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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君

作者:行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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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四十一章

第二部

第四十一章

……
他復定睛去望,當看清水中挾涌的赤色越來越深時,頓覺方才口中品出的腥味重了些。
「將軍!」
頭疼欲裂,胸口火團愈燒愈烈。
其餘人馬睹此,亦慌亂調頭撤離此處。一時間,整片戰場上的均軍如同潮水逆流,大潰不止。
如血,如獸。
裨將默然許久,知其不可再勸,遂以軍禮再拜,啞聲道:「末將定不辱命,然望將軍自珍重。」
均軍望見主帥倒地、不辨生死,頓起一片騷動。萬餘人馬在數十名副將的帶領下,調轉槍頭,如同亂流一般地圍涌而上,意欲倚仗人數眾多而將淳軍踏滅。
人馬未近,箭矢先行,紛紛亂亂地砸在葉增腳下的泥漿之中。
二千余輕騎一路北馳,成功地將尾隨追襲的敵軍騎兵牽離出淳軍主力南進路線、向北引去近百里,這一場夜戰打得可謂漂亮。
葉增迎著他的行跡,亦催馬上前,待兩人相距十餘步方止。
陡然間,轟轟驚雷踏過雲際,一道閃電橫劈而下。
身前,敵將緩緩舉起兵器,鋒利的堅刃刺目逼來,直刺入他的腹中。
烏茫的天幕下,葉增的身影宛如神塑,手中拎著那桿明明業已刺入他腹中、足以令他喪命的的馬槊。
葉增一人一馬列于陣前,意仍從容,此刻終於開了口:「為國而戰,何謂辛苦。」
而破槍而下的槊鋒冷刃毫無停滯之意,銀光驟落,將葉增的胸甲自左上至右下斜割開來。
被斬亡的正是前夜奉了帥令循敵北探瞿廣所在的親兵校尉。其人忠勇善戰,自天翎軍組建始便追隨葉增左右,于淳軍南伐的近兩年間護衛主帥出入戰場,數次被刃負傷,建功凡幾。
二人幾乎是同時勒馬轉身,面向對方,調整呼吸、照顧戰馬,預備即將再來的第二回交手。
在這片被均軍辟出的百餘步寬長的戰場上,除了兩位主帥座下戰馬緩慢轉踱的蹄聲之外,就只余雨落之音。
……
裨將聞此,抱拳垂首道:「既如此,將軍只領前鋒十隊未免數寡。末將請令收束各隊人馬,同將軍北進。」
在看著他在自己身旁緩緩暈倒過去時,少女擦了擦臉龐上的汗,長嘆一口氣,嘟囔道:
隨他出入的數名前鋒淳騎欲拼殺出一條血路護主帥撤出,然而未待行動,就聽葉增沉聲喝道:「待令!」
「將軍何必惺惺作態,我又豈能不知將軍何計?」
不遠處,瞿廣慢步驅馬踱來,那桿將葉增拍下戰馬的鐵槊依舊被他提在手中。待近前時,他的嘴角復勾起一抹笑——那笑似是為他之即將取勝而喜悅,亦似是為葉增不慎落馬而惋惜——迎著風雨,他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盯住葉增,開口道:
話畢,瞿廣勒馬少卻,隨後舉手為禮,示意將要上前討戰。
瞿廣以鞭輕點戰馬,再度騎近了些,「將軍以寡迎多,敗亦不損淳軍之威;而我以眾凌寡,勝亦羞取天下贊名——」他冷聲一笑,「將軍以www.hetubook.com.com為我計較這天下贊名,竟過於兩軍之勝敗?」
喉中腥甜,肋下一陣劇痛。
有人喃喃道,不肯相信般地前踏一步。
地濕泥濘,赤絕矯健前突的身形突然一滯,蹄下打滑,馬身大幅傾斜,敵槊長桿重重拍落於馬腿之上!
裹有葛布的槊桿在手中遽然間變得發燙,緊接著,兵器另一端傳來一股強力,只一霎的功夫,便將他自坐騎背上硬生生地挑離,抖甩入地!
前鋒陣列中打頭的一名淳卒揩了一把面上臟粘的汗水,在駐馬飲水前,抬首打量了一番天色。
烏雲層涌,疊壓蒼穹。
這紅隨水沖流,色澤稀淡,非細看不能發現。
那物隨水波悠悠打旋,不多久便從他眼底掠過,逐波而下,將這一汪水道盪出濃冽血色——
「以少誘多,牽制均軍北援之兵力,使其無法截圍我軍南進主力。」裨將利落答道。
雨積成幕,道道血絲橫織其間,戰馬蹄下處處泥濘。
「又是如此重傷,待夫人知曉后,不知又會如何擔心呢。」
颯颯風起,涼雨陡然傾落。
有稀碎的天光闖過稠密的烏黑雲脈,轉瞬即被迅風刮捲起的青霧吞沒,埋隱於灰色天邊。
淳騎倉卒應戰,而戰亦無陣,欲退而守御,然敵眾四圍而來,後路已絕。
一如夢中。
葉增答道:「足下年少英雄,善戰多智,先後殺傷我軍張、許兩員悍將,葉某何敢小視?」
聲色劇烈,如針入腦,令他難減狂暴。
赤絕受驅前躍半丈。長槍橫出,刺穿為首一名均騎的胸甲;槍尖攪入他的胸膛,拉出一道深長血槽,內臟破流而出;尚溫熱的屍軀被打斜挑起,最後被重重地抖落於戰馬蹄下。
正在向此馳沖的均卒多數受震落馬,骨裂而亡;余者亦為此懾,紛紛束步不前。
這滾滾敵流似能吞沒一切,來侵之際卻毫不規循任何兵家陣法、戰場之道,如同破籠而出的群獸一般,雜出無令,四奔噬人,毫無章法。
不過片刻的功夫,葉增已斬三名均騎。
來者頂盔摜甲,座下戰駒亦裝配了馬甲,手裡拎著一桿鐵槊,身上銀甲已被雨水透濕,顯然是觀戰已久。
敵騎一人中箭,尚未落馬時,赤絕已狂馳而至其身前;葉增棄弓,于馬上脫蹬前探,徒手奪其兵器長槍,反肘便將那人刺翻馬下。
「神……神跡……」
他慢慢地將手中長槊揮起,自頭頂劃過一道弧跡,蓄力劈向面前的戰場!

「後有追兵,你當帥餘眾守此,待敵來近,則將其向西引去,勿使均賊兩部相合。」稍作停頓后,葉增將眉頭慢慢放平,看上去意態從容,似乎是要以此來紓解下屬的擔憂,「瞿廣年少恣傲,他欲成天下之名,必有其所疇算,不至以眾凌寡,徒減世人之評。」
瞿廣低了低眉眼,似是承認了自己的意圖,遂又稍稍昂首,譏言道:「將軍此和圖書番若敗,則與麾下皆不可得生;若勝,我雖不得天下之名,然亦將令部眾置將軍與麾下於死地。這些將軍當自清楚,然仍率部赴此求死,是為何故?」
而風雨欲來,猶可傾世。
淳騎睹此,眾皆警備,蓄勢待戰。
這眾鏖戰未眠、長馳未休的精兵們,目中雖韌光不減,然面容終難掩絲縷睏倦。
下一刻戰馬逆風轉向,槍尖直掠后一名均騎的喉頸。熱燙的鮮血自被利刃划斷的喉管中噴出,僵瞪著一雙眼睛的均卒落下馬來,沒幾下就咽了氣。
長槊其動迅捷,鋒刃刺向他胸口的速度無以避閃。利刃入肌的力道極為狠厲,霎時便將人一擊重傷。
在他的身後,烏烈的濃雲侵沒遠天。
這一擊之騰挪可謂絕技,足令常人無暇反應防備。
赤底白字的「瞿」字羽纛于風雨之中被高高擎起。
腥臭的腐肉血氣騰饒于空,鋪天蓋地屠滅所有神智。
這才驚覺,眼前的葉增貌雖如常,神卻不似他們熟知的那個主帥了。
雨勢較先前更大,水珠將鐵刃擊出錚錚冷音。
槍尖精準地點到戰馬腹部,卻在觸上甲片的那一剎被震開。
此距淳軍襲營已過去了三個時辰。
……
有均卒哆嗦著嘴唇,驚懼之情不掩于面。
槊鋒觸地,力及三百步。
葉增於一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神智,只能感到極度的熱與殺意自胸口噴涌而出。那熱與殺意化作手中利刃,于尖銳長嘯聲中,他欲斬裂身前這人、這天、這地——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葉增振甲握刀,望向來報此事的裨將,依舊冷靜地說道:「傳令前鋒十隊人馬,隨我北進迎敵。」
掛著水與血的頭顱被人捧至淳帥馬前。
然後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與血,抬起頭。
「將軍!」
他欲翻身而起,然而一股更大的力量將他壓制,令他無法動彈。
戰馬怒氣騰騰,棕褐色的鬃毛逆雨如鞭;馬上戰將冷甲堅刃,勇武絕人,一時令近前的敵眾陡生忌憚,稍顯躊躇。
赤絕久經戰陣,靈巧地騰身閃過,僅被削去尾鬃數片。鐵槊未中目標,直擊觸地,泥漿飛濺了他一身將甲。
「將軍!」
那人頭戴一頂獸翅兜鍪,寬寬的眉庇將他的面容很好地遮掩了起來,然其露于外的一雙眼內銳光逼人,驕而不怯。
隨葉增北進迎敵的十隊淳騎且驚且喜,紛紛馳向主帥之處匯合。
……
後繼的淳騎們僵在原地,眼睜睜地望著葉增的槊鋒緩緩移動,對向眾人——
赤絕痛嘶長鳴,后蹄不可控制地屈跪向地,前沖的力道來不及收控,直將背上的葉增橫甩了出去。
突然地,瞿廣催動坐騎,直躍上前,口中短促地低喝半聲,手中鐵槊徑直刺向赤絕腹下。
赫然是一顆人頭。
眼前血霧成海,白骨如山。
然而正是這般狂亂之勢,直殺了淳軍個猝不及防、人搖馬動、幾成潰態。
天穹之巔,郁非星辰閃耀著火紅色的星火https://m.hetubook.com.com,並不能為人所見的星辰之力于這天地之間肆無忌憚地流動著。
葉增亦勒馬收槍。

一名淳卒近前,看清葉增一身血衣,便要躍馬而下,上前問恙。
「如此,則必成全將軍一搏之願。」
雨越下越大,如同幕網一般籠罩于這戰場之上。

說罷,他丟下手中兵器,頭亦不回地撥轉馬頭,狂奔遠遁。
負責監斬敗逃士兵的諸校尉皆猶豫著,轉目望見葉增拎槊行來的身影,頓時個個心驚肉跳,再不遲疑地同樣轉身奔逃。
心臟驀地跳動狂烈,呼吸亦變得困難起來,葉增下意識地抬手撫上左胸,壓于手掌下的甲片傳來熟悉的熱意,而他的胸口此時灼然發燙,如火在焚。
他雖言道辛苦,然神色卻無一絲一毫慰勞之意,背陣猛地一揚臂。
「將軍……」
戰事來得遠比預期中的還要迅猛。
于失去意識之前,他僅看清了葉增一雙隱泛紅光的雙目。
瞿廣則放目打量這一眾淳騎,嘴角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輕慢的淺笑,道:「將軍知我兵眾,卻只領區區數百騎北來迎戰,是看不起我均軍戰力?」
……
他回身坐穩,兩腿足下注力。赤絕揚蹄怒嘶,沖躍之間接連踏翻數名見狀前來圍援應戰的均卒。
而今卻被敵賊戮屍梟首,拋水浮流,用以釁戰。
騎手一身素裙,長發蓬亂,神色憂急,不顧淳騎阻攔地突入此地,更是不怕死地從馬上跳下,幾步便奔近葉增身側。
葉增亦舉手回禮,然後一手鬆挽馬韁,一手仍持先前自敵卒處奪來的長槍作為自己的兵器,從容自若的神色從始至終未曾稍變。
「足下若為國計利,則當倚仗兵眾,聚力剿滅我部,又何須在此與葉某多言?此時圍卻不攻,不外是欲與葉某一戰,若能得葉某陣前失利,方可正足下東陸名將之名。」
她身手敏捷地從他身後躍起,將一枚銀針扎入他的頸后。
鮮血幾乎於一瞬間冒湧出來,染透緇衣。
耳邊彷彿傳來遠自天穹的呼喚——
風嘯聲中,瞿廣猝然大喝,再次主動來戰。手中鐵槊在刺出的一瞬,他目中銳光閃爍,腳下猛夾馬腹,轉躍至赤絕後側,同時手腕施力一抖,舞槊橫掃,直擊葉增背甲。
淳軍疾行的步伐在途遇一條幼淺水道時放緩了些。
有數隊淳騎躁動出列,意欲救主,然皆被周遭觀戰的均軍截住廝殺,一時間戰場混亂成片。
淳軍凡睹此景者,無不觸憤。
余者大駭,不得不退而御守,然亦不肯輕棄地大聲呼喚,以冀能夠喚醒葉增的神智:
淳軍此方得了帥令,遂火速策馬上前,依次集陣列於他身後。
天將明,夜將逝。
然而葉增卻未給他們任何遲疑的時間。
此一處戰局的變故驚動了廝殺中的二軍。
那名前鋒列卒捧起水,埋頭入掌,喉結滾動數下,抬起頭后咂了咂嘴,微微皺眉,神色略疑。
https://www.hetubook.com.com「葉將軍。」
雨霧之中,葉增漠然抬眼,看了看來者,手腕一抖,橫槊猛掃,將其重重撩倒在地。
葉增率眾為求速進,人馬俱是輕裝,手中握著在戰場上奪來的兵器,從頭一夜襲營后北馳至此刻,幾乎未曾有過長歇,與人馬具甲、手持堅兵、以逸待勞的瞿廣相比,實是從一開始便落了下風。
坐騎與赤絕擦身易位,瞿廣提槊回身,眼角擦過一抹銀光,就見葉增同樣迅捷地回敬了他一槍——
「將軍!」
唯有葉增神色凝定,任雨水淌過眉梢亦不眨一下眼,自向均陣深處一路遠瞰,似乎已知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忽地,一片風雨混沌之中,閃電凌空,奔雷大作。
四野下,均軍雖未近攻,卻自各個方向向內聚合,將淳軍這十隊騎兵密不漏風地圍了起來,只于葉增身前的百步之內留出一片空闊戰場。
葉增點頭,「瞿廣多詐。倘我疑其設伏而逡回不前,又豈知他不會趁此間隙遣眾兵繞進向南?若失迎此一戰,則我軍大計誤矣。」
驚喝與呼喊聲自淳軍陣中此起彼伏地響起。
葉增卻早已在鐵槊初刺時便立時操韁閃讓,此刻槊桿襲來,而他正可堪堪避過這一擊——
葉增毫無詫色,僅從容地向他點了點頭,仿若舊識再遇,聊做回應。
在二軍緊張而壓抑的圍視之下,二人二騎又戰了數回,結果皆如頭一回一般,並無一方失手。
兩軍士卒雖未收束兵器,然皆凝神屏息,靜待葉、瞿二人廝戰的結果。
果然未過多時,一人一馬破開均軍圍眾,緩慢向前行來。
他一路行,均卒一路避讓。直待他行至葉增身前數十步,後方被他破開的圍陣才復又慢慢收合。
裨將雖亦憤恚,卻以為葉增此乃報仇心切,便不得不保有理智地進勸道:「瞿廣既知我部何處,又以此等戮辱之手段尋釁引戰,為的便是激怒將軍。度其北設伏兵,如若我軍輕率北進,恐會入計。」
密集而有序的箭雨自三面而出,連下六陣,生生將淳軍逼得後退了數百步。未待淳軍做出任何禦敵部署,數不清的均騎便自四下策馬持槍而出,如同洪水漫野,聲勢浩怒。
這等精勇的馬上武技,配以這等無畏的戮力搏戰,足以使均軍前圍眾人心生駭懼,不禁略略暫緩了攻勢。
葉增坦然應道:「葉某為將,所求不過不負王命、不負眾心,一己生死何足道哉。此番南伐,為的是誅戮裴賊、克複帝都。倘能斬足下於陣前,則均軍必亂,我軍南進諸部再無後顧之憂,匡複賁室計日可期——故願一搏。」
又一道閃電劈過,映亮了葉增冷峻的面容。
身後百步處的士卒們皆是瞬亦不瞬地注視著這瞬息萬變的戰局,雖知方才他二人誰也未討得對方便宜,可這戰具優劣、人馬精神卻是展示得一清二楚:
雨水如血,肆淌無止。
這一聲穿風挾雨而來,入耳凜冽。
葉增親手接過,迅速檢視www.hetubook.com.com一番刀口,然後以指遮撫其雙目,扯下一塊布簡單包起,收入坐騎一側的皮袋內。
葉增旋即收槍振臂,飛快地再次打斜刺向未掛有任何甲片的馬腿,而瞿廣沉沉一喝,提韁前躍,從容避過這一擊。
「葉將軍恐怕不知——這世間之事,多與願違。」
為首的近千名均卒策馬向葉增衝來,無一不是咬牙震憤。
瞿廣在刺出鐵槊的下一刻就發現了異樣。
他回身,目視遠處麾下眾騎,揚臂一揮槍桿。
奔行間雨風如刃,葉增擎弓短射。
「將軍!」
此聲英朗,此容傲然,再不容人錯認。
話音方落,他已一騎馳出,直衝敵圍最密之處。
霧茫茫的天地之間,唯有殺伐能夠撫平心火。
淳軍陣中不免暗暗相覷,多不解均軍此舉緣何。
十隊淳騎隨葉增北進不過數里,便聞破天一聲戰號起。
大驚大怔之後,他倉促上馬,轉首顧眾同袍,大喝道:「敵賊近前——速報葉將軍!」
天幕陡旋,鐵胄撞地,甲片欲裂。
大顆大顆冰冷的雨珠落下來,敲打在葉增的臉頰與嘴唇上,令他從初時的短暫暈眩中清醒過來。
未待多思,一物又浮清流而來,映入他的眼內。
葉增方將后軍收束集結完畢,便接此一急報。未見絲毫疑亂地,他冷靜言道:「呈前來。」
淳軍人馬共飲一源。水流涼寒而清澈,自一個個士卒掌中淌過,洗振一軍神貌。
戰場北面,忽有一騎迅馳而來。
均陣中驀地豎起數百面令旗,與之前那毫無章法的襲沖截然相反地,全軍分陣聽令,整齊劃一地張弓上箭,紛紛對準被圍在內的淳軍眾騎。
葉增並不以他未即刻奉命為怪,反問道:「我部此番主動南下犯敵,所圖為何?」
一抹隱約的猩紅於水中浮現。
在第六次與瞿廣交手過後,葉增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色,而那疲色轉瞬即被落雨洗去,無人目睹。
只一霎的功夫,葉增皺了皺眉,彷彿渾身脫力一般地鬆開了手中一直緊握著的槊桿。
瞿廣鎮定地收回兵器,再度舉手為禮,似乎是欲給予葉增在受他最後一擊前足夠的敬意。
說著,瞿廣將手中長槊提舉起來,毫不遲疑地發力,狠狠向葉增劈下!
青色軍旗被擎起高揮,士卒戰馬漸次有序地止步,就道短歇。
他與戰馬皆全幅披掛,而這一刺因藉著馬力,故而格外力沉千鈞。
戰聲之中,葉增飛速四顧,環視四野。
葉增亦未遲疑地抬槍橫擋,槍桿觸上槊鋒的一剎即被劈斷,雙手虎口皆被震裂。
葉增未再答言,對他稍一頷首,已自催馬踏前,然後逐漸提速,馳向淳軍前陣。
瞿廣看清,神色不掩駭懼,張嘴欲言,然尚來不及吐出半字,那桿鐵槊便沖他迎面揮下——
那人又驅馬靠近數步,星目銳光更是清晰,「將軍一路戰至此地,甚是辛苦。」
他令自己保有冷靜與理智地緩緩起身,撿起摔落於一旁、已被挫斷了三分之一桿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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