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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半個月，梅府又辦了第二場喜事，乃是梅清納朵云為妾。這一次雖然規模遠不如迎娶碧真這正妻，但在錦衣衛以及梅清諸友間的影響，卻似乎比第一場婚禮還要巨大。

碧真咯咯嬌笑道：「這個人可是喝多了罷，怎麼走路還搖搖晃晃的？我的梅大真人，你這修行怎麼修的，幾杯酒還打晃？」

碧真低著頭，眼睛偷偷瞄了兩眼，小聲喚了一聲：「爹！」

「是真的么？」六爺還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這老東西，這回可不能再騙我了！」

六爺一見，身體一滯，隨即緩緩地站將起來。

「不好。」碧真言道：「在家裡悶著有甚麼意思？我從到了京城，還沒再回去過呢，正好帶你去見見娘親。回老家還敢不帶我，門都沒有！」

碧真有些驚訝地問道：「你的身世？公婆不是早就過世了么？怎麼你還查甚麼？」

不只黃胖子，其他人看梅清的眼神也明顯帶上了幾分驚訝、震驚以至佩服。六爺那是甚麼人？只要知道他老人家的人，有幾個不是聞名而喪膽的？現在梅清前腳才娶碧真，轉身又納小妾，這份勇氣著實驚人。尤其六爺居然不聞不問，這其中的奧秘，便大可回味了。

一邊五兒聽著碧真的話都傻了，手裡的糖灑了一地。朵雲眼睛瞪得老大，口張著不知說甚麼好，老半天才反應過來，羞得無地自容，忽然把盤子一扔，雙手掩面一溜煙就跑了。

「不，我就姓m.hetubook.com.com梅。」梅清道：「無論真假，我娘姓梅，我就姓梅好了。」

六爺故作不見，眼睛只管定定地看向別處。倒是忠叔問道：「你可來了，再晚些時候，咱們六爺怕不把我這老骨頭給拆了。怎麼樣，碧丫頭是如何說的？」

六爺「哼」了一聲，卻還是站起來又復坐下，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梅清不言，緩步走進房內讓開身形，只見碧真秀巧的身影輕輕地走將進來。

梅清搖搖頭道：「這是不同的。真兒，何況就算我想認，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認我呢，此事且不提了。只是為人兒女，生身母親下落不明，總不能不聞不問。何況我總覺得，當年之事背後，還有極大的秘密在內里。不弄個清楚，我心中總是不安。」

「有甚麼事，還有甚麼不好說的么？」碧真好奇地問。

梅清朗聲一笑，大模大樣地揭了蓋頭，左右端詳了一番，忽然上前抱了碧真道：「哎喲，可是娶到家裡來了，這回放心了。」

梅清看了一眼六爺，只見他輕輕搖了搖頭，又見梅清看向自己，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還要打賞？」梅清有些不滿地道：「朵雲姐姐，你還用賞么？過不兩天，我還得娶你呢……」

碧真卻點頭道：「阿清說的是啊，年前就得把你們的喜事也辦了。反正我是肯定不生孩子，將來咱們家的孩子還指著你來生呢。」

「真兒，我想……」梅https://m.hetubook.com.com清有些猶豫地道。

「原來是這樣。」碧真大驚：「這麼說來，你應該姓朱啊……」

碧真聽了點頭道：「你說得有理。明兒我們去和爹爹說一下，我陪你去罷。」

轉眼到了年關，梅清家中比起以往來卻是熱鬧了不少。雖然只是多了碧真一個人，但是家中有了主母，感覺才有個真正人家的意思。可惜碧真這主母當得實在不太合格，無論財權、人權，早都下放給了朵雲，搞得朵雲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梅清初入錦衣衛時，眾人都知道六爺對梅清之事極為關照，但一個個都不明所以。現在知道了這消息，不由暗道，原來是老丈人照顧姑爺，那還不是天經地義。

進來的正是梅清，面上表情頗為平靜，看不出甚麼端倪來。

「沒事。」黃胖子笑嘻嘻地道：「哥哥我撈得個肥差，以後銀子大把的是。兄弟反正你估計這輩子也就結這一回婚，還花不窮我！」

梅清搖了搖頭，想了想，這才將六爺與忠叔給自己講的一切，都詳詳細細地對碧真說了。

「笨老婆。」梅清數落道：「我要不打晃，外邊那群人能放我回來陪老婆么？今天岳父大人和忠叔可是高興了呵，就讓他們多喝點罷。少打岔，說你呢，快蓋上，我要揭蓋頭！」

梅清聽了暗笑。這些天以來，六爺幾乎就呆在梅府上，成天混吃混喝，與忠叔說笑閑談。若不是親眼所見，梅清還真m•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m不敢相信一向冷酷形象的六爺居然也有這樣的一面。

眾人既然知道了這份關係，那禮上得也加倍豐厚。尤其趙大有等一眾，更是忙前忙后。黃胖子禮物最重，結結實實送了十個大元寶過來，倒把梅清嚇了一跳。

一邊又轉向碧真道：「少奶奶，奴婢……」

只是六爺身份極為神秘，眾人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人士，家中甚麼情況。現在看他忽然出來個女兒，也未有人敢多問一句，只是齊齊恭喜梅清，更顯得熱情了幾分。

臘月初一這天，梅府上下喜氣洋洋，四下彩燈高懸，正是梅清大喜的日子。

忠叔手裡把著個青花蓋碗，慢慢飲著茶水，不急不慌地道：「你急甚麼？少爺他說了，不管成不成，他會親自來和你說明的，你就等著是了。」

碧真低了頭道：「其實，唉，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以前時，我恨爹無情，不管我們娘兩個，心中總想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的。其實現在想想，卻又何苦呢。阿清，你其實……」

梅清本意，是想讓碧真與六爺多說幾句話，見碧真有些不想久留，便也嘆了口氣，對碧真言道：「也好，我送你回去。」

梅清颳了一下碧真的鼻子道：「成天你、你的，怎麼夫君也不叫一聲。好老婆，你就不要去啦，老老實實在家獃著不好么？」

其實六爺早把肚皮氣破了，不過碧真對此事頗為熱心，一力操持，又知道朵雲乃是梅清的大丫環，早就收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房，也只得聽之任之，全當沒看見了。

※※※

六爺如中電擊，僵在那裡好久沒有動上一動。好半天才連聲言道：「好，好！」卻不由側過頭去，偷偷彈掉了不知甚麼時候湧出的兩滴濁淚。碧真咬了咬嘴，拉了拉梅清道：「行了罷？」

二人就這麼沉默著等待，終於聽得暗門處傳來一聲響動時，六爺騰地站將起來，又連忙坐下，擺出一副穩如泰山的樣子。

碧真的嫁妝早早抬將過來，雖然沒有特別高調，但也是極為豐厚。其中居然還有一對瓶子，乃是天子念六爺多年勤于政務，特地給賞下來添的嫁妝。梅清晚間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對宋時汝窯的梅瓶，不由呆了。

※※※

多了，喝多了。

六爺還呆在那裡不動，有些發愣地道：「丫頭後來說的這話是甚麼意思？」

「過完年，我想去安陸一遭。」梅清老老實實地道：「關於我的身世，我想去查訪則個。」

※※※

梅清的這樁婚事，來得著實有些出人意料。先時衛所中同仁也知道梅清年紀頗大，卻尚未娶妻。後來也得打聽梅清少年之事的，都有些避諱此事。待忽然聽得梅清要結婚了，驚喜之下連忙打聽是哪家千金。等知道居然是六爺的女兒，一個個都是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

好在朵雲事實上這些年來，一直管著府里上下，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夫妻二人正在說笑，一邊朵雲和五兒已經奉了交杯酒上來。二人喝了酒，朵ｈｅtｕbｏｏk•com.ｃｏｍ雲又拿過盤子來，灑了紅棗粟子並糖果，念叨了半天，這才來討賞。

「少爺……」朵雲滿面飛紅，又羞又喜又惱地道：「你說甚麼呢！」

梅清搖搖晃晃地入了洞房，見碧真早把蓋頭揭了，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連忙上前喝道：「哪來的這麼不懂事的新娘子，居然自己把蓋頭揭了！還不快快蓋上，等本新郎官來揭！」

「你也忒牛了。」黃胖子嘬著牙花子：「這半月前才娶了六爺家的千金，轉眼你就敢納妾？你你你……算了，本來以為備一份禮就打發了，這回還得再備一份！」

「明天還要去給爹拜年，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呢。」碧真有些發愁地道。

碧真笑個不住，勉強從一邊拿過蓋頭來，蒙在自己頭上，嬌聲道：「揭就揭罷，要是一會蓋丑了，可不怪我。」

碧真轉過身，又低聲言道：「其實……我就是不習慣在這獃著的。」說罷便幾步走入秘門之內，梅清連忙快步跟上了。

忠叔笑道：「你還不明白么？阿碧想來心裏已經認了你這爹了，不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罷了。剛才她說要走，看你有些傷心，這才說的這話。趕明兒我讓少爺在家擺酒，請你去後園賞梅，保證你們父女再無隔閡。」

結果很多人這一次的禮物，居然比照上一次同樣奉上，倒讓梅清抓了半天腦袋。

「老傢伙，你說這事能成么？」六爺坐立不安，手中的鎮紙把玩幾圈，又「當」地扔在了桌子上，對在一邊穩穩坐著的忠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