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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愛看見了便裝的安妮，以言溯嫂子的身份出現，並非以工作身份和警察交涉。

有時候想多了，自己都搞不清楚。外面世界定義的正義和公平就正確嗎？還是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團結立場相同的人抱成團，替自己的組織辯護髮言罷了。

或許真的到了再次換身份，從這個新世界消失的時候。

安妮走來和甄愛隔了一個椅子坐下，看上去像不熟。她看著地上，聲音很低：「蘇琪手上資源太多，才弄出這種局面。但歐文為什麼和你失去了聯繫？」

從小到大，她的生活圈子極其簡單。沒人教她正邪對錯。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一度以為亞瑟他們做的事自然而正當。

安妮望著言溯的白襯衫，道：「你看，他又受傷了。」

甄愛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對好與壞的定義是什麼，很多時候沒有明確的標準，只是隨心去做，不想讓心裏難受內疚。

甄愛聽她不言，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她的言溯還是習慣性地雙手插和-圖-書兜，側臉平靜又安逸，白襯衫上有淡淡的血漬，偏偏看著就是那麼乾淨。

她知道，除了歐文，很多時候還有其他人在暗中保護她。如果沒有證人保護計劃，她會很快被亞瑟抓回去。現在他遲遲不動手，不過因為盯上了言溯。

甄愛搖頭。

安妮笑了笑：「正因為如此，這樣純粹的孩子被冤枉抹黑，才叫人格外心疼，不是嗎？」

「斯賓塞是紐約州最年輕的參議員。」安妮唇角彎起，「他真的很棒。天知道我有多愛他……因為愛他，所以愛他的家族，所以希望他的弟弟S.A.能好好的。」

「CIA內部知道你身份的人寥寥無幾，我們最近調查這些人，結果沒問題。但痕迹調查顯示蘇琪還有同夥，我們懷疑在FBI。所以，我們暫時無法控制。為了你的安全，我建議你再次換身份。」安妮說，「徹底和你認識的所有人劃掉聯繫，包括我。」

安妮：「恕我直言，你沒有選擇。」

她埋頭在言溯的https://m.hetubook.com.com胸口，不肯抬臉看他，只是緊緊把他摟住，像孩子抱著唯一的玩具。

斯賓塞過來叫言溯去一旁交談。

甄愛清麗的臉又白了一度，聲音不像是自己的，很虛：「S.A.他不在乎。」

「一輩子住在地下嗎？」甄愛面無表情地替她說了。

甄愛不做聲。

以前，她覺得時光是靜止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做著永無盡頭的實驗，做一隻小機器人也挺好。關在實驗室里，很多年後，死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也算樂得其所。

甄愛輕聲：「他一直都很乾凈。」

她從來不知道孤單和寂寞是什麼，可現在變了，她愛了他了。

甄愛一怔，臉色發白。

「蘇琪把信息往外界輸送過，你的身份暴露了。這也是為什麼你走到哪兒，組織的人就能追到哪兒。」

已經被懷疑，配合或不配合，唯一區別是懷疑的程度。言溯並不在乎。

彷彿這一刻，兒時的馴服個性終究佔了上風，她沉默良久：「你們又怎麼能保證我下一次的www.hetubook.com.com安全？」

「不管是從姐姐的角度，還是從我丈夫家族名譽的角度，我都希望S.A.能像以前那樣，生活得單純又平安，乾乾淨淨的。」

可現在她不想走了，她的生命里，只有他這麼唯一一絲光亮，她怎麼捨得放棄。只是想著再見不到他，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樣慘痛。

甄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攥著杯子，腦子裡空白一片，像被扔在空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寒冷，迷茫，不知所措，沒有方向。

就像蘇琪，她從兩個極端里走過。她究竟是對是錯？

CIA和FBI終於達成一致出來，臉色都不好。

甄愛默然。

一個人，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交集地活著，沒有任何挂念地死去。很好，很適合她。

「不！」甄愛情緒反彈。

甄愛梗住，大感挫敗。

再回去，心回不去了。如果自己一個人，天天想著他，那麼長的一輩子，她怎麼熬得過得去？

情感上出現顛簸，理智也混亂了。她陡然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實在懵懂而冒昧。她這樣的人其實hetubook.com.com一點都不適合言溯。他那麼好，可她呢？

但就像安妮暗示的，他帶給她無盡的希望和快樂，而她帶給他的是無盡的苦痛與災難。

甄愛心中一駭，握著馬克杯，指甲發白。她一聲不吭，可身體語言非常明顯：不要！

剛才的較勁和鬧脾氣其實是無理取鬧，安妮說的本來就對，她現在好想變成不明事理任性胡鬧的女孩，可她終究不是。

坐limo車回去的路上，甄愛心都是涼的，從沒像此刻這麼絕望。

那時她不覺得這是什麼艱難的事，還習以為常。可上面出於心理健康的考慮，沒有把她和外界隔絕。

甄愛心裏悲涼，卻不甘心，近乎發泄地挑釁：「等現階段的研究完成，我會終止和你們的合作，不管我和他結局怎樣。」彷彿這樣就能爭氣了。

「我相信他不在乎；但我驚訝你竟不在乎你會給他帶來的災難和厄運。」安妮直言不諱，讓甄愛臉紅了，「S.A.的家族有無數像他一樣的科學家，像你一樣的科研者，還有更多像斯賓塞一樣的從政者。家族龐和_圖_書大，所有人的名譽息息相關。S.A.的確不在乎自己的聲譽，但他一定會對家族裡其他正直生活努力工作的人心存內疚。」

兩個女人望著各自愛的男人，或溫柔，或靜默。

安妮記憶里，甄愛從來服從命令，從未如此強硬。她愣一下，收勢了，扭頭看向另一端，言溯和斯賓塞，同樣的高高瘦瘦，在低聲談話。

那時她一直深居簡出，偶爾去人多的地方就會出事。換了幾位特工后，她深深自責，說不要人保護，永遠住在地下實驗室里做研究好了。

安妮不信，淡淡道：「可我認為，你不會放著你媽媽留下的爛攤子不管。」

「他很幸運，出生在這個講證據的國家，還有強大的家族支撐，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因為沒做的事入獄，縱使有一天，陷害他的人把他弄得聲名狼藉。」

「自從你亂跑去哥倫比亞大學聽講座后，他們就摸到你的行蹤。你應該清楚，你不是平常人，不能任性去想去的地方。」安妮說，「我記得在歐文之前，前一任特工剛死，你那時情緒很抵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