚胤祥

38 天威不測重廢太子.皇心難度再囚胤祥

但此刻的京師,情勢恰如冰封了的永定河,上頭平靜如砥,下邊激流如湍。胤禩在廢太子的當日就臥病在家,靜觀事變,等著康熙下令再行舉薦。胤禟、胤䄉、胤禵裝作游哉悠哉模樣,今日訪友,明日會文,出入於方苞、馬齊、張廷玉,甚至告老致休的李光地、梁清標、伊桑阿的庭戶之間,卻絕口不談朝務,很是安分守己。處置胤礽黨羽的事,直到十月十九,才頒下朝令。胤禵立刻來見胤禩,躺在床上的胤禩一躍而起,高興地說:「如鳥獸散,真一大快事!」胤禵也道:「正是如此。這一來太子黨再無翻身之日了!我只奇怪,怎麼推選太子的事至今連一點信兒也沒?」
在西華門遞牌子,一點沒費事,王掞就進了大門。從隆宗門進天街,便覺得氣氛不同。六部九卿的官員們幾乎都來了,站在乾清門前交頭接耳、竊竊私議。眼見王掞面色蒼白,翎頂輝煌地過來,大家無言地閃開一個胡同。王掞情知傳聞不虛,心裡咯登一聲,也不理會,登上丹墀向裡窺望。因見十幾個封了貝子、貝勒和親王的皇子和胤礽都跪在月華門前,卻不見胤禩在裡邊。李德全、邢年等幾個太監來去匆匆,也都不交一語,裡裡外外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王掞看了看,一提袍子便要進去,門前守看的侍衛五哥過來,說道:「王大人,請留步。」
康熙眼看著太監小心地扶著王掞出去,方嘆道:「難能可貴!惜乎輔佐非人啊——像十三阿哥,是個敢作敢為的……」遂轉臉向眾人道:「你們還有事嘛?沒有就散了罷。」
「就是這個話。」康熙也悽然一嘆道︰「朕一生做事,毫無遺憾,只這個胤礽,自小兒看他長大,朕心裡最疼憐他,可憐他的母親是為他難產而死的……朕到地下,難見祖母和皇后啊!」他拭了一把淚,又道︰「看來這個太子當不好,也不全怨胤礽,皇子們管著八旗,建牙開府,各有屬官,各有所主。不同於前明各皇子只有世爵,不管實事。太子是個為頭的,想保住位置,不能沒有自己的人馬。左右群小,希圖恩榮,又防著別人來奪,結黨就勢在必行的事了。既然如此,立誰為太子都不好,看來只有暫時不立太子了。」
胤祥早已料到,自己難免池魚之災,將頭一碰,說道:「問吧,胤祥聽著呢!」旁邊的胤禛轉臉說道:「胤祥,不得無禮!」胤祥只一哂,沒再言聲。
方苞眸子晶亮發光,一口頂了回來:「皇上廢黜太子,是為保大清天下萬世相傳,實實在在的一件事,怎麼是空言?太子本來就有罪,復位之後不思改悔,變本加厲,會飲聚議,結黨營私,打擊異己,事實俱在,你王掞也直言不諱!就這麼www.hetubook.com.com一個人,難道能受任於天下,拯庶民於衽席?說太子有異動,是皇上的話。我雖不敢斷言,查其言,觀其行,這會子也覺甚屬可疑!天下之主是當今萬歲,你王掞捫心自問,你一味保胤礽,是出於公心,抑或以死力爭,邀取不二臣之名?」這番話,句句落地有聲,王掞先是渾身一顫,接著伏地號啕大哭︰「……太子並無不臣之心,求皇上不要誤聽他人讒言……」他不再稱方苞為「小人」了,方苞見他如此淒惶,也不由動容,歎道︰「王掞兄,你也不用這樣,太子沒有不臣心,皇上的詔書裡也說了,其實這樣做,也是為太子好……」
第二次廢黜皇太子後,朝局似乎比第一次要平穩些。皇子裡除禁錮了胤礽和胤祥外,再沒有進一步的株連,下邊臣子裡監禁扣押的清一色是太子黨人。只有宗人府、刑部大理寺最忙,日夜審訊,夾的夾,打的打,一連半個月,才算將案子定讞了,內閣會同各官合計,著都統鄂善、副都統悟禮革職,發奉天軍前效力;著托合齊腰斬;著齊世武絞刑,收監候處。兵部尚書耿額是索額圖的家奴著令圈禁。下餘的沈天生、伊爾賽、朱天保等人則請旨斬立決。直忙到十月中旬,才算各事就緒。各省督撫原都心驚肉跳,生怕捲進這天字第一號官司裡,至此,倒都安下了心。

張廷玉點了點頭,又突兀問了一句:「皇上問你:鄭宮人是怎麼死的,你要據實回話!」鄭宮人與胤礽的事,眾皇子中有的知道一點影子,有的並沒聽說過,聽張廷玉問到胤祥,連胤禛也覺愕然。胤禟等人這才曉得原來是這個楞頭青先下手,鄭宮人才莫名其妙地死了,不由地都豎起了耳朵。
「臣不是口辯,」王掞直挺挺跪在地下,分辯道:「皇上言之鑿鑿,說得這樣凶險!托合齊循例換防,說有不測之心,究竟太子是否參與,又語焉不詳!太子自請將兵西征,也疑他要擁兵自重,奴才聽著,總像是『莫須有』之罪!方苞你以布衣之身忝在帝側,自古受恩誰像你這樣重?當此國疑事危之時,不能助君明察秋毫,只用空言搪塞,難道你不是個奸邪小人?」
「豐昇運一案是皇上親自過問,」馬齊問道,「原說交部嚴議,後來僅發落流配三千里,當時刑部是你主持。皇上問你,是你的主意,還是有人指使?上書房大臣馬齊就在北京,為什麼不向他諮詢?」胤祥聽了不禁一怔,顯然,他沒想到會問這個,遂答道:「刑部尚書齊世武已經拘押在行,這件事他清楚。處置豐昇運時我在吏部查處任伯安一案,沒有到部,但皇上既把刑部差使交給了我和*圖*書,我難辭其咎,無話可答。」馬齊翻著眼想了想,也道:「請張中堂代轉,當時十三阿哥專在吏部查任伯安一案。」
「你們放心!」康熙笑道:「朕必定選一個堅剛不可奪志的人做你們日後的主子!」
「萬歲,」馬齊說道:「十三阿哥雖有黨附胤礽的事,但據部裡官員說,辦事很盡力,且甚清廉,是不是……」康熙臉上毫無表情,沉吟良久,說道:「照胤礽的例,築高牆圈禁起來!」
康熙這次廢黜太子,行動迅速得驚人。當日晚他冒雨從暢春園返回大內,立即傳旨,命令胤礽不必回宮,就暢春園聽候處置。內務府堂官帶著一群太監至毓慶宮,搬走了存在這裡的全部文書檔案,將朱天保、陳嘉猷送交刑部暫時軟禁。同時,下令鎖拿兵部尚書耿額、刑部尚書齊世武、都統鄂善、副都統悟禮、托合齊。一夜之間,形勢大變,剛剛新建起來的太子黨幾乎被一網打盡。王掞因請病假在家,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得到。第二日聽家人說太子出事,他還不信,但這一來,在床上躺不住了,起身出來吩咐,「備轎,我要進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一代之興必有令主,國祚綿長儲君至重。前因胤礽行事乖戾,曾經禁錮,繼而朕躬抱疾,念父子之恩從寬免宥。本期以自新改過,勉可託付大事。豈知伊自釋放,乖戾之心,即行顯露。數年以來,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莫辨,大失人心,秉性凶殘,與惡劣小人結黨!胤礽於朕雖無異心,若小人輩,希圖擁立之功,如於朕有不測之事,則關係朕一世聲名矣!前釋放時朕已有言:伊善,則為皇太子,否則復行禁錮,今觀其行毫無可望,祖宗弘業,斷不可付予此人——故仍舊廢黜禁錮。諸臣工體念朕心,各當絕念,傾心向主,共享太平。後若有奏請皇太子已改過從善,應當釋放者,國法俱在,朕雖欲不誅,豈可得乎?欽此!
胤禩淡然一笑,說道:「豈有不下這個詔旨的道理?皇上不過是想看看我是否在下頭運動罷了。其實就是上次,也是你們冒頭,話說得太露鋒芒,這次我不吭聲。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看看萬歲是什麼章程?等著看吧!」
「鄭宮人?」胤祥有點遲鈍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張廷玉和馬齊,說道:「我不知道鄭宮人,她是哪個宮裡的?請萬歲明訓!」
張廷玉點了點頭,又問道:「任伯安私賣人命數十條,你到刑部為何不一一清理?而轉在刑部清理其貪賄。事發之後,仍以私藏檔案結案,皇上問你,是何居心?」胤祥一聽,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自己冒著風險,費盡千辛萬苦為朝廷清除了這和圖書一隱患,想不到如今要治自己的罪,雞蛋裡挑出骨頭來!伏在地下喘了半日粗氣,硬梆梆答道:「我與任伯安是一黨,因此避重就輕,庇護他!求皇上重重治罪!」
群臣伏地靜聆,待唸完時,又一叩頭山呼:「萬歲!」早有兩個太監,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胤礽走去,默默打了個千兒。胤礽面白如紙,不言聲摘下綴有十二顆東珠的大帽子雙手遞過,兩個太監跪接了,又磕頭回去繳旨。早有劉鐵成帶著兩個侍衛過來要攙扶胤礽。胤礽一把推開了,站起身昂著頭跟著侍衛去了,這裡眾官方各散去。王掞偏著臉不忍見這情景,已是老淚縱橫,因見馬齊和張廷玉也要退回去,一躍而起,大喊一聲:「姓馬的、姓張的!請轉奏萬歲,王掞跪死在這裡,也要見見皇上!」
高牆圈禁,在宗室親貴中是極重的處罰,鰲拜、索額圖謀反,也不過如此,現在太子的案子尚未審結,就把「從犯」胤祥先行圈禁,而且方才的話裡還透露出讚賞之意,怎麼一霎工夫就變了?眾人都把目光投向康熙,覺得眼前這個皇帝越來越難侍候,越來越莫測高深。只方苞心中一動,若有所思地頷首不語。
眾大臣不禁瞠目結舌,那誰來繼位?馬齊當先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望萬歲慎慮而後行!恕奴才孟浪,總有一日萬歲要龍馭上賓,若天下無主,何堪設想!」
康熙目光炯炯地看著殿外,慢吞吞說道:「是啊!齊桓公英雄一世,首建五霸大業,身死之後,五公子紛爭百日不發喪,屍首都放出蛆來,朕焉得不懼?但立太子的又誰有好下場?你們都是飽讀史書的人,不曉得玄武門之變?不知道永樂靖難?胤礽若是不立為太子,焉有今日之禍?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朕已仔細想過了。太子,絕不可再立!」方苞原聽康熙說不再立儲,也覺不妥,及至聽了康熙這番話,很快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正要說話,卻聽張廷玉道:「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大清太祖、太宗皇帝也沒有預立太子,國家反而日臻隆治,奴才以為皇上想得很對!」
「我要見皇上!」王掞的臉陡地脹得通紅,「你放我進去!」五哥一手攔住了王掞,說道:「你安生一點兒,一會就有旨意。」王掞連著掙了兩掙,恰如被鐵鉗子夾著,哪裡得動?正在此刻,遠遠見康熙從月華門進去,身後跟著張廷玉、馬齊,還有穿著黑鍛錦袍的方苞。胤礽等皇子一齊叩下頭去,康熙將手一甩便逕往乾清門東暖閣迤邐而去。乾清門口的官員們立時停止了議論,面面相視,靜得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不一時便見上書房大臣馬齊和張廷玉從乾清門聯袂而出,都是臉色鐵青,至月華門前說了句什麼和-圖-書,胤礽,胤祉、胤禛、胤祺、胤祚、胤祐、胤禟、胤䄉、胤禌、胤祹、胤祥、胤禵、胤禑、胤祿、胤禮等皇子一齊叩頭說聲「領旨」,便一溜兒齊跟著兩個人出了乾清門,在大金缸前垂手立定。
「老九!」旁邊的胤禛聽胤祥任性使氣,答話極不得體,遂轉臉盯著胤禟厲聲說道:「你是角色,該站出來替十三弟說句公道話!」胤禟卻只一哂,別轉了臉,說道:「皇上沒有問我話,叫我怎麼答對呢?」胤禛見他如無賴,也不理會,跪前一步叩了頭說道:「求張中堂代奏,任伯安一案,從抓人到審理,是臣胤禛一手指使。臣胤禛以為十三阿哥有功無罪,請皇上明鑒,要治罪,治臣胤禛的罪!」
「有旨意,」馬齊在門下朗聲宣道,「各文武官員跪接!」幾百名文武大員聽了這一聲,一陣袍靴窸窣聲,黑鴉鴉跪下叩頭,呼道:「萬歲!」一位理藩院的老先生,竟因緊張過度,叩下頭當場暈厥過去!馬齊也不理會,只在手中展開詔書,屏住氣,乾巴巴唸道:
但張廷玉不答話,也不再問了,只向眾人一擺手道:「各位爺請起——今兒萬歲爺不再見你們了。十三爺,你也請先回府。我和馬齊只是奉旨問話,皇上叫你停辦差使,閉門思過,回頭一定有恩旨的。這邊的事但凡能照應的,一定照應!」胤祥卻不買賬,冷笑道:「我有什麼事能勞動你們照應?你不用可憐我,也不必自作多情……」他揚著臉還要挖苦,胤禛急得在旁大聲道:「你還不謝恩!」胤祥方極不情願地磕了個頭。張廷玉和馬齊也不計較,向各皇子躬身一禮便回了乾清宮。
「是王掞啊!」張廷玉的聲氣卻很平和,見王掞激動得渾身亂抖,淡淡一笑,說道:「你何必這樣!萬歲已有旨意,宣過旨後,傳王掞進來。你進去吧!」王掞哽咽著說了聲,「臣……領旨!」起身摘了大帽子,踉踉蹌蹌走進了乾清門,這邊馬齊和張廷玉對視一眼,走到眾皇子面前,對胤祥說道:「有旨問你的話!」

這件事馬齊、張廷玉、方苞等人雖然沒有議論過,來來回回,心裡不知折了多少個過兒了,太子結黨被廢,再復位,仍是以結黨被廢,很是耐人尋味——天下早晚是他的,何苦要結黨呢?康熙寥寥幾句,就明白道出了底蘊:有八旗制度,便有太子結黨,想在太子位上坐穩,沒有一幫人擁護不成;要想太子不結黨,除非廢除諸王八旗制。但動搖八旗制度,等於解散滿族主體,去掉這個「祖宗家法」談何容易!一時眾人俱都啞口無言。
「回來了!」康熙在東暖閣的坑上端坐著,見他兩人進來,說道:「免禮,到那邊和方苞一處站著。老王掞正和方苞和-圖-書口辯呢!」張廷玉便把方才問話情形一一奏明。
「很對?」王掞反唇相譏,他不能苟同張廷玉的「高見」。他的祖父王錫爵是明萬曆年間的首輔,曾連章奏請冊立神宗長子朱常洛為太子,反對立寵妃鄭貴妃的兒子朱常詢,得到成功而聲震天下。康熙為了使他好好輔導胤礽,曾賜王錫爵「懋勷貽範」匾額。康熙的話、張廷玉的話,在他聽來都是對他的嘲諷,叩頭說道:「張廷玉身為首輔,當面阿諛君主應該誅之,以謝天下!」康熙見張廷玉面紅耳赤,要駁斥王,便止住了道:「王掞,你雖然言語激烈,但朕知道,你輔佐太子,並無不循規矩的事,所以朕不怪罪你。朱天保、陳嘉猷是另一回事,所以他二人已經被拘押軟禁,審明之後還有旨意。你是有歲數的人了,肝火不要太旺,回去息息火,靜養幾日,至文華殿任大學士,有諮詢你之處,朕自然召你——來人,扶王掞下去,他跪的時間太長了……」王掞被康熙這番不軟不硬、似體貼又夾著恫嚇的話弄得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回話,半晌,方嚥了一口唾沫,無可奈何地說道:「臣——領旨!」
雨已經停了,天上的雲層卻沒有散,渾圓的太陽毫無生氣的在雲縫中游動著,不時給大地掠過一片日影。王掞坐在綠呢官轎裡不住地皺眉沉思。他身上有病是真的,但也多少是因為有點氣惱,借題發揮。胤礽再立東宮,本來就十分勉強,王掞十分清楚。按他的想法,康熙對太子是期之過高,恨鐵不成鋼。太子為人並不笨,只要審時度勢,小心守成,大約總不至於出大的差錯。處置貪賄官員,他曾力諫太子不能以私情意氣用事,無奈胤礽壓根不聽他的,一不請旨,二不與上書房大臣馬齊商議,悍然決定鎖拿一百四十三名犯官入京,引起朝野震撼。胤礽私自與耿額、托合齊、顎善等人飲酒聚會,也背著他,不知都議了些什麼事。王掞問了幾次,胤礽只含糊說是「取樂兒」,弄得王掞乾氣沒法子。待到從陳嘉猷處聽說胤礽私調古北口軍入京,王掞意識到要出大事。本想趁昨日重陽節,在飲酒席間,痛陳利弊,不想胤礽又請了那麼多不相干的外人在旁邊,大談什麼「四聲三聲」曲子,王掞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洩,只好告病,「這倒好!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王掞舒了一口氣,微嘆一聲,「白日不照吾精誠——有什麼法子呢?」
「馬齊所言極是!」王掞原還怔怔地聽,至此覺得自己不能緘口,遂道:「國無儲君,一旦有變,紛爭乍起,人臣誰能收拾局面?」
「所以,」康熙說道:「不能事事依著漢俗,得照此時此地此情此景確立大計:自今而始,休言立太子之事——直至朕死!」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