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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劍

作者:朱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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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中歲月 第007章 神秘老者

第一卷 山中歲月

第007章 神秘老者

濟蒼生說道:「我餓了。你能不能給弄點吃的?」一心看了他一眼,說:「香兒和柳大叔不回來,沒有吃的。」濟蒼生抱怨起來:「走又不讓走,吃又不給吃。你到底想怎樣?怕我走了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行不行?我真的餓了。」一心斷然說道:「不行!」
柳正風一愣,獃獃望著老者。老者說道:「他這頭痛系因顱內淤血所致,干擾了經脈運轉。你一味給他滋補調理,禍根卻是埋得更深。再不好好醫治,怕也沒有幾年好活了。」
大和尚聽他把「無涯」說成「無牙」,還罵自己「無恥(齒)」,惱羞成怒,推掌便迎面打來。濟蒼生仍哈哈大笑,竟不躲閃。大和尚一驚,急忙收手,問道:「你為何不躲?」
香兒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叫道:「爺爺你是好人,你救救他吧!你別帶他走!」
濟蒼生丟給大和尚一顆藥丸,淡淡說道:「吃了它,躺十天半月就沒事了。回去告訴你那沒牙的師兄,就說他不當和尚了,你們也不用再找。」說罷拉著一心,揚長而去。
「這荒山野嶺的,哪有人家呀?去哪兒找鹽米鍋灶啊?」吳秋遇不解。
香兒聽到爹爹和那爺爺談活,知道真是要把一心帶走,忙拉住爹爹的衣襟叫道:「爹,我不讓一心哥哥走!不讓他走!」柳正風說:「爺爺帶走一心哥哥,是要救他。等一心哥哥醒了,問他願不願意。咱們可不能耽誤了給他治病。」香兒無奈地點了點頭。
老者不理柳正風,卻彎腰看著香兒,溫聲問道:「我不管他,他會死。可救他需要幾個月,我又不能在這待那麼久。你說,應該怎麼辦?」
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濟蒼生正朝這個方向走來,卻是欲喊無力,終於一頭栽倒在地上。鼻息的聲音在頭腦中迴響,聲音越來越大,大到掩蓋了周圍的一切。朦朧中,覺得被人背起,快步行走著。後來便失去了知覺……
四周除了少數幾棵大樹,多是些低矮的草木。那條小溪從旁經過,正好增添了幾分生氣。
一心的焦急變成了沮喪,頓時喪了力氣,倒坐在地上。忽然一股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猛地站起來,瞪著老者,問道:「是你害了柳大叔和香兒,是不是?!」自下山以來,接連見到打打殺殺,他這樣想也不奇怪。
「太好了。」柳正風聽說一心有救,非常高興,「那就請老人家多住些日子,給他醫治吧。晚輩感激不盡,必有重謝。」
「他不……」一心剛要說他不是丁不二,卻被濟蒼生攔住。濟蒼生笑道:「認出來啦,好啊。你認出來又能怎樣?」
望著小和尚背影,濟蒼生驚訝之餘,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竟露出笑容。柳正風想要再去勸說一心,卻被濟蒼生攔住,只有搖頭嘆息。
老者也把目光落到一心身上,掀開衣襟看了看,說道:「看來他運氣不錯,好歹保住了性命。這傷都是你給他治的?」柳正風道:「荒山野嶺沒有大夫,晚輩只好胡亂下手,幸虧沒有誤事。」老者看了他一眼,冷冷說道:「你怎麼知道沒有誤事?」
濟蒼生淡淡說道:「呦,小子還不知死活。再不救治,你恐怕活不過明年。呵呵,不要衝動啊。」
「啊?」柳正風大驚,對著老者深深一揖,「都怪晚輩無知。懇請老人家救他。」
濟蒼生忽然說道:「你叫什麼,一心是吧?這個名字不好。既然不當和尚了,名字也得改。你爹娘姓什麼?」一心搖了搖頭:「我從小在寺里長大,師祖爺爺也不知我爹娘是誰。」說起師祖爺爺和未知的爹娘,一心不禁黯然。
和-圖-書吳秋遇又想到了香兒,想起和香兒一起坐在大樹下數星星的情景。濟蒼生此刻也有心事。二人各自坐著,仰頭望著天空,誰也不說話。
濟蒼生看看一心的光頭,說道:「帶個小和尚確實招眼。得趕緊讓你把頭髮長出來。」一心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想起那天在樹下香兒的小手在自己頭上摸來摸去的情景,臉上泛起甜蜜的笑容。
香兒困了先睡去,夢中仍喊著「一心哥哥,你別走」。一心守她到半夜,終於堅持不住,伏在香兒床頭睡了……
吳秋遇心生好奇,又久等不見濟蒼生回來,正覺得無聊,便站起身,出了石縫,尋著氣味一路找去。隱隱覺得沿途的情景有什麼變化,一時也說不清。後來終於發現,好像越往前走,草木便越發乾黃。不知何故。
濟蒼生安排吳秋遇在一處石縫藏了,囑咐道:「我去看看動靜,你乖乖在這兒等著,不要亂跑。」吳秋遇想起當日為救柳大叔,自己讓香兒在石頭空隙藏身的情景,出神傻笑著。濟蒼生奪過他頭上的斗笠,用手在他光頭上輕拍了一下:「你聽見沒有?」吳秋遇傻笑著點頭應了。濟蒼生才安心地去了。
「你這獃頭小和尚!」濟蒼生臉一沉,「是他求我帶你走,我正懶得要你,又何必害他?」
吳秋遇顧不上回答,便先自跑了過去。赫然發現朝陽的山壁上,有一個偌大的山洞,不禁高興得跳起腳來:「這還有個山洞,太好了。我去看看。」不等濟蒼生跟上,吳秋遇已鑽進了洞口,驚奇地叫道:「裏面好大呀。」
一心腦海中閃過跟香兒到她娘墳前的情景,想到將來自己死了,香兒免不了在墳前哭泣,不禁傷心起來。
一心沒想到這怪老頭還會武功,而且看上去比丁大哥和柳大叔都厲害。他怯生生問道:「他沒事吧?」濟蒼生笑道:「吃了我的葯,過幾天就沒事了。要是他不吃,呵呵,那就慢慢養著吧,反正死不了。」一心回頭望了那大和尚一眼,只盼他趕緊吃了那顆藥丸。
濟蒼生原是背對著坐在一旁,發覺他醒了,轉身說道:「先不要動。」說著,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摸了一會,說道:「沒事了。」
迎面走來一夥和尚。來到近前,那為首的大和尚忽然停住腳步,盯著一心,問道:「你可是佛光寺的弟子?」
「救他倒也不難。若為止他一時頭痛,只需七八丸藥便可。」老者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若要根治,怎麼也得三五個月調理。」
濟蒼生一聽,大笑道:「哈哈。你這和尚火氣真大,犯了嗔戒了。『無牙』是你師兄,那你一定是『無齒』了。哈哈哈哈。」
「對,正是如此。」柳正風趕緊搬過一把椅子,「老人家請坐。」
吳秋遇望著濟蒼生的背影,越發覺得他親切,雖然心中仍在想著那怪味是怎麼回事,卻也不敢隨便打聽,只知道那是很危險的地方,日後不敢再去。
大和尚上下打量著濟蒼生,忽然喝道:「丁不二,你攪鬧佛光寺,劫走佛門弟子,今日還想走么?」
一心繞過小屋,跑去菜園,也沒有香兒和柳大叔的影子,便大聲呼喊起來:「香兒!柳大叔!香——兒——」他四處尋找著,呼喊著,卻始終沒有人回答。
「呵呵,你這麼想?」濟蒼生笑了,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水,「那你說說,我為何要害他們?」一心說:「你要拐我走,柳大叔不讓,你就害了他!」
「我不怕死。我不要離開香兒和柳大叔。」一心說著,下了地,隨便趟了鞋,拉著香兒就往外走,「香兒妹妹,咱和-圖-書們看星星去。」
天漸漸黑了。
夜深了。
濟蒼生也走進石洞,問道:「這裏面又通風又敞亮,我們住在這兒可好?」
迷迷糊糊中,濟蒼生回來了,捋了捋鬍子,揪掉頭上的頭髮,一抹臉,竟然變成了師祖爺爺。驚得吳秋遇叫了出來:「師祖爺爺!你還活著?我……我好想你!」想不到,帶他回來的老人家原來就是師祖爺爺,這可太好了。師祖爺爺依舊是那麼和藹可親,微笑著說道:「一心,你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好好跟著你現在的師父,當吳秋遇吧。我該走了……」說著便輕輕拿開吳秋遇的手,微笑著轉身離去。「師祖爺爺,師祖爺爺!」吳秋遇大叫著,伸手去抓師祖爺爺的衣襟,卻怎麼也抓不到。師祖爺爺越走越遠,飄入了空中,漸漸就消失了……
第二天一心醒來的時候,見自己躺在床上,香兒和柳大叔都不在屋裡。
濟蒼生笑道:「到家了。那下面就是我們的住處。」
吳秋遇頭上頂著濟蒼生的斗笠,興奮不已。那斗笠比他的頭大很多,又沒有頭髮阻礙,戴不住,他只得兩手扶著。
一心的心裏已亂作一團,被那只有力的大手拉著,迷糊中想要掙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他回頭望著漸漸遠離的小木屋,眼裡流出淚來。
一心從後面抓抱住老者的大腿,叫道:「你不能走!」濟蒼生笑道:「你等你的,我走我的,兩不想干。你憑什麼不讓我走?」一心也講不出道理,只說道:「香兒和柳大叔不回來,你就不能走!」濟蒼生叫道:「不要扯了!褲子掉了!你放手,我不走便是。」
「原來是濟老前輩。」柳正風隱入深山數年,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少了,濟蒼生這個名字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為免一心被胡亂拐走,他又拿一些草藥找濟蒼生問了,見他果然是見多識廣,醫道高明,便下定決心,讓他把一心帶走救治,於是細談起來。
濟蒼生喝夠了水,站起身,戴上斗笠,徑自向小院的籬笆門走去。
柳正風往他背後看去,又驚又喜,那老者背著的正是香兒。大喜之下,柳正風轉到老者身後,便要抱下女兒。手還沒碰到,便被一隻大手牢牢鉗住。老者喝道:「喝你一瓢水,還要搶我的么?」
濟蒼生回來,不見吳秋遇,心中驚訝:「這臭小子,跑哪兒去了?」喊了兩聲,不見應答,便只有轉身去找。
「我姓吳,叫秋遇,吳秋遇……」一心嘴裏念著,帶著幾分好奇,點了點頭。濟蒼生自己也很滿意,笑道:「世上再沒有一心這個人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吳秋遇。記住了么?」一心又默念了幾遍,點了點頭,此後便全心全意地當起吳秋遇來。
濟蒼生帶著吳秋遇,也就是原來的一心小和尚,沿著太行山脈,向東北而行。濟蒼生每日給他推拿行氣,又喂以丹藥。吳秋遇的頭痛竟一直沒再發作。
大和尚捏著藥丸,猶豫了一下,還是吃進嘴裏。他獃獃望著濟蒼生的背影,自語道:「沒聽說丁不二有這麼厲害呀。」在小和尚的攙扶下,他掙扎著站起來,無力地說道:「我們走。」
已然過了正午。濟蒼生說道:「我早說過,他們不會再見你了。」說著便站起來,又要離開。一心把他推回板凳上,說道:「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濟蒼生低聲問一心:「你可認得他們?」一心搖了搖頭。
柳正風心裏矛盾,既有不舍,又怕一心受到傷害,開口問道:「敢問老人家如何稱呼?」
一心追過去,擋在老者面前,問:「你知道香兒和柳大叔去哪了嗎?」濟蒼生看和_圖_書都不看一眼,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一心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叫道:「你一定知道他們在哪,是不是?」
濟蒼生問道:「你看這裏怎麼樣?」
吳秋遇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大青石上,想要掙扎著起來。
老者笑道:「怎麼,怕我拐了他么?哈哈。沒關係,我也留得姓名。老頭子姓濟,濟蒼生便是。」
老者開始責備他:「你是怎麼當爹的?把個女娃子丟到亂石縫裡,自己倒在家裡歇著。」
「你……」大和尚上下打量著濟蒼生,倒也不敢貿然出手了,心中暗想:早聽人說過,丁不二號稱千面神偷,詭計多端,不得不多加小心,可千萬別著了他的道兒。
他走出房門,只見老者一人坐在院中,四處不見香兒和柳大叔,上前問道:「香兒和柳大叔呢?他們去哪了?」
待一切收拾停當,天色已晚。吃飽了,老少二人坐在洞外,看星星。
濟蒼生帶著吳秋遇,翻越幾道梁子,來到一座偏僻的山頭。
柳正風攔他不住,尷尬地對濟蒼生說道:「小孩子還不知其中厲害,望老前輩不要見怪。我再去勸他。」
忽聽有人在外面喊道:「屋裡有人么?有人路過,討口熱水喝。」
一心愣愣地看著他們,點了點頭,又急忙搖頭。因為丁大哥跟他說過,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和尚,現在已經下了山,就更不是佛光寺的弟子了。
說罷,濟蒼生端起水碗給一心灌了兩口,也不等他作答,便拉起他朝籬笆門走去。
柳正風把短劍放在一心枕頭底下,一邊給他捏揉太陽穴,一邊擔心香兒。還不知她躲在哪裡,會不會害怕?柳正風眉頭緊鎖,坐立不安。
「師父……」另外幾個和尚呆望著大和尚,不知如何是好。
「臭小子,這山上可不能亂跑。我若來遲一步,你小命都沒了。」濟蒼生好歹說了兩句,也不多加責備,扶他從青石上慢慢下來,輕聲說道:「走吧。帶你去咱們住的地方。」
「香兒,別怕,我來接你。」一心突然叫著,驚坐起來。香兒坐到他旁邊,開心地說:「一心哥哥,我在這了。是這個爺爺背我回來的。」一心睜開眼,迷迷糊糊愣了一會,見香兒和柳大叔都在身邊,開心地笑了。
香兒醒了,從老者的背上溜下來,抱住柳正風的腿,叫道:「爹,一心哥哥真的把你救回來了。太好了。」柳正風輕撫著女兒的頭髮,問:「你怎麼和這個爺爺在一起了?」
走了幾日,來到靈丘縣境內。靈丘縣有座太白山,位於五台山東北向、恆山東南方,三山遙呈三角分佈。五台山是四大佛山之首,恆山是五嶽名山中的北嶽。與這兩座名山遙相為鄰,太白山一般不會引起江湖人物的注意。這裏離靈丘縣城也近,便於打聽消息和補充給養,倒是個世外隱居的好地方。
吳秋遇這摸摸,那看看,興奮地說道:「我在山上長大,還從來沒住過山洞。就住這兒吧,我看行。」
知道晁鐵生右手斷指,鄭越山一人足可對付,柳正風便背起一心,悄悄離去。他不禁暗自驚奇,想不到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竟有如此膽氣和好腳力。
只聽「啊」的一聲,大和尚飛出老遠,撞在兩個小和尚的身上,摔落在地,口吐鮮血。「師父!」眾弟子急忙圍上去,哭叫開來。一心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濟蒼生帶著吳秋遇,翻過山頭,順著一條小溪下到山腰,來到面朝東南的一處山坡。向下望去,不遠處的山坡上似乎少了一塊,憑空地不再連續,要麼是近前的石頭凸起擋住了視線,要麼那裡就是一處斷崖。www.hetubook.com.com
濟蒼生回到桌前繼續喝水。一心就蹲在地上,雙手托著下巴,等著香兒和柳大叔回來。
柳正風忙堆笑道:「老人家不要誤會。您馱的正是小女。」老者盯著他看了兩眼,淡淡說道:「這娃睡著了,等她醒了再說。」同時也放開了柳正風的手。柳正風接過水瓢,說道:「請老人家先到屋裡歇息。」老者也不客氣,跟著柳正風便進了小木屋。
柳正風走出去,朦朧中見籬笆外站著一個頭戴斗笠的老者,背上好像還背著什麼東西。便回屋舀了一瓢熱水送出去,遞給老者:「老人家請。」老者接過水瓢,大口喝起來。
大和尚怒目圓睜,叫道:「貧僧今日便要給無涯師兄討回公道。」
柳正風說道:「一心哪,這位老人家是個好大夫,能治好你的頭痛。我剛才求過了,老人家願意帶你去救治。你收拾一下,再住一宿,明天就跟老人家去吧。」香兒緊緊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答應。一心看都沒看老者,就說道:「我不走。我要跟你、跟香兒在一起。」
老者走到床前,仔細地看了看,忽然說道:「傷得不輕。外傷應是好了,只怕腦袋落下了毛病。」柳正風一怔,驚訝地望著老者。老者說道:「你看我幹什麼,說的不對么?」
柳正風解釋道:「晚輩今日遇到難處,也沒料想還能活著回來。真是委屈了這兩個孩子。」
樹叢中,一心把短劍交給柳正風防身,簡單說了遇到晁鐵虎和晁鐵生的經歷。他為救柳大叔,奔波拚命,頭腦又受到震蕩,此刻頭痛發作,又昏了過去。
老者笑了,輕輕摸摸她的頭:「好個聰明的女娃子。我不帶他走,怎麼救他呀?」
「我可沒那麼多工夫留在這裏。水喝完了,娃也醒了。我也該趕路了。」老者說罷,便起身要走。
老者伸手在一心手腕上搭了搭,繼續說道:「他偶爾頭痛便會昏厥,有時候怕是要睡上一兩天。」柳正風更是暗自稱奇,忙問:「老人家是大夫?」老者笑道:「看我像個大夫么?」說罷,把斗笠摘下來,丟到桌上,露出一頭花白頭髮。
濟蒼生笑道:「那好,你先在這收拾打掃,我就去把鹽米鍋灶搬來。從今以後便在此起火住下了。」
大和尚雖然心中疑惑,但仍心有不甘,只大叫一聲,便飛身躍起,劈掌朝濟蒼生背上打來。一心大驚,手臂被濟蒼生攥著,抬不起來,只抖了一下。濟蒼生看都不看一眼,輕描淡寫地揮起左臂往後一擺。
香兒見爹爹平安回來,早把剛才的傷心和害怕丟到九霄雲外。看到一心在小床上躺著,昏睡不醒,又急切地跑過去看一心。
抬眼看見床上躺著的一心,老者笑道:「你家還藏了和尚?」柳正風解釋道:「一個月前,從山崖上摔下來的。暫時留在這裏保養。」
柳正風這才反應過來,老者是要帶一心走。這些天相處下來,他已經很喜歡這個小和尚了,香兒也難得有這麼一個好的玩伴。尤其是今天,一心捨身相救,化解了一場看似無法化解的危機,柳正風更是把他視若親生。現在老者要把一心帶走,別說香兒不願意,他也不捨得。可是,為了一心能夠平安活下去,也只有讓他跟著這個老神仙走。
空氣中的氣味漸濃。吳秋遇漸覺頭昏,胸中漸漸透不過氣來。他急忙轉身往回走,卻覺得越來越沒力氣,走路開始搖晃,眼前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
「什麼丁不二?」濟蒼生心中不悅,「你是哪來的和尚,一見面就無端胡說!」
看著一心在床上昏睡,柳正風又是喜歡又是心疼。看來剛才把香兒託和*圖*書付給他,真是沒錯。
「老人家!前輩!」柳正風急忙把他拉住。老者看著他的手。柳正風怕惹惱他,急忙把手鬆開,哀求道「您走了,這孩子可就耽誤了。他是個苦命的,還望老前輩大發慈悲,多留幾日,救救他吧。」
濟蒼生挾著一心出了南坨山谷。一路走,一路說笑。一心雖然心裏仍想著香兒和柳大叔,但漸漸覺得這個老者人還不壞,便不再跟他纏鬧,也樂得聽他講些新鮮故事。
濟蒼生見他沉默,便撫著他的肩膀繼續說道:「一是你跟我走,三五年內治好了傷病,活著回來跟他們見面。到那時,你想跟他們待多久就待多久。」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仍不見香兒和柳大叔回來。濟蒼生說:「我說他們不會回來,你現在相信了吧?」
一陣小風吹來,風中隱隱帶著一股怪異的氣味,似是腥膻,又帶著酸氣。
閑著無事,又不能走動,吳秋遇無聊地用石子在石頭上亂畫著。陽光一曬,小風一吹,他便漸漸犯困,靠著石頭睡著了……
老者對他的「難處」絲毫不感興趣,只說道:「女娃子怕黑,哭得厲害,我就把他領了。她可倒好,流著眼淚就睡了,還得我背回來。」柳正風忙拱手道:「多謝老人家。」
濟蒼生道:「你打你的,管我躲不躲閃!你若還要打,只管打你的便是。」
大和尚冷笑道:「丁不二,你戴上斗笠,扮成老者,以為貧僧就能被你騙過?」
濟蒼生自顧坐在桌邊喝水,沒有理他。
濟蒼生站起身來,摸了摸一心的光頭,說道:「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這裏死等。反正他們是不會再見你了,等你病痛發作死在這裏,大不了他們日後得知,回來把你埋了,變作一個墳堆……」
濟蒼生道:「離此不遠,有一處廢了的道觀,我留在那兒的傢伙應該還在。你今天走不得了,改日帶你去看。」說罷,一個人快步去了。
濟蒼生看著他,憐憫疼愛之意油然而生,輕聲說道:「既然你無爹無娘,就姓吳吧。咱們相遇在山裡,可以叫你山遇。山遇……山芋,哈哈哈。」說完了他自己也直搖頭。「山芋?」一心也跟著笑了。濟蒼生想了想,又說道:「現在是春天,或者叫春遇。可是我不喜歡這個『春』字,那就叫秋遇好了。吳秋遇,怎麼樣?」
「哎,這才像出家人。大和尚怎可隨便動怒?」濟蒼生臉上微笑著,說道,「你把路讓開,我們走,咱們彼此相安無事。這多好,啊,哈哈。」說罷,拉著一心,邁步繞過大和尚。一心兩眼望著大和尚,不知他是何來歷。
不到半個時辰,濟蒼生回來了,果然帶回了鍋碗瓢盆糧米油鹽。
一心在一旁看著,莫明其妙。
濟蒼生淡然說道:「他們不會再見你了。」「不會的,你騙我。」一心哪裡會相信這樣的假話。濟蒼生掰開他的手,說道:「那你就慢慢等吧。我可要走了。」
「師祖爺爺,師祖爺爺!」吳秋遇從睡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四下張望著。他這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吳秋遇跟著濟蒼生從側面繞了下去,才發現那不是斷崖,也不是巨石凸起,反倒是山坡上凹缺了一塊,形成一片方圓數丈相對平坦的空地。兩塊巨石倚在幾棵參天的大樹上,擋住了山谷方向的視線。巨石和凹缺的山壁之間,恰好圍成了一個天然的院落,倒似精心設計的一般。
想起剛才遭遇的情景,吳秋遇心中后怕,感激地望著濟蒼生,不敢出聲。
一心愣住,想想倒真是這麼回事,便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喃喃道:「柳大叔不要我了嗎?香兒也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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