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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畢，武三思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龍鷹好整以暇道：「軍方掃蕩金沙幫，起出二十七張弩機、以千計的弩箭，高價轉賣予輕舟。大相明白哩！是見不得光的秘密交易。」

弓謀道：「很奇怪，神龍政變后，香霸對范爺態度有變，別的不說，像今次他著我來和你商量合夥做生意的事，有股理所當然的味兒，像曉得你不會拒絕他。」

又解釋了韋家就是韋后的娘家，重點說出現時外戚黨韋溫、韋胥、韋捷等人物。

龍鷹苦笑道：「這傢伙確消息靈通，曉得連武三思都不知道的事。」

宗楚客道：「因他確是人才，只是未必肯為我們所用。」

武三思和顏悅色的道：「輕舟今次來京，有何抱負？」

龍鷹壓低聲音道：「當然是輕舟乾的，沒一點手段，如何保得住在大江的事業？」

弓謀道：「做生意。」

宗楚客大力維護，冷哼道：「韋溫見縫插針，意在離間大相和娘娘，他的說話，大相千萬勿放在心。」

武三思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弓謀笑道：「讓他開心一陣子也好，將來宰他時特別痛快。」

龍鷹道：「告訴他，大致上沒問題，甚麼事均可協商解決，當是自己人般好了。」

付北幫，遂被香霸乘虛而入。聽說成交的價錢，陶宏也感滿意。」

天下、霸地盤的困難處，現在當然不用多此一舉，誠懇的道：「這方面，須看大相的指示，輕舟沒有既定的計劃。」

龍鷹訝道：「派他幹甚麼事？」

女帝的影響力確厲害，即使大奸鬼，也要在這方面向她偷師。只是好的一方面學不到，偏學到女帝排斥異己，打擊敵手不留絲毫餘地的狠辣手段。

武三思打量他半晌，沉聲道：「究竟是誰乾的？」

武三思陰惻惻的道：「楚客不認為他野心很大嗎？其擴展的速度和範圍，均超出了我們原先所預定的，對黃河幫的趕盡殺絕，惹起了江湖的反感，韋溫曾多次在我面前數他的不是，怕我養虎為患，娘娘也有微言。」

乘機問道：「大相清楚這個傢伙的底細嗎？」

這類想象，確遙不可及，可是台勒虛雲正是這麼的一個人，超乎任何人的猜測，能和_圖_書預見久遠的未來。

龍鷹解釋了台勒虛雲再不懷疑他是龍鷹的前因後果，又順道闡述現今北方北幫一幫獨大的情況，從而說明在香霸等人眼裡，范輕舟無可估量的利用價値。

宗楚客沉吟好一陣子，故作驚訝的道：「田上淵一直忠心耿耿，為我們賣命，成績斐然，可是聽大相的語氣，對他頗為不滿。」

對武三思和宗楚客的關係，此招叫落井下石，趁兩人間出現利害衝突，借勢離間，你不仁，我不義，何用客氣？

龍鷹點頭應是。

龍鷹一點不瞞，將宴會後給押往總管府，詳細道出，還繪影繪聲，盡描兩人對他咄咄逼人的態度。

同時曉得武三思急著來見自己，向宗楚客下逐客令。

大跌，士氣消沉，破掉龍鷹無敵統帥之名。

楊清仁現時與太平公主過從甚密，會被關中高門視之為自己人，如果不是有宇文朔橫梗其中，韋武集團愈放肆，楊清仁捨我其誰的勢子，將愈燒愈烈。

武三思本身一向貪贓受賄，豈會計較，欣然道：「輕舟比我想象的更要了得。聽石夫說，你到西京后第一個找的是個香匠，似是滿腹大計。」

龍鷹點頭道：「既不能動刀動槍的去爭地盤，惟有在商場上爭霸，我現在也是這樣

武三思冷哼道：「有我武三思照顧你，怕誰？唯一顧忌是不可和韋家的人正面衝突，暗中較勁嘛！在所難免。」

龍鷹生出希望，武三思似是對田上淵不滿。幸好給李裹兒拖延了見武三思的時間，否則怎聽得到如此精採的對答。

龍鷹道：「只是個初步的構想，要看你老人家的意思。以我這般的一個外來人，到各方勢力盤據的京城打天下，將開罪很多人，如果大相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輕舟立即離開。」

宗楚客半附和的道：「上淵始終長年在塞外打滾，沾染了夷蠻藏不住心事直接坦白的作風，楚客會警醒他了。」

台勒虛雲看東西，不但超越眼前正在發生的現實，遠探茫不可測的未來，還看得比任何人更具視野、觸覺。

否則，楊清仁以其皇族的身分地位，憑其武功、識見、氣度，不與關中各心w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cｏｍ切復興的大族連成一氣，如魚得水才怪。

龍鷹隨他到西市內一間茶鋪的角落坐下，點了茗茶，互相欣然審視，頗有舊日總壇內的時光，重現眼前的感覺。

兩人對望一眼，會心微笑。

如楊清仁成功攫奪皇權，篡位自立，幾肯定招來龍鷹的反撲，因其兄弟符太認出楊清仁乃大江聯的人。

武三思道：「對田上淵，楚客又有何看法？」

弓謀一句話，令他想通很多事。

龍鷹恍然大悟，田上淵來殺他，是得宗楚客點頭，甚或由他指使。原因或許在宗楚客親弟宗晉卿，因受辱致生殺機，宗楚客與田上淵商量后，決定瞞著武三思，私下除去范輕舟。

兼之龍鷹在唐軍內威望之高，不作第二人想，初戰失利，軍心必然不穩，還不知有多少兵員改向龍鷹投誠。

武三思道：「你和他的關係如何？」

武三思又道：「楚客對范輕舟的評說，我非常同意，亦正是我欣賞他的地方，只有這樣一個在各方面均足以抗衡田上淵的人，才能起平衡的作用。此事我已決定了，楚客毋庸多言。」

換過偷聽到他心意前，龍鷹大概堆砌出種種理由，好令大奸鬼體諒自己不得不到北方闖

弓謀回應龍鷹詢問的眼神，解釋道：「今次是奉香霸之命來找你，香霸看中我們的關係，認為我是最適當的聯繫人，兼之我被委任為因如坊對外的負責人，因利乘便，與鷹爺你過從密點兒，仍不啟人疑竇。」

龍鷹訝道：「向誰買？」

韋溫就是韋後堂兄，由她一手提拔，封魯國公，任職禮部尙書，乃外戚黨的領袖。

三句話，去了武三思大半的戒心。被宗楚客提醒后，以他之心去度「范輕舟」之腹，不可能沒有防範，因武三思本身就是愛使陰謀詭計的人。

回到西市，沒想過的，弓謀在市門截著他。

換過任何人，肯定看不通，因不關乎才智，而是對台勒虛雲的認識。

關中則為另一回事，可閉關堅守，儲備足夠糧食，自具自足，守得幾年，龍鷹肯定聲譽

武三思沉聲道：「楚客可知我為何看中范輕舟？」

又道：「香霸遣你來見我，有何目的？」

武和-圖-書三思悶哼一聲，道：「見微知著，范輕舟到今天，從沒對我有任何要求。可是你看，他見到小敏兒后立即向我討人，教我不知多麼為難。尤有甚者，是指定須妲瑪夫人列席他的洗塵宴，理由雖然冠冕堂皇，誰曉得他是否另有私心？累得我和娘娘吵了一次，立場不知多麼尷尬。」

宗楚客道：「今次范輕舟坐竹花幫的船到京師來，頗有來者不善之勢，觸動這裏的各方勢力，其進駐竹花幫和黃河幫在西市的舊物業，不似是來打個招呼，而是尋找立足的據點，用心可疑。依我看，此人表面謙虛，事實上極為自負，很有主張，不易為大相所用。」

龍鷹道出昨夜情況，總結道：「雖然罩頭蒙面，又改變體形，我卻認出他一雙賊眼。」武三思長長吁出一口氣，道：「田上淵終遇上對手。」

龍鷹道：「是從大江聯處得來的。」

龍鷹坦然道：「和竹花幫保持良好關係，為當前首要之務，坐他們的船，等於坐自己的船。宗晉卿最近有報上發生在揚州城內的大事嗎？」

「小可汗」台勒虛雲，立在其小汗堡憑高眺遠的影像浮現心湖。

龍鷹道：「大相似不介意輕舟在京城大展拳腳？」

接著拍額道：「眞善忘，竟忘掉告訴了霜蕎。」

弓謀道：「香霸沒讓宋先生沾手賭坊業務，非是再不看重他，而是怕浪費他，故另委重任。」

武三思隨口似的問道：「輕舟怎會乘竹花幫的船來的，你不是擁有船隊？還住他們的鋪子？」

弓謀道：「理該如此，因如即『因之如是』，這是我的看法。香霸現時與武三思關係佳絕，挾他的威勢，不惜重金買下黃河幫在北里空置出來的物業房產，舊年開始動工，密鑼緊鼓，準備下月初開張營業，屆時當有一番盛況。」

關中，正是楊清仁的福地。在炮製天時、地利、人和三大關鍵條件上，遷都對台勒虛雲一方有百利而無一害。

龍鷹道：「暫時不宜與言志碰頭，找機會告訴他我們的情況，一切正常。」

現在嘛！就要考楊清仁化解宇文朔對他疑心的功力。

弓謀道：「是向陶過買的，黃河幫被宗楚客和田上淵，于官府和江湖兩個層面和-圖-書上下夾擊，難再在長安如以前般立足，最困擾的是官府方面的欲加之罪，兼之黃河幫因與北幫長年爭鬥，收入萎縮，出現財力上的困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索性變賣房產，換取錢財以應

龍鷹暗忖現在武三思的權勢，與當年在神都當梁國公不可同日而語，卻肯定沒以前般自在快樂。不斷的爭權奪利，也不斷加重精神的負荷，致食不知味。

此時，如帝京在洛陽，任台勒虛雲如何自負，也曉得洛陽位處河洛平原，為四戰之地，故只能與龍鷹的勤王之師正面決戰，誰敢說有守得住洛陽的把握。

龍鷹二度壓低聲音道：「昨夜那小子來行刺輕舟，給我趕跑。」

龍鷹想起「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武三思發覺田上淵與宗楚客的關係，比與他密切，豈肯坐視，當然要培養個「自己人」。

最後道：「現在京師的形勢，可以亂中自有脈絡可尋形容之，幸好有太少深藏於敵後腹地內，使我們能內外兼顧，了解各方面的情況。李隆基亦已到位，記得向言志說，我們沒有挑錯人。」

弓謀的話，證實了遷都的主意，確出自台勒虛雲的腦袋，故能早作部署。

武三思道：「不理他的用心，至少他的看法符合事實，就是田上淵的勢道非常強猛，不壓抑他是不行的。就像武則天，對平衡幫會的勢力很有一套，這方面我們該向她學習。」

略一沉吟，問道：「聽說你和田上淵在洛陽碰頭見面。」

龍鷹道：「這是造化弄人，如果在完全公平的情況下，我垮下來的機會比台勒虛雲大多了，幸好命運就是命運，從來不理會人們的好惡。」

然而遷都的好處在哪裡？

他最忌憚的對手非是宗楚客、武三思、韋后之輩，也不是現時聲勢如日中天的田上淵，而是龍鷹。

武三思一怔道：「你挑在這個刀鋒口上的時候來問我，教我如何答你，之前從未聽過你對范輕舟有意見。」

武三思道：「放手去做，我在各方面使人為你打點，看誰敢惹你？」

這叫他奶奶的以退為進，如非知彼，豈敢說出來，武三思一句「如此最好」，他將錯腳難返。

龍鷹聽得心裏叫苦，失去了大奸鬼的支持，陸和*圖*書石夫勢不能公然撐他，在官府的層面上，會遭受種種打擊，以他現時的位置，應付起來將力不從心，除非安樂能說服她母後向武三思說話，但和現時的情況相比，將是天淵之別。

宗楚客本挑在武三思見過范輕舟后，才來和武三思說話，心術極壞，是估量以范輕舟「桀驁不馴」的性格，多少會有不合武三思心意的地方，他鼓動起來，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龍鷹一句不提宗楚客，由得武三思去發揮想象。

武三思苦澀的道：「本來以為一清二楚，現在則變得有點糊塗。我還要趕入宮見皇上，這幾天很忙，不過！定再與輕舟碰頭說話。記著！幹得漂漂亮亮，不可滅我的威風。」

弓謀道：「他想投資你的香料業，成為你的合伙人。」

問道：「言志情況如何？」

弓謀大喜，嘆道：「天下間，怕只有鷹爺可與台勒虛雲爭一日之短長，台勒虛雲高瞻遠矚，鷹爺卻比他想得更遠。他挑楊清仁，鷹爺揀李隆基，高下立見。」

弓謀道：「現時香霸最頭痛的，是如何將南方的勢力，移來北方立足紮根，難處在不著痕迹、自然而然。這盤生意，須有利此一方面，且不可獨沽一味，而是互相關連，有大展拳腳的空間。香霸仍在摸索里，因諸多顧忌，依我看，不出水運業和柴、米、油、鹽等日常必需品。」

武三思一呆道：「發生何事？，」

子。」

然而，千算萬算，仍算不到關中世族出現宇文朔這個新領袖，因種種形跡，對楊清仁抱持懷疑的態度，漏洞出在自己扮的范輕舟身上，也是台勒虛雲干不掉范輕舟的遺禍。

龍鷹道：「因如坊，香霸對『因如』兩字，定有特殊的感情。」

弓謀道：「這番話非常玄妙。唉！我該如何回復香霸，他現在不宜親自來見你。」

武三思失聲道：「甚麼？」

武三思鬆了一口氣，臉色好看多了，讚賞道：「道尊沒看錯你，說現時天下，能抗衡田上淵者，就只輕舟一人。輕舟從何處得來如此厲害的弩機、弩箭？」

時近黃昏，西市人流大減，茶鋪將於日沒時關門，鋪內十二張桌子，只兩席有客，包括他們在內。

返回偏廳，乖乖的坐定，此其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