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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龍鷹道：「憑你的眼力，不論鳥妖易容改裝成何模樣，仍可給你一眼認出來。對吧！」

符太一頭霧水的道：「這叫什麼策略？」

整片山原給雨雪統一同化，白茫茫的，純凈潔美。在天地動人的美態下，很難想像人世間的藏污納垢。

龍鷹聽而不聞地自言自語道：「那次我到山南驛，也是不名一文，差些給逐出門外去。」

宇文朔欣然道：「這批惡爺令我聯想到魏晉時的邊荒集，位處兩國交界處的曖昧地帶，無法無天，講的是江湖規矩，且是各族認同的江湖，真有趣！咦！天氣變哩！」

宇文朔仰望晴空，道：「不是入冬了，為何愈來愈熱？」

荒原舞不解道：「偏正是你，愛獨自-人在暗夜裡活動，本身便比其他人似幽靈。」

符太沉吟道：「這個鎮究竟是什麼娘的一個地方？」

荒原舞略一沉吟，道：「很奇怪，不知如何，我忽然間對殺鳥妖，信心十足，大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奇異感覺。」

龍鷹閉上雙目，半晌后睜開，喜道：「似乎有點兒感覺，但距離很遠，模模糊糊，她的『明玉功』該與鳥妖的有段距離。」

宇文朔訝道：「荒兄似比我們三人看得都要樂觀。」

宇文朔、荒原舞和龍鷹聽得你看我、我看你，接著齊聲大笑。

兩人這才釋然。

漫空飄雪，從天降下。

一隊人馬，從後方迅速趕上他們，二十多騎揚起塵土，三人不願多事，避往道旁。對方毫不領情，經過時個個別頭來看他們，眼神凶厲，絕不友善，然亦沒其他舉動，迅速去遠。

宇文朔道：「他老人家的心意非常清楚，就是前面的高原大鎮是尋得鳥妖的關鍵，大可能是鳥妖約定與侯夫人會合的地點，然後遠走高飛，避往吐蕃或西域去。侯夫人非是孤身一人，而是有欽沒晨日和他大批手下作伴，故不宜直接入鎮，致打草驚蛇。勿忘記侯夫人有飛鷹傳書的絕活，若被她通知鳥妖，我們怕要來另一次魔奔。」

宇文朔和符太大感意外。

符太喘氣道：「我的千萬家財，全交予小敏兒保管。」

這和圖書句話扣動了荒原舞、符太和宇文朔的心弦。

宇文朔道：「這批騎手底子不錯，看來屬某一幫派的人物，沒一個是漢人。」龍鷹道：「應為某族的人，這麼聯群結隊的從東面趕回來，不會是好事。」符太道：「算他們識相，再望多一眼，我就每人賞個令他們永遠爬不起來的耳光。」

待馬車去遠后，龍鷹道：「車內載的是兩個女子。」

龍鷹道：「肯定沒侯夫人在其中。」

龍鷹記起荒原舞曾向他說過，這陣子經常夢到達達，像催促荒原舞為他報仇雪恨般，大喜道：「我明白哩！理該為『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這個『冥冥』，正是達達的在天之靈，透過荒兄發功。嘿！定然如此！」

荒原舞洒然道：「我去哩！」

殺鳥妖的機會稍現即逝，錯過了沒得回頭。

符太道：「不是吧！魔種竟領我們到高原來，是否跑錯了地方？」

龍鷹苦笑道：「現在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認定可在這裏截得鳥妖，辦起事來才有勁。唉！誰帶著錢囊呢？小弟的肚子正咕咕的叫著。」

在他們右方朝南門去的道路，相比下途人少多了，看了這麼久，只有兩輛驢車駛過，該是住在附近趕早集的農民，車上載的是蔬果糧貨一類東西。

又解下佩劍，遞給宇文朔道：「御前劍士，豈可無劍。」

雪愈下愈密，前面的荒原舞，消失在迷茫深處。

符太道：「你這小子總愛說這類東西，令人毛骨悚然。」

龍鷹搓手道：「他奶奶的，就這麼處理，拿命運博他娘的一鋪。」

龍鷹一呆道：「得太少提醒，我方感到自己的改變，剛才不得已下，我竭盡所能的去搜索，竟勉強有點感應，確是我以前辦不到的。」

符太問道：「那我們三個幹什麼？」

宇文朔嘆道：「怎可能呢？依眼前情況，唯一辦法，是摸著石頭過河，見步行步。」

龍鷹道：「我的策略，就是由荒兄打頭陣，堂堂正正的入鎮，愛幹什麼，就幹什麼，順心行事。」

龍鷹捧頭道：「人無財不行，四個窮光蛋可以幹什麼？今晚肯定露宿街和圖書頭。」

龍鷹信心十足的道：「此招大有名堂，叫『天網不漏』，俗語有云，『閻王要你三更死，不留人至五更天』。一直以來，我總有個測試命運的念頭，只是每當面對如潮浪般迎頭打過來的現實，什麼娘的命運全被拋諸腦後，難得才有眼前這般的天大機緣，怎可不付諸實行？」

宇文朔思索道：「難怪只見有人從西北來，卻沒人朝西北去，風雪阻路也。怕要到明年春天，才有人往那邊走。」

四人同時升起奇異的感覺。

一條車馬道繞鎮后靠山的西北而來，接通西門；另一條車馬道，由南門開始，沿河延展，往東南去，與河流分道揚鑣。

宇文朔坦白地道：「我當時想的，是另一個方向，就是李隆基確為承天之意的真命天子，否則豈能如此處處逢春、因緣巧合？」

龍鷹欣然道：「所以說是策略，非是計謀。」

宇文朔道：「很古怪！忽然間在下對殺鳥妖的事，如荒兄般充滿信心，似預見鳥妖末日的來臨。」

荒原舞道：「我們肯定來對地方。」

荒原舞輕鬆的道：「沒錢，可以賺回來；鳥妖逃了，卻鑄千古恨事。我們倒不如先想通，為何魔種領我們到這裏來，直接入鎮不是更清楚分明？」

荒原舞苦惱的道：「我一直帶在身上，到動身追鳥妖前，方交給懷朴。」

龍鷹搖頭道：「魔奔都沒用，我感應不到鳥妖，等於他老人家亦無計可施。」符太問道：「那你感應到侯夫人嗎？」

眾人聽得精神大振，因對截殺鳥妖，跨前一步，從茫無頭緒，至或有著落。荒原舞欣然道：「這就對了！憑魔奔，我們趕在鳥妖和侯夫人兩方之前，早一步來到這裏。現在就是敵我較量的一刻哩！看我們如何利用取得先手的優勢。」

宇文朔道：「情況沒這麼簡單，欽沒晨日既挑選這裏，該有他的理由。如我們找不到箇中原因，有機會功虧一簣。這也是魔種領我們到此而止的背後含意。」

故而今次鳥妖將施盡渾身解數，遠遁塞外，以避追殺，不但要藏蹤，還須藏形，易容化裝，直至抵m.hetubook.com.com達安全地點，且時刻保持警覺，有何風吹草動，立即催發潛力，來個遠颺千里。這樣一個已成驚弓之鳥的頂級高手，要截著他談何容易。

四人你眼望我眼，接著一起失聲大笑。

宇文朔笑道：「每逢你進食，速度減慢，我們當然趁機吃喝。」

龍鷹、符太、宇文朔來到路上，朝鎮子舉步。

再仰首觀天，嘆道：「不提猶可，提起便飢腸轆轆，愈感寒冷。他奶奶的！竟是下雪。」

龍鷹心中一動，衝口而出道：「這是個大了十多倍的山南驛。」

此時從西北來的車馬道人馬絡繹不絕，但只有人來，沒人離開。

符太道：「真的很冷！我們三天前吃盡乾糧，算算整整兩天沒東西下肚，氣虛體弱，不宜淋雨。」

荒原舞道：「這不是你們漢人的村鎮，房舍多為灰白色的土磚泥石屋，堅固實用。」

宇文朔道：「如何行動，方不致打草驚蛇？」

龍鷹嘆道：「你奶奶的！這是高原的氣候，有點兒像沙漠，太陽普照時，熱得像夏天。與沙漠非熱即寒相比，多出其他春、秋兩季，且可在一天內發生，隨時下大雨。」

天上烏雲流竄，掩去陽光。

龍鷹苦笑道：「理該如此，但對鳥妖卻沒十足把握，因『明玉功』另闢蹊徑，何況此人詭變百出，能瞞過我的眼睛，毫不稀奇，在人多氣雜的地方，容易看漏眼。」馬車駛至，沒停留的越過他們。

符太道：「沒人提起便成，特別是這小子，怎曉得他是否感應到我看不見的東西。」

龍鷹摸摸背囊，訝道：「我是否邊魔奔邊吃東西？」

車輪聲自後方傳來。

駕車的是個驃悍大漢，經過時還向他們打招呼，友善之態，與前一批騎士成強烈對比。

龍鷹道：「荒兄入鎮哩！我們趕快點。」

符太咋舌道：「我的娘！這般興旺？」

宇文朔道：「或許如此。所謂『無上意識』，又有人稱之為『彼一』，是個籠統的說法，指的是貫通了往上的精神通道，接觸到高層次的自己。佛家所說的『凡人皆有佛性』，只看你能否得悟，是出自同樣的道理。和-圖-書當那境界出現時，你清楚知道，卻沒法描述。」

符太點頭道：「對！」

當日在西京，龍鷹戲說湯公公上了他的身，曾駭得符太魂飛魄散。

荒原舞投降道：「我也不明白！」

荒原舞領前三、四里，走得輕鬆寫意。

宇文朔忍住笑道：「我帶的金子，給鎖在幽州大帥府的府庫內。」

龍鷹和符太在山南驛首次遇上鳥妖，若鳥妖在這裏被殺，就是在另一個驛站終結生命。兩驛之間，帶著濃烈宿命的意味。

荒原舞道：「真的是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沒有遇上敵方欲從君子津潛往長城內的高手團，龍鷹不會獨自上路，以魔奔通過山中水穴，藏身猛狼石下，日後更不懂循舊路攻佔狼寨，又三流合一，洪水破敵。而惟有在那樣的情況下，莫哥方肯遣參骨送出他讀不懂的密函，希望得田上淵之助剌殺默啜，也因而被趕往截流的龍鷹攔個正著，化解危機，引發出撤離、追殺等連串事件。在所有事情背後，似有一雙無形的手，主宰一切。

三人均抱著閑事莫理之心，避往一旁，沒回頭張望。

符太道：「你的魔功大有精進，對從未沾過你魔氣的侯夫人，亦能生出感應。」

為方便追擊鳥妖，四人盡量輕裝上路，不帶弓矢，除荒原舞還有把劍外，其他三人連馬刀都沒半把。

荒原舞道：「對方除侯夫人外，其他人不認識我。」

符太不解道：「既不知敵，如何定計？」

忽然間，事情再不依常理而行。若依常理，能截得鳥妖的可能性，確微乎其微，除非他讓獵鷹在頭頂上滿天飛。鳥妖亦不會在任何地方停留，與侯夫人會合后，立即高飛遠遁，有那麼遠，躲那麼遠。更怕他寫了第二封密函，交給欽沒晨日，壞龍鷹的事。

宇文朔欣然接劍，道：「荒兄有何感覺？」

符太好奇問道：「是否與開啟了無上意識有關係？」

他們似走在通往幽冥的路上，人世和陰間，再無分隔。

符太尷尬的道：「我的問題是想像力太豐富，容易從黑暗裡看到幢幢鬼影，有什麼好笑的。」

龍鷹-怔道：「太少害怕嗎？並非https://m.hetubook.com.com第一次哩！」

龍鷹道：「什麼娘都不用顧忌，這是『欲彰彌蓋』的道理。」

龍鷹道：「小弟終想到萬全之策。」

符太道：「這場雪，將令很多人滯留，這兩天該非常熱鬧。」

從山上高處望過去，五十裡外橫亘著一座頗具規模的縣鎮，數百多間房舍，全體坐北朝南，沒有鎮牆，于南面和西面設象徵入口的牌坊，後方一列山巒，林木茂盛，成為縣鎮的天然屏障。小河從林木間蜿蜒流入縣鎮，將其分為東、西兩岸，出鎮后折向西南，在他們所處的小山左方流過。鎮子的東面有大片良田，池塘羅列，當得上「山環水繞，田疇膏腴」的贊語。

符太囁嚅道：「聽得老子心寒。」

龍鷹笑道：「看！老天爺多麼體恤我們，淋雪怎都比淋雨好。」

荒原舞沒猶豫的道：「鷹爺的安排，乃最佳的安排。不知你們有否同樣的感覺，當曉得鷹爺截著鳥妖寫給田上淵的信時，我便有鳥妖氣數已盡之感。」

龍鷹摸摸臉上的須髯，道：「小弟變回范輕舟，你則太少退，神醫進，宇文兄仍是御前首席劍士。我們沒有任務，袖手旁觀，靜觀其變；不介入，不干預。」符太道：「有點道理了！」

他此句話並非無的放矢。一向以來，由於荒原舞心切殺鳥妖，因而患得患失，比任何人多上幾重憂慮，可是際此龍鷹、符太和宇文朔面對眼前此鎮，就像看著個魔種炮製出來的啞謎般，不知如何入手的一刻，荒原舞卻比他們表現得更輕鬆、更樂觀。

龍鷹想得頭大似斗，宇文朔言之成理，鳥妖猜到密函落入他們手上，知龍鷹絕不放過他，魔門邪帝的厲害，他非沒領教過，任他飛到天涯海角，仍有辦法緊追在後，若不是得拓跋斛羅打救，匐俱又大軍趕至，那趟他便沒命。

三人加速步伐，朝鎮口賓士。

龍鷹向宇文朔笑道：「看！這傢伙若非遇上老子，肯定天下多了個橫行霸道的大邪人，不知有多少人遭殃，現在則變成濟世的神醫。」

天不怕、地不怕的符太，竟然懼鬼，教人意想不到。

符太老實答道：「我小時有段時間，非常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