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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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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一章

第一部

第十一章

孟守文沉默片刻,忽而問:「父王有沒有覺得對兒臣太嚴苛了些,」不待孟永光回答,又道:「父王對王兄便從來都不會如此。兒臣是不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王兄?」
「可有法子?」
葉增遲疑了一下,低眼道:「臣願出邊。」
孟永光擺了擺手,示意他可退殿,臨了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葉增停了片刻未語,似乎是在思索如何說,然後才道:「均軍三萬大軍分屯于河南十三重鎮,眼下雖能堅壁清野以待我軍,可又能堅持多久?城中糧早晚都會耗盡,光靠河南一帶為三萬大軍補給定然支撐不了多時,若靠均庭由帝都一帶將糧草轉運北上則會因路途長遠而折損過大。
「荒謬!」孟永光狠狠斥道,「若無它事,便退下罷。」
孟永光盯著他,「可你的神色卻似在告訴我,你以為根本沒有必要派你去增兵鎖河山防。」
如今菸河南岸河防已由我軍重掌,縱使均軍眼下即刻集兵出城進戰,亦難連破我軍南北兩道防線,想來彼亦不敢輕舉妄動,我軍所需做的無外乎就是耗——耗盡均軍的糧草、耗盡裴沂的耐心,然後便可坐看其敗。」
「想。」
均軍之前曾遭我軍兩次大敗,士氣早已是今非昔比,若是待城中匱糧后再集兵出戰,幾無可勝之理,若是主力撤軍南下,則留待守城之兵必定軍心不穩,到時我軍再出兵攻城,定會容易得多。
孟守文端m•hetubook•com•com正立於當中,臉上無甚表情,默默地等了許久,才又開口,沖御榻上卧著的人道:「父王心中到底何意,不如明說。」
孟永光問他:「你以為休國不會趁今日之亂舉兵來犯?」
他想著,又道:「先前西川、劍閣南下增援的兵馬便不必退還了,除在菸河上下重募新兵外,國中諸鎮大營精銳再各撥一千與你河南大營。往後軍文札子直送京中三衙、呈與我奏決,每逢年底入京朝覲一次。」
內監搬來軟凳,葉增卻不敢真就入座,仍舊直通邁地立在原地,目視前方。
孟永光緩緩點了點頭,「去年河南大營慘敗,至今未有重籌之策。南岸河防既已收回,你則不必再回河北大營,徑往南岸去便是——掛河南行營大都統銜,募兵建營,重建河南六軍。」
葉增抬眼,「瀾州三國自天仁十一年至天仁十五年一共戰逾四年,休兵先後屠滅晉、彭二國凡十六城,戰事雖以晉、彭二國割地求和告終,然歷經四年之戰,三國損兵數目皆是極大,尤以休國為最。臣入永沛大營時已是天仁十七年,而鎖河山東休兵的屯駐數量仍是遠不如永沛大營。到元光元年裴禎廢宣帝而受禪登基,鎖河山區趁變大起寇亂,休國眼見山寇劫了自己的軍馬,卻連剿寇的兵力都拿不出來。至於元光四年裴禎御駕親征北上伐淳,若是瀾州尚還有任何hetubook.com.com精兵良將,他豈有不征入自己鷹下之理?因而臣以為鎖河山區井無加駐屯兵的必要,真正可患之處,仍是堅駐于河南十三重鎮而不撤的三萬均軍。」
葉增綳得緊直的身子微微一松,再次重複道:「臣願再回南面軍前。」
葉增臉色未動,只道:「臣以前統兵出戰,考慮最多的無外乎是如何能讓自己的袍澤們少死些人,所出之策多是依勢而為,從未刻意逞過奇兵。如今倘欲收復河南十三重鎮,攻城所慮自然不比野戰,臣又如何會不願耗?」
「不過一個字,耗。」
「好一個並無私心。」孟永光冷冷道,「若無私心,為何非要葉增入三衙?便是留京,亦有許多其它軍職可選。」
葉增搖頭。「不嫌苦。」
「你心中到底何意,倒不如明說。」孟永光低咳數聲,又揮手斥退欲上前進水的內監。
旁邊立時有內監挪步而來,躬下身,打著圓場道:「三殿下,王上一會兒還要召見旁人,殿下還是先隨老奴退下罷。」
少頃,內監回來,近榻稟道:「老奴服侍王上多年,還從未見三殿下如此神情不快過。」
長此以往,留給裴沂的路無外乎是兩條:要麼集兵出城,再次與我軍沿河作戰,勝則渡河北上,敗則再度退守城中,要麼逐漸將兵力向南轉移,城中僅留守城所需之軍,以此減輕北面軍前糧草負擔。
孟永光低哼道:「葉增hetubook•com•com自河北一役后便名聲大噪,舉國誰人不知鷹沖將軍勇武善戰、卻敵有方、身擁救國殊功?只是沒有多少人知曉,他這名聲所豎之功勞,當有一半歸你孟守文。你仗著他的功勛薦他入三衙,是要這滿朝文武皆知他是你的親將,而你在朝臣們心中的地位更非其他兄弟們可比——但我還沒有那麼快死,你大可不必這麼早就開始動這些心思。」
孟守文眉一緊,「兒臣奏舉葉增留京入三衙,乃是為國薦材,並無私心。」
內監道:「老奴以為三殿下並非只是為了此事,多半是因王上的態度。可王上心思如雲,也難怪三殿下看不真切。」
孟永光用手指慢慢摩挲著身側的獸首,「你說了這一大番話,無外乎是想回南面軍前。」
孟永光倒不遲疑,道:「那便讓你重回永沛大營,領兵據守鎖河山防,你可願意?」
「耗?」孟永光的神色變了變,「怎麼個耗法?」
孟永光閉眼,「自己費盡心思打造出來的名將,卻被人幾句話間就給奪了去,此事若換了你,你又豈會只是神情不快。」
「不會。」
「想要收復河南十三重鎮?」
孟永光冷笑,「既是此等難得將材,為何不讓他去出邊打仗,反要將他拘在朝堂之上?這又是什麼狗屁道理?」
孟永光忽而笑起來,「你倒是會撿我愛聽的說。我且問你,若是讓你留在畢止,卻不當他的親兵都統,你可願意?」
和圖書他站定後行禮,「王上安康。」
孟永光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那麼小的時候便去了吃不飽穿不暖的永沛大營,如今卻能長成這般體魄,倒亦難得。」
孟永光聽他說完,同樣思索了片刻,再看他時,目光中帶了點深意:「倘是此話自旁人口中說出,我或可信其七八分。但你一個處處欲以奇兵制勝之人,竟願陪著敵軍一起耗?」
「不嫌苦?」
熏籠冒著青煙,一室疊香,殿內無人說話時便顯得冷冷清清。
「這戳在地上的樣子,倒真像株鐵劍。」孟永光打量著他,「昨夜在宮宴上隔得太遠,末看清你的模樣,且走近些,讓我瞧個仔細。」
孟永光沖身側主人道:「給葉將軍賜座。」
「父王!」孟守文忍不住開口,「兒臣斷無做如是想。」
葉增道:「臣只當自己是河北大營的守將罷了。三殿下若仍是河北行營大都統,則所出帥令,臣定當遵從,絕無二話。」
葉增入內時,正見孟永光端坐在上,身上的華服遮掩不住病體的消瘦,一雙眼微凹,可目光卻是矍鑠明亮。
孟守文微微咬牙,臉色發紅。
葉增便依言上前數步,然後站定。
「你最好是沒有。」孟永光探身喝了點水,平復了些氣息,「須知此等將材,是屬我淳國所有,而非你孟守文一人所有。」
孟永光被他這話反問得一怔,良久后微微笑道:「你卻與我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葉增卻搖頭,「臣那晚https://www•hetubook•com.com並非是沖救三殿下而去,此事亦已稟明過三殿下。」
「何必再提此事。」孟永光眉頭皺了一下,問:「葉增可是來了?」
葉增應得坦然:「鎖河山區眼下並無外患,永沛大營守備足矣,確無加駐屯兵的必要。」
孟守文低頭,看不清臉上表情,一字未發,只飛快地衝上行了個禮,便隨人從側門退了出去。
說罷,他命人給葉增上茶,又似是不經意地開口:「這個鷹沖將軍當起來感覺如何?」
葉增頓了頓,「臣願意。」
孟守文的腰桿挺得筆直,「葉增乃我淳國數十年不遇之良將,歷從永沛、河北兩大邊軍,從軍七年來屢立奇功,此等將材,理當入三衙以掌國之兵務。」
孟永光掙扎著坐起身來,推開內監欲扶他的手,坐著微微喘了幾口氣,道:「傳進來罷。」
「臣是想回南面軍前。」葉增眼不眨地道。
葉增且怔且驚,可眼底卻有抑不住的笑意浮起,忙低頭謝恩:「臣定不負王上所望。」
便是今日才知,他這過去七年間能夠被屢屢逾例擢拔,並非運氣所致,而是確有其因。
孟永光探向他的目光變得有些玩味,「你並不當自己是他的親將?」
這卻是意外之喜。
內監點頭,「早已在正門外的階前候著了,現下傳他進來?」
「為何?」
「倒也不必在我面前妄自菲薄。」孟永光道,「他蒙你所救,本也該當如此。」
葉增低眼,「實是三殿下過擢,而臣忝居其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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