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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嘷月

作者:司馬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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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懦和勇敢

怯懦和勇敢

「很糟!」荊排長說:「劉新遠那個活老百姓,如果沉不住氣,動一動就沒命了!」
「嘿,誰也料不到的,」祁武說:「一個平時動一動都叫著傷口痛的人,竟會翻過七尺高的圍牆,跑過一片樹林子,越過一座亂塚堆,足足跑了半里多路,最後,倒在一個農夫的豬圈外面。這一跑,傷口真的跑裂開了,疼得他又哼又叫。農夫被他吵醒了,問明他是從後送醫院跑出來的,便親自把他揹了回來!……當然,他肚皮上的傷口不但裂了,而且沾了許多豬騷|水,發了炎,起了膿啦,不開第二刀,恐怕真會丟掉性命呢!」
荊排長足足休息了十天還沒出院,排裏弟兄輪流去看他,他臉色很好,能吃能睡,就是傷口疼,不能動,據醫生說:
有一回,剛開完飯,連上來個急行軍,走到半路上,劉新遠臉色大變,抱著肚子嚷痛,荊排長踢了他,也踢不起來,這才承認他不是假裝的。
「忍小便都忍不住了,還夠格嗎?你替我忍到下操看看?憋不死你的!想當年,我憋溺熬過一整天,我祇要你憋半天,還算苛刻嗎?」
「祇要在攻擊之前,先把敵方的槍巢毀掉。」他說:「咱們一鼓作氣就攻上去了!」
排長既然這麼說了,劉新遠在第二天就辦妥出院手續,回到連上來了。荊排長仍不放過機會教育,對咱們全排訓話說:
「報告排長,我願意帶幾枚手榴彈,悄悄的爬過去,我的個子小,祇要順著草叢,儘量用低姿勢爬動,他們不容易發現,到了適當距離,把手榴彈扔過去,最多兩顆黑葡萄,那槍巢就報銷啦!」
「你們這些死老百姓,光是盲人騎瞎馬,亂衝亂撞成嗎?閉上眼睛,朝槍尖刀口上撞,這算不得真勇敢。你們要學著,膽子要大,心卻要細。兩軍對陣的時候,你們要『膽大包天,心細如髮』。遇上苦,要忍;遇上痛,要捱;遇上險,要定;遇上特殊情況,要反應敏捷!……我的吐沫都說乾了,你們這些傻鳥,連門兒都摸不到!」
「我說,你這傢伙,真是差勁透頂!肚皮上劃那麼一刀,割掉指頭大那麼一截腸子,五六天了,還哼哼唧唧的在泡病號?想當年,我肚皮上捱了一刺刀,還一口氣攻佔兩座山頭呢,你明天替我回連出操去,人要學著忍一忍,甭像娘兒們似的,有點毛病就亂喳呼!」
聽慣了荊排長的訓話,以及他那一套「想當年」的故事,再聽到醫官對他的評論,感覺心裏怪怪的,很不調和。真的,咱們那位荊排長,究竟是勇敢呢?還是怯懦呢?一時使人撲朔迷離,根本弄不清楚了。
「報告排長,您還好罷?」
祇有一點,常引起人竊竊私議的,那就是他時時刻刻的「想當年」,把大家應該休息的時間都佔去了。有人埋怨那是老太婆的裹腳布,又臭又長;有人認為他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他說來說去,無非誇稱他的機和-圖-書智和勇敢,我的班上的丁副班長就說過:
既然醫院證明荊排長又開了一次刀是事實,連長當然也沒再追究了。荊排長住了二十多天醫院,養得白白胖胖的回來,一切照舊,吼聲要比平時更宏亮了。
暮靄逐漸變濃了,劉新遠帶了六顆葡萄彈,一個人冒險出動啦,他確實採用最低的姿勢,順著草叢爬動。但在爬到山溝中途時,還是被敵方發現了,槍火從那座槍巢裏急噴出來,使劉新遠被槍火釘在一處地裂子裏,根本無法動彈。
「是是是,」劉新遠說:「不過,您趁這機會,多休息幾天也好。」
「他這樣叫喚,醫官怎麼說呢?!」
「怎樣了?!」祁武說:「全院的醫官看護,拎著燈,到處找人,找了一夜,也沒找到,在砲彈沒打過來之前,明明有人看見他躺在床上的,好好的一個人,能跑到哪裏去呢?!」
。「嘿,他會嗎?」祁武說:「他一聽,一個禮拜都不敢下床,恐怕真把傷口弄裂,等他傷口長妥,院裏替他拆了線,告訴他可以走動走動了,他還是躺著不敢動,院裏要他出院,他賴著說,傷口還在痛,要多住幾天。」
「苛不苛刻是另碼事兒,」副班長悄悄對我說:「劉新遠的腎臟有毛病,跟平常人不能比的,荊排長硬要他憋溺,他哪能憋得住?」
咱們第二天趕到醫院,荊排長剛開完刀,躺在病床上哼哼呢,看樣子,三天他是出不了院的了。
「也許他有機敏的習慣,」劉新遠想起來說:「他聽見砲聲,躲到床肚底下去了!這叫什麼來著?……荊排長當初訓話是怎麼說的?瞧我這笨腦袋瓜子,邊想起來邊忘,又該挨罵了!」
荊排長被弄得煩膩了,便借題發揮訓起人來。
「好什麼?!」他說:「醫生手術太差勁了,搞得我傷口疼到骨肉分家的程度!我怕一個禮拜都起不了床啦,我是個急性子,很想起床出院,你們是知道的。」
「真正勇敢的人,是從不誇耀自己的,咱們荊排長開口閉口想當年,事情由他自己講,咱們排裏,有誰眼見過來著?」
「那副排長,我的職務交你代理!」荊排長咬咬牙說:「我過去引開槍火,接應他!」
不過,後來有個別的連上和他同時住院的士兵叫祁武的,卻悄悄的說出荊排長再一次開刀的秘密來。
「那他為什麼還會弄裂傷口,多受一刀之苦的呢?」我饒有興致的追問說。
「報告連長,關於荊排長的事,也不能怪他,據醫院說,他的傷口裂了,又開了一次刀!」
「老兵怕機槍,新兵怕砲,」有一回他替我們上起課來:「人在戰場上,聽槍音聽久了,耳朵就不靈光啦!機槍衝著你打,呼呼的像刮風,使你不覺得可怕,姿態高一高,叫子彈給碰上,不是破腦袋,就是斷胳膊;而砲彈落下來一爆炸,聲音轟轟的像打雷,火花四迸,硝雲衝天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來極為可怕,其實,它比較容易躲避,遠不及機槍厲害。一般有經驗的老兵,都有躲砲彈的本領,尤其是曲射的迫擊砲,更沒有準頭。當年我在戰場上打鬼子,嘿,對方小鋼砲打得叮咚響,咱們編了個歌謠:小鋼砲,瞎胡鬧,東一砲,西一砲,打得老子哈哈笑……這些常識,你們得聽著,記著。」
「嗨,你們這位排長,怕開刀怕成那樣,聽說要送進開刀房,兩條腿都軟了,比起那位劉新遠來,那可差勁多了,他光是個子高大,模樣嚇人!整天躺在病床上,說他早年怎樣勇敢,其實,在我看,嗨……」說到後來,他勒住話頭,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當然,這種感覺,永遠不會說給荊排長聽的!因為他站在隊伍面前,仍然挺胸凹肚,一付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仍然照樣用想當年的複述,把他和各種典範連在一起。劉新遠甚至懷疑鄰連的祁武所說的話不可靠,因為他怎樣看,怎樣想,荊排長都不是那種膽小畏縮的人物!
通常,一個要求嚴格的長官,往往也是帶兵最熱心的長官,表示他處處不馬虎,凡事不偷懶,對操課的督導認真,所以,我們儘管受了處罰,卻仍對他懷有敬凜之意,毫無怨懣。
「你們聽到了沒有?!」
「後來就聽他一個人的嗓子,日夜叫疼,翻身打滾的咒罵醫官,要院裏替他打止痛針。老實講,我們一個病房裏,幾十張床位,同時動手術的,也有十幾個,誰也沒像他那樣大驚小怪,一點都不能忍!」
「叫敏捷,」我說:「病患都是徒手,遇上砲轟,伏著不動像一窩傻鳥,那不成,得要設法保護自己,免受無謂傷亡,排長他是這樣說的。後來怎樣了?」
「老實講,這比溺坑更糟。一個大男人,大白天忍不住溺,糧算白吃了!」
「嗨!」荊排長說:「我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開刀折騰肚皮!……人,總有些弱點的。」
「我想,排長他就在這兩天,就會回來的!」劉新遠說:「他平常教咱們大膽、勇敢,他若泡起病號來,那日後怎麼好意思再見排裏的弟兄?」
「說起來真滑稽,」他說:「荊排長在確定是急性盲腸炎,送院開刀時,他雙手捂著肚皮,對醫官大喊,說他寧願吃藥,不願開刀……『老子死都不在乎,就是怕開刀!』他這樣說。醫官告訴他,急性盲腸炎如果不趕快開刀,祇有死翹翹!……他疼得沒辦法,祇有硬著頭皮,答應讓醫官替他開刀,開刀時,他兩腿軟得站不住,是三個看護兵把他抬進開刀房去的。」
聽到祁武的話,我心裏非常難過,荊排長樣子長得那樣粗壯勇武,怎會是這種膽怯的人呢?他聽到砲擊,竟然不顧傷痛,拚命翻牆奔跑,這種反應,如果說是機敏,那一定是用錯了地方啦!
劉新遠入院開刀,住了五天醫院,荊排m•hetubook•com•com長帶著排裏選出來的兩個代表,攜帶著水果去慰問。看見劉新遠還躺在床上,荊排長就說了:
那時刻還沒作戰任務,有的也都是操課演練,大家怕挨罵,只有拚命的奮勇爭先了,大夥兒都表現出大膽來,總該看到荊排長的一點好臉色了罷?嘿,得到的非但不是好臉色,反而又是一場罵:
「報告排長,小便!」
一聽說劉新遠真的得了急性盲腸炎,荊排長不但網開一面,而且極為熱心的要親自帶著公文,到後送醫院替劉新遠辦理入院手續。
「醫官淡淡的丟下兩句話說:你這個樣子,兵是怎麼帶的?你忍著點兒,不要嚷叫,你不休息,旁人還要睡覺呢,你要是把傷口弄裂了,還要開第二刀的!」
「排長,您怕要開第三刀了!」
光是吼得聲音大,還不成,荊排長會隨便指著一個人的鼻子,問你聽到了什麼?那你得照本宣科,把他剛剛所講的背誦出來,否則,處罰立即會落到你的頭上。
「你們這些活老百姓,膽子芝蔴菉豆大,哪能臨陣?想當年我當班長,帶著人攻撲一座山坡,機槍火網交叉好幾道,子彈呼呼的像刮風的一樣,我帶著弟兄朝上衝,自己跑在前頭,你們猜結果怎麼樣?……嗨,死的都是膽小落後的!像你們這樣平時都畏縮,日後都會丟命的!」
回到連裏去,正好接到上面的命令,要開拔到前方去出任務,排長沒出院,職務由副排長代理,連長寫了一封信,托人帶去送給荊排長,要他一出院,立刻到前方向原單位報到。
「奇怪?」連長也困惑的敲打起他自己的腦殼來:「人的盲腸祇有一根,幹嘛要動兩次手術?!」
不過,憑良心說,朝自己臉上貼點金,祇要不離譜,也並不為過,何況在荊排長所講的,許多想當年的故事裏面,有很多是拿命換來的戰鬥經驗,對我們這些新兵,有極大的用場,旁人怎麼想,我不敢說,至少,我並沒把荊排長的那些短話長說,引為過分嚴重的苦惱。
「你是說,他把傷口弄裂了?」劉新遠說。
他的話是不錯的,問題是誰去毀掉敵方那座槍巢呢?這時候,一向被認為懦怯的小個子劉新遠舉起手來說:
這一類的經驗之談,我們確是聽得津津有味,同時也增加了不少的常識。我們的新兵訓練裏,有一種震撼測驗,演習場的地形佈置得像戰場一樣,有角堡,地壕,鐵絲網,真槍實彈衝著人打,姿勢高一高,真的會缺胳膊掉腦袋,這種實際演練,更使人覺得荊排長的話確實有用了。不過,荊排長那套老王賣瓜,有時也賣得過火一點,他賣了瓜,咱們聽著記著也就罷了,但他還經常捏住弟兄們的小辮子,指責這個膽小,那個怯懦,破口罵說:
荊排長是典型的北方大漢,站在我們這些小個子新兵面前,簡直就是巨無霸;這個行伍出身的軍官,大字不識幾個,但說起話來,滿口都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名詞術語,儘管有些用詞不妥切,或是用錯了地方,引起諧趣,但我們聽訓話的,卻連笑都不敢笑。誰敢衝著他齜牙露齒,準吃排頭。說拳王的一拳有幾百磅重,咱們沒嚐過,至少,荊排長一拳搗出來,能搗得人連退三步,這滋味,排裏的弟兄全都嘗試過了。
「難道他會長翅膀飛出去?」劉新遠說:「醫院有門崗,有圍牆,他不在醫院裏,會跑到哪兒去?」
不管荊排長把劉新遠看得多扁,怎樣當眾笑貶他,劉新遠總是垂手立正,不置一詞。排裏的弟兄也都知道,劉新遠是個怯懦的人,上面說四,他不會說五,他不但膽小,又很笨拙,老是被罰著出小操,操得汗流浹背,他卻從沒抱怨過一句。
「對呀!」我說:「他住院差不多半個月啦,你上次開盲腸,祇住院五天啊!」
「這個我們已經聽醫官講過了。」我說:「後來怎麼樣呢?!」
「聽到!」大家會這樣雷吼著——並非我們一定要喊破喉嚨,吼得驚天動地,而是聲音答得小了,荊排長會重問一次、兩次或者更多次,直到你喊啞了喉嚨為止。
「派公差把他送醫院檢查!」荊排長說:「要是醫官證明他有病,我可以不處罰他!」
排裏的弟兄躲在攻擊發起線背後,都替劉新遠擔心著,但機槍的火流很熾烈,一時想不到怎樣解救他?
副班長說得不錯,劉新遠憋著憋著,臉色泛白,渾身發抖,一條褲子眼看就濕透了。荊排長看見了,叫他出列,面對全排站著,指著他的濕褲子說:
「你們看看,劉新遠盲腸開刀,躺了一個禮拜,差勁不差勁,換是我,三天就出院,我還是多說了的!」
派公差先把劉新遠送到團部醫務室,醫官一檢查,說是可能患了盲腸炎,而且是急性的,要立即轉送後送醫院去動手術!
敵方所據的那座山頭,工事構築得很堅固,伏地堡、偽裝的機槍巢、交通壕和散兵坑,密密的棋佈著,正面的坡度很陡,原先擔任攻擊任務的友軍,業已遭受嚴重的損失,使攻擊頓挫了。
真的,比起荊排長那些如數家珍式的經驗來,咱們這號兒的新兵,那可差得遠了。咱們班上排尾,有個瘦弱的二等兵叫劉新遠,他的尿泡繫兒太短,出操時忍不住小便,總是舉手喊道:
「說起來,是個大笑話,」祁武說:「那天你們上火線,敵軍的有顆砲彈落在醫院附近,一時窗搖地動,燈火全滅,所有病患,全靜靜的伏著沒有動,後來燈亮了,醫官拎著馬燈來查鋪,所有的床位人都在,唯有荊大排長不見了!」
他說過這話不久,他自己的肚子忽然痛起來,痛得又喊又叫,大夥兒忙著把他抬到醫務室,一檢查,嗨,他跟劉新遠一樣,也得了急性盲腸炎啦!
他說著,忽然像發瘋般的朝斜刺裏急奔過去,敵方發現有奔跑的人影,射擊方向果然轉移了,但荊排長一奔立即臥倒,等對方一串火流飛過www.hetubook.com.com去,然後再跑。他這一來,劉新遠又能夠乘機移動了,不一會工夫,手榴彈在槍巢上開了花,揚起一片硝烟和塵土,那挺封鎖山溝的機槍便啞掉了。
咱們開上火線作戰,雙方砲火打得轟嘩轟嘩響,人在這時候,格外想念起體格碩壯,像巨無霸般的荊排長來,如果他在這裏,挺著胸脯那麼一吼,那,咱們的膽氣就會更壯了!
我們不能昧住良心,指稱荊排長訓話冗長沓雜,他的話雖講得很多,佔的時間又很長,但他的聲音有時沉宏,有時高亢,生動而又富於表情。一想起當年,當然會揀精彩的講!講到他認為重要的地方,他會突然雙腳併攏,鄭重提示說:
「這就是生活教育,訓練你們的耐力!」
連上派公差,把荊排長送進醫院,少不了也推進開刀房,替他開了一刀,咱們排裏很關心這位硬漢,大家湊錢買了禮物,推出兩位代表去看望他,承大家盛意,推了我和劉新遠兩個。
「你們要去,得趕快去,」有人說:「再晚一天,也許荊排長就要出院了——他當眾說過,他要是開盲腸,最多住院三天。」
「當軍人,一定要講究勇敢和忍耐,」這是他開宗明義的第一章,每天早晚點之後,各排帶開,就是他訓話的時刻了,而每次訓話,都這樣的開頭,緊接著,他就會用:「想當年,本人在……什麼的時候,」這樣的一轉一接,把他本身用操典所列的規範連接起來,然後,現身說法,一段接一段的宣講下去,一直講到他嘴乾舌苦,我們站得兩腿痠麻為止。他會說:
「你們注意,這一段特別重要,替我立正聽著!」
這件事,使我在事隔多年之後,深深的記著,怯懦和勇敢,並不是那麼容易區劃的。荊排長破腹取子彈時我在場,他真的怕得渾身發抖,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我們不管多睏多累,一聲立正口令,就會使人精神振奮起來,豎著耳朵,硬把那段重要的灌進去,因為他講完這一段,會大聲問說:
(全書完)
咱們在等著,一場火打了三天,把敵人打退了,荊排長還是沒回來,連長很惱火,著人到醫院去察看,察看回來的人向連長報告說:
全排乘機朝上猛撲,在友軍呼應之下,天黑時,終於拿下了那座山頭,不過,荊排長這回帶彩了——子彈正打在他肚皮上,上回捱過兩刀的地方。劉新遠像螞蟻搬蜈蚣一樣,把他揹下來,苦著臉說:
當兵的時候,編到綽號閻王爺的荊排長的排裏,我就是最小的老鼠遇上了巨貓——軟了腳爪了!
荊排長在親自察看地形之後,決定利用薄暮,從偏右的山溝發動攻擊,那是他們火力最單薄的地方,祇有一挺機槍,封鎖著山溝。
荊排長出院不到十天罷,我們又奉命出擊,去攻擊一座敵方佔據的山頭,在這次的攻擊準備行動中,荊排長顯得很沉著,很穩定,而且身先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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