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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什麼？」我奇了。

「大概十八。」

極為小心斜我一眼，身子只差沒蜷縮成一小團團了。

小屁孩眼珠轉了轉，「你若把它送我，我便告訴你。」

哇塞，好厲害的本事啊。

我眉梢止不住抖了，忍了千百忍才沒掐她，改捏被褥。

說完短胳膊短腿的小人兒，溜滑下榻，身子一頓，往後退了幾步，站穩。身形一閃，不見了。

池水倒映的人影泛起漣漪，平靜過後便是氣勢恢宏的殿，殿後頭微微露出一角，顏色很是莊重鮮艷，據那是神殿，聽聞神殿里有古池還有梨花林，但也只是傳說，沒人進去過。

老姑婆翻了個白眼，「小兒白日里發夢。俊朗無比，風神如玉的玉慕卿少殿下豈是等能染指的。」

「你看，我沒騙吧。這兒人很多。」苗女掩嘴偷笑，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不其然。

「我見你受了傷。給你去找葯。」

我但笑不語，只是推了推她。

「他們真不知情？」

胖乎乎的小手指剝著像是樹枝的東西，手縫間流出了紅色的液體。

他嘴上紅還抹著紅汁，

「你說的是這個啊。」他咧嘴小尖笑了，從後面顯擺似地拿出小樹叉叉，「山海經有云：侖者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雘。有木焉,其狀如谷而赤理,其汗如漆，其味如飴,食者不飢，可以釋勞。」

一道道聲音從門外響起。

苗女還在說著什麼，我卻是沒精打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耳旁隱隱聽到苗女仍拉著老姑婆一臉驚喜地問，「你說的少殿下可是主公的長子？」

「是以，你的詞用得誇張了些。」我眉頭一皺，聞了聞自己，低頭捻起一根狐狸毛兒，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祟，只覺得身上有股騷味，「而且鬼斧神工似乎也不該用在兒。」

我覺得苗女看到鍾情的殿下后，信念一定瞬間坍塌。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

「屋裡人不知情。」苗女頭也不抬，飛快地接了話。

「我知道你喜低調，所以沒敢聲張。」苗女一臉討好地望著我。

我悄然靠近了。

「是啊，甚為遺憾。」

「也不m.hetｕｂｏoｋ•com•ｃｏｍ知道這玄乎是誰造成的。」我慢慢悠悠地補了一句，目光不露痕迹地斜向她，砸吧了一下嘴扁著。復慢慢悠悠不痛不癢地望了一眼案台上的香爐。

我驚了。

我微微回神。

他忙拉住，「你去哪兒？」

「哪家仙友的座下童子在這兒玩耍，是不是受傷了？」

「我守了你許久，總不見你醒，我越等越覺得玄乎，所以趁你昏睡的時候，查了一下《重陰二道》。你這情形倒是與練寄魂術的人有些相像。」苗女眸一亮，炯炯地望著我。

我心臟猛地一縮，眼皮垂下，不露聲色地將其藏好。

「小婢何德何能，倍感惶恐。」

我沒來由地心一慌，做的頭件事兒便是避開苗女，拉開被褥，朝內乜斜一眼，生生瞅去，

「你終於醒了。」

我默默的淚。

「那邊傳話，說要我守著你，我就一直收著了。苗女嘴一癟，「不料你卻又醒了……」

禮宸殿在玉液池北岸，這玉液池的水可真清透，倒影著們我們二人的身形，苗女身姿窈窕，靈動可人，而我今日的書生髮髻可謂是梳得油光鋥亮。

「真期待。你看我髮髻亂了沒。」苗女眼尾彎彎，抬頭攏發。瞅了我后，一張臉湊了過來，「他剛剛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你怎麼就躺在榻上了。」

「我是銀魅君的弟子。」我福了福，低頭將木匣子放在榻旁的矮几上，又福了福轉身。

「整整一日。屋內其他人上山修法術去了並不知曉。我早上叫你用膳的時候……」苗女望了我一眼，探手給我掖了下被褥，猶猶豫豫道，「你這副病癆樣兒，可把我嚇壞了。」

「你的氣息有些熟悉啊。」他眉毛糾結，又舒展，想了一遭，「你沒有靈氣，不是神仙又非南納，按道理我應該不認識你。可我為何卻覺曾相識。

苗女怔了怔，虛心地低了頭。

可當初玉華君將簪子塞給我時，我明明還在那寒屍軀殼內。沒道理啊沒道理，一股風就能捲起，吹出千百里的魂兒能帶么重的傢伙四處附身？

她想必是很怕。

我瞪著眼前這個「風神如玉https://m.hetubook.com.com」五歲大的娃娃，終於在他懷中凌亂。

我從懷裡掏了掏，「你為什麼想要它？」

苗女低頭拿勺子死命划粥，每多瞅我一眼，身子就不由分說地往後多移那麼一點。

「哦。」我沒聽懂。

「我是比你虛長九百八十二歲。你不嫌我老就好。本仙會長高，長大的那一日，到時候抱起來應該會順手些。」

我一震，虛移了身子。

難道平胸就只能穿袍，忒沒道理了些。

苗女扭臉，躲避著我的眼神，復又低頭極小聲地說：「你有好一段時間沒了呼吸，渾身沒溫度，像是死了一般。我以為你在練龜息功，卻又不像。」

「可不就是練龜息功么。」我扯謊。

我苦愁了一下。

「煩人。弄什麼宴會。」小童子跺腳，「你等等，我稍後就回來。」

突然懷裡一沉，一支木簪溜出袍子，掉在被褥上。

「瞎說。上界三萬年來，也就出了一個練得此術的九玄靈神女。這麼多南納人都學不會，我一介凡人又怎懂。況且這書不是一直由你收著的么。」

「據聞那位化形就用了千年，只怕當下也成年了。幾位殿下若看不上我，我勉強勉強嫁給殿下的兒子也好。」苗女摸著手腕上的銀鐲子一臉色迷迷。

我想笑卻笑不出來，一張臉出奇的嚴肅。

「你多大？」

這姑娘家家生的一副賊樣，我心下瞭然。

莫不是出血了？

我一陣心安，臉上也有些笑容，輕聲問：「我說了多久？」

「話雖這麼說。可我沒有白衫……啊，六姑有一件。」苗女在房間里翻起來，「桃少的是男式，你接好。」

我瞪她。

不知怎的本是一馬平川的地上，突然生出了個土坑，然後我就被絆了一跤，摔得慘兮兮。

這個小人兒背對著我，墨色發披了以身，額前有一小撮發呈現金色光芒微泛紅，發梢微有些翹垂在右耳旁，很有股小風流的意味。

「我今兒的情形你有與屋內其他人說么？」

憋悶得我，苦不堪言，只差沒拿拳頭硬生生地捶胸了。

她撲哧一聲掩嘴笑了，「原來是扭了腳。」又是一臉嚮往的贊www.hetubook.com.com了贊，「原來少殿下不僅風神如玉還有顆純良的心。」

身上無疼，無酸，感覺甚好。

苗女守在床邊，臉上浮起一層擔憂之色，整個身子也趁勢倚了過來。

我無語了半晌，瞅瞅苗女手裡的食盒，默默地扛起了木匣子，很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分道而行。

「你的意思是偷偷溜入？」苗臉上滿是驚喜，喜過之後便是迷茫，「你竟願陪我？可在之前你不是對這些很不恥么。」

「你也想吃么？其實這個味道還不錯。」他見我望著他出神，便把臟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一本正經地說，「本仙去給你弄幾個，不過……」

「讓讓，讓開。我換衣服。」

老姑婆面相正兒八經，但「染指」二字委實用得妙。苗女可不就存著那份心思么。我忍著笑，沿路右拐推開第六間房門，廂房內亮堂堂的，布置得很華麗，一團軟物趴在榻上，身上泛著柔和的光。

我一臉快慰，望著她，擰著被褥道：「甚好甚好。」

「三殿下那邊怎麼說的？」發泄完憤懣之後，我便淡定了，淡定之下又有些好奇。

那就是被屋外的人知道了。

那老姑婆走了過來，臉上滿是埋怨之色，把東西往我們手裡一塞，使喚道：「喏，幹活兒去。漆木匣子暫時放到裡間右拐第六房。食盒放到殿內左拐第一間，少殿下有急用。」

這玩意不是一殿的么？

他一臉憋屈，一臉失落。

一雙眼乖巧中又有些膽怯。

如此看來，眼前這個漂亮的小團團真是個孝子，也不知他的父親是誰。只望玉華君能有那位仙友一半的福氣就好。

我委實鬆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滴溜溜轉著眼睛，反倒問了我一句，「你是玉華殿的？為何從未見過你。」

「你們兩個，站在那兒休息夠了沒。」一個梳著仙姑髮髻的人，杏眼瞪了過來，「讓你們來，是幫忙的，不是看熱鬧的。」

爪在我袍子上，也是兩鮮艷欲滴的手掌印。

驚！

「唉，說了別和我拗著干。」小傢伙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扭著屁股使著吃奶的力氣攙扶著我，坐在地上，很有氣派地擁著我入懷。身形m.hetubook.com.com一閃，白光乍現，二人便入榻。

你這就叫不敢聲張？！

她一雙眼望著我，「哪有人把龜息功練得沒一丁點兒心跳痕迹。」

「也不知道玉華君的長子，會不會生得與他爹一樣。玉華君上的相貌是一等一的俊秀，他娘子又是凡間最美麗的女子，他們的兒子該是多麼的鬼斧神工啊。」

我默默地呆了呆，不曉他小小年紀竟會透視術，能看出我懷裡有簪子而且還是支芳華木做的簪子，我一時對他的敬仰之情多了一些些，

她忙怯從心生，不知從哪兒捧出了一碗粥，拿勺子舀了舀，就要堵我的嘴。

我目光澄澄地望著她。

他扁嘴，瞅了我一眼，「本小仙一見你便覺得很投緣。我不想讓你作為娘親，你不如作我娘子可好？」

玉華君之子俊朗無比，風神如玉。

「我想看看被稱作鬼斧神工的人，到底能長成什麼樣兒。」

我睜開眼，正對上一雙烏亮的眼睛，極是成澄亮清澈。

「對了。我返回的時候經過禮宸殿，發現裡頭可熱鬧了。聽說是玉華殿下的兒子化出了人形，總算是修得圓滿。中午還會擺酒慶祝。你說豈不奇怪，前一陣子整個上界還在為幾位殿下延續血脈的事兒發愁，也不知道憑地怎又多出了這麼一個兒子。」苗女像是想到了正經兒事，拿眼一個勁兒瞅我，「可惜我們階品低，不能赴宴。」

只是個小仙身上有股淡淡的騷味。

她又道：「莫不是玉慕卿殿下真和傳聞說里的那樣俊朗無比？」

「是啊是啊。」我有些小小心虛。「他等下就會來，你馬上就能見著了。」

他渾然不覺，跪趴成一團，臉上五官還沒張開，眉宇間很精細。秀麗的眉毛擰著，正很仔細看著手上的東西。

我低頭，撫腳揉了幾下。

我與苗女相覷。

「可不剛走。」我繼續呆。

「這個能解憂。我給父君準備的。」他眼彎彎笑了，鬆開拉我袍子的手，亮在我面前攤開，「是汁液不是血。」

「可惜了。」苗女扭帕子，歪著坐在我身旁，「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苗女欣欣然地接了。

看我這副慘烈悲壯的模樣，苗女就知瞞不住了和-圖-書，只是小媳婦般地往床頭一坐，小小聲地開了口：「我原認定你正在練詭異的功，所以只守在床邊不敢打擾。後來見你久久不醒，身子越來越冷，我就越來越怕。」

「你最好也把碧衫換了。」我脫去身上汗涔涔的外衫，「禮宸殿那裡定是一殿的人比較多，穿白的不宜被發現。」

我有些於心不安，剛想伸手安慰她，只聽她淺淺地吁氣：「我後來就想明白了，你興許是聞香聞過了頭，而我又不知道這魂迭香是否配得地道，只有去找這曼珠沙華的主人，而你又是他的弟子。」

我不免驚了一驚。

我憋臉，不情願地吐了三字：「少殿主尚且還不能對我做什麼。我只是扭了腳。」

禮宸殿里裡外外熱鬧非凡，許多穿白衫男女進出，手裡無一不捧著酒器、食具，像是為宴會做準備。

誰能告訴我，她這一臉的遺憾是怎麼回事？

苗女正說在興頭上，突然一雙眼望向自己腕子，神情有些古怪。而此刻仿若是撞邪了似的，她戴在手上的銀鐲子震個沒完……

「所以我就去找了銀魅殿下。」苗女一股腦兒地全吐了出來。

「我們年齡差了如此之大。仙人定是記錯了。」

我悟了……

「少殿下，少殿下。」

「我們雖沒受到邀請函，但也並不是不能入禮宸殿。」

苗女背過頭。

看得我嘆為觀止。我發了會兒呆，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叩門聲，苗女偷偷摸進來，一雙眼亂瞄，「我剛才聽他們喚什麼少殿下？」

只是這小兒年齡不大。

「我不想啃樹杈杈。」

「你懷裡的簪子是我娘親與爹爹的信物。爹爹說，他這一生只會把它送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便是我的娘親。」

他倏地站起身，踩在軟榻上，手藏在背後，一張臉也是莊重地說，「何人敢驚擾本仙。」話說得很有官派。

「你三番四次開口要，又不明原因，那一定是個好東西了。會謹記，好生收著，告辭了。」我鞠一躬，轉身走人。

「本仙要你拿懷裡的芳華木簪與我換。」他笑得像只狐狸。

「沒沒沒。」

……穿著完整。

我心下一震。

「說的在理。可好端端的你為何一睡就成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