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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風光一時的狼寨，分崩離析，東寨牆和四座箭樓再不復存，惟只四座大倉庫，在充撐場面。

這是一場戰爭，任何軍事行動，均經仔細思量和深思熟慮，力圖看破對方表象下的真相。判斷有龍鷹在背後主持大局，絕非因對方有鷹旅的成員在其中，便認定是這樣子，而是從各方面的蛛絲馬跡，作出最接近事實的猜測。

龍鷹閉上眼睛，片晌后睜開，苦笑道：「完全沒有。」

說畢埋頭細讀。

鳥妖乃潛蹤匿跡的高手，有獵鷹做他耳目，更具催發潛能的魔功。上一次在符太重創他的劣況里，仍可一路領先，避往不管城去，今趟說不定他已動身，那他們這群追兵勢落後一天半天的時間，想追上他，談何容易，即使追近，如被他的靈鷹察覺，鳥妖立即催發魔功，亡命奔逃，將是上一趟情況的重演。

斜坡變得凹凸不平，沖走泥層后，山岩裸|露。

博真喜道：「這個當然，他總不能一拐一跛，又或爬著走。」

龍鷹趁空解釋了剛才發生的事，並闡明輕重緩急的取捨，總結道：「明早突厥人將大舉來犯，盡最後的努力于默啜大軍抵達前，奪回狼寨，我們這個時候走，將令莫哥無處著力。取回狼寨又如何？得物無所用，還要先治水，沒七、八天工夫，休想重現之前的風光。」

博真舉手投降道：「你們太看得起我，我只是個尋寶人，不會順道游遍天下名山大川。」

剩下荒原舞、博真、虎義、管軼夫、君懷朴、桑槐、容傑、權石左田、宇文朔和符太十個人，十雙眼睛瞪著他。

田上淵思索片刻，目光回到他臉上去，似在思量可讓「參骨」曉得多少，道：「告訴他，耐心等候我的消息好了，萬勿輕舉妄動。」

憑直覺感應，符太尚遜他半籌，自己則沒穩勝的把握。

龍鷹喝道：「起行！」

ｈｔｔｐs://m.heｔuｂｏoｋ.cｏm•ｃｏｍ新河陣部署妥當，每邊是三重沙包堆棧的擋箭牆，不過中間是從破寨沖奔而下的流水，一幅水布般瀉入大河，好處是大添敵人以木筏從河面攻來的難度，壞處是陣內無立足之地。

荒原舞思量道：「這麼看！鳥妖將在抵達后套前，方會離開。」

龍鷹耐著性子道：「此事非常離奇，我們曾派人攀上水源來處，水從石隙處衝出來，形成小湖泊，四周乃窮山絕谷，沒有來路。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者，是敵人怎曉得寨內有這麼的一道瀑澗？」

龍鷹心呼糟糕。

田上淵與鳥妖的統萬密會，顯然曾詳細討論范輕舟、宇文朔和「丑神醫」王庭經，故此鳥妖被龍鷹射傷后，仔細思量，得出此正確推斷。

丁伏民傳令過去，不旋踵四座倉庫同時起火。

田上淵道：「我們都低估了郭元振，他不但先一步警告唐廷，還要求調心腹大將張仁願往守朔方，可見他不但掌握你們南侵的時日，且猜到你們行軍的路線、攻打的目標，致你們到無定河后，處處碰壁。對外無懈可擊，對內也滴水不漏。」

大家自然而然，朝博真瞧去。

龍鷹一句「明白了」，掉頭便去。

眾人見他久久未返，又是從大河北岸回來，水瀑仍奔騰不休，顯示他沒完成任務，大感訝異。

符太分析道：「兩個可能性，一為你剛向參骨施展邪帝異技，又反受其所傷，　　致力有不逮；另一個可能性更可怕，是鳥妖已成功驅除你侵入他經脈的全部魔氣。」

荒原舞關切的道：「鳥妖有沒有提及去向？」

他兩句話，點中了全信的重心。

丁伏民沒猶豫，領令后偕一眾兄弟涉水登坡。

此時離天明不到兩個時辰，龍鷹雖急著趕返河陣，好和兄弟們商量去留的問題，但田上淵與鳥妖ｗｗｗ.heｔｕbooｋ•coｍ.cｏm久未通訊，現在可從他視為自己人的「紅翼鬼」參骨處得到詳盡情報，他又肯定閑著無事，「久旱逢甘露」下捨不得就這麼放龍鷹走。

符太點頭道：「參骨猜得很准，鳥妖將溜往涼州去，卻沒說出路線。但有一點很重要，鳥妖指出所受內傷極重，故必須多爭取復元的時間。」

符太嚷道：「我的娘！真險！」

容傑冷哼道：「他想在短期內徹底痊癒，還須他的女人侯夫人幫忙。」

龍鷹返身投往河水裡去，遊了一段河道后，上北岸，展開身法，于離天亮尚有個半時辰，安回新河陣。

龍鷹故意製造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讓田上淵猜想，與其讓他懷疑是龍鷹，不如讓他猜是范輕舟，此為兩害取其輕。

道：「田當家須本人為你帶話嗎？」

符太沉聲道：「鳥妖猜到范輕舟是我們的鷹爺，鷹爺正是范輕舟。」

龍鷹簡略述說后，丁伏民旁觀者清的獻計道：「我雖然不清楚由此到涼州的地理環境，卻知直線永遠是最快的，于常人有山河阻隔的問題，可是對如鷹爺般的非常人，是小問題。還有是鳥妖孑然一身，我方人多勢眾，可發揮人多的威力，關鍵在兵分多路。」

荒原舞拍腿道：「對！要掌握鳥妖行蹤，其實不難，朝天尋找鷹蹤便成。難就難在如何截他個正著。現在我們分多路不用掩藏的追他，封死他所有後路，將他趕往涼州的『窮巷』。另一邊以最強大陣容，趕在他前頭，于鳥妖與接應者相會前，教他飮恨，達達等天山族兄弟的大仇，得報矣！」

符太接信后，拆開一看，立即眼睛發亮，道：「這是用古回紇高車六部其中袁紇部的文字，再加我們本教密語寫成的信函，天下間，惟他們兩人和本太醫讀得懂，也直接證明了鳥妖和田上淵的師兄弟關係。」

和_圖_書「篤」的一聲，誅神刀越過三十多丈的距離，插入河寨大門上的橫樑。

否則失之東隅下，得此失彼，將前功盡廢。

龍鷹問道：「尚有其他事嗎？」

又訝道：「各位大哥因何一臉苦惱？」

龍鷹道：「他認為另三個人，其中二人該為宇文朔和王庭經，另一人則無從揣測。」

人人聽得精神大振。

要騙田上淵絕不容易，龍鷹藉拓跋斛羅解決問題，可是亦因而惹起新的問題。

龍鷹暗叫僥倖，猜到田上淵此時心裏想的，是怎麼的一回事。答道：「這方面，拓跋斛羅剩向默啜透露。莫哥後來告訴本人，拓跋斛羅甫入敵陣，被對方四個高手截著圍攻，其中一人使雙斧，該是有『回紇第一高手』之稱的虎義，另三人則是初次碰頭，武功均走中土的路子。」

又道：「要走！此乃最佳時機，能截殺鳥妖，可同時完成我們的兩大目標，就是不損一個兄弟和保著鷹爺的身份。」

荒原舞道：「我們須否使人知會大帥？」

田上淵本身正是與拓跋斛羅同級數的高手。

眾人齊聲答應。

容傑道：「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只要能截著他的女人，等於截著鳥妖。」

在有人發言前，龍鷹將貼身收藏於懷裡，以防水油布重重包裹的密函，掏出來遞給符太，道：「這封鬼畫符的東西，是鳥妖透過莫哥，醒他交與田上淵的密函，由『紅翼鬼』參骨做信使。」

龍鷹尚有個難題，就是憑魔氣「易容」，不能持久，如果與田上淵說話時，忽然變回原形，天才曉得對方有何反應。那絕非可解釋得通的事。

從田上淵的位置看，兩人等於在河套再一次交鋒，給范輕舟壞了他的好事。

君懷朴道：「不必了，眼前景況說明一切，大帥一目了然，曉得我們破掉狼寨，燒掉了敵人大量後援物資，餘下來的，將不足支持逾十萬人在後ｍ.hｅt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套作長期鬥爭。」

田上淵對龍鷹的認識，流於道聽塗說，可是，范輕舟卻是他長期的對手，明裡暗地不住交鋒，知范輕舟不論智慧、手段，不在自己之下，這般的一個人，方能令郭元振的妙計得逞，令狼軍接連受挫，使鳥妖萌生離意。

自他們離開西京，與田上淵展開惡鬥，范輕舟、宇文朔和王庭經一直並肩作戰，沒理由抵幽州后，宇文朔和王庭經留下來，進行郭元振「鷹爺駕到」的布局，范輕舟竟不顧而去，所以田上淵的聯想合情合理。

田上淵沉聲道：「莫哥怎麼看？」

龍鷹喝道：「燒寨！」

龍鷹詐作思索他的說話，沒有答他。

田上淵沉吟不語，似在咀嚼他這幾句話背後的含意。

丁伏民道：「鷹爺一聲令下，我們立即放火燒倉。」

田上淵問道：「拓跋斛羅事後有否描述遇上的是何等樣人？」

所有人等，包括未痊癒的兄弟，全體在沙包牆上或坐或卧，充滿荒誕的意味。也清楚掌握到，三瀑合一后，水勢有多大，難怪可在一天光景，蓄積龐大的水量，造就成勢不可擋的大流。

遂趁田上淵未有新問題前，來個長話短說，略經刪改，以莫哥的位置，述說后套之戰，最後道：「田當家還有甚麼想曉得的事？本人須趁黑離開。」

權石左田道：「那我們必須先弄清楚，從這一帶往涼州去的路線。」

要答田上淵的反問，看似不難，答一句由始到終，見不到龍鷹便成，卻會墜入可說是由自己一手營造出來的陷阱。

龍鷹心忖你肯這麼想就最好，省去老子的唇舌，田上淵因而認為在君子津栽個關係重大的大跟頭，與事機不密有關。

才龍鷹苦心經營，有強大說服力的一番話，立即變得蒼白無力，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到底，龍鷹若現身戰場，不但在田上淵料外，且荒誕離奇；反是范輕舟hetubook.com.com的參与，合乎情理，所以毋須龍鷹多言，田上淵的想法已告成形。

眾人無不色變。

荒原舞欣然道：「我也是這麼想，只是提出來，看有沒有別的意見。」

他說這番話時，透出強大的自信，胸有成竹。

《天地明環》卷十二終

以田上淵的智慧，當然曉得如真有龍鷹在暗裡領導守統萬的奇兵，必然千方百計掩飾，不會現形，故此若說因沒發現龍鷹，而斷定是對方巧布的假局，那剛

田上淵雙目殺機遽盛，狠狠道：「此人定是范輕舟，你們瞧漏眼了！」

放火的兄弟踢著水花奔下來。

虎義道：「何來風光可言？儲存的大量糧貨物資，給我們燒個一乾二凈。」

符太問龍鷹道：「有感應嗎？」

田上淵苦惱的道：「你們怎會犯此彌天大錯，讓敵人可通過山中的水道，攻佔山寨，又引水破你們的重圍？」

龍鷹自問若和他易位而處，在刺殺丑神醫失敗，君子津之役損兵折將，後果嚴重，借突厥人之力占奪關中之計又告泡湯，絕不可能如眼前的田上淵般仍不屈不撓，鬥志強凝。

眾人朝他瞧去。

丁伏民和兄弟們回來了。

龍鷹在或不在，拓跋斛羅是最有資格作出判斷的人，曾與龍鷹生死搏鬥的拓跋斛羅，不論龍鷹變成甚麼東西，在他的絕世武功下，肯定無所遁形。于拓跋斛羅攻入己陣之際，急不容緩下，如有龍鷹坐鎮，必然立即出手。問題來了，任這隊唐軍如何強大，一方面須應付金狼軍有默啜領導的強攻，憑甚麼可將強如拓跋斛羅者逐出陣外去？

龍鷹道：「這是拓跋斛羅的看法，他也是唯一能攻入綠洲去的人，那是他事後的判斷。」

個個暗抹一把冷汗。

龍鷹向丁伏民道：「我們天亮前全體離開，輕裝上路，帶不走的淋火油和四個倉庫一起燒掉。」

如若球賽，已盤球抵達可打球入洞的位置，就看能否擊球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