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放心，玉帝不會把她怎麼樣的，這麼多些年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了，斷不會計較她這些。」司命星君望著我與玉華那麼含情脈脈的對視，頓時被酸得不行。

我一笑而過，搖了搖頭，牽著玉慕卿的手，攜伴而走。

「這些年難為你了。」本神君第一次說感謝的話，有些難為情，「一個大男人把慕卿帶大委實不容易。」

突然門被打開了，風刮來不少，玉華一襲雪白袍，手裡牽著玉慕卿，衣袂飄飄，帶著與世隔絕的清雅，我視線緩緩上移，來到他髮髻上，一根芳華木替子淌著流光，插在漆黑的發中。

小和尚在枯葉里抖了一抖，埋頭繼續掃，心想真是大胆的一家子人啊。 他驚嘆完后，掃完了廟外決定掃廟內，卻見到高僧送完人後，朝著門入定，然後一臉莫測地扶著門板說：「施主您又來了？」

「知道就好。」他把小毛團放人軟榻上，拿褥子蓋好，拉著我的手說，「讓夫君我抱抱。」

兆曌上仙一也在一旁幫腔：「小仙恭送姑姑回天庭。」

呃......委實不太好解釋，我只得默默地望了他一眼說：「差不離。」 「唉。腦門上長兩疙瘩角的有什麼好。老龍王又怕事，見了我都不敢摸，有什麼好的。」玉慕卿語出驚人。我唯恐他泄了身份，忙捂了他的嘴，塞人玉華的懷中。

我微微一笑：「我送你一程。」

「可是玉帝… … 」兆曌上仙面有疑慮與不安。

一時二人脈脈含情對了對眼神，分開了。

「娘親，父君。你們又肉麻了。」玉慕卿頗老成地嘆上一嘆。

「我今口來為你送軀殼兒時發現一件甚為有趣味的事兒，你當初把芳華獸送人輪迴，可有想過他現在何處，姓甚名甚？」

玉慕卿很受用地眯起眼睛：「那等會兒拜完菩薩，去吃糯米糰子，湯糰子，糖人還有冰糖葫蘆。」

誇我兒子也就是在誇我，就算不見得是在誇我，我也很受用。

玉華wｗｗ•heｔｕｂｏoｋ•com•cｏｍ卻不顧，執意將我擁人懷，手臂收緊，喟嘆一聲：「真好，你還活著」

高僧身後有一個案，案上卧著一支簽，想著那是女施主沒來得及看的。 小和尚終是忍不住，抱著掃把，好奇瞅之。所抽的簽為：上吉。

「你當著孩子的面，幹什麼呢。」

玉慕卿顯然不能體諒我這等敬畏之情，只是拖著他父君進了太廟，沿路把掃地念經的幾個小和尚禿頭看了一遭后，才心滿意足地停到了蒲團前。

玉慕卿閉嘴，抬著眼皮望著那和尚，又禁受不住朝他光潔發亮的禿頭望了一遭。

待回到殿中時，只剩玉華一人抱著化為狐形的玉慕卿，在椅子上坐得筆直端正地等我。全身素白，黑髮垂肩，臉上笑容溫寧，有著說不出的暖意，遠遠地看著真是俊。

「跳誅仙台自毀仙休，又用滿身修為讓芳華獸輪迴入其他道。」司命星君望著我感嘆，「倘若當初讓我寫這戲本子，定不會這般蕩氣迴腸。」

「是啊，倘若當初玉帝讓我做司命一職，天上天下定是另一番景象。」我頗為神往。

「如今，我豈止比你老萬歲。你可嫌棄？」

「孩子，你娘我不吃香火。」

我問司命星君，轉世人了他道的芳華獸會不會像我一樣有恢復記憶的那一日，他說不會。

玉華握住我的手，收攏道：「娃兒也有了，我也只好受了。」

她吃香火，豈不要了她的命。」

我望扮被擦得銼亮程亮的牌匾，不僅有些懷念，然後與玉華嘮叨，「當初我就是在這兒求到了一支好籤，才得以安分守己地待著，然後遇上銀魅，被他帶到了上界，得以與你們父子重聚，所以今日怎麼著我也要拜上一拜，為他們點炷香。」

我望著玉華站在太廟門口，暖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柔和，安寧。玉慕卿拉著父君的手，喚了我一聲娘親。

「玉帝老兒這些年頭看夠了熱鬧，也該還我個清靜了。天界雖好ｈｔtｐs://ｍ•ｈetubｏok.cｏm.ｃoｍ，卻不及凡間上界知冷知暖。神君不過是個虛號，就讓它掛著吧，反正多我不多，少我不少。」

翌日。

「父君，這裏供的都是真龍天子？」

「我想問問，我何時才能娶到你的娘親。」男人的聲音很惆悵，淡淡的帶著笑意。

我感嘆之餘有些寬慰，剩下的便是戚戚然。

「以後再也不許說難為不難為的話了。」玉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輕柔溫存，「玉慕卿不光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爹爹照顧兒子是應該的，你若覺得虧欠我，不如再為慕卿生個弟弟或妹妹，換你來帶。」

這倒不是為了小兒的一聲嘆而是因為太廟的門突然開了。

「小傢伙本不該化人形的，卻又硬撐著來見你，結果熬不住，靈力一弱便閉了眼。」他望著我，眼彎彎，「和你一樣十分愛睡覺。」

我覺得此話甚有理。

「司命星君這般說來定是知道了？」我捧著茶碗暖手。

「忒小氣。救你一命還不值幾個毛球？」

「是這個理，但此番不去我的廟宇。」我沉吟道。

司命星君望了我一眼只說，既然你此番已作出了決定，就該把每日一都過得快活。其餘的便不該再去計較了。

「搶婚那一日，你好不威風。一直裝傻也難為你了。既然早已知道我是你的卿兒，為何不說。」對此我很計較。

「我怕你嫌棄我老，不要我。但見銀魅君說娶就娶沒那顧忌，我也顧不得其他了。」

當下顯了形，朝他拱了拱手。

「這些年來你是怎麼過的？天地三界都摸不到你一絲仙氣，我還真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九玄靈君了。」

「芳華獸轉世后沒變凡胎，反倒與你一樣成了南納人。如今就在這上界，據本君看來他就是……」

如今我已不是皇小妹的模樣，也不是太上皇的模樣，他竟還能一眼認出我來，我從沒見過凡間皇宮內院還有這等高僧，不僅敬畏了一分。

「主公您不能進去。」門外一陣嘈https://m.hetubook.com.com雜。

我一身修為在當初跳誅仙台的時候已經化去了大半，剩下的度芳華時用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一點點蜷在魂內沉睡，不知不覺地輪迴幾世，不怪他們找不到我，就連我自己都不曉得原來竟還是神仙。

對於這個粉雕玉砌小娃的到來，小和尚們都偷偷朝他投來了好奇的目光。但見玉慕卿一派天真地握住了我的手，問道：「龍指的可是東海龍王那樣的龍？」

我略微訝然地望著他。

掃地的小和尚望著那三個背影，遠遠聽見風中隱約帶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父君剛才在太廟裡你在想什麼？」

「司命星君總是算得這般清楚。只不知從我府上抱去的犰狳和一干毛球，你打算幾時還？」

我望著竹籤發愣。

我頗慈愛地摸了他一把，這隻狐狸不知怎的，近日不愛吃雞，改吃糖食了。

不才本上神經歷了這麼多些情劫，聽了這麼多些情話，覺得這一句最為動人。心滿意足之際，頓覺圓滿。

「那天庭可就倒大霉了。」司命星君撣袍子，慢悠悠起身，「既然你不想回天庭，那我就回去復命了。」

我望著玉華那如墨染的眉，他的面容隱隱浮出一抹悲涼之色，端的是再舉止莊重，沉穩有度，也有些熬不住了，還未等他開口我便一本正經地與兆曌上仙道：「誰說我要走了。南納子民稀薄，正當是本君奉獻綿薄之力，開枝散葉的要緊關頭。」

「您還在糾結那陳年爛穀子事。」司命星君把那最後一口茶飲了。

「過獎過獎。」我甚為謙虛。

四周靜得要命。

玉慕卿這毛糰子怯生生撲到我膝蓋上，朝他爹爹望了一眼，再十分矜持地口目了我一聲娘。

解曰：

玉華一雙眼柔和：「我沒能在他之前找到你。讓你平白受了些苦頭。」 「這麼曲曲折折也頗為情趣。」我笑了笑，對上他的眼。玉華表面沉穩，實則動情地拉住我的手。

小玉慕卿緊緊攘著我衣袍，在我掌心蹭著臉，我ｈｔｔｐs://ｗｗw.ｈeｔｕbｏｏｋ.com.ｃｏm神色莊重，「放眼望去，　　誰比老身血更濃更純，拯救南納于萬一，是老身義不容辭的責任。」

我雖隱身，但看著那高僧目光炯炯，朝玉慕卿掃了一眼，看了看玉華，然後視線落到了我的臉上，停頓了一遭，不疾不徐地說了句：「阿彌陀佛，施主，您又來了。」

「當初命格中記載，你們在緣價洞里了斷情緣，至於如何了斷我卻沒再詳細寫。卻沒料到九玄靈君這一自由發揮，發揮得很好。」

「 嗯。」

司命星君朝玉華微微額首，笑了笑，扭過脖子與我說：「那你可知玉帝早已恢復你神君的尊號？芳華獸一事也算是不追究了。何時與我回去？」他說起芳華獸這三字時，顯然故意提高了些音。

「娘親既然已是上神為何還要去凡間拜菩薩。您該是受凡間香火的那一位啊，應該接受他們的朝拜不是嗎？」

我趴在他肩頭，柔腸百結。

玉華唇邊似乎也隱隱上翹，露出了笑容。

高僧彎腰拾起，也沒看，只笑了笑說：「施主還與上次求的是同一個嗎？這隻怕是最後的簽了，要看嗎？

「孩兒懂了。您是聞慣了自家的，所以換別家仙友的香火聞聞，吃一吃？」玉慕卿恍然大悟，眼彎彎，小手捉住了我的衣襟。

「你本也不用說，我早已知道。」

一家子踩著雲團，眼見腳底下便是乾國，我念了隱身咒，捉著玉慕卿的手，他們爺兒倆也依葫蘆畫瓢隱身，一行人來到太廟門口。

小和尚忍不住偷偷地笑，拉著高僧的手袖，攙扶讓他去蒲團打坐：「師父，您眼神不大好了。剛窩在地上的是一團兔子。您先歇一會兒，不要逢人便說這句話，以後夜裡少看些經，待眼睛瞎了便有你後悔的了。」

玉華在一旁默默地笑：「你娘親和你一般嘴饞，愛吃凡間美味。小小年紀咒

「其實當初，神君斷不該這麼決絕。」司命星君端著一杯茶，低頭飲，砸吧道，「我那時候下凡也不是要捉你歸案，原本讓你度了劫就和-圖-書重回天庭，卻沒料到生生被你嚇了一遭。」

老身不愛毛球，卻也禁不住瞪大眼，瞧著他頭頂上毛茸茸正晃動的東西，摸了一把。軟軟的，感覺那雙耳朵在手裡輕輕晃動，我又稍收緊五指。

高僧似乎也感同身受，低頭摸鬍子，嘆了嘆：「唉，老了。不想得罪人只得說這句。對了剛才來的這三人，我看得甚模糊，小的那個應該是皇子。女的看起來是貴妃，男的不像是太監模樣挺貴氣的，難道是將軍？」他說完砸吧了一下嘴。

我把柔腸百結這一詞，收回去，羞憤之餘，亮出尖牙狠狠咬了他的肩膀。

太廟裡。

「大約投了幾次無名胎又寄魂了幾次，再具體些就記不得了。」

「當時你的魂還沒盡散，我度的仙氣都石沉大海，還以為你當真沒了命了。」司命星君一副往事莫提的慷慨模樣，文縐縐地瞥了我一眼，「算來算去，是我從女蝸那處把芳華抱來給你的，我一直覺得對不住，如今一也算是還了報應。」

夫婦也，一生結為伉儷。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決心結為連理之枝，一飛子天空之比翼鳥，終生得幸福矣。

司命星君望了望我，再看向玉華時竟笑得意味深長。

玉華悶笑，將我摟得更緊。

「沒錯。」他微微一笑。

司命星君也十分嚮往地望著那長著尖尖狐耳的玉慕卿，在我懷裡撒嬌的玉慕卿，眼饞道：「瞧這細長的眼睛，竟和你長得一般模樣，不過這渾身上下，尤其是這雙耳朵，比你兒時可愛百倍。」

「說這話的才是所我認識的司命星。」

「方才我只與你這麼一提。」司明君望著我們一家三口，眼底無限感慨，「如今你就當我沒說。」

我與高僧說明了來意，親自燃上，拜了拜，把三炫香畢恭畢敬地奉上。 收手后，見著案上放著簽筒，想著以往的種種，心裏無限感慨地摸了摸。突然這一摸，啪嗒一聲，竟從里掉出根簽。

我一驚。

「說到底多虧你當時度的那幾口仙氣。不然我也不會萬年不到便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