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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俠06:靈椅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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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漢烈米搖著頭:「不,我其實甚麼也沒有看到,只不過在那一剎間,我感到——感到——唉,我應該怎麼說才好?你有沒有經歷過,在一剎那之間,忽然知道了許多許多事,就像這些事,原來就是你腦中的記憶一樣?」
漢烈米嘆了一聲:「那石台——和椅子的結合,就可以使一個君主,得到滿足?」
黃絹一看到這種情形,就不由自主叫了起來:「天,他瘋了!要是真的炸了起來,他自己會變得甚麼也不剩下!」
原振俠道:「我去!」
飛機一著陸,原振俠就由兩個軍官陪著,到了醫院,見到了漢烈米。
當她感到漢烈米的手已經鬆開了她的頸子之際,她又後退了幾步,抹去臉上的血。她看到漢烈米就在她的身前,他一共中了三鎗,兩鎗中在他雙臂上,一鎗中在他的肩頭,中鎗處,鮮血在不斷地湧出來。
南越雖然有背信的想法,可是把原振俠打昏過去,在聽到那句話之前,他連想都未曾想到過。但在一聽到了那句話之後,他一下子就拿起了香爐,重重敲在原振俠的後腦之上!
可是,如果人類的野心、慾望、侵佔、掠奪,要一個人去統治億萬人,這種思想,如果是由這套裝置帶來的話,那麼,外星某種高級生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看看有記錄的人類史,為了權力的爭奪,演出了多少慘劇?
漢烈米和原振俠兩人都怔了一怔,黃絹滿面怒容,指著他們:「一點也不好笑,你的話,一點也不好笑!至高無上的君主——」
原振俠想了一想:「我可以理解這種情形——在人類如今的醫學來說,還無法解釋這種情形。再精細的解剖學,也無法找到人的思想究竟在何處,只不過可以知道思想是由哪些細胞活動而產生。所以,像你經歷的這種情形,還是只能靠想像來解釋。」
她講了那句話之後,頓了一頓,又道:「很多謝你們兩人的討論,使我對靈椅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很對,我同意你們的假設,那石台和那椅子是一個組合,是不知在甚麼年代,由外太空某處,被送到地球上來的,是一種有給予權力力量的裝置。」
他講到這裡,向黃絹望了過去:「我的分析,或許很令你失望,但那是實在的情形!」
漢烈米更焦切:「遲了?那是甚麼意思?」
黃絹是兼程趕去的,當她趕到時,迎接她的軍官道:「一切裝置都弄妥了,可是看博士的樣子,似乎不能決定在甚麼時候下手。」
原振俠搖著頭:「太遲了,我沒有力量可以制止他們。你為甚麼要毀滅整個陵墓?你一定曾感到甚麼,是不是?你感到了一些甚麼?」
原振俠道:「當然,那時,人類的思想簡單。當大多數人思想簡單的時候,少數有強烈權力慾的人,自然容易得逞。但現在,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有像卡爾斯和你這樣的人,互相牽制爭奪,主觀慾望再強,也沒有太大作用了!」
黃絹怒道:「胡說!只有原來已經是有權位的人,坐上了那張椅子,權力才能隨心所欲擴大。普通人就算坐上了那椅子,也一樣沒有用!」
他停了一下,又道:「卡爾斯將軍已經啟程了?甚麼時候會坐到那張椅子上去?」
黃絹冷笑一聲:「我好得很,不用你來關心!」
南越不但看到那張靈椅在,而且還清清楚楚,聽到靈椅在講話:「快把他打昏過去,不然,就會被他弄到海底去了!」
他答覆得那麼爽快,倒大大出乎黃絹的意料之外。
那麼怪異的,在人類歷史之中曾起過神祕作用的東西,就會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多少令得他有點緊張。
原振俠想了片刻道:「這,可以闡釋為那座石台、那張椅子,是一種組合,這種組合,是可以和太空之中某種力量發生聯繫的。」
原振俠陡然一怔,後腦的傷口又是一陣劇痛。一時之間,他還不明白「漢烈米博士瘋了」是甚麼意思,黃絹又已道:「他要見你,看來他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可是,就在原振俠這樣想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那又令得他震動了一下,他並沒有亮著電燈,如何會突然有光亮出現的?
漢烈米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絕望,他幾乎是在嘶叫著:「阻止——阻止——他!」
他來到了繡幔之前,吸了一口氣,伸手撩起了那幅繡幔來。
漢烈米點頭,道:「我也是那樣想,所謂『天庭』,當然是指某一處所在而言,而『天神』,就是居住在這個所在的一種生命。這種生命有超級的力量,只要通過一個人,就可以統治全人類!」
一小時之後,黃絹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她進了病房,去看漢烈米。漢烈米睜著雙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從頭到尾,他只說了一句話:「叫原振俠來見我!」
原振俠用力揮了一下手:「權力的寶座——這是文學上的修辭,實際上,就是那張椅子,那張——來自天庭的椅子!」
原振俠苦笑:「可是,歷史上所有的君主之中,有多少個是稱心遂意的?別以為做了君主,就一定十分快樂,權力擴張的野心是無限的,我相信所有君主的痛苦,和普通人是一樣的,不能滿足!」
黃絹在說著:「這張靈椅,一定有特殊的能力,你早已知道這一點的。它能令權力永固,能令權力擴張,能令理想實現,能令——」
原振俠繼續苦笑:「我不知道,我未曾有過那種感覺,你應該比我清楚!」
黃絹伸出手來,直指著原振俠:「我會,我和卡爾斯會!歷史是人創造的,我就是創造歷史的人!」
就在這時,她就看到漢烈米陡然站了起來,用力按下了引爆的按鈕。雖然黃絹明知道爆炸不會發生,但是在那一剎間,她還是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
南越帶著原振俠向內走,一直走到了他的書齋之中,他才著亮了燈。
他喘著氣,跨過了原振俠倒在地上的身子,匆匆忙忙,拋開了手中的香爐,踏過了本來是他最心愛的那幅繡幔,跨進了那個空間。
那一下重擊,令得他眼前一陣發黑,雙手沒有目的地向前抓了一下,恰好抓住了那幅明朝的繡幔。在那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中,他還能急速地想著——自己要昏過去了,那是由於後腦突然受了襲擊,襲擊自己的,自然是南越!
原振俠冷笑了一下:「我倒可以略作解釋,你追求權力,一直追求下去,到最後,難免頭破血流,那是你的事!可是就在你追求權力的過程之中,有多少人先要流血?」
原振俠甚至還滑稽地想到:南越用來襲擊的,不知是甚麼東西?是唐伯虎用過的銅紙鎮,還是祝枝山用過的那一方端硯?
黃絹甚至連視線也被血濺得模糊了。
當時,原振俠肯定南越已經離去,他首先想到的是:南越答應把靈椅毀滅是假的,他早有預謀,把自己打昏過去之後,他就帶著那張靈椅躲起來。那張靈和_圖_書椅,根本不在巨宅之中!
他駕著車,並沒有回到住所,而是先到了醫院,請他的同事,把他後腦的傷處消毒並重新包紮。同事取笑他:「爭風吃醋,和人打架了?」
繡幔一撩開,他就看到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可是他卻只看到,那小空間的地上,有一個小圓孔,並沒有看到甚麼靈椅!
軍官道:「不但是他,連我們這裡,也會波及!」
卡爾斯將軍也企圖召開一個多國的會議,討論合併為一個大國,要成為世界上第三個超級大國,而由他來統治。
而時至今日,這套裝置的主人,可以說是極成功的。就算現在,這套裝置被毀去,權力的慾望,也已經根深柢固地存在於人類的思想之中了!
一點也不錯,是黃絹,站在他的面前,離得他極近。使他不但可以聞到自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清淡的幽香,而且氣息可聞!
原振俠反應更快:「不,是來自太空的某種力量在統治人類,不是他,他是一個傀儡!」
他急速地喘起氣來,喘了一會,才又道:「真——可怕——我拚了命,也要去做!」
原振俠雖然沒有出聲,可是心中卻在大叫:拋開權位,不要再去追尋甚麼靈椅,就這樣靠在我身邊,永遠靠著,你會在平靜之中得到快樂!
當他睜開眼,伸手按住了後腦被擊處,手心上有碰到濃稠鮮血感覺之際,他已經完全想起了發生了甚麼事。
可是這個會議計畫一提出來,就未被人接受——那些小國的統治者,正如原振俠的分析,也早就知道了權力是怎麼一回事,擴張唯恐不及,怎肯放棄?
漢烈米遲疑著,現出十分迷惘的神情來:「我一直在疑惑,那是不是我的幻覺,可是當時的感覺,又是如此強烈和深刻,所以我才決定了要去做——要把一切全毀滅。一直到現在,我還不能肯定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你有甚麼想像的解釋?」
「我實在不知道那聲音這樣說是甚麼意思,就反問:『甚麼叫你的另一部分?甚麼部分?你是甚麼人?你——你是甚麼?你就是那塊大石,你究竟是甚麼——我要把你剖開來!』」
原振俠並不看黃絹,像是在自顧自地說著:「可是人類的本性是追求自由自在的,歷史上無數次的反抗,證明了這一點。」
原振俠盡量抑制著一種極度要作嘔的感覺,冷冷地道:「將軍,作為一個醫生,我可以絕對肯定,你的精神狀態,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他瞇著眼,向前看去。黃絹修長的身形,在才一映入他眼簾之際,還是相當模糊的,但是立即變得十分清晰。

接著,他又道:「那聲音更響亮,簡直令得我昏眩,它道:『你不能知道我是甚麼,我是來自天庭的,你們對天庭知道多少?我怎麼向你解釋?我可以令你們中有權勢的人隨心所欲,我是天神派來的,天神通過我,來統治你們。我的另一部分和我結合,就有無比的力量,就有你們人類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可以使人類聽命於一個人,而這個人聽命於天神!』」
原振俠緩緩地,終於把他早已想問的那個問題問了出來:「在那一剎間,你究竟感覺到了甚麼?」
原振俠的回答,來得又快又肯定:「是!全是可憐可悲的瘋子!」
原振俠陡然睜開眼來,黃絹是一副揚揚自得的神情。可是在感覺上,原振俠卻感到,從來也未曾面對過一個令他有如此強烈憎惡感的女性過!
黃絹的聲音更冷峻:「是我阻止了你的破壞行動!」
原振俠苦笑,抬頭看了那個面目冷森的護士一眼。他自然明白,在這裡的每一句話,都立刻會傳進黃絹的耳中。他沉聲道:「別再說了,這裡沒有祕密!」
那令得他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憤怒的聲音,一躍而起,叫道:「南越,你給我滾出來!」
可是如今,他卻要親手徹底毀滅人類在考古學上最大的發現。
在原振俠走了之後不久,漢烈米顯得十分暴躁不安,他把所有人都趕離陵墓,又吩咐警衛嚴加看守,不准任何人進去。
原振俠的身手十分靈敏,而且警覺也一直很高,要在背後偷襲他,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可是南越的偷襲,實在太出於意料之外了!

「那時,我神智還十分清醒。雖然我知道有甚麼極其奇異的事發生了,可是我發誓,我的神智還是清醒的,我記得我自己立時大聲回答:『甚麼天庭來的神蹟,你在胡說八道甚麼?』原,你當時有沒有聽到我在說話?」
漢烈米在得到了供應之後,他的行動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而且立即報告給黃絹知道。
他的這種行動,任何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是甚麼了——他要把整座陵墓炸毀!
漢烈米又焦急又惘然地問:「怎麼辦?」
她也不再避開原振俠的眼光,看起來,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她感到自己不能和原振俠再在感情上糾纏下去。正如她剛才所說的,她和原振俠,實際上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之中的!
黃絹用力揮了一下手:「卡爾斯將軍將成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
原振俠震動了一下,他在心中暗罵:南越這個混蛋,他以為自己的警告是虛言恫嚇,竟然出手襲擊自己,現在,他可以說是自食其果了!
原振俠凝視著她,還想說些甚麼,她已搶先道:「漢烈米一定要向你傾訴他心中的祕密,你去不去?」
一張會搖動,會講話,有著那麼神祕悠久歷史的椅子——這一切,全令得原振俠有頭昏腦脹之感。他在推門進自己住所之時,神思恍惚,連腳步也有點不穩。
接著,他衝向一堆炸藥,把雷管拔了出來,看了一下,重重摔了開去,轉身向外便奔。
他講到這裡,停了一停,然後,重複了黃絹剛才的一句話:「走著瞧吧!」
黃絹怒道:「歷史上有不少君主,靠著它而烜赫一時!」
一個世界著名的學者,竟然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行兇,這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這種裝置,對某些地球人來說,是夢寐以求的,那張椅子,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寶座!
漢烈米大聲責問:「是你!是你破壞了我的行動!」
這種超乎人類想像和知識範疇之外的事物,會帶來甚麼結果,全然沒有人知道。最好的處理方法,是根本不讓它們再存在下去!
原振俠越說越是激昂,漢烈米的雙手移動雖然有困難,可是他還是用力在鼓著掌。
黃絹立時大踏步向前走去,冷冷地道:「沒有人要躲起來,博士,你為甚麼要把這裡的一切全都毀去?」
黃絹把他推開了一些,凝視著他,用十分冷淡,但也十分堅決的聲調說:「我們實在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你不必對我——再有任何幻想?」
她沉著聲:「漢烈米企圖用強烈的炸藥,把整座陵墓全都炸毀,他整個人都變成了瘋子!和*圖*書
漢烈米的情形十分差——雖然他中了三鎗,但傷勢不能算是太嚴重,可是他的精神極差,原振俠見了他,幾乎認不出他來。除了他深陷下去的雙眼,仍然帶著那股固執的神采之外,整個人都脫了形!
那軍官道:「在送炸藥和裝備進去的時候,我命人暗中佈置了多枚電視攝影管在裡面,所以可以看到他在做甚麼事!」
原振俠長長嘆了一聲,事到如今,他有甚麼能力阻止?那一套裝置——石台和一張椅子,照他的設想,是外太空某種力量通過它來控制人類的裝置。
而黃絹也在這時,失聲叫了起來:「你——受了傷!你應該在六小時之前到的,你到哪裡去了?一直在跟人打架?傷得怎麼樣?」
這時,裡面當然沒有椅子,因為椅子已經被南越拿走了。可是,當南越還沒有把椅子拿走的時候,為甚麼原振俠也看不到那張椅子呢?為甚麼,黃絹派出來的那麼幹練的特工人員,他們在暗中對這所巨宅的每一處進行搜索,也沒有發現那椅子呢?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暫時按捺住了好奇心,不去問他當時感覺到了甚麼。他道:「我的解釋是,如果有一種強勢的思想電波,侵入了人的腦部,就可以使人在極短的時間內,知道很多事了!」
當原振俠倒地之後,南越的手中,還拿著那隻宣化香爐。他的臉色蒼白,身子也在不住發著抖,這樣子對付另一個人,南越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有勇氣做到這一點的!
原振俠道:「是,我肯定你那時,看到了甚麼。」
黃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他一定是瘋了!我不信他真的會——」
原振俠自然不希望靈椅落到卡爾斯將軍手中,可是如果他已經盡了力,事情在他的力量不能控制的情形之下,有了意外,他也無法可施。一想到這一點,原振俠不但憤怒,而且懊喪之極!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你別發囈語了!」
黃絹用力揮著手:「整個裝置被分散了那麼多年,直到現在才重組在一起。我還可以告訴你們,椅子一直在南越的那所巨宅之中,可是它有著神奇的力量,能夠使得對它不利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漢烈米睜大了眼,望著原振俠。原振俠又道:「在以前,中國的帝王君主,自稱天子,說是受命於天,天是通過了他來統治人類。」
他好幾次想和原振俠接觸,可是原振俠十分鄙薄他的為人,每一次都嚴詞拒絕,不和他來往。
漢烈米喃喃地道:「或許,有可能正是有了這個裝置,人類才知道權力這回事——部落社會因之形成,本來是平等的人之中,分出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從此之後,人類自由自在的生活便結束了!」
原振俠淡然道:「聽來雖然神奇,但是它既然有和人思想直接交流的能力,要利用它的某種放射力量,影響一下人的視覺神經,使人視而不見,也就不算是甚麼怪異的事情了。」
不論原振俠怎麼想,都想不到南越會卑鄙到在背後偷襲,而且一下子就打中了他後腦的要害——他全然不曾提防!
原振俠道:「那證明你和對方,是用思想交流的方式在溝通。」
三個月後,原振俠又收到了一盒錄影帶,放出來一看,畫面上是黃絹。
「那種暴喝聲簡直如同迅雷一樣,令得我心神皆為之震動。那聲音在喝著:『你太大膽了,竟然敢破壞來自天庭的神蹟!』
漢烈米又沉默了片刻:「你記得我在擊碎那個石台之後的情形?」
原振俠的心中極難過,他道:「那張椅子,已經落在黃將軍手中了!」
黃絹在接到了報告之後,真正吃了一驚——五百公斤烈性炸藥,足以毀壞一切了!她不知道漢烈米要作甚麼,下令照漢烈米的吩咐,供應他所需的一切,但是如果漢烈米要引爆那五百公斤烈性炸藥,就絕不能使他達到目的!
原振俠閉上眼睛,一聲不出。他看不見黃絹的神情,但是黃絹像箭一樣的冷笑聲,卻不斷傳進他的耳中。
黃絹轉身走向一輛車子,她陡然在車子的倒後鏡中,看到了自己一臉的血污,樣子十分可怕!
再加上,當南越動手的時候,他正撩開了繡幔,一心想要看看那張靈椅,而又甚麼也未曾看到,正在極度愕然之際,自然更不提防!
可是原振俠卻笑了又笑,直到漢烈米忍不住喝止他,他才道:「真的好笑,我忽然想到,那個人,當他成為人間至高無上的統治者之際,他一定自以為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一個人了,是至高無上的君主,統治著全人類。可是實際上,他卻只不過是一個工具,某種力量只不過是通過他來統治人類而已。他是工具,是奴隸,比被他統治的人還不如。被他統治的人,還能反抗,而他卻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會有,沾沾自喜,心甘情願,一直做著奴隸,這不是很好笑麼?」
當他叫到這裡時,他雙手揚起,向著黃絹直撲了過來。黃絹向後一退,但沒有退開,漢烈米的雙手,已然緊緊掐住了黃絹的脖子。
漢烈米掙扎著想起來,但是又頹然倒下去:「是,那聲音告訴我,椅子放在石台上,坐了上去,就會由天庭給予無比的力量,使他成為人間權力最高的一個人,一個由天庭派來的統治人類的使者!」
黃絹和漢烈米在廣場的邊緣上相遇,漢烈米一伸手,極度失態地抓向黃絹胸前的衣服。黃絹翻手一拍,將他的手拍了開去。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黃絹在責問他,但是他也可以聽出,黃絹在語氣之中對他的那份關懷。那令得他十分激動,他仍然背靠在門上,張開了雙臂,在等著黃絹投進他的懷中。
原振俠頓了一頓:「你那種感覺,就好像把許多資料,一下子就輸進了電腦之中一樣。人和人之間,是無法用這種方法來交換知識的。」
原振俠作了個無可無不可的手勢,他那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令得黃絹更加生氣,但是她卻還是抑制著怒意:「在你走了之後不久——」
幾個軍官已經把漢烈米抓了起來,黃絹喘著氣:「把他送到醫院去!」
想到這裡,原振俠不由自主,深深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遲了!」
黃絹悶哼一聲:「他不是不讓人接近麼,你又怎麼知道他在幹甚麼?」
原振俠雙手捧著頭,呆了一會。他也明白了黃絹所說的那一點,那使他的身心都感到一股異樣的疲倦。
可是他還是活著,還舉起了中了鎗的手臂來,伸手指著黃絹,發出一種十分可怕的聲音,叫著:「對了,你就是這個樣子,滿頭滿臉都是血,就是這樣子!」
他並沒有在那巨宅之中停留。摸著黑,他總算離開了那巨宅,又從黑暗的小路上,回到了車子裡。
漢烈米聽了,先是怔了一怔,但是接著,他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在他們的笑聲中,病房的門,「砰」地一聲,重重打了開來。隨著門的打開,黃絹像是一陣風一樣,捲了進來。
一直到今天,幾乎所有人類大規模悲劇的根源,還是由此而形成的!
原振俠這時的想法,只想對了一半。
她一個轉身,向外走去,重重關上了門。
黃絹在原振俠開始嘔吐時就已經離開,進入了後艙。在整個飛行途程中,原振俠沒有再見過她。
漢烈米講到這裡,又急速喘起氣來。原振俠只感到了一股寒意,他道:「另一部分——那另一部分,就是那張椅子!」
原振俠終於忍不住了,一張口,劇烈地嘔吐了起來,一直吐到吐出的全是清水為止。
原振俠的健康狀況十分好,雖然重擊令得他昏了過去,但是在二十分鐘之後,他就開始醒了過來。
在電視螢光幕上,看到他奔上了石級,他一定是發覺受了騙,正在向外衝來。黃絹連忙跳下了卡車,卡車停的地點,離那個廣場不是很遠。
原振俠只是苦笑,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原振俠把眼睛睜得老大。意外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接連而來,從他和南越的對話,圖書館中看到了記載,後腦挨了重擊,現在又是黃絹的突然出現。一連串的意外,一個接一個衝了過來,這令得原振俠再次發出了一下呻|吟聲。
原振俠聳了聳肩:「外來的力量,總要選擇一個傀儡的。是卡爾斯也好,是你也好,張三李四、阿狗阿貓,並無分別。」
而那張椅子,終於落到了黃絹的手中!黃絹說「找到了」,自然是輕描淡寫,南越一定已經落在他們手裡了。
他把五百公斤炸藥,分成了二十份,分布在陵墓的各處,在炸藥上插上雷管,再把引爆線聯結在一起。

這是黃絹嗎?是他所愛的,那麼美麗動人的黃絹嗎?他一再問自己,可是這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卻得不到答案。當然在他面前的是黃絹,可是又不是!
在這裡,有一點是必須注意的——原振俠沒有看到那張靈椅,在原振俠眼中看出來,甚麼都沒有。但是,當繡幔一撩開之際,南越就看到那張靈椅在。
原振俠走過去,打開了門,他也心急想見到漢烈米。門一打開,外面有四、五個彪形大漢在,這種場面,原振俠早已習慣了。
他當然不會得到答案,事實上,他連轉過頭來看一看的機會都沒有。當他的雙手,才抓住了那幅繡幔之際,身子一晃,便已倒了下去。
漢烈米迷惘地道:「我不是很明白。」
那當然不是她的血,可是一臉的血污,看起來真是怵目驚心。她也想起了漢烈米的那兩句話,她不明白那是甚麼意思。
他重重頓了一下腳,他絕對可以肯定,靈椅在南越手中,對南越來說,會構成極度的兇險。但是這時,在極度的憤怒情緒之下,他卻一點不為南越著急,反而有點幸災樂禍,因為南越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對付了他,應該有點報應!
四幅螢光幕上,都有著漢烈米,漢烈米蹲在引爆裝置之前,右手按在一個按鈕上。
當他跨進了那個空間之後,他雙手抓住了那張椅子,將之舉了起來——椅子不是很重,南越足可以把它舉起來。然後,他轉身,又跨過了倒在地上的原振俠,一直舉著那椅子,出了書齋。
當原振俠登上專機之際,他卻沒有看到南越,可能南越是在後面的機艙中。因為他看到,在起飛之後,過了很久,黃絹才從後艙走過來,神情十分冷峻。
黃絹厲聲道:「可是,他還是全人類的統治者!」
當權力慾已成了人類思想的一部分時,沙爾貢二世也好,巴查則特大君也好,寧王朱宸濠也好,卡爾斯將軍也好,他們就一定會不顧一切,去追求權力的擴張,每一個都認為自己有資格統治全人類!
黃絹只猶豫了極短的時間,就靠向原振俠,原振俠立時抱住了她,輕撫著她的長髮。兩人偎依在一起,一時之間,誰也不想講話。
原振俠打量著書齋中的佈置,所有的佈置都是明朝或明朝以前的古物,所以置身其間,使人有極強烈的時光倒流之感。
而他把炸藥佈置得那麼均勻,五百公斤烈性炸藥在同時引爆,那不但可以把整個陵墓炸毀,也足以把陵墓上的那個大廣場上的石板,全都炸得飛向半空而碎裂,使這裡的一切,在一剎那之間化為烏有!
原振俠不由自主,心跳加劇。一直到這時為止,他對那張靈椅的來龍去脈,已經再清楚也沒有了,可是,靈椅究竟是甚麼東西,他卻還是說不上來。
雖然他對漢烈米博士很有好感,他還是道:「那似乎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是不是?」
原振俠沒有把心中的話叫出來的原因,是他知道,叫出來,隨便他叫得多麼撕心裂肺、聲嘶力竭,都是沒有用的!
原振俠在聽到了那聲音之後,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呻|吟聲來——後腦所受的那下打擊太沉重了,竟令得他聽到了黃絹的聲音!
漢烈米靜了片刻:「大約是我一叫喊,立即就得到了對方的回響,聲音仍是那樣令人心神俱震:『你要是再胡作非為,巨大的災禍就會降臨在你的身上!快去找我的另一部分來!』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恭喜你!」
原振俠急速地吸著氣,就在這時,靠在他身前的黃絹,頭向後略仰,道:「漢烈米博士瘋了!」
黃絹的臉色鐵青,原振俠凝視著她,嘆息地道:「看看你自己,自從捲進了權力的漩渦之中,變成了甚麼樣子!」
黃絹又用阿拉伯語,下了一連串命令,原振俠不是很聽得懂,只知道黃絹要她手下把南越帶走。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我相信我的判斷不錯,那套裝置曾對古人起作用,當它已成功地灌輸了權力慾給人類之後,現在根本已不起作用了!我們可以——」
漢烈米閉上眼睛一會,才又睜開眼來:「我一擊碎了石台的一角,就感到了一股極度的震撼,彷彿在那一剎間,遭到了電擊一樣,全身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眼前也甚麼都看不見了,不,不是甚麼都看不見,而是無論我怎麼努力看出去,我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深藍,一片無窮無盡的深藍。接著,我就聽到了一下暴喝聲!
黃絹一面冷笑,一面道:「你要把靈椅毀去?原來你也知道了那麼多,可是一點也不告訴我!」
漢烈米苦笑了一下:「那麼久!那真是可以使我感到很多事了!」
靈椅,有著神祕的靈異力量,可以使要對它不利的人看不到它!
黃絹有點怒意:「可是,你曾和他如此接近,難道你不想聽聽,還有甚麼意外的發展?」
一切來得那麼突然,黃絹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漢烈米扭曲了的臉離得她那麼近,她感到呼吸緊迫,張大了口想叫,又叫不出來。
原振俠更可以肯定,漢烈米要毀掉一切,目的是不希望www•hetubook.com.com這個祕密洩露出去。
黃絹的神情十分難看。原振俠這樣講,兩人之間的敵對地位,已經再明顯也沒有了!
他一面叫,一面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原振俠當然是有理由憤怒的,他把一切經過全都告訴了南越,南越卻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他!
黃絹也瞪視著原振俠,她在繼續著:「這是無可抗拒的!人類的歷史,因此會改變,也可以說,人類的歷史就是照這個規律發展下去。卡爾斯將軍和我,會成為全人類的統治者,全世界的人都等著我們把他們從罪惡之中解救出來,現在,這一點可以達到了!」
(全書完)
原振俠回想著當時的情形:「不能肯定,當時,我想起了石台上所刻的警告,以為大禍將臨,所以嚇呆了。那段時間,不會很長——不會超過三分鐘!」
黃絹半側過身去,長長的睫毛急速地顫動著,看起來,她的心境也十分矛盾。原振俠伸手,在柔軟的長髮上輕輕撫摸著。黃絹在開始時,一動也不動,但接著,她就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原振俠的手。
但是原振俠立時知道,自己在這時發怒,是沒有用的,因為南越顯然已經不在了!
原振俠點頭:「自然,它的製造者,在科學上,一定比我們進步了不知道多少,人類再過幾萬年,也可能比不上它們。不過,我相信它能影響人類的,不過是在人類的思想之中,注入狂熱的權力追求慾。你和卡爾斯,早就有了這種慾望,還有甚麼用?」
黃絹又罵又怒:「你是一個瘋子!」
然後,再要負責警戒的軍官,替他運五百公斤烈性炸藥來。那軍官一面答應著,一面自然立刻用最快的方法,通知了黃絹。
原振俠陡然一怔,而就在那一剎間,他的後腦之上,突然挨了一下重擊!
卡爾斯大怒之下,又對那些小國發動攻擊,組織顛覆。可是卡爾斯的行動,一一失敗,反倒使他更加孤立了。
黃絹在聽了幾十遍之後,沒有說甚麼,就離開了病房。她知道,除非自己親自去走一遭,否則,原振俠是不會來的。
當重擊突然而來之際,他連疼痛的感覺也沒有。直到這時,他才感到了後腦被擊處傳來了一陣劇痛,再接著,他就睜開了眼來。
黃絹一來,就道:「那賣古董的,甚麼都對我說了,那張椅子現在屬於我了!」
所以,她一揮手:「走吧!」
剎那之間,漢烈米的神情更是激動之極,他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你阻止不了,阻止不了!我一定要令這裡的一切,全都毀滅——」
黃絹一直沒有出聲,只是沉思,甚至不怎麼變換姿勢。原振俠耐心地看著,一直到十分鐘之後,黃絹才講了一句話:「你說對了!」
他陡然之間,感到了一陣衝動,疾聲問:「漢烈米在中鎗之後,指著你說的那兩句話,是甚麼意思,你懂不懂?」
而南越在不久以後,也回到了他的那所舊宅,依然做他的「古舊物品買賣」的生意。
漢烈米在嘶叫:「我不是瘋子,你才是,卡爾斯才是!你們才是瘋子!」
原振俠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了,接了上去:「能令人變成瘋子,能令瘋子更加瘋狂!」
漢烈米講到這裡,不由自主喘息起來,可是他又作了一個手勢,不讓原振俠發問。
從這種情形來看,原振俠的分析是對的。那套來自外太空的裝置,能給予人類的,是權力的野心和慾望。在人類已普遍有了這種野心慾望之際,裝置的作用已經等於零。
漢烈米傷癒了之後,沒有再繼續沙爾貢二世陵墓的考古工作,只發表了一篇文章,約略地提了一下古代君主追求權力的夢,使他們採取了奇異的葬禮形式。
漢烈米一看到黃絹,就向她直衝了過來,樣子完全是在瘋狂的狀態之中。黃絹毫不退縮迎上去,幾個軍官急忙跟在黃絹的身後,已經把佩鎗拔在手中。
原振俠有點明白,可是他還是緩緩搖著頭:「請你作進一步說明。」
一個月之後,世界上最轟動的消息,是卡爾斯將軍發動了他對鄰國的戰爭,可是卻失敗了。
可是她立即想到,只要原振俠肯去就好了。就算原振俠不肯向她轉述漢烈米的祕密,她也有的是法子,可以在他們交談之際偷聽得到。
螢光幕上看起來,漢烈米在發著抖,雙眼直勾勾地向前看著,盯著那塊大石。在大石四周,至少有一百公斤的炸藥在。
黃絹連聲冷笑:「走著瞧吧!」
原振俠把剛才所想的,講了出來,又道:「太遲了,如果是這套裝置才到地球來的時候,就把它毀掉,那還來得及。如今已過了幾千年,有它和沒有它,實在是一樣的。那套裝置所能給予人類的力量,早已成為某些人的天性之一了!」
他勉力鎮定心神:「為了漢烈米要見我,你才來的?」
接著,他急速地喘起氣來,但仍然在叫著:「你自己喜歡這樣,你那個卡爾斯喜歡這樣,不能讓別人也這樣!」
黃絹又發出了一下冷笑:「你等著瞧吧,卡爾斯將軍的理想,可以藉著神異的力量而實現!」
漢烈米現出十分怪異的神情來道:「那——也只不過是一種象徵吧?人類歷史上有許多君主,未必每一個都坐過這張椅子的!」
他一看到了原振俠,就緊緊握住了原振俠的手,顫聲道:「原,那張椅子——那張椅子——」
漢烈米嘆了一聲:「原,天庭和天神,只不過是一個名詞!」他雙眼向上翻,又困難地揚起一隻手來,指向上:「你明白了?」
黃絹看了看手錶:「快了,大約一小時之後。」
原振俠的心情更苦澀:「可是,你為甚麼又總是在我面前出現?」
漢烈米的神態,像是平靜了一些。隔了好一會,他才道:「原——那真是來自天庭的,原來屬於天神的東西。」
卡爾斯將軍就是一個例子——對卡爾斯將軍來說,有這套裝置,和沒有這套裝置,有甚麼分別?他還不是一樣,要運用一切一切瘋狂的手段,去擴充他的權力慾?
黃絹現出十分厭惡的神情來,直截地道:「不懂!」
漢烈米也喃喃道:「權力的寶座,一個人在權力的寶座上,就能夠為所欲為,驅使億萬人去服從他!」
利用外交特權,黃絹要胡作非為起來,帶走一個人,那簡直是一件小事了。
漢烈米又急促地道:「如果我當時的感覺,全是實在的,那麼我失敗了一次,還要做第二次,一直到成功為止!」
當他倒下去之際,連把那幅繡幔扯裂了的聲音都沒有聽到,就昏了過去!
漢烈米在劇烈掙扎,但還是被人推上了車子,疾駛了開去。
爆炸當然沒有發生,漢烈米整個人,如同泥塑木雕一樣,站立著不動。
原振俠思緒十分紊亂,他道:「可是人類的歷史上,不是有著數不完的千千萬萬人,受一個人統治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例子嗎?這個人,何以能成為至高無上,權力集中的君主?實實在在,君主和普通人一樣,只不過都是一個人!」
可是,這種說法,原振俠認為是神話,是傳說,不是事實。所以,他實在無法確知靈椅究竟是甚麼!
當他發動車子之際,他心中又在想:自己的遭遇,是一個最好的教訓——別相信任何人!
黃絹跟著走了出來,一個大漢連忙趨向前,向黃絹低聲說了幾句。黃絹現出極高興的神情來,轉頭道:「他們已找到了那個古董商人,和那張椅子!」
原振俠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一會——沙爾貢二世陵墓的祕密,說穿了,就是如何使帝王君主的權力,可以得到隨心所欲擴張的祕密。
黃絹冷冷地道:「這種話,一點也不新鮮,對我,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是,也正如漢烈米剛才所說,人類社會的結構,起了變化,從原始社會變成了部落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形成了統治與被統治的關係,是不是就是由於這套來自外太空,是某一種外星人想藉此控制人類的裝置的影響呢?
原振俠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聽到——可能那只是你在想。對方『聽』到了你的聲音?」
就在這時候,鎗聲響起!
黃絹哈哈大笑了起來:「瘋子?歷史上所有想征服全人類的偉人,全是瘋子嗎?」
原振俠作著手勢:「人知道事情,是通過了不斷對外界的接觸而累積起來的。通過閱讀和聽聞等等的途徑,在腦部積聚成記憶,然後,再根據記憶,加上自己的理解,就有創新的意念出來。這情形,就和我們如今把資料輸入電腦,使電腦有記憶一樣。但是人腦的組織比電腦複雜了不知道多少,電腦只能接受輸入的資料,不會有創新的意念。」
漢烈米發起顫來:「這——只不過是一種假託。難道真的——有一種力量,使得一個人可以統治人類?」
黃絹跟著軍官,進入了一輛卡車的車廂。那車廂中有著相當完善的各種電子設備,有四幅螢光幕,可以從四個不同的角度,看到那陵堂中的情形。
離開了醫院之後,原振俠才駕車回家,車子是租來的,明天一早還得去歸還。本來和他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事,忽然之間扯上身來,會弄得他如此煩惱和狼狽,這多半就是「造化弄人」的寫照。
原振俠只是緩緩地吸氣,在他聽來,黃絹的聲音越來越是狂妄。雖然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動聽,但一時之間,原振俠有一個錯覺,竟然分不出黃絹的聲音和卡爾斯將軍有甚麼不同來。
漢烈米點了點頭,仍保持著沉默。原振俠又道:「這種直接由思想和思想之間的交通,是不受時間限制的。我們現在,通過語言文字,使一個人接受基本微積分教育,可能需時一年或更久,但通過思想直接交流的方法,可能只要百分之一秒!」
原振俠聽了,又由衷地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道:「當然,那種力量很懂得如何去選擇它們的工具。已經有了一定權力的人,權力追求的無窮慾望,早已使得他們的心靈受到了腐蝕,在權力追求的過程中,早已喪失了人性,甚麼樣滅絕人性的事全可以做得出來。普通人,還真沒有那麼容易就成為權力的俘虜!」
黃絹才一下車,就看到漢烈米已經衝了出來,揮著手,發出極度憤怒的吼叫聲:「滾出來,躲起來的人全給我滾出來!」
原振俠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發著顫。漢烈米博士為甚麼要將沙爾貢二世的陵墓徹底毀去,真正的原因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感到那和自己要把那張靈椅毀去的目的是一樣的!
當然,如果他肯接受靈椅是天神自天庭上帶下來,賜給人間君主的東西,那就甚麼問題也沒有了。
可是漢烈米的情形,作為一個醫生,原振俠看得出,他已經處於一種昏迷的狂囈之中。他不斷重複那句話之後,又道:「更不能叫卡爾斯和黃絹坐上去!」
原振俠沉默了片刻,因為那畢竟是相當難以解釋的事。
原振俠雙手托著頭,呆了片刻,忽然笑了起來。漢烈米瞪著他,顯然是不明白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還有甚麼好笑的。
這個命令是十分容易實行的,要引爆烈性炸藥,需要相當繁複的手續,一定要通過雷管來引爆。軍官接到了命令之後,就照漢烈米的吩咐,給了他五百公斤烈性炸藥和二十支雷管,只不過所有的雷管,都拆除了其中作為起爆藥的過氧化鉛,使得所有的雷管,根本失去了引爆的作用。
漢烈米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原振俠立時道:「只不過是某種不可測力量的工具!」
當時,原振俠自然不知道,一直要到後來,事態逐步發展,他才明白。
鎗聲一共響了三下,黃絹只感到灼熱的鮮血迸濺開來,灑得她一頭一臉。同時,也聽到了漢烈米撕心裂肺的呼叫聲。
當他進了住所,關上了門之後,不由自主,背靠在門上,喘著氣。就在這時,像是身在夢幻中一樣,他突然聽到了一個極其輕柔動聽的聲音響起來:「怎麼了?覺得不舒服?」
黃絹掠了掠長髮,想了一下才道:「不是,我覺得漢烈米已經洞悉了陵墓中的祕密,可是他絕不會對我講,他要見你,一定會對你講!」她頓了一頓:「我要你把他的所知,轉述給我!」
原振俠這時,只感到心頭一陣劇痛,他喃喃地道:「是他要見我,不是你要見我?」
當黃絹接到這樣的報告之際,她實在無法相信——漢烈米是這樣狂熱的一個考古學家,對任何古物的破壞,對他來說,都是不能容忍的惡行!
原振俠立時又道:「我去,不是為了聽他向我訴說祕密,而是去聽聽一位好朋友的願望。要是他有甚麼願望不能達到的話,我可以盡力幫助他去達成!」
漢烈米陡然震動了一下,整個人幾乎從病床上彈跳了起來。接著,他的聲音更加發顫:「那——千萬不能——原,千萬不能讓他們——把那張椅子,放在那塊大石上!」
黃絹「哼」地一聲:「那張椅子會搖動,會使人感到它在說話,有著極其靈異的功能!」
漢烈米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問:「當時,我在擊碎了那塊大石的一角之際,我——我怔呆了多久?」
原振俠喘著氣,先撕破了衣服,把後腦的傷處紮了起來。當他反手在綁紮著布條之際,他一直盯視著那個小空間在看著——沒有椅子,裡面是空的。
南越指著一幅掛著的繡幔:「靈椅,就在這幅繡幔的後面。」
在他的身後,南越的手中,還拿著一隻銅香爐——原振俠料錯了,南越用來重重打了他後腦一下的,不是銅紙鎮,也不是硯台,而是一隻宣化銅香爐,那是世上有名的明朝古董!
黃絹止住了笑,沉著臉望向原振俠。原振俠又冷笑道:「遠到亞歷山大大帝,近到響應馬克思號召的,瘋子絕不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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