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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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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七章 難言之隱

第二卷

第七章 難言之隱

心內咒罵龍鷹,口上道:「童子功雖破,然神功未破。皇后明察。」
韋后一怔道:「甚麼再造之恩?平身!坐!」
榮公公湊在他耳邊,道:「是武三思的護從。」
妲瑪眸珠轉動,忍不住的「噗喃」笑道:「將你的醜行公告於世如何?」
符太兩手左右開弓,嵌入劍影里,一時因掌、劍碰擊而來的氣勁激撞,接連爆響,之間沒剎那的停頓,可知雙方均以快打快,見招拆招,互相搶攻,沒有絲毫容讓,亦不到任何一方容讓。
瞧她神情,符太曉得不論說甚麼,她一概不信。
剛離開繁花殿的範圍,穿園過林的,妲瑪從天而降,截住去路。
符太早知擺她上台一事,難以善罷,只沒想過她片刻都忍不了。
此一「屈」招,正是先發制人,掌握主動,不容韋後有耍他的機會。,
走出繁花殿,符太失去了返尙藥局的心情,順道去看看小敏兒的情況,弄清楚韋後有何
「蓬」的一聲,勁氣四濺。
殿門外除御衛外,階門前高高矮矮立著七、八個身穿便服的大漢,或佩劍,或佩刀,在這個除御衛外不準攜兵器的宮苑禁地,極不尋常。
事實上腦袋一片空白,沒法說得出其時拒絕小敏兒的原因。
符太愕然。
符太朝韋后瞧去,她後面的妲瑪早一步垂下螓首,怕被符太曉得她注意他似的,關係微妙。符太對男女間事雖遠及不上龍鷹般在行,但這類感覺是與生倶來的,故也感到妲瑪對自己這個「丑神醫」與別不同,至少可令她有某一感覺,否則愛瞧便瞧,光明正大,何須遮遮掩掩?
韋后的「警告」如雷貫耳,驚醒了夢中人,符太終告靈光乍閃,心生一計,暗忖好好歹歹,這個最見不得光的理由,偏是對自己損害最小的理由,兼且頗有連消帶打的奇效,在沒
妲瑪皺眉道:「又不老實了!」
後面的妲瑪現出忍俊不住的古怪神色,神態嬌憨至極。
妲瑪沒好氣道:「最沒資格怪人不老實的正是你,沒心情和你閑扯,滾回紫雲軒去。」符太嘻皮笑臉道:「大家難得有一個機會,說說心事話兒如何?鄙人縱然滿和_圖_書口謊話,可是對夫人情根深種,卻千眞萬確。」
符太以低無可低、僅可耳聞的聲音道:「鄙人愛上了妲瑪夫人!」
那批人倒客氣有禮,自動讓往兩邊,還恭敬施禮。
韋后瞪眼瞧著他。
今時不同往日,她升格為皇后,不論重臣猛將,縱被賜平坐,然絕不可直視她,只可垂頭說話。但符太哪管這一套,學足龍鷹的語調道:「事情是這樣子的,皇后該曉得,鄙人自幼修習童子功……」
妲瑪著著進攻,用的全是殺招,不理自身安危,劍勢開展后,如潮水暴漲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符太,不置他于死不甘休的模樣。
韋后毫無怒意,反含著笑耍猴兒般的道:「一向能言善辯的王庭經王大人,竟也有理屈詞窮的時候,令本宮終泄出心內那口怨氣。」
小敏兒似也在他面前提過「神功」兩字,他卻沒作深思,未問清楚,誤以為「神功」是甚麼「童子神功」諸如此類,此時悔之已晚。
幸好追隨了龍鷹那混蛋多年,在見風使舵、臨急應變的功夫上多少有點心得,最妙是能容色不變,乾咳一聲道:「皇后恕罪,只因鄙人很不好意思,故語焉不詳,神功也就是童子功,兩者一而二,二而一也。皇后明察。」
像永不再開口說話似的,妲瑪清甜的聲音從韋後身後傳過來,道:「是武則天!」
眨幾眼光景,兩人劍來掌往,硬拚過百招。
他卻不敢傷妲瑪半根毫毛。
符太嚷道:「夫人住在哪裡?鄙人可以來拜訪夫人嗎?」
符太立告雙目放光,大喜道:「原來是動眞格,能令夫人出動拿手兵器,乃鄙人的榮幸。」
妲瑪微聳香肩道:「算你聰明!」
他原本想說的,之所以左右為難,是因聖神皇帝也曾要送他美宮娥,卻被他拒絕,故如他接受當時仍是太子妃的韋後送的小敏兒,等於開罪女帝,表面上,這個理由是說得通的,問題在「丑神醫」拒絕女帝送的美女,情況一如拒絕韋后的大禮,本身並不合乎情理。像龍鷹和人雅,方為正常。
韋后截斷他,訝道:「不是禁忌多多的神功嗎?」
www•hetubook•com•com妲瑪終曉得鬥口鬥不過他,白他一眼后,轉身去了。
若接招的是龍鷹,必來個矢口不認,韋后莫奈他何。符太卻沒這個優勢,因不明就裡,甚至以為是龍鷹自己告訴韋后的。
妲瑪裝出個氣死了的可愛神情,掉頭走。
這樣的仗怎打得過。
忍不住朝後面的妲瑪瞧去,剛好妲瑪往他望過來,眼神接觸。
符太繼續苦笑,總好過啞口無言。
後面的妲瑪挺直腰肢,杏目圓瞪,看情況隨時撲過來尋符太晦氣。
韋后今次召他來,原定的手段肯定不是走這個方向,現在是抓緊他的錯失,棒打落水狗,如此的發展,連韋后自己都未想過。朝這個方向看,好處在因韋后的「改弦易轍」,她原本的奸計再派不上用場,所以只要符太提出個可解得通的理由,等於過了關。然後再來個連消帶打,保著小敏兒。
走錯一子,差點全局賠上去,幸好從韋后先前所說,掌握到她知神功而不知童子功,故先拆此招,再論其餘。
對小敏兒、韋后和龍鷹間的瓜葛,經旁敲側擊,有時則是小敏兒不經意泄口風,符太猜出個大概。
符太生出異樣感覺,有點像當年在艙底偷聽到柔夫人在上面艙廳說話的情況。
韋后斂起笑容,無可無不可的道:「說下去!」
韋後幾不相信耳朵,失聲道:「神醫在說甚麼?」
符太自我陶醉一番后,收拾心情,朝另一方向離開。
符太不退反進,欺身逼去。
妲瑪將背後的手移前,原來握著的是一把劍,只看劍鞘精緻高古的雲狀紋,知非是凡器。
暗忖妲瑪是否在助他呢?「聖神皇帝」四字,肯定在韋後面前是大禁忌。
後面的妲瑪頭垂得有那麼低便那麼低,忍笑不知忍得多麼辛苦。
入殿時成竹在胸,此刻卻是等候發落的死囚,且不知是凌遲還是車裂,他奶奶的,眞多虧龍鷹這混蛋。』
殿內說話聲斂去,韋后和武三思顯然因丑神醫到,中斷對話。
妲瑪俏臉如遭霜結,沒半絲歡顏,然亦不現分毫怨恨之色,處於高手無喜無怒的超然境界。穿的是黃白為主的連身宮裝裙https://m.hetubook.com.com,打扮得體大方,左手扠腰,右手收在身後。
換過處於自己現在的位置者是龍鷹,他如何起死回生?
東宮內苑。繁花殿。
劍離鞘,化作重重劍影,潮漲般往符太灑去。
直到此刻,包括榮公公在內,他們仍不曉得韋后玩何手段。能猜想的是與小敏兒有關係,而最怕的是韋后收回小敏兒,故有理沒理,先封了韋后這條路,將小敏兒屬他一事,變為事實。
有選擇下,姑且一試。
符太用眼一掃,立知全為好手,其中二、三個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
符太心叫糟糕,都是龍鷹那小子不好,沒說清楚與韋后、小敏兒和他之間的恩怨,故錯猜為童子功,因若要拒絕饋贈宮娥,此為最直截了當的理由,豈知竟是甚麼娘的神功,還不
符太攤手道:「夫人想動武嗎?鄙人不但樂意奉陪,還求之不得。唉!昨天眞不夠過癮,不痛不癢的,弄得鄙人不知多麼手癢。」
妲瑪空著的手動了,下一刻握在劍柄上,眼力差點,肯定看不清楚她快若電閃的動作,像是手微晃,已握在劍柄處。
以韋后一向的不苟言笑,仍忍不住笑了出來,沒好氣的道:「那神醫的童子之軀,究竟是在神醫出使奚國時破掉,還是在上陽宮奚王妃到訪神醫的太醫府時破掉的呢?」
韋后掩嘴失笑,白他一眼,狠狠道:「差點給你氣死本宮。甚麼命犯孤星,佔一次卦折壽一年,受饋贈又損一年,像剪裁衣服般準確,已知你一派胡言。神功是假的,拒絕本宮的好意是眞的。神醫該當何罪?」
符太問道:「夫人想試出甚麼來?鄙人坦坦蕩蕩,沒有好隱瞞的。」
此消彼長下,連一向好鬥的符太亦後悔沒及時溜之夭夭。
符太不解道:「既然不會殺鄙人,還有何手段?」
符太恍然大悟,苦笑道:「原來夫人乘機來試我,不是殺我。」
符太不論性情和其「血手」的特點,均擅攻不擅守,精於以命換命的進手招式,即使武功相若,如不夠符太狠,定吃大虧。
皇帝在這裏與心腹舉行密會,韋后又在這裏接見不同人等,只此便知韋后的威www.hetubook.com.com勢,與李顯看齊。
離殿階尙有十步,符太隱約聽到韋后和男人說話的聲音,似在爭拗某事,聲音提高了,被他收進耳內去,卻恨自己不是龍鷹,雖比常人靈異多倍,卻是模模糊糊,偷聽不到對話的內容。
不論何種姿態,任何一個神情,她總是那麼清冷自若、明麗動人。
妲瑪劍法的精妙凌厲,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不是「血手」加「橫念」,又曾從死里活過來一趟,恐怕已成她劍下亡魂。
表面看,符太穩守數尺之地,不動如山的沉著應戰,也如高山峻岳般任由風吹雨打,仍難動搖其分毫。事實卻是有苦自己知。
把門的侍臣高聲通傳。
妲瑪冷然道:「今次你死定了!」
符太搖頭苦笑。
妲瑪可殺他。
出奇地,見不到武三思,該是曉得丑神醫到,先一步從側門離開。韋后沒坐李顯的龍位, 仍坐在一側的後座,符太最渴望見到的妲瑪,坐在韋后後面靠窗的椅子,拿著一片布帛在刺繡著,專意靜心,似除手上的針黹,再沒任何能分她心神的東西,當然包括符太的「丑神醫」,除她們姊妹外,沒有其他人。
符太裝出惶恐之狀,害怕的道:「萬萬不可,鄙人不敢哩!鄙人的清譽得來不易,夫人眞的很明白我,是鄙人的紅顏知己。哈哈!」
榮公公提示的是原則,其他須他隨機應變,臨陣發揮。
符太反唇相稽道:「不老實的是夫人,怪怪的!在懷疑甚麼哩!」
妲瑪獨特的氣質和美麗,格外突顯出韋后尊貴的身分,比高手前呼後擁的武三思勝上多籌。有妲瑪做保鏢,即使符太行刺韋后,將難以得逞。
韋后終察覺到他在偷看義妹子,皺眉道:「神醫!」
符太忙改口道:「對!對!是武則天。」
符太遂獨自拾級登階,御衛致敬下,進入繁花殿。
妲瑪終現出符太一直期待的笑容,嬌憨的道:「不和你這滿口謊言的混帳打了。」
今次卻掉轉過來。
韋后、妲瑪,一前一後狠瞪著他,前者一副給氣結的神情;後者雙目含煞,恨不得將他生劏活剝,碎屍萬段。
符太裝出心舒神暢的模樣,微伸懶腰,道:「說和*圖*書出來后,舒服多了!本打算永遠不說出來,今天是不得不說,否則給皇后誤會鄙人,教鄙人怎好。哈!當時不敢受禮,是怕被夫人看不起,以為是另一見色起心之徒。鄙人是不是有點傻?明知永遠得不到夫人的青睞,仍一廂情願的這麼想、這般做。夫人放心,鄙人早不敢有此痴心妄念,現在有小敏兒,鄙人心滿意足哩。謝皇后賞賜。」
妲瑪倏地後退,當符太以為她又有新花樣時,伊人竟還劍入鞘,悠然自若,俏生生立在符太前方十步處,像從沒動過手的模樣。
又奇道:「咦!夫人將甚麼東西收在身後?,」
韋后不耐煩的道:「快說!」
符太畢恭畢敬的站起來,垂首後退,坐在她對面的椅子去,雖看不到,但感覺到妲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妲瑪驀然轉身,叱道:「王庭經,我警告你,如再敢對本夫人無禮,定不輕饒。」
對著明艷的妲瑪,「丑神醫」內的符太復活了,洒然道:「是鄙人不對,將只該你知我知的事說出來,但夫人應體諒我是給逼得沒法子,當時的情況夫人如我般清楚。」
榮公公道:「我有事辦,遲些找你。」
任何人聽到最後一句,肯定嚇個魂不附體,不過韋后是笑著說出來,沒半點認眞。符太終於弄清楚是怎麼樣的一回事,沒時間罵龍鷹,嘆道:「皇後有所不知,庭經是左右做人難,當時聖神皇帝……」
不待韋后說話,符太依榮公公所授的錦囊妙計,拜倒韋後座前,心忖跪的是龍鷹那混蛋,不是他符太,故心安理得,朗聲道:「臣僕王庭經,謝皇后再造之恩。」
知是哪種神功,有何禁忌。
符太壓低聲音,似希望只說給韋后一人聽那般,沙啞著道:「皇后明察!嘿嘿!鄙人……」
韋后好整以暇的道:「不是又有甚麼難言之隱!何不說出來聽。念在神醫有恩于本宮,本宮可酌情處理,坦白從寬呵!」
妲瑪忽又改變打法,繞著他轉,劍勢轉緩,卻劍劍難擋,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候、角度、位置出擊,殺得符太汗流浹背,叫苦連天。心想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比他更惡者,眼前嬌嬈是也。
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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