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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菲視線不離球場，「你啊，在國外幾個月，錯過了一場好戲啊。這是咱們學校的青年教師籃球隊之間的比賽，每個學院一支球隊，球員都是老師，學生們肯定好奇嗎，所以每次比賽都是這樣的盛況，尤其是這場，已經是半決賽了，文學院對管理學院。」

孟緹總算認識到文學院女生的強大，運動員老師們被圍得水泄不通，當然，行情尤其好就是趙初年，雖然他只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一言不發，可這並不妨礙女生們在屢屢碰壁的情況還繼續給他遞礦泉水送毛巾。

楊明菲瞭然地點點頭：「這幾個月我可想你了。當時我記得你說是去兩個星期吧，怎麼就變成了三個月？我昨天跟熙如還在說呢，你再不回來，幾天後的答辯可怎麼辦。」

孟緹猶豫：「現在？」

「啊，」這陣子歡呼讓楊明菲有所頓悟地睜大眼睛，錯拉錯身子，一把把她從後面拉到自己身邊，伸手朝球場一指，「快看快看，你家趙老師，那邊高個的，穿藍色球衣的，剛剛搶到了球！」

裁判吹了哨，上半場結束，球員們回到了休息座。孟緹看著他轉了個身，走向對面的休息座，對面的人群陣型就像海浪一樣，起起伏伏，有了明顯的改變。

楊明菲瞪她一眼：「當然是現在了，你看他們打得這麼辛苦，你怎麼都要去慰問鼓勵一下。一會都打完了，你再慰問也沒有用了。」

他當然不在乎這些無聊的視線，回頭又只看著她：「阿緹，你總算回來了。

遠看覺得觀眾極多無比，近看更是如此，同學們簡直是見縫插針的站著擠著，孟緹在外圍轉了兩圈都不得其門而入，她身材在女生中算高，可跟男生比起來完全不夠和-圖-書看，只能看到場中的人頭奔跑，具體是誰完全不知道。

「最近室內籃球場在裝修呢，」楊明菲緊張地看看時間，又看比分牌，「好像上半場要結束了，文學院還差了十分的樣子。」

「一個人的能力怎麼都是有限的吧，你這是粉絲心態，」孟緹全神貫注看著球場動靜，暗暗為趙初年捏了把汗，又問，「咱們學院呢？怎麼樣？」

趙初年好像這時才注意到了四周有人，並且有很多人，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她臉為什麼紅得想要滴血了。

孟緹在答辯的前幾天，也就是六月初回了國。

她咬咬牙，眼睛一閉就開始擠進人群，憑藉著削瘦的身材和城牆厚的臉皮，也算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樣的行為肯定會引起不少人的不滿，男生還好，往往是滿臉不悅地轉頭，看清楚她后很快就閃出窄窄的可共同行的道路；女生的態度則糟的多，眼看著就要到了球場內圈，前面那個女生忽然側頭，不耐煩開口：「喂，你這人怎麼亂——」

她隨後想起自己還有事情要做，下了樓，沿著校園裡的林蔭大道騎車過去，柏油路上，斑駁的、陰暗交錯的樹影就從車輪子下匆匆劃過。六月的學校已經頗有畢業的氣氛，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不少宅居在宿舍一天的畢業生已經在道旁拉開了家子，墊上幾層報紙，鋪上一條床單，把書一字排開，開始大聲吆喝販賣；而學校的小公園裡，標誌性建築和雕飾旁也時不時看到拿著相機的聲音。

她窩在沙發里不想動，久違的家讓她覺得異常溫暖。加上轉機的過程，她在路途上差不多花了足足一天，長久的失眠，真的有點累。鄭憲文也不再強求m•ｈetｕbｏoｋ.ｃoｍ.ｃｏm，叮囑她好好休息就下了樓。

兩個人都是一愣，下一秒同時大笑出聲，雙手飛快地握在一起。

鄭憲文接過她的行李，存心打趣，「兩三個月不見，你真是越來越客氣了。」

已經是初夏，天氣很熱，下了機場，滾滾的熱氣撲面而來。來機場接他的是鄭憲文，這是在美國時就已經確定好的。雖然她表示自己是個已滿二十二歲的大人，可父母還把她當成了小孩子。

這一切的景物都那樣熟悉，聲音是熟悉的知了叫，甚至連氣味都是熟悉的，熟透了梧桐樹在陽光下蔫蔫地耷拉著耳朵。這才是她成長、生活、學習了這麼多年的校園。

既然被人群隔開，孟緹也就不動了，隔著喧鬧的人群靜靜看著他，汗從他的額頭上滲出，劃過臉頰，他也沒有擦的打算。她費力地想著，到底有多久沒有見到他了。

從教職員工宿舍區去文學院必然要經過體育場，她騎車經過，忍不住被體育場的室外藍球場吸引了目光。大概是有什麼比賽正在進行，場上真是人滿為患，叫好助威聲也是此起彼伏。所有的人忽然不為高溫所苦，人群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在陽光下閃著黑黝黝的光。

孟緹深呼吸，於是再走近了一點，笑著朝他略一欠身，「趙老師。」

她說得也不無道理，兩人就沿著球場邊繞場一周，走到了球員休息地幾米地，不過想要更近一步就難了。畢竟是娛樂性質的比賽，規矩也不嚴，人群也自然不嚴實。

他一直想的都很周到，孟緹看著幫她放行李的鄭憲文，所有的言語都顯得貧乏，只能說一句：「謝謝了。」

孟緹抿嘴笑，正要開口說「現在不是就回來答和*圖*書辯了嗎」，卻被忽然響起的歡呼浪潮打斷了，那歡呼聲就像海嘯，刺|激得孟緹鼓膜發疼。

孟緹被她晃得發昏，「這個……我去說說看吧。」

差不多三個月了，是他們認識時間總長的三分之一。

楊明菲滿意地點點頭，問她：「說起來，你回來告訴趙老師了沒？」

說話間趙初年又搶到了球，這次他沒有再傳給隊友，環顧了四下虎視眈眈的對手，面無表情地一抬手，球在空中劃了條拋物線，球應聲入網。

這個時侯應該選擇什麼樣的開場白實在是個問題。

所有構思中的開白場都失去了效用，在場沒一千人也有六百，也許有些老師根本就認識她；在這麼多人的視線下不論幹什麼都是絕佳的笑料和八卦題材，她懷著要吐血的心情瞪著趙初年，恨不得以頭搶地，「你你你……你做什麼啊。」

孟緹怔怔看了幾秒，才側過頭問：「這是籃球比賽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樣炎熱的天氣讓鄭憲文來接她，孟緹連連道謝。

「還沒有。」

身體疲憊，短短一個下午就在多次的醒來和繼續睡過去中渡過，等到恢復了精神和體力，這個下午也差不多走到了尾聲。

聲音未落，只覺得眼睛一花，在熟悉的「阿緹」兩個字出口前，她已經被他抱住了。是她最習慣的那種抱法，手臂環在她的肩頭，下顎輕輕貼著她的額角，溫熱的體溫籠罩了她的全身。

楊明菲洋洋得意，伸出一根指頭比了比：「那是沒的說，咱們也進半決賽了。」

楊明菲這才滿足的嘆息了一聲，「霍」一下轉身，抓住孟緹的肩膀就開始使勁地搖晃，「你說趙老師怎麼能那麼迷人呢！一會球打完了，你讓他給我簽個名！合個影！」

和圖書回到了家，躺在睡了十幾年的小床上，比起飛機上十幾個小時的顛簸好了很多，但真躺在床上，也還是失眠得厲害。她閉著眼睛想了一會，習慣性的去摸枕邊的書，下面空空如也。又不想去柜子里拿出行李，眼睛一閉，強迫自己睡覺。

看著楊明菲那張因為看球而激動地滿臉通紅，眸光閃爍的臉，孟緹揚著嘴角笑了，解釋說：「今天早上到的，累得很，在家裡睡了一覺才出來。」

「不過，就你一個人在看比賽？宿舍其他人呢？」

然而到底聽出一點異樣的情緒，鄭憲文看了她一眼，依稀覺得她精神狀態不太好，也不跟她多話，「我看你坐飛機累得很了，回去休息后再說。」

鄭憲文笑著解釋：「想到你要回來了，昨天我叫鐘點工來打掃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家，原以為兩三個月沒人住的屋子早已積滿了灰塵，沒想到還是窗明几淨。

這才是大學應該有的節奏，孟緹忍不住留了心，多看了場地幾眼，一個出挑而熟悉的背影躍入眼中。她低低「咦」了一聲，恰好一群女生齊心協力的高呼「趙老師加油」震響了場地。

「那是，」楊明菲說，「管院是上屆的冠軍，文學院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要我說，趙老師可謂功居至偉呢。」

孟緹頓時想起來的確有這麼回事，這也是學校十余年的傳統了，「可我記得往年不都是在室內比賽嗎。」

孟緹見識過趙初年的驚人身手，知道他身體素質絕對是一流水準，不過那時候太暗，她知道他動作利落瀟洒，出手極其迅速，卻不知道到底可以快到那個份上；此時在球場上，但不知道他打球也這麼好，就剛剛帶球過人，她一雙眼睛都沒看明白他是怎麼從對方前面轉移到後面，和圖書傳球的動作倒是很優美，手肘輕輕一抬，幾乎沒怎麼用力，球就飛了出去，動作完美得就像那條拋物線一樣。

時間空間都要停滯了，孟緹覺得周圍安靜了一瞬，無數的視線利刀一樣就落在她身上。她的臉一下子就熱辣辣的燒起來，掙扎了一下，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了他。此時才真正切切地體會到「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到底是何等尷尬的心情，不然把所有人記憶洗掉算了。

孟緹一愣，迅速把自行車停在路旁，一路小跑體育場走過去。

「熙如被老師叫去填表了，這段時間她忙得跟什麼一樣；其他幾個懶人嫌天熱，沒出來看球。」

孟緹連連道歉：「很抱歉，我太——」

「還不快去！」

孟緹忽然就有點膽怯起來，腳發軟，甚至還倒退了一步；就是這個時候，他轉頭過來，兩人的視線就這樣不期而遇地撞上，那雙眸子還是一樣的明亮，隨即雙眼模糊，她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了。

「那不行。」

孟緹心裏一驚，立刻否認：「沒有的事情，嗯，鄭大哥，我不想麻煩你。」

根本不需要楊明菲的提示，她就已經看到他了。他拍著球閃過了對方的球員，一抬頭扔給了己方的另一個球員。

「你跟我客氣成這樣，我真是不習慣，」鄭憲文說，「下樓跟我去吃點東西。」

「好的。」

「不用了，我只想睡一會。」

這個時候居然做起算術題來，孟緹也忍不住在心裏嘲笑自己，眼看著人群漸漸散去，楊明菲推了她一把，她邁開了步子，看著他的側臉一步步走近。他穿著運動服，手裡握著餅半滿的礦泉水，其實看上去也就是個普通大學生的模樣。

「阿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來差距很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