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份意外
我相信,他們是搞錯了。
我偏過頭看他,說:「我遇見的都是像你這樣的人啊!」
「我最近有這麼多事,哪裡還會想起來曹格的事。怎麼了?」
錢總說這事就交給他辦了。
錢總很是激動,說:「就是上次我跟你說他很像一個通緝犯的事,我叫你留意呢!你怎麼忘了?」
我根本沒想誰會在這個時候來,開開心心地就去開門。
周楊根本不管我說什麼,就是拉著我走,把我拉上車之後才說:「馬上就要開庭了,沒幾天了,我看他這樣的狀況是無論如何不能去坐牢的,不過,也正好,可以由醫生鑒定他是有病的。但是問題是,他現在的狀況很不穩定,我的意思是說,病情也不穩定,他到底是一時情緒問題,明天就正常了,還是真的舊病複發?」
他沉思了一會,繼續問:「這個人在你診所里工作了快半年了,你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嗎?」
到了警察局,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我進行審訊。
可是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我心裏的恐懼一下子沒有了。就好像知道了自己必然要死,那麼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反正結果已經註定。
我一邊擦眼淚一邊把剩下的煙都還給李雪,說:「不適合我。」
「那個曹客到底犯的什麼事?看起來一個文弱書生相,總不至於殺人吧?」我問道。
審訊我的是個年近四十的男人,我看著覺得面熟,可是想不起來哪裡見過。我以前見過的無關緊要的男人好像是太多了,現在想不起來也是正常。
剛開始我看付清現在的狀況心裏還挺難受,現在完全過了適應期了,還覺得付清這樣挺好,你怎麼罵她她也還不了口了,你打下她就跑,她也拿你沒辦法了。兩個人在家,既能做伴,還很清凈。
「沒看見過通緝他的消息嗎?」
「現在是真的單身一人。其實,我的本科只讀了兩年,那兩年我讀的是建築學。另外三年我讀的是心理學碩士,然後遇見了卓一凡。我是學校的特例,我換專業考了心理學研究生是因為……有個女孩,她為我死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剛才是手機沒電了。
周楊無奈地說好吧。然後又加了句不知道是不是被警察搜走了。
「對校內的女朋友,是我不敢,因為我還沒想過要負責這件事,責任對我來說不切實際。對校外的女朋友,我依然不敢,可是她們敢,並且她們從不會說到責任的事。」
「那這個你認識嗎?」他手裡拿著一份文件,示意給我看。
我掀開一看,眼淚又出來了,但是還是笑著說:「你以為我真是難民啊?現在應該很人道了吧,雖然我還沒吃上一口皇糧,不過應該伙食不錯。你看看你裝的這滿滿的肉,我還怎麼減肥?」
目的越簡單越明確,人越容易開心。
可是我依然緊張,這種恐懼的感覺非常真實,就好像我自己確實也患了這樣的罪一樣。
屋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忽然覺得這個空間很空曠,我的手機早已被他們沒收了,我手上依然帶著手銬,那冰冷的玩意兒叫我開始有些緊張和著急。
「嚴純純也沒問過嗎?」
「她如果知道,會開心的。」
「偶爾,一點。」
「我真的就不明白,你這個女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就那麼喜歡錢嗎?」說完,他嘲弄地看著我,看了半天,問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門鈴忽然在這個時候響了。
這也許就是報應吧!
他又不說話了,我也不說話。
他掏出我的手機,接通後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我只聽他說,她已經被捕了,還說到了曹格和查封的事。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發現付清自從出事以後生活態度一下子變得積極了,我可以想象,她在這沙發邊已經摔倒過多少次,而她想要一個人重新站起來也是很耗費力氣了,可是她就是能這樣堅持著一遍一遍地走。
「你是一個假心理醫生,你的那些證件都是假的,是不是?」他臉上的笑叫我心裏發寒。
我太相信自己會因為這件事永遠出不去了,這世界上的光明世界是提供給那些光鮮體面的人的,像我這樣的小丑,受點委屈算不了什麼。因為委屈總要有人來受的。
我想了想,事情已經過去六年了,我不知道這六年來周楊是不是也一直痛苦著。
周楊沒有看我,專註地開著車,從側面,我看見他眼神里的色彩暗了一層。
我想了想,說不記得了。
「沒有,她不會想到這些,她所想的只是努力跟我在一起。她只知道她需要的,看不到我需要的。」周楊說完,看著我,眼神里又恢復了往常的睿智幽默的神采,笑眯眯地說,「其實,我等你關心我等很久了。」
「真的不知道?」
我笑了,指著付清說:「不錯,這是實在話!聽m•hetubook•com.com說明天會來一個人跟我住同一個屋子,有伴了。」
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搖搖頭。
「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嗎?」
「你竟然是、是、我的那個第二個男朋友!」我想了想,最後還是用記事本里的代號想起了他。
這幾天我總是對著付清莫名其妙的傻笑。
這次他的態度很明朗,他的臉上是鄙夷和可憐的神情。
我在他和李律師面前強裝笑顏,我怕我要是顯得低迷消沉,周楊就亂了手腳了。
「那他在你那裡看了多少病人,每個病人的情況你都清楚嗎?」
「他是怪了一點,不過他是很喜歡說話的啊,說大話,他可是很厲害。不過,我也就在面試他的時候聽他說過。」
卓一凡只是看著我,眼神里隱隱有以前的陰鬱,這樣的眼神真叫我動心,也叫我痛心。
付清見我回來了,對我眯著眼笑。
「心理醫生,專門給人催眠。」
我笑了笑,然後說:「這幾天我都在家陪你,我得好好休息休息,養精蓄銳,等著卓一凡的案子開庭。」
「我不知道,但是剛才你們的人去抓我的時候說他叫曹客。」
我開心的連撥號的手都有點顫抖了,可是卓一凡竟然是關機。
「哦?你這個偽心理醫生還敢這麼說?」
他坐在我對面,手裡拿著一些文件,翻看了半天,不說話。
我低著頭,在周楊面前說不出話來了。
「不是,我是想救人。」
我這樣偏過頭看周楊的時候發現他確實是有魅力的,於是我很是奇怪地問:「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到現在都單身呢?」
正說著,我的手機響了,是錢總打來的。
我又想了想,還是沒有想出來。
「還有同樣在八月份在你那裡看過病的一個孕婦,她得的是孕后憂鬱症,可是從你那裡回去之後,她就流產了。」
我剛才只顧著高興都忘記要告訴周楊卓一凡打電話的事了,於是一接通就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臉還沒洗好,電話又響了,我以為是卓一凡打來的,拿起來一看,是周楊。
我雙手被拷著,沒辦法拿,看了看我身邊的警察。
「顯示是錢總。」
「他現在反反覆復的,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周楊似乎也很開心,說:「我也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女士優先,你先說!」
「你還挺講原則。」
「後來我診所里的一個同事又給我打電話,雖然電話我沒接,但是他們在電話里有說道曹格出事的事,所以我斷定曹客就是曹格!警官,我又不笨!」我解釋說。
「沒有。」
「啊,那太好了……」我一句話還沒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掛了。
我一愣,奇怪地問:「怎麼回事?嚴純純不是已經撤訴了嗎?就算找我協助調查也不用這樣吧?」
卓一凡語氣很輕鬆,說:「我想了幾天,我決定聽你的話,承認誤傷。」
他一聽,哈哈大笑,說:「有意思!第二個男朋友!你當時跟我在一起,連我是做什麼都不問,交往了一個月就帶我去你家,像你這樣的女騙子不過是為了錢。我真後悔,我當時就應該抓了你,省得你後來又害了那麼多人!」
警察們拉著我就往外走,我回頭看了眼付清,付清雙手揮舞著,張著嘴巴喊著無聲的話。
在周楊跟李律師出去之前,李律師交代了我一些事情,他說我在被判刑之前都會被關在這裏,叫我不要惹亂子。
「容易?那你怎麼不答應我?」
周楊很快帶著律師來了,要求見我,但是在周楊到的時候,搜查診所的警察也回來了,他們應該帶回了很多資料。於是,在律師見我之前,先前的警察又審訊了我一次。
「沒有。他一直勤勤懇懇。警官,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是什麼人,犯了什麼罪?我現在真的是一頭霧水。」我很懇切地說。
「什麼嚴純純?是曹客的案子。」一個警察說。
接著我就跟付清兩個人在家裡舒舒服服地過了幾天。
「都上過床沒?」我沒來由地問了周楊一句。
周楊和李律師走了之後,錢總、付清和李雪挨著個地來看我了。
而且我在周楊的故事里發現了一個現象,就如同我現在的感受。假如一個男人跟你說他曾經有過多少女人,你會覺得這個男人很有魅力,你總是想去探索他身上的故事,他身上一個女人的味道就是一個故事。可是,如果一個女人跟你說她有過多少男人,你只會覺得下賤,你再也不想跟她多待一會,她身上一個男人的味道都是一種恥辱。就好像每個人在背後議論這樣的男女一樣,他們說起男人,會豎起拇指說:「厲害!」說到女人,會撇撇嘴巴說:「下流玩意!」
他笑了笑,忽然呸了我一聲,然後說了句:「你丫的就是一女騙子!猥瑣的和圖書女騙子!」
我走過去,拿起紙巾給她擦滿臉的汗珠,邊擦邊說:「你不用著急的,李雪結婚還早著呢,再說,她一輩子能為你做幾件事?就讓她等著吧!」
其實剛開始我多少都覺得周楊在開玩笑,可是現在周楊說到這裏,他的神情和故事的進展都叫我吃驚,氛圍也一下子變了,我不再問話,我相信這是真的了。
「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會留他在我那裡做事了啊!」我盡量把每句解釋都說的清清楚楚,生怕他聽不懂。
我很莫名其妙地看著電話,不明白為什麼卓一凡這麼著急就掛了電話。
「你在這裏等著,會有人帶你走的。」
周楊的臉色很難看,我從來沒看過他這樣黑著臉。
「你難道不知道?」回答我話的那個警察很是嘲笑地看著我。
煙也熄滅了,可是我的眼淚還是沒有流乾淨,還是啪嗒啪嗒地往外滾。
我仔細地看著文件,竟然是我和曹客的工作和分贓協議,下面還有我和曹客的簽名,簽訂日期是我的診所成立不久。
我忽然覺得臉火熱起來,莫名的血液開始往臉上沖。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正式地告知我是第一個聽他心裏的秘密的人,我有些激動惶恐和幸福。
不是肉不好吃,是我實在吃不下去。
到底還是出狀況了,我去看卓一凡的時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但是看見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卓一凡,我也沒什麼可說了。
我不知道他不說話表示的是什麼意思,所以我也不敢輕易說話。
「可為什麼現在卻是單身一人?還是背地裡有很多女朋友只是我不知道。」
「忘記了,他的簡歷上好像有說,好像也是做醫生的。」
「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曹格的事嗎?」
他們每來一個,我就更加覺得自己像個非洲難民,苦著一張臉站在那裡,等著善良的人們拿良心救濟。
在卓一凡被關押之後的第三天,周楊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請律師把卓一凡保釋出來了,因為卓一凡在裏面的時候情緒不穩定。
「是帶我出去嗎?」
但是我儘力讓自己穩定下來,我對自己說,沒事,沒事,我什麼都沒做。
「那怎麼辦?」
然後周楊把我拉走了,說要討論討論卓一凡的案子。
「我從來不知道她喜歡我,在她活著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直到她死了,直到我親眼看見她的遺書,我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事。我忽然發現,女孩的感情是脆弱的,她能因為暗戀你關注你而鬱鬱寡歡,同時一方面因為你頻繁地換女朋友而強制自己憎恨你可是又做不到,這讓她更痛苦。最後她選擇用死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痛苦。」周楊漸漸有些激動,臉色泛紅,眼睛開始濕潤。
我也像周楊一樣難以想象還有這樣的女生,我也想象不出那個女生當時是怎樣的痛苦,我是絕不會為了一份愛情或者一個男人去死,因為我不會有像她那樣的痛苦。
「看看,你眼裡除了錢什麼都沒有了,整個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你這樣的女騙子我是見過不少,但是像你這樣做喪盡天良的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了嗎?」
我叫住他,問道:「你走了,我怎麼辦?」
我迷茫地搖頭,說:「還真多,不好想了,多到我連姓名連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一直生活在別人的仇恨里,可是我自己還過得樂呵樂呵的,你說恨我的人,他怎麼就不累呢?我的冤家還真多,到哪都能遇到,就連一生難得一次的被人陷害入獄,都能遇見我以前的第二個男朋友。對了,你去我家,問付清我的記事本在哪裡,你仔細看看,上面我記著的跟我有過不正當關係不正當交易之類的人都在,排查排查吧!還有,買點煙給我。這裏,太寂寞了。」
怎麼人四肢健全頭腦健康的時候總是覺得這個不如意那個不如意,總是覺得不如一死來得痛快,可是那些健康和生命受到威脅的人卻總是努力地想要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這樣的想法是在我想抱一抱周楊的時候蹦出來的,因為我忽然想到了我有過的那些男人,他們如今很多已經面容模糊,可是我們曾有過的關係卻像血液一樣流淌在身體里。我收回了想要抱一抱周楊的想法。
「逼良為娼!不過,我還是想試試。我叫周楊給我帶點來呢,沒影了。」
「他來我這應聘的時候。半年多以前吧。」
「哈哈!好,你想救人!你的診所開了沒有幾個月,曹客就到你那裡去工作了,這中間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嗎?或者說,是不是之前你們就串通好了,然後你來負責開診所,曹客再到你那裡去工作?」
周楊的眉頭一下子就擰起來了,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又咽了回去。
之
www.hetubook.com.com前我只是看他面熟,覺得他是我認識的人,現在他這麼問我,我就更加肯定他是我認識的人。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我想了想,問:「你們說的曹客是不是就是曹格?」
我一聽,開心地哈哈大笑,說:「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接著又一村!不跟你說了,我馬上告訴卓一凡這個好消息。」
果然,有人設置了完美了陷阱。
他湊近了我,開口說話了:「她現在懷孕了。」
我一直沒見到曹客,周楊和他帶來的李律師告訴我曹客已經直接被關進大牢了,就等著最後的判決了,很有可能是槍決。
我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就算以前一直被人誤解,可是那都是無關痛癢的,如今這委屈大發了,這委屈甚至可能危及我的生命。
雖然錢總咬著牙拍著胸脯說一定會救我出去,可我也沒覺得他像個騎士或者白馬王子,自打知道了一切之後,我覺得我就像個夢中人,我的生活在別人眼裡是真實的,而對我來說,卻是夢中花。
我明白周楊的意思,可是我也很不理解,我說:「可是他以前本來就是有病的啊!」
我拿著棉襖端起那盒肉,起身離開,對她們說:「你們回去吧!」
曹格出事了?錢總的懷疑是真的?那抓了曹格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要抓我呢?我沉迷著思考這些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周楊看了看我,說:「別緊張,說給你聽,不是因為你是一個重要的人,或者是我覺得你是一個對我來說特別的人,只是因為,我覺得你會懂得這個故事。還因為,這麼多年,沒有人問我為何單身,也就是說,在情感上,我是一個無人關心的人。」
「我當然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是被騙的,你們幹嘛抓我呢?」
「這是假的!我從來沒簽過這個東西,我之前也不認識什麼曹客!」
我搖搖頭,說:「興趣沒有,故事倒是喜歡聽。」
付清拿出紙筆,寫了句:「反正你記住,就算在這裏也不能被人欺負!」
「是。」我回答。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周楊嘆口氣,眨巴了幾下眼睛,讓自己恢復了常態,然後轉臉對我笑笑,說,「六年了,我沒對任何人說過這些話,你是第一個!」
「我臉還沒洗好呢,總得叫我洗了臉化個裝再去吧!女人出門是很講究的!」我邊被他們推著走邊說。
「那不可能,你跟我們懷疑的一起敲詐勒索以及蓄意謀殺案有關,不可能讓你走的。」他說完就出去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貧!」一個警察憤然地說。
周楊很理解地看了看我,說:「校內的女朋友一個都沒有,校外的女朋友沒有一個沒有。」
「我覺得他有問題,我最近在調查他,我發現曹格不是他真名,他的行蹤也很隱秘,而且,他幾乎不跟人交流,也沒發現他有什麼朋友。」
「聽起來,似乎應該沒有。」
「我怎麼能知道?」
「卓一凡說他決定聽我的話,承認是誤傷了!」我把「聽我的話」幾個字講的格外用力。
不過我還是很激動,跑到客廳,抱著正在看電視的付清一陣亂親,邊親邊說:「終於鬆口氣了!終於鬆口氣了!」
「等一等,等一等,你們會不會弄錯了!曹客是誰?我不認識啊!」
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我的故事跟周楊的比起來幾乎算不得故事,周楊的故事是一首完整的歌曲,而我的,不過是一些雜碎的小調。
「所以你本來開診所的目的就是騙人對不對?」
「真的需要我告訴你嗎?」警官說。
周楊忽然就笑了,說:「不用拉!嚴純純已經決定撤訴拉!」
「他就剛走吧!你這就惦記了?」李雪跟我開玩笑。
我仔細想了想,說:「都那麼久了,誰會記得啊?如果那個女的沒有什麼特殊特徵的話我怎麼會記得?我好好想想。」
「別擔心!我會儘快讓你出來的。」周楊沒有一點點懷疑我,其實誰都有權利懷疑我,我很感激他現在對我的信任。
可是曹客到底是做了什麼?警官的話我絲毫聽不明白。可是當我張口問的時候,他只是對我說:「別裝了?你怎麼會不知道?」
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然後問我:「什麼時候認識曹客的?」
我瞪著周楊,一路都在說他假公濟私。
「這個變態!他有病!他在我那裡犯的什麼案子?」
「別廢話了,到警局再說。看你長得還不錯,怎麼干那麼昧良心的事呢?」
付清敲了下我的頭,做了一個「哼」的表情。
「別裝糊塗,到了警局再說。」
李雪又把面紙遞給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懂,沒有這樣的事!」我幾乎歇斯底里地喊著,至此,我可以明白是有人在一步步地為我準備好了陷阱,就等著我一個一hetubook•com•com個地往下跳。
付清一見我笑就寫個紙條給我,說我是個不務正業的小混混。
他沖我哼哼地笑笑,說:「再等一個鐘頭左右,你的診所里的搜查工作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再跟你談。」
我點點頭,覺得周楊說的有道理。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我連診所也不管了。我總是糾正她說,我是小混混一個,但不是不務正業,我做的,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揚了揚手裡的協議,說:「你以為我們真傻啊?這協議上分明寫著出了事曹客承擔,曹客是不會對我們說真話的,我們也不指望他會供認不諱。他這樣的變態,槍斃一百次也不足惜。」
在卓一凡的案子開庭的前一天,我竟然又是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還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我恍然大悟,終於想起了這個叫我有熟悉的感覺的人是誰。
我聳聳肩,對李律師說:「我都這樣了,還能惹什麼亂子?」
周楊說完后眼睛依然看著前方,沒有轉過頭來看我。
我一時語塞,我剛才說話的時候忘記了,我是個徹底的假心理醫生。可是他憑什麼是一副暢快淋漓的模樣?他對我沒有必要耿耿於懷,我沒有想過騙他,在當時,我其實是願意好好地和他相處下去的,只是他自己害怕了,逃跑了,然後還拿著我是騙子的借口遮擋他的軟弱。
「要問什麼就問吧,別不客氣,我不相信那些文件你沒看過。」我雖然是先張口說話的,但是我的態度很好,我還是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的,態度不好,他們隨便找個借口都能打我一頓。
付清現在就只想著好好走路,好好說話,她沒有別的乞求,生活對她來說,似乎更加安穩了。
「一個女人懷孕,一個女人流產。本來這些事都與你無關,因為他做這些事你都不能從中得到利益,所以那份協議還可以想辦法爭取查明是偽證。可是現在,還有人舉報說,他和你一起敲詐過一個病人,具體的警方還沒有透漏,因為病人現在不願意暴露身份。我正在叫李律師和警方溝通。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比較棘手。」
錢總的看望遠不及付清和李雪來得實在。
「除了最近我很少去之外,以前的都很清楚啊。」
他剛一出去,就進來了兩個人,將我帶到了另外一間屋裡,然後將我關了起來。
「這麼說,你知道他叫曹客?」他這句話問出口之後我才發現我中了他的套。
我忍不下去了,拍著桌子對他喊:「不錯!我是假的,我是假醫生!可是我雖然是假的卻沒做過任何壞事!我比那些真的還乾淨!不要拿著這張紙來嚇唬我,你們的人既然能查出來我是個假醫生,就應該能查出來這份協議也是假的!曹客本來根本不認識我,不信你們可以問他,看看他怎麼說。」
「在八月份,曾經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女的到你那裡看過病,還記得嗎?」
「不要再逞強了,你店裡的那個員工也已經被抓了……」一個警察話還沒說完,我兜里的手機響了。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曹客的態度,見不到他,我想,應該不是曹客。你仔細想想,你都有那些仇人。」周楊說。
「那是好事啊!就算不是好事,你也不至於懷疑到我吧?我可是女人!」
李雪把煙收了回去,又拿出了一盒吃的。
「那是以前,這件事是最近發生的,誰能保證一個生了六年病的人最近就沒好?」
「你不笨,那最好了。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他又問。
周楊清了清嗓子,說:「我用五年的時間讀完本科和碩士的課程,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我有沒有時間談戀愛。」
「對我客氣點!到時候等你們發現錯抓好人了,我可是要告你們擾民,並且是會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的!」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我堅信我沒做錯什麼事。就算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鬧的欺騙被揭穿,也不至於要出動這麼多警察抓我一個弱女子。
「是誰打來的?」我問。
李律師似乎也看出來了我的情緒,說:「不要擔心,你是被人陷害的,只要你自己沒有做,就不必擔心,我們會盡量為你澄清的。」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一開門就看見付清一個人在沙發邊練習走路。
「真的不知道。」
「幸虧現在只有我一個案子,幸虧嚴純純撤訴了。對了,這事別跟卓一凡說了,你就跟他說我出去玩了,出國玩了,隨便去哪裡都行,我不想他找不到我著急。其實,我對他,還是挺重要的。他給我打電話說,聽我的話……」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個時候我無意識地提到卓一凡,其實這話都不是我想要表達的,我只是在用卓一凡來掩飾我的無助。
「放著慢慢吃,這個吃兩天不會壞,現在天涼。」說著又拿出了一件棉大衣,遞給我,https://m•hetubook•com•com說,「天是真的涼了,夜裡不暖和的話蓋上。」
付清是拄著拐杖來的,她已經能不用輪椅走路了。李雪也拄著拐杖,她的假肢已經安上了,走起路來比付清順暢多了。我用了比平時更多十二分的驚奇看著付清拄著拐杖走到我面前然後咧開嘴對我笑,我表現得十分激動,使勁拍著桌子說:「那個醫生終於沒有騙我,終於不是騙子,你真的快好了,真的快好了。等你張口說話,那就真的是快好了。」
我拍了下周楊,說:「說正經的呢!就算我不答應你,可是在我之前你就沒有女朋友?你長著這麼一副招蜂引蝶的模樣,怎麼可能有空間單身!」
我說著捏了一塊放在嘴裏,嚼了嚼,咽不下去。
「是不是對我產生興趣了?想聽我的故事嗎?」
他說完就起身要出去了。
「可是這裏面分明寫著,你為曹客提供犯罪載體,曹客為你騙取錢財。」
周楊看了眼李律師,說:「他最主要的不是殺人,是製造人。有時候他情緒不好的時候也會殺那麼一兩個。他原來是醫院心理科的醫生,但是自己很喜歡研究男科婦科,在幾年前,他開始作案。他儲存著大量的自己的精|子,當病人來看病的時候,機會合適,他會在給人催眠的時候把自己的精|子植入病人體內,於是,有很多在他那裡看過病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就懷孕了,有的連男朋友都沒有,等到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孩子已經很大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有了很多自己的孩子,那些可憐的女人有了孩子還不知道是誰的。也有一些懷了孩子的,在他那裡看了病之後就流產了。時間久了,慢慢就被發現了。一年前,他的事徹底敗露,他逃跑了。可是誰會想到他又回來了,竟然還大模大樣地找工作,並且還沒忍住,在你的診所里犯了兩次案子。」
不過,卓一凡說的那句話讓我徹底安心了,卓一凡的案子不用擔心了。我開心地起床梳洗,美滋滋地想:「嚴純純,你這回傻眼了吧?總也得叫你傻眼一次!」
「我才不惦記呢!」說完我大口吸煙,由於太猛,嗆到了,於是眼淚啪嗒啪嗒地被嗆了出來,還不停地咳嗽。
「你平時看電視報紙嗎?」
我一看是卓一凡,很是機靈地就坐了起來,問他什麼事。
我知道,周楊已經盡量說的輕微些,他怕我有負擔。
「無稽之談!這怎麼可能?我根本不認識他!」
錢總神神秘秘地說:「我現在正在發動我的朋友調查他,我還沒敢找警局的朋友,怕萬一他有什麼事再連累到你了。」
「好吧,你看著辦吧,如果真有問題就報警,怎麼會連累到我?我也是不知情啊!」
「我不是騙子!就算我是騙子,可是我除了感情之外沒有騙過任何東西!」
李雪扶付清坐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默默地給我點上了一根,說:「好東西,我在西藏的時候學會的。」
門一開,三四個警察對著我,其中一個只說了一句有個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就上來給我戴上了手銬。
周楊笑了笑,沒說話。
「因為我追的女孩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們每來一個,我就更加覺得自己像個非洲難民,苦著一張臉站在那裡,等著善良的人們拿良心救濟。
「他們說曹客你就知道是你診所的曹格了?」他緊逼著問。
周楊問我出了什麼事,我就把錢總的顧慮說了一下,周楊一聽,笑了,說:「你都遇見的是什麼人啊?」
我走過去,想抱抱他,卻被周楊一把拉住,說:「讓他清凈會吧!」
「我被震驚了。我被她的這種感情震驚了,也被她的舉動嚇住了,我沒想到我會這樣地影響到別人,我只是認為這就是我自己的生活。而更讓我難過的是,沒有一個人譴責我,那個女孩的死成了很多人嘴裏的笑話,大家覺得她是傻的,是白痴,是神經病。大家笑話她和她的感情,在她都已經死了之後還在笑話她,我非常痛心。從此以後,我沒有再交女朋友,我發誓,如果我沒有愛上誰,我不會再玩!然後我就開始學習心理學,本來我只是一時的衝動,沒想到我會喜歡上這門學科和這個工作。」
「如果要陷害我的人鐵了心的置我于死地,澄清的日子,我怕是等不到了。誰和我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呢?難道是曹客自己在陷害我?可是我不認識他啊?」
周楊壞壞地笑笑,說:「放在別人身上應該是沒有,可是對我來說,那就不同了。想想那時候真快活,我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我到底有過多少女朋友。她們每個都很好,純情的浪漫的成熟的性感的,什麼樣的都交過。到了後來,我已經不在學校里找女朋友了,很多女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認識的,就勾搭上了。」
「不可能吧!你這樣的想追個女孩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