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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風從哪個方向來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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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風語者 第三章 分別

下卷 風語者

第三章 分別

方妍一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不可能。」
尼瑪更喪氣。
彭野沉默,黑眸盯著,半晌,問:「以什麼理由?」
「還有別的星座嗎?」
濤子說:「你想想,來過咱們這兒的人,多啊,採訪的、照相的、旅遊的、寫故事的、參觀的、搞教育的……」
「那就不來找你。」程迦說,「如果你哪天想見我,你可以去找我。」
程迦嗯一聲。
彭野說:「準備吃飯了。」
簡陋的走廊,她的鞋踩在水泥地上,不像在地板上那麼響。
她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他一眼,繼續抽煙。
「不喝酒嗎?」
程迦於是沉默了。
尼瑪在一旁著急地嚷:「七哥,你管管他們!讓他們別亂說!」
她關上背後的門,手微微發抖。
一、二隊的人早出發巡邏,三、四隊的大伙兒這些天都苦壞了累壞了,也臟壞了,一個個只等著好好洗個澡,再睡個安穩覺。
「不去。」程迦說,「見著她又得鬧不愉快。」
沒一會兒,她從洗手間出來,皺眉道:「程迦,我給你開的葯呢?」
「濤子啊……」達瓦講了很久。
程迦開手機,看了一眼三小時前收到的機票信息。
「……好。」
胡楊說:「對了七哥,咱們明天去沱沱鎮,幾點起啊?」
「肉也多吃點,這些天營養沒跟上。」
過了一會兒。
「一個人喝酒有什麼意思?」有男人到她身後,俯身,下巴搭在她肩上,手從後邊環住她的腰,用力一收。
石頭和尼瑪把程迦送去長途汽車站,問了到西寧的客車。買票時程迦要給錢,石頭死活不讓,非給她買了車票,她很歉疚。
程迦嗯了一聲,卻也知道一別或許就是一輩子不見。
程迦沒吭聲。
石頭笑道:「你看,老七都不管你了。你就承認吧。」
「嗯?」
程迦從服務員托盤裡拿過一杯雞尾酒,喝一口,道:「你就是練出人魚線,我也不想摸。」
那群男人正笑著看她,程迦眯起眼睛打量,「就這?」
程迦睡得並不好,方妍和鐘點工離開時動靜不大,可她還是醒了。之後又斷斷續續地睡了一會兒,不好不壞,到八點。
「嗯,攝影展要開始準備了。」
打開一看,驚道:「這哪是煙哪?」
他已經一敗塗地,不能再給她跪下去。
方父只說:「你和你阿姨一樣,覺得程迦找事,不聽話。可你們都沒看到,她在潛意識裡自救。得了這種病,她要不每天找點事,不追求刺|激,她會抑鬱自殺。你們總指責她不能控制自己,她能控制要你這個醫生幹什麼?」
彭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輕笑一聲,說:「你看錯了,你現在看的是小熊星座的北極星。」
程迦爬去上鋪,腿有點抽筋發軟。
「不夠你就再來哦。」
月色很好,照亮了屋子。
「你媽媽給我的,我約了鐘點工給你打掃房子。」
方妍疑惑,程迦也不解釋。母親和方妍聊她,是為拉近繼母女間的關係。
她喝著水,轉頭看見吧台旁的牆壁,嚇了一跳。
「程迦啊,西寧一去一來大幾個小時不說,實在費油,不划算。你別見怪啊。」
黑色的玻璃櫃里鎖著相機和鏡頭,像無數人的眼睛。方妍每次來都會嚇一跳,她怕極了這面牆。偏這世上唯一能讓程迦專一且平靜的東西,就是相機。
「彭野。」程迦叫他。
「我做過紅燒排骨,應該差不多。」
「大哥他……」
「七哥,程迦還會回來嗎?」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擰門鎖,聲音輕微,程迦睡眠一向不穩,瞬間醒來。走出卧室https://www•hetubook.com.com,望見方妍在門廊里。
早晨,原野上的風很大。
「你說的是大多數。這世上還有少數人,他們想做什麼,就一定會做;想往哪兒走,就一定會去。」
「其實你媽媽挺關心你,她總和我聊你。」
「哎?」達瓦說,「尼瑪說你們很熟了呀?」
石頭說:「老七,也沒什麼大事,我和濤子去就行,你送程迦一趟吧。」
「那我明天過來做吧。」方妍說,「你想吃什麼?」
「啊?會啊,你想在家做飯吃嗎?」
「德吉大哥呢?」
程迦卻想起那次拿相機,他喝了酒。
方妍哦了一聲。
方妍羞愧,道:「我被影響了。程媽媽總和我說,不理解程迦已經比很多人優越,為什麼還是不幸福?」
酒吧包場,玩鬧喝酒跳舞搖擺的全是她認識或眼熟的人。這個圈子,攝影師造型師大小明星模特外圍,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方妍進了屋。她在電話里總能教導程迦,但每次見面,氣勢都被壓,電話里能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程迦什麼也沒再說,別過頭去。
方妍揣摩著程迦剛才的問話,回過味來,有些後悔,說:「那不回家,晚上我們倆去外邊吃。」
程迦問:「你會做飯嗎?」
他關上門,打開手機,來回摁著摁鍵,費勁地調出網頁,搜索記錄還在,很快搜出程迦的微博。
程迦吸燃了煙,磕著打火機,「有你喜歡的?」
方妍說:「那我問問張嫂。」
彭野轉身要走,卻走不了,閉一閉眼,又看她,說:「程迦,你值得好好活著。」
石頭比以往沉默,尼瑪把難過的情緒直接寫在臉上。彭野沒看見似的,淡定地交代第二天的事。
「我們出去吧。」她說。
彭野應了聲。
程迦沒聽見似的,從抽屜里摸出煙。她拉過高腳凳坐上去,蹺著二郎腿,抽了幾口,覺得味有點兒淡。
隔間里的男人們在調侃尼瑪,說起麥朵,尼瑪急呼呼地和他們辯解。
程迦咳了咳,「家裡比外邊乾淨。」
程迦到達聚會地時,九點一刻。
程迦看了他幾秒鐘,什麼也沒說,轉頭上了車。
可現在,如果真的只是一|夜|情,而他不是她所缺……
「每次行車前都得把車和槍檢查一遍,習慣太多啦。」達瓦說,「愛好嘛,他喜歡畫地圖,還有什麼氣流啊、星空啊,大家都不懂。然後……從來不喝酒。」
「嗯,把煙抽完。」她望著星空,說,「我第一次看見北斗七星。」
他回頭,問:「有事嗎?」
她沒料到,她提前走,他成了最後知道消息的。
經紀人甩了個白眼,又湊過來,「你不是和高嘉遠拆夥了嗎,人得往前走。說來也該拆了,高嘉遠現在火了,黏著對你影響不好。」
他上前掐住她的臉,「說話!」
剛才,她在彭野懷裡,「走」的音還沒發完全,尼瑪在外頭就著急地喊:「七哥,他們說程迦姐明天就走了。」
程迦又嗯了一聲。
今晚,她選了雙裸色面桃紅底的穿在腳上。
方妍打量她一會兒,說:「你晒黑了點,也瘦了點。」
桌面上手機嘀嘀響,程迦把煙含進嘴裏,拿起來看,經紀人發來微信,說圈裡的朋友給她備了接風party,晚上九點。
彭野沒答,看著她。
「我讓你親口說明白了。」他下了力道。
她心都木了,不是這樣又能是怎麼樣?
「程迦就是這少數人。」彭野當時這麼回答。
程迦下午回到家裡,人沒什麼精神,洗了澡倒在床上睡了。
身後光影閃爍,響聲hetubook•com.com震耳。
程迦沒搭理,把空杯子遞給酒保。
程迦捧起水杯,想起最近有幾次,她睡得死沉。
她又不是程迦,大到禮服,小到耳環,一身行頭幾十萬,和他這些天見到的那個程迦,判若兩人。
彭野回到保護站時,正趕上吃晚飯。
男人們在瀰漫的水汽和肥皂香里搓澡笑鬧,濤子突然喊:「七哥。」
石頭擠過車縫,追跑了來,手裡拿著兩瓶水和一兜青棗,他個兒矮,費力舉著,「程迦,天氣熱,拿了在路上吃。」
「因為像天上的鷹嗎?」
而她下一句「再見」沒收住,出了口。
程迦皺眉,「排骨是排骨,牛尾是牛尾,怎麼會差不多?」
前些天程迦失聯,方妍很挫敗,和身為心理學教授的父親聊過。
「程迦姐,你以後來這邊,要來看我們。」
程迦垂眸,不能看他的眼睛。
程迦道:「你不恨我嗎?」
原博是個叫旋暮的女明星:「聚會上見到@程迦,上次在兩年前的義大利哦。」
程迦搖搖杯子里的冰塊,一杯酒下去,沖酒保指了指。酒保再次倒酒。
程迦淡淡地笑了。
準備退出時,提示有更新,點開看,程迦轉了條微博,沒有評論。
「對。」彭野略微想了想,說,「看到銀河邊上,那兒,像鷹一樣的星座了嗎?」
站里只有一個沖涼房,男人們讓著達瓦和程迦先洗。
彭野沒什麼興趣地說:「那就拆了分給大伙兒。」
經紀人把頭靠在她肩上,「是是是……親愛的,這事算我辦砸,去跳舞吧。」
程迦仰頭,「你才教了六個星座。」
他輕輕啄一下她的耳朵,「程迦,帶你去玩點刺|激的。」
程迦說:「我明天走。」
「……」
方妍忙忙碌碌跟打理自己家似的,程迦看了她一會兒,終於問:「你晚上要幹什麼?」
「你說,現在,」他食指用力往下指了指,「在這兒,把話說明白了。程迦……你把我當什麼?」
琢磨半刻,也只是尋常地問:「工作結束了?」
鞋櫃里幾百雙高跟鞋在她面前,她去背包里翻出那雙黑色紅底的鞋子,擺進鞋櫃。
他沒別的話,甚至沒多看她一眼,拿上衣服走人了。
但沒過一會兒。
程迦一口煙呼在他臉上,涼笑道:「你倒會來事了。」
彭野道:「形狀不一樣。你看的那勺子,把兒是壞的。」
「看到了。」
「因為幸福就不是比較出來的。」方父嘆道,「你啊,對程迦有偏見。就像你說程迦家裡的相機鏡頭嚇人,只想著分析她是不是又病態了,卻沒想過,她的遭遇和痛苦,一切連鎖反應都源於她父親死的那夜。相機對她來說,不只是職業和戀癖,也不只是父親回憶的傳承,那是她意識的根結和維繫。你對她,得用心哪。」
「這你還看不上?」
彭野鬆了她的臉,「程迦,你有種,走了就別再回來。我要是去找你,是你孫子。」
方妍回頭道:「沒事啊。要不,你回家吃飯吧。」
他指到銀河對面,「那個菱形,帶著手柄的,天琴座。」
她把他推到牆上,脫自己的上衣,彭野幫著脫掉她的褲子。
「八十八個呢,你現在學得完?」彭野好笑,「以後機會多得是,每晚教你一點。」
程迦回到房間,達瓦還沒睡。
他眸子清黑明亮,盯著程迦,她面色潮|紅,眼睛濕潤而迷離,細眉狠狠地蹙著。
沖涼房裡安安靜靜的。
眾人傻了眼。
彭野說:「那三顆星也叫『夏季大三角』,亮度高,即使在城市,你抬頭也可以看到。」
等達瓦描述完,程迦又問:https://m.hetubook.com.com「濤子呢?」
方妍沒搞清楚她到底想幹嗎,見她沒了想繼續聊的意思,也沒問,又去敦促鐘點工了。
程迦翻了個身,過會兒又翻回來,側趴在床邊。
程迦很快看明白,果然那個更像正常的勺子。
他像一張空白的紙,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程迦盯著他看,他轉頭掃過她筆直的眼神,不做停留,回身就走。
「……」
「你拍的照片夠嗎?」
「習慣嘛,每天都得洗澡。在野外,冬天也要跑到河裡洗。有時洗完澡還能抓魚回來。」
她推開沖涼房的門,朦朧的水汽撲面而來。隔間里,男人們笑鬧著,說話聊天,打肥皂,沖澡。
「其實有點兒像一根叉子。」
彭野看也沒看程迦,說:「你們去送就夠了。」
程迦也望著他,問:「我能回來找你嗎?」
他咬緊牙,程迦以為他下一秒鐘會吼出來,可外邊走廊上濤子的笑聲讓他生生咽回去,化作一聲扭曲的哽音:「程迦,我以為……我們不是這樣。」
上車前,石頭不知去哪兒。車快開了,程迦從包里拿出兩條煙給尼瑪,「帶回去給隊里的人抽。」
「程迦,我以為……我們不是這樣。」
經紀人摟住她的腰咯咯笑,「只是一點BB霜。對了,我最近健身練出兩塊腹肌,想摸就對我好點。」
石頭百感交集地道:「程迦這姑娘……唉……」
方妍覺得稀奇,道:「要。」
「他有什麼習慣和愛好嗎?」
達瓦說:「程迦,你明天就走了?」
程迦闖進去撞入他懷裡,緊緊摟住他,呼吸在一瞬間就急促起來。
程迦坐在原地,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最終,她卻只低聲說:「我們出去吧。」
「因為我不是你的。」彭野說。
方妍想著,看向那面相機牆,突然又覺得不太可怕了。
程迦張了張口,最終卻還是閉上。
程迦又要了杯,剛抬到嘴邊。一位帥氣精緻的男士走過來,想坐下說話,程迦目不斜視,夾著香煙的手抬起來淡淡一揮,對方識趣地走了。
車站髒亂,人擠人,太陽又曬,程迦一直沒等到石頭,上了車。車快啟動時,卻聽到他在後邊喊:「程迦。」
隔間門關著,她不知道彭野在哪一間。
達瓦瞪他們,「你倆別說了。」
方妍嫌鐘點工偷懶,盯著督促她把這兒那兒擦乾淨。
「也是,七哥挺冷的,不怎麼愛說話。」
「胡楊是個什麼樣的人?」
程迦淡淡道:「算了,我自己問。」
彭野沒來得及說下一個,程迦在夜空中畫了一條線,「那是銀河吧。」
彭野坐到她身邊,指給她看,「教你個最簡單的,仙后座。」他伸出食指,修長的指節,在她眼前的星空畫一下,「W形。」
尼瑪眼睛又紅了,「以後程迦姐還會再來嗎?咱們還見得到她嗎?」
隔間里的人一個個洗澡離開,濤子喊了聲:「七哥我走了。」
經紀人推她一把,「又不是給你看的。」
程迦夾住他的腰,躥坐到他身上。
彭野眼裡的溫柔在一瞬間冰封,兩人對視著。
「張著翅膀的那個。」
狹窄的隔間里,彭野赤著身,頭髮上身上全是水,連眼睛都是濕漉的、詫異的。
他看著她,嘴唇極輕地顫了顫,眼眶紅了。
彭野點開原圖,1k,2k……足足一分鐘,圖片才緩衝出來。
經紀人是個娘娘腔,一見程迦,就揮著蘭花指撲上來,「哎喲親愛的,我想死你了。」
彭野立刻把門鎖好。
程迦回頭,幾輛大車在交會,她驚了一下。
程迦給她倒一杯,放在梳理台上,也不端給她。
彭野也沒回頭和_圖_書看她。
去醫院看了十六齣來,沒過一會兒就到了格爾木。
「……夠吧。」
卻想起在醫院和十六的對話:
彭野平靜半刻,終究說了句:「你以後好好的。」
「是啊,煙抽得厲害,但從不喝酒。」達瓦又道,「德吉大哥還說,七哥是他見過臉最臭、脾氣最硬的人,把他活活打死他也不會對誰服軟。」
程迦經過,加了句:「重新開藥,以後我會按時吃。」
程迦把隊里所有人問了一遍,最後問:「彭野呢?」
清白的月光映在程迦眼睛里,她又問:「不喜歡吃什麼?」
「會。」
程迦問:「他喜歡吃什麼?」
彭野忙完手頭的事,已經晚上八點。
「為什麼?」
「他啊,不挑,嗯,喜歡吃紅燒牛尾,但很少吃得到。」
「他呀,和七哥很像,話不多,但聰明,有想法……」
程迦忘了手裡的煙,始終仰著頭,「真挺像的。」
彭野說:「聽醫生的話,別傷害自己。」
「嗯。」
「為什麼?」
方妍自己過去拿,說:「你睡眠太淺,那麼點聲音也能吵醒你。」
程迦拉開網兜,拿出一顆青棗,用手擦擦,咬一口,汁水清甜,她的嗓子似乎沒那麼苦澀了。
程迦說:「不是七顆星連成一個勺子嗎?」
很快,鐘點工來了。
彭野眼神漸漸暗淡,說:「不能。」
程迦坐在地上。
程迦掐滅煙,換上高跟鞋走出去。
方妍一愣,面露喜色,程迦已推開卧室門,「幹完早點兒走,我要休息。」
彭野沉了聲音,說:「六點。」
回到屬於我們各自的地方,這是最好的。
程迦仰著下巴,「啊,看到了。還有呢?」
「聽說以前很不喜歡吃土豆,但來這兒后,生活所逼,沒辦法。」
正說著,彭野他們出來,也準備上車。
「那是天鷹座。」
程迦摸摸他的頭,只說:「注意安全,還沒和麥朵表白呢。」
她抿著唇,似笑非笑。
他瞧一眼程迦,妝容嬌艷,裸色長裙,身材前|凸|后|翹,燈光一打,能透視似的,在一群大紅大綠的人里,格外醒目。他手指點她,「有心機哦。」
彭野輕捏她的下巴,往下拉了一點,「這才是北斗七星。勺口對的方向,就你那歪勺的尾巴尖兒,是北極星。」
程迦眼風冷靜地看過去,方妍一下子話也出不了口了。
程迦道:「扔了。」
程迦一時無話可說。
經紀人也扭過身子來。他看了程迦一會兒,抬手搭上她肩膀,低聲問:「親愛的,你還沒回來吧。」
準備吃飯時,他想起程迦,去房門口看,裡邊黑著燈。
他究竟是痛苦,是憤怒,還是揪著最後一絲希望不肯鬆手,程迦不知道。
程迦說:「哪種好好的?」
程迦回了個OK。
「你不是知道嗎?」
尼瑪推搡著不肯要,程迦道:「你以後還叫我姐嗎?」
「還是沒安全感。」方妍說,完了又覺得不該說。
彭野說了聲:「好。」
「好。程迦……」彭野平靜得令人害怕,卻顯然沒組織好語言,「你……」
方妍站在原地沒吭聲。
「這兩個星座中間,有個鋸齒的十字形,像展翅的天鵝,是天鵝座。」
程迦道:「你懂星座?」
車開遠了,石頭和尼瑪還追著跑,「記得都吃了,別浪費啊。」
她推他的門,推不開。她拿指甲撓兩下,裡邊的人察覺到什麼,半刻后,拉開插銷。
尼瑪忍著淚收下。
程迦道:「你哪兒來的鑰匙?」
程迦冷哼一聲:「指不定誰占誰便宜呢。」
程迦嗯了一聲,隔了半秒鐘,問:「要水嗎?」
程迦抬眼看她,「紅燒牛尾會做嗎?」
二十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煙盒打開,一根煙都沒有,全是錢。每盒三千,共六萬。
程迦盯著方妍的臉,隔了一會兒,她輕笑道:「姐姐,你可真單純。」
程迦手發軟,最終抬起眼,「一|夜|情。」
他拉程迦到吧台邊坐下,下巴往另一邊晃晃,程迦低頭點著煙,看過去,光影交錯里,幾個男模。
程迦立刻探出胳膊,把東西接起。
程迦朝他走去,高跟鞋聲隱匿在雜音水聲里。
他轉頭往站內走,程迦摁滅了煙,跟上去。
程迦趴在床邊好久了,問:「達瓦?」
方妍想起那個接電話的男人,想說什麼又不想破壞此刻和程迦姐妹般聊天的氣氛,便咽了回去。
他清除搜索記錄,放下手機,收拾衣服去洗澡。
尼瑪拆開。石頭拿過一包散煙,發現不對勁,硬裝外邊沒塑料紙。
程迦說:「沒事,坐大車方便。」
「因為像豎琴?」
彭野抬頭,不用搜索,一秒鐘就找到了大熊座。
胡楊接一句:「就是沒留下的,也沒回頭的。」
「……」彭野無聲地笑了笑,說,「是吧。」
她看了一會兒,發現端倪,「這三個星座里,各有一顆特亮的星星。」
終於,他平靜地點了點頭。
「你……」
洗完了,達瓦去戶外用自然風吹頭髮,程迦說懶得跑,坐在房裡抽煙。隔著一扇門,走廊上男人們嘻哈笑鬧,牙刷瓷缸臉盆拖鞋各種響。
程迦看著他。
彭野轉了個身把程迦壓在牆上,兩人緊緊摟在一起,激烈地親吻。
程迦皺眉看他,手指摸一下他的臉,「少塗點粉。」
程迦心一沉,下意識地抓牆壁,卻什麼也抓不住。
煙盒裡卷著錢。
程迦抽完煙,從凳子上下來,點點梳理台上的煙灰,說:「讓人把這兒清一下。」
是高嘉遠。
出門時,瞥見桌上一堆相機和鏡頭。她看一秒鐘就扭過頭去,沒有一點想碰的心思。
「也不是很熟。」程迦說,「我們交流不多……言語上不多。」
他又咯咯笑起來,「今晚放開好好玩,明天一醒就恢複原樣了。」
浮光魅影,程迦一邊坐著女明星,一邊坐著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他摟著她的腰,人貼在她曲線玲瓏的穿著裸色長裙的身體上。
彭野一言不發,回了宿舍。
前邊,彭野叮囑道:「過一會兒多吃點蔬菜,你嘴上都冒泡了。」
黑色的鞋面,紅色的底。
梳洗打扮,化妝穿衣。她畫了深深的眼線,塗了猩紅的唇彩,穿了一件裸色亮片長裙。
她就是程迦,有著完美的身材,也有著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臉。
第二天清晨,程迦要出發了,石頭和尼瑪去送。程迦說路上想去醫院看十六,石頭說沒問題。
很快,走廊上安靜下來,響聲遠遠地去了沖涼房。
十六想想,卻說:「想朝什麼方向走,卻不一定會朝這方向走。人有牽絆啊,為名,為利,為財,捨不得放棄。」
彭野起身,說:「吃飯去。」
程迦抽一口煙,皺了皺眉,「High不起來。」說著,轉向吧台,敲敲手指,「威士忌。」
吃完飯快晚上十點。
程迦低頭抽煙,「今晚沒時間了,改天。」
彭野走出保護站,看到夏天的夜空,他無暇欣賞,望一眼燒羊皮的灰燼堆,看見了煙頭的光亮。
吃完飯,尼瑪趕緊跑進屋子,把程迦送的煙拿出來,大聲說:「程迦姐送給咱們的。」
尼瑪杵在一旁,紅著眼睛不說話。
彭野深深低下頭,蹭了蹭她的臉頰,道:「我感覺你有話要和我說?」
第一條還是半月前的硬照。
彭野說:「人缺什麼,就會想朝什麼方向走。」
程迦不說話了,轉身去吧台邊倒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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