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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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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六章 舊情復熾

第九卷

第六章 舊情復熾

上官婉兒返回座位,秀陣射出不悅之色,不管來打擾的是誰,定要遭殃。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這句不只狠話,且是犯上的話,如果李顯不愛吃你開的葯,肯定著人將你推出去斬了。」
符太道:「好一會兒后,李顯朝我瞧來,兩眼仍然空空洞洞,似見不到我,喃喃自語的道:『朕剛才白日作夢,見到湯公公穿上新衣,眉開眼笑的來見朕。朕記得很清楚,那套衣服是朕當年榮登大寶時,公公為此穿著的。公公!』」
說罷掉頭返前鋪。
龍鷹喜出望外的將新鮮熱辣的《實錄》收納內袋裡,道:「加起來有冊半,我也患上讀錄症,臨睡前不翻閱,難有安眠。你這小子,經歷過這麼多事,說話仍然尖酸刻薄。甚麼窮酸?是讀書人,這個天下就是他們創造出來的。」
鄭居中欣然答道:「我今天走了五趟,大字雕好了,只差御款,明天日出時定可送到。為保萬無一失,我派了五個兄弟去護匾。」
符太道:「有甚麼好說的,依我們擬定好的說出來。哈!幸好老子在最後加上一句。」
鄭居中截著龍鷹,告訴他太醫大人來了,在後鋪候他。
鷹故意在與高力士的關係上弄得模模糊糊,雖知上官婉兒定會懷疑,總好過清楚說出高力士是他們那邊的人,
龍鷹打個寒噤,道:「可以不模仿得那麼繪影繪聲的行不行,想嚇壞我?」
符太道:「他本想隨我來,知道后只好守在大明宮候召。」
龍鷹示意他說下去。
龍鷹以道別為名,登門求見上官婉兒,「不幸地」才女竟在府內,責任落到他肩上去,硬著頭皮進入昭容府。
故此龍鷹的「長遠之計」不可以太長遠,否則誰登上帝位,亦要回天乏力、積重難返。
鄭居中滿足的道:「即使在許多年之後,我們仍會懷念這段輝煌的日子。」
龍鷹從容道:「大家太看得起小弟,確切點說,是出自老天爺的妙手安排,人力哪有如此能耐。」
符太哂道:「勿往他們臉上貼金,他們中稱得上英雄豪傑者有多少人,大多是死守所謂聖賢之訓,不懂掌握時局,滿腦成見、偏見,像張柬之便是這類讀壞書的人。不和你說廢話,找到我們的大美人嗎?」
龍鷹好奇心大起,道和圖書:「加了句甚麼娘的廢話?」
現時的西京,波譎雲詭,誰都不曉得在下一刻,面對的是何情況。
微笑道:「那就須看大唐的國運,小弟答應過聖神皇帝,在一二年之期內,保著她兒子的皇座,不容那女人得逞。三年之後嘛!將與本人無關。我並不是鐵鑄的,總有心疲力累的時刻,這是小弟來找大家的另一個原因,是希望大家促成湯公公的願望,讓他挑選的人繼承他的位置,效勞皇上。」
龍鷹暗忖上官婉兒是最清楚宮廷事的人之一,很多時比韋後知得更多,這兩天異常之事一波接一波的,她沒反應才怪。
龍鷹聽得心內喚娘,整條脊骨寒慘慘的。
符太朝他瞧來,道:「你現在的反應,正是老子當時的反應,遍體生寒,太陽尚未下山,卻似伸手不見五指,四周鬼聲啾啾,想嚇壞人嗎?」
符太失聲道:「廢話!虧你敢說。這句話足有五雷轟頂之力,將李顯失掉了的魂魄震回來。老子見昏君對甚麼高小子得我真傳,是宮內唯一懂照顧他的人一類忠言,當作耳邊風,完全無動於衷,忍不住向他放句狠話。」
龍鷹頗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滋味。剛才他安排李隆基與宇文朔和干舜在東大廟秘密碰頭會面,大家談了小半個時辰,暢論天下形勢,融洽投契,也讓宇文朔兩人看到未來的一線曙光。
龍鷹在心裏提醒自己,千萬勿忘記胖公公千叮萬囑的一句話,就是「宮內每一個有權勢的女人,沒一個是正常的」。
此番為攻心之話,點出他龍鷹得天之佑,上官婉兒如和他作對,等於和老天作對。
陪李隆基去的有商豫和六個鐵衛,只是這個實力,教兩人刮目相看,曉得在龍鷹撐腰下,李隆基準備十足,自保有餘,可應付任何硬仗。現在再加上傳統上忠於唐室的世家大族,于暗裡支持下,更是如虎添翼。
唯一令龍鷹仍保持理智的原因,是想起《實錄》內符太對上官婉兒投懷送抱的描述,知她為遂目的,並不吝嗇色相。
可是,無論如何,即使沒有對王昱的承諾,龍鷹仍會保護她到底。
所以,儘管與才女有親密的男女關係,仍不可以將她的心視作己心,誤把自己的想hetubook.com.com法強加于她身上,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神龍政變」里,上官婉兒避而不見,可知利益當頭下,她向利益完全傾斜。
上官婉兒動容道:「原來目前的形勢,竟是鷹爺一手促成的。」
鄭居中動容道:「范爺這番話,發人深省,我須立即向李趣說,他是最捨不得的人。」
龍鷹肅容道:「那你就是給湯公公的鬼魂上了身,引發李顯白天見鬼。」
龍鷹問道:「高小子曉得了?」
被闢作臨時儲物倉的后鋪堂,符太悠然自得的據椅安坐,看著龍鷹坐在身旁,遞來另一冊《實錄》,道:「老子昨晚沒睡覺的趕製而成,好讓你這個愛竊別人私隱不長進的傢伙,曉得你來京前後發生的事。老子暫時金盆洗手,不沾筆墨。唉!給你累死,現在晚上不搖搖筆桿,總有點不自在,沾上窮酸的陋習。」
她和太平,乃韋后外,當今朝廷最具影響力的女子,與她們保持微妙的關係,至為重要。
對上官婉兒的看法,龍鷹一直感情用事,幸好有胖公公耳提面命。女帝曾想過殺上官婉兒,因曉得她是龍鷹的破錠弱點,但終瞧在龍鷹份上,放過她。女帝用人精明,不含感情,純視利用價值,又與才女相處的時間比他長許多,其看法不容忽視。
接著回到正題,道:「現在太少到宮內向皇上下藥,此葯叫『誰可信任』,尚欠一個指名道姓之人,此人非上官大家莫屬,婉兒可幫小弟這個忙嗎?此事宜速不宜遲,若娘娘曉得太少無恙」事難成矣。」
人是很難走回頭路的,開始了將一直走下去,權力卻在他們手上,到國庫耗盡,節衣縮食的當然不是他們,而須犧牲其他開支,例如削減國防和軍費,那將是大唐國走向衰敗的先兆。
曲江池是西京皇胄權貴府第集中的地方,佔用了大半的皇室園圃芙蓉園,各自興建華宅。龍鷹到過的有公主府、相府和眼前的昭容府,莫不規模宏大,婢僕如雲,剩此三座府第,耗用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何況尚有其他的公主和貴胄。幸好女帝遺留下來的底子厚,撐多幾年該不成問題,但當然不可以長此以往的耗下去。
與嬌妻分手后,不知多久沒碰過女人,說沒想女人就是騙自己。和圖書李裹兒的依偎,只有兄妹之情,沒絲毫色|欲味兒。但上官婉兒的親昵動作,明顯不同,就像回到以前打得火熱的情濃之時,充滿挑逗性。
龍鷹心叫救命。
符太得意洋洋的道:「聽故事須有耐性,肯定你猜不到李顯的反應。他一雙龍眼瞪得大大的,空空洞洞,嚇得我以為他虛不受補,捱不住這般的血氣催鼓,因加得減,正要急救時,他一震后回復過來,說了句令人毛骨涑然的話,包你猜不到。」
見鄭居中臉上現出惋惜的神態,將他在工場門外扯停,龍鷹語重心長的道:「相信我,有很多表面上看似可惜、捨不得的,事實上卻焉知非福。舉凡事物初興之際,背後均有股奮發有為的精神和明確的意念,直至功成的一刻,便像七色館明天的開業,接著就是另一回事。開始時的精神和氣象將逐漸消退,甚至失去方向,各類千奇百怪的念頭紛至沓來,使人迷失。國家亦如是,看大唐開國時的盛況,比對現今的朝廷,居中該明白我在說甚麼。功成后能身退,是一種福份。事實上我們已分享了勝利的果實。」
道:「今次來見婉兒,首先是道別。形勢使然,我不得不借故暫離西京,以應付默啜的入侵,此仗不容有失,否則後患無窮。」
多年沒見過她的媚態嬌姿,意想不到下,倏現眼前,哀樂難分的滋味,填滿胸臆。
很想問她目前與武三思的關係,卻知不宜問。嘆道:「過去了的日子,總令人緬懷。」
龍鷹清醒過來,暗自警慣。
一個內侍臣滾進來道:「稟上昭容,皇上急召。」
上官婉兒秀眉輕蹙的道:「今次有鷹爺,但下趟呢?如此下去,終不是辦法。」
龍鷹沒好氣道:「當然猜不到。怎麼猜?我是神仙嗎?」
龍鷹問他自己最關心的事,道:「我們的牌匾趕得及嗎?」
龍鷹自己認為大義當前的事,在上官婉兒心裏或許根本不當作一回事,剩瞧刻下身處的昭容府,實看不出她與其他極盡奢華的權貴的分別。
上官婉兒淡淡道:「婉兒女流之輩,可以有甚麼意見。可是鷹爺縱橫天下,所向披靡,不論情況多壞,怎可能束手無策,坐看中土沉淪?」
生活在宮內的人,誰知民間疾苦?關心的是己身的榮辱,https://m•hetubook•com•com隨波逐流,上官婉兒「大義凜然」的質詢他,大可能只為利益著想,希望弄清楚龍鷹的計劃。
符太道:「接著他立下決心,立即召那婆娘、太平、李旦和才女去見他。昏君最信的就是這類鬼鬼神神的事,今次是天王老子都沒法動搖他的決定,高小子發大財哩!」
又道:「我有件事,想你給意見。」
龍鷹心忖又不是沒和她發生過肉體關係,多一次沒甚麼大不了的,是一家便宜兩家著。就在此時,足音傳來。
符太聳肩道:「沒辦法,印象太深哩!是否真的這麼靈?」
符太道:「老子當時衝口而出,向他道,『如皇上對臣子的話置若罔聞,終有一天追悔莫及』。」
才女俯首看他,雙目透出灼人的火熱。
上官婉兒俏臉紅起來,低垂螓首,輕輕道:「若可回到以前的日子,多麼好呢?」
龍鷹點頭道:「這就是白手興家,從無到有的樂趣。」
龍鷹道:「還差些兒失身。你奶奶的,發生何事?李顯派人來召她入宮,救回我的小命a」
歲月如流,過去了的日子,永遠不回頭。當時,他龍鷹是才女利之所在,兩情相悅,如蜂遇蜜。可是隨著政局形勢的改變,此情難再,證明了他們的感情,經不起時間和現實的考驗。
龍鷹大感趣味的道:「問題在他當時是生龍而非死龍,怎可能『居安思危』?懂的話便不用做昏君。說呵!」
上官婉兒「噗哧」嬌笑,掩嘴道:「永遠都是那麼沒正經的。」
唯一須做,卻尚未有時間做的,是向閔天女道別。
符太道:「緣于老子無心卻有意的一句話。他奶奶的,花了老子近半功氣,催發昏君全身血脈,李顯變得生龍活虎,我猜他當時想的,肯定是找一群貴妃來寵幸,但又不得不按捺著待我這個恩人把話說完。」
龍鷹道:「勿自己嚇自己,湯公公又不會害我們,怕他的娘。接著呢?」
龍鷹暗嘆一口氣,「功成身退」,說易做難,多少帝皇將相,莫不虎頭蛇尾。假設張柬之等五人像姚崇般高明,知所進退,今天不會落至如此凄慘局面。環顧當世,誰看得破?碌碌眾生,每被一時的勝利沖昏頭腦,只有智者,還要是有大智慧的人,方能從誕生里看到毀滅,從敗亡中掌握復甦和圖書。天地循環往複,不為一時之得而喜,一時之失而憂。
龍鷹道:「你究竟說了甚麼話?」
輪到符太打個寒噤,抗議道:「這種事勿要胡言亂語,若老子從此怕黑,惟你是問。」
道場做生意之仗,皇甫長雄全面敗北,再無反撲之力。
龍鷹道:「是姑且一試。送上門來,盛情難卻。」,
七色館燈光火著,為明天的啟業努力,看情況須趕通宵,人人士氣高昂,不但沒絲毫以之為苦,且是樂在其中。
為各人說了幾句打氣的話后,鄭居中陪他深進鋪內。
「神龍政變」,便如飛馬牧場的馬球賽,龍鷹方是真正的贏家。眼前的西京風雲,仍是龍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主導朝廷內外的局勢。
龍鷹攤手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的鍾。能令默啜在打后的一段時間內,興不起南犯的念頭,算達成軍事目標。婉兒有更好的辦法嗎?」
香怪在前鋪主持大局,拿主意將各式各類的「七色彩夢」上架,主力的是「更香」,因天下只此一家,成為七色館的招牌貨,可一下子將香安庄完全比下去。
符太模仿李顯的語氣.,顫聲道:「湯公公走了哩!」
龍鷹受寵若驚的道:「難得太少虛心垂問,小弟洗耳恭聆。」
龍鷹吁一口氣道:「要老天爺才清楚。唉!我們很快曉得,到洛陽后,若湯公公確已壽終正寢,弄清楚他離世的時間,便知……唉!這類事還是模糊點為妙。」
龍鷹贊道:「做得好!」
憑上官婉兒的才智,雖尚未掌握到龍鷹的真正意圖,仍然清楚龍鷹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舊情因而復熾。
明天肯定比今天更忙,更難抽身,看來只好做本不願選擇的事,就是來個夜探香閨。
龍鷹和她說話,不用費唇舌,因她冷眼旁觀,又清楚「范輕舟」是龍鷹,想得不但遠比其他人深到,且一矢中的。
上官婉兒盈盈起立,移至龍鷹身前,腿膝相碰。
上官婉兒在內堂見他,遣走婢子后,道:「婉兒正想找你。」
符太續道:「李顯跟著哭出來,飮泣告訴我,當日湯公公向他說的,與我剛說的大同小異,都是要讓高小子代替他,李顯肯定這是湯公公顯靈,透過我的口說出來。」
回到七色館,天已黑齊。
上官婉兒沉聲道:「你和符太想殺田上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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