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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洛把那朵小紅花夾進筆記本，南雅跟著走進音像店，宛灣在門口蹦蹦跳跳吃浪味仙。

「不對，你肯定是在外邊有人了。」

「周慧敏。」

周洛收下錢，撕下兩袋給她，又加了根棒棒糖。

周洛翻過矮牆，滑下山坡，到了旗袍店後門，興沖衝要推門進去，卻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你要讓我求你到哪種地步？——」

張青李見了，默默低下頭。

一出校門，周洛照例甩開所有人，抄小路一路狂奔，今天是這個世紀的最後一天！是這個千年的最後一天！

南雅淺彎唇角：「嗯。」

周洛一聲不吭，越聽越暢快。

周洛問：「多少錢？既然是幫忙捎的，我得給你錢。」

陳鈞一群人上學經過，幫腔：「我們都是大人了，怎麼會摔到小孩？」

周洛飛速瞥一眼，那歌叫《紅顏知己》。

南雅目光挪向店外：「我哪有那個時間？進貨時讓人捎的。」

周洛簡短嗯一聲，心裏卻只想著南雅。

周洛：「……」

陳鈞跳下課桌，拍拍周洛的肩膀：「別忘了啊！」

周洛也不爭嘴，趕緊脫了外套，把毛衣套上，一下子暖和不少，大小合適，款式也好看。

張青李一時心情複雜。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十二月底。她單戀那麼久，也該說出來了。

「二十塊。」

後門口周洛一驚，立刻衝進隔間，跑到簾邊一眼透過縫隙看見徐毅把南雅整個兒壓在櫃檯上，她衣領破開，露出白白的肩膀，他已扯開她的裙子，撕開絲|襪。

還在看，周洛的身影擋住。

陳鈞見她微笑，再接再厲：「這裏邊你最喜歡哪首？」

陳鈞湊過來看南雅買的磁帶，是眾多歌星的歌曲集錦，看不出個所以然，乾巴巴問了句：「你喜歡聽歌啊？」

周洛中午上學前去了趟音像店，正巧林桂香要去送東西，交代他先看著小賣部，等她回了再去學校，周洛應了。

林桂香和*圖*書瞪他們一眼：「什麼大人，一群毛孩子，上學去！」又往音像店裡喊一聲：「南雅，看著點小孩。」

南雅坐在櫃檯上，握著刀的手輕輕發抖。她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好久才緩緩垂下手臂，纖弱的背脊也彎了下去。

「怎麼不是叔叔？」

「我問你，你是不是已經找好下家？！」

徐毅驚愕，仍張著雙手，往後退了一步；南雅緩緩直起身，刀尖緊抵他的喉嚨。她喘著氣，極低地吐出一個字：「滾。」

周洛站在冬日的冷風裡，想著南雅握刀顫抖的樣子；想著她說的那句「你以為遇見你之後，我還對男人抱有希望？」

可宛灣不懂：「小師姐是什麼呀？」

直到不知誰冒出一句：「離了好，等我長大了，我去娶南雅。」沒等周洛出手，一群人「圍毆」，打得鬼喊鬼叫。

突然傳來椅子倒地聲，隨即是櫃檯被撞移動的聲響，接著衣服被撕裂。

「誒，乖。」周洛摸摸她的頭，一時高興，把她抱起來拋了兩下，宛灣在天上飛了又落，興奮地哇哇叫。

「你鬧夠了沒有。」南雅語氣很淡，「徐毅，你從沒信過我，夫妻做到這個份上，還有意思嗎？」

周洛眼睛冒光：「送我的？」

周洛偏了偏肩膀，略略笑一下，問：「我說的不對哦？難不成鳳凰生小雞，小雞生鳳凰？」

人都轉過身去了，目光也不移走，盯著旗袍底下那裸色絲|襪包裹的腳踝，踩著高跟鞋，不露聲色地性感著。

張青李扭頭看他一眼，沒看出異樣。

噗通一聲，有人跪下，自打巴掌，男人一直在道歉乞求。南雅那邊則很久沒聲音，周洛不知道裡邊什麼狀況，生怕南雅心軟，恨不得衝進去給南雅做決定。但南雅始終不表態，過了很久，懺悔和道歉終於停止，變成怨恨：「這麼無情？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跟別的男人好了？誰？杜https://www.hetubook.com.com青？江智？許明宇？還是林方路——」

南雅拿了磁帶牽著小宛灣走了。陳鈞樂得不行，嘚瑟道：「看見沒，南小姐跟我講話了。」

林桂香回來撞見，嚇得神經過敏：「你趕緊放下！別摔著小孩！」

南雅不做理會，響起腳步聲；男人腳步聲追過去，「為什麼離婚？和誰約好的？是不是林方路？還是杜青？是不是？你說話！」

他正一邊聽歌一邊寫作業，忽聽見宛灣的聲音：「沒人哩。」

白雪般的大腿暴露出來。

張青李一愣：「你知道？」

「我沒話跟你講了。」

宛灣擰著眉毛，想了想，說：「可你也不是周洛叔叔呀。」

果然是南雅的女兒啊，半點糊弄不過去。

姜冰冰則感慨：「宛灣長得真漂亮，要是我以後生的孩子那麼漂亮就好了。」

周洛卻琢磨這質量太好，又輕又軟又保暖，不像是能買到的，那手藝倒像，問：「什麼材料？棉？羊毛？滌綸？」

「媽媽的弟弟叫舅舅。」宛灣毫不含糊，「你是周洛舅舅。」

在周洛要衝出的前一秒，徐毅卻停下，雙手慢慢張開。

周洛噎了個半死，但討得半點好也成啊：「行，舅舅就舅舅，反正不是哥哥。——乖宛灣，叫我一聲。」

「誒？」宛灣停下，顛顛地跑過來。

周洛接過來，笑：「謝謝。」

周洛見她喜歡，站起身又拋了幾下，宛灣樂得咯咯笑不停。南雅聽見，往這邊看一眼，也沒管。

周洛在門帘背後，想過去摸摸她，但最終，他躡手躡腳地退出去了。

南雅雙手握著裁布刀，對準徐毅的喉嚨。

「什麼東西？」周洛笑嘻嘻的，從袋子里拿出一團黑色，展開，是件毛衣，簡單又好看，捏在手裡說不出的柔軟。

問她那天是不是跟周洛鑽樹林了？張青李哭笑不得。

「好散？你別做夢了。只要我活著，你休想離婚。」https://www.hetubook.com.com

南雅說：「是，承蒙你的不嫌棄和真愛，我很感激，嫁了你。既然你說是真愛，就請好聚好散。」

南雅的聲音並不太清晰，但聽得出不耐，似乎不想多說一句：「道了三年歉，我早已不信。」

連張青李和姜冰冰也跟著，覺得連小宛灣都特別好看，小小一個揪著媽媽的衣角，穿著和媽媽一模一樣的衣服，小風衣小圍巾小旗袍小絨襪，冬天也能那麼漂亮。

「南南，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要我怎麼做呢？我是愛你的你不明白么？我發誓絕不再碰你一根手指頭，不再做傷害你的事。我只是有時候脾氣不好，以後會控制的，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他語氣異常虔誠，和打人時的徐毅判若兩人。

周洛愣了愣，剛要推辭，又明白過來，她不白拿他的棒棒糖，所以贈他一朵小紅花。

周洛回了句：「那你得長得跟她媽一樣漂亮。」

放學時，同學們都很興奮。新年前夜，世紀之交，千年之交，這是千年一遇的呀，眾人商量著去哪兒守夜迎接千禧年到來。

「沒有。」宛灣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陳鈞杵一下張青李：「想多了，不是她。」

周洛說：「等一下。」

徐毅被抓到弱點，受挫道：「哪怕是看在宛灣的面上，你想宛灣沒有爸爸？」

「就是……小姐姐的意思。」周洛說，「你看，你媽媽是我的小姐姐，你怎麼能叫我哥哥呢？」

宛灣揪起小眉毛：「周洛哥哥，我沒要棒棒糖。」

「別提宛灣。」南雅聲音里有了隱忍的怒，「就算是為了宛灣，我也不想再跟你過一天日子。她現在還小，偶爾撞見不好的事，我還能騙她。等她長大就騙不了了。我不會讓宛灣繼續在這樣的家庭里長大。」

周洛偷偷溜出去，蹲到門口對宛灣勾勾手指，小聲喊：「宛灣。」

「進貨么，成本價。」

「這麼便宜？！」

1999年的https://m.hetubook.com.com最後一天如約而至。

「兩袋。」宛灣說著，把錢給他。

徐毅要開口，卻被她眼底的狠意嚇到：「滾！」

南雅過來，把手裡的紙袋放他面前：「喏。」

南雅說：「不曉得。忘了問了。」

班上同學一陣歡呼，熱烈響應。

宛灣脆聲：「周洛舅舅！」

他很快從捲簾門下鑽了出去。

周洛接住落下的宛灣，把她抱在懷裡：「宛灣，你摔著沒？」

陳鈞笑笑：「走，上學去。」

南雅瞥一眼他裝模作樣的表情，平靜低下頭，搖了搖宛灣的手。

男生們哈哈大笑，姜冰冰氣結，一拳打在周洛肩膀上。

這一天你將和誰一起度過？！

別相信他的話！周洛握緊拳頭。

徐毅被激怒：「你要讓她在怎樣的家庭長大？你要去和誰建立新的家庭？」

「你媽媽是我的小師姐。」周洛義正言辭。那麼久的「小師姐」不是白叫的，為了拉輩分呢，不然南雅一直當他小屁孩兒。

「幾袋？」

徐毅說：「有意思啊。你以為別的男人會對你好？我怎麼對你的？跟你談戀愛的時候我就不是處女了，我嫌棄過你沒有？」

南雅出來把宛灣牽進去，一群男學生的目光跟著她轉，米色的長圍巾，駝色的羊絨大衣，下擺露出一截白底旗袍，開滿繁花，像在裡邊藏了一個春天。

「為什麼呀？」宛灣歪著頭，滿臉疑惑。

宛灣脆聲道：「浪味仙。」

周洛在心底翻了幾百個白眼，那是禮貌你懂不懂。

周洛立刻扔了筆跑去隔壁，瞧見了小丫頭和她旁邊的南雅，少年按捺住心中頓涌的喜悅，嗖地閃去南雅跟前，一本正經道：「買什麼？」

一群學生拖拖拉拉往學校走，男生們議論起南雅，陳鈞說聽他爸講，南雅這回離婚估計能離得成。徐毅被放出來后，南雅正式遞交離婚起訴，這段時間兩人處於分居狀態，調解員建議雙方為減少矛盾不要私下見面。陳鈞他爸說，南雅沒什麼和*圖*書過錯，宛灣應該會判給南雅。而南雅的意思是不要一分錢也要離婚。

「這是你打的？」

「噢，謝謝哥哥。」宛灣說著，慢吞吞把背後的七星瓢蟲小書包取下來，拿出一個小本子，小手笨笨地翻開，捏出夾在裡邊的小紅花，踮起腳遞給他，「周洛哥哥，這個送給你。」

陳鈞跳到課桌上，卷了書當喇叭，大聲喊：「今晚八點，先去我家院子吃燒烤，然後去溜冰，再去街上遊盪，玩遊戲，放煙花。一起倒數！」

周洛氣得鼻子冒煙，又不能趕他們走，只得飛速給南雅結賬，一邊還能分個心掃一眼磁帶上的歌名，看看她最近喜歡聽的歌，他也要聽誒。

周洛捏捏她的臉：「以後你得叫我周洛叔叔，不能叫哥哥。」

周洛把錢給她，南雅也不多言，轉身去選磁帶。周洛美滋滋地套上外套，整理好黑色毛衣的領，轉眼見宛灣還在門口蹦蹦跳跳。

姜冰冰更氣，追著周洛打；周洛閃開，雙手插兜面對著她，在巷子里快步倒退，要跑不跑；姜冰冰追上要打，他比猴子還靈活，左躲右閃：「這兒，這兒——」

他垂下腦袋，用力揉了揉眼睛，忽然就有些想哭。

周洛剎住腳步，皺眉，沒想到徐毅還來騷擾南雅。火氣上來正想衝進去趕人，可一想現在是敏感時機，要是被徐毅揪住大做文章只會給南雅增加麻煩，又止住。

陳鈞說：「再過十多天就跨年了，趁那天晚上你抓緊時機，想說什麼都說明白。」

……

「送？」南雅道，「不是你死活要的么？」

他進店去給南雅結賬，這下好了，一群狼崽子全湧進店裡看美女。

「這輩子一個人，也好過和你一起。你以為遇見你之後，我還對男人抱有希望？」

周洛說：「這是送你的。」

少年得意激昂的狼叫聲驚起樹林里一陣飛鳥。

陳鈞搖頭：「不。是我問過她了。」

南雅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和去年一樣？叫你堂兄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