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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風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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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
「我希望你能和他離婚。」周洛說,語氣多少有些負氣。
「小賣部。」
南雅聽見火柴盒響,抬起頭,才皺眉,周洛自覺接話:「玩邪了我。——小師姐,今天過年,這個時候就別訓我了吧。」說完有點兒邪氣地彎了彎唇角。
……
「99年最後一天,我在門外聽見了。還有那天晚上,你說借我吉言,你不想跟他過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撤訴?」
「嗯?」
他又抬頭:「你能和他離婚么?」
那麼大一個人能去哪兒?
周洛扯了扯嘴角:「你不離婚了?」
周洛收回勺子塞到自己嘴裏。
周洛如釋重負,道:「哦,那就好,嚇我一跳。」
周洛吃完一盤炒飯,心滿意足,便趴在桌上看南雅,起先看她細細的手串著一粒粒的小彩珠,慢慢發現她手腕美極了,漸漸又看向她白潤的臉頰,頸子,還有胸口。
「會不會到了那時,所有的女人都穿著旗袍。」
「噢,忘了想了。——你呢?」
她微直起身,兩指夾著煙,呼出一口煙霧,唇角一勾。
他感覺他的思緒越來越滑向失控的邊緣,天哪,他想吻她,於是他從口袋裡摸出煙和火柴。
周洛漸漸心慌,總有種說不清的不好的預感。直到那天中午放學,他經過小賣部,聽到一群女人在閑聊,陳玲說:「誒,南雅撤回離婚訴訟了。我就說她本來不想離,仗著她男人喜歡她,使勁折騰。一來真的就不幹了。」
「去找一個朋友。」周洛低下頭,摸著鼻子,不經意間就笑了笑。絲毫不知這樣的表情出賣了他。
南雅瞥他:「吃椅子也這麼開心?」
「那你說,再過一千年,清水鎮會變成什麼樣子?」
周洛解釋:「他不是個好男人。」
「嗯?」
南雅甚至沒抬頭看他,扭頭轉身過去:「你回去吧,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你瘋了嗎?!」周洛幾乎要崩https://m.hetubook.com.com潰,「他是個魔鬼!他是怎麼打你的,你忘了?他會折磨死你的!——你別這樣南雅,那天我聽到了的,你說為了宛灣也會和他分開,你不能這麼——」
張青李心頭一陣疼,笑問:「你現在去哪兒?」
周洛飢腸轆轆,又能賴她親自下廚,自然來者不拒:「你現在給我把椅子我都能吃下去。」
南雅愣了愣,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他,淺淺一笑:「怎麼了?」
難道走親戚去了?可南雅無親無故,只有繼母胡秀。周洛又跑去醫院,依舊沒有南雅。只聽說胡秀病情更嚴重了,進了特護病房。
「小師姐。」
「好男人是不會打女人的。」
周洛木然地點頭。
「你說,再過一千年,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
「你不能這樣。——因為,——」他的聲音顫抖到扭曲,「我喜歡你啊。」
南雅隨手推一把椅子到他跟前:「吃吧。」
周洛如遭雷擊,呆怔原地。
她低下頭繼續串彩珠,好一會兒,又極低地說了句:「借你吉言。」
「究竟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改變態度,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周洛慘淡地笑了笑,搖搖頭:「不是那種喜歡。不是得感冒的那種喜歡。」
南雅說:「是么?」
「白天不是寫給你了么?」他呼著煙,模模糊糊地說。
「現在是兩千年了,女人可以抽煙。」周洛慫恿。
煤火上來了,南雅先把米飯倒進鍋里,飯粒滋滋地響。
很快菜炒飯完成,南雅把盤子端到他面前。周洛狼吞虎咽,南雅披著衣服坐在一旁。
月光皎潔,她隨手拿了一旁的針線串彩珠,抬頭見了他的吃相,不免皺眉:「像餓牢里放出來的。」
斟酌著吃到半路,還是問:「小師姐。」
他記得她那裡有顆痣。
知足了。
他低頭吃飯:「我不想看見你hetubook.com.com被欺負。」
南雅不知身後的少年一肚子小九九,她把菜倒入鍋里和著米飯翻炒,香味飄來,周洛肚子真餓了,問:「芹菜炒肉?」
「他下次要是再對你動手,我就揍死他。」
南雅別過頭去,不尷不尬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她眸光閃了閃,長久地盯著他。
她沉默一會兒,才輕聲道:「——說傻話了。」
她披著一件大衣,裡邊是白色睡衣,雖然規規矩矩沒有半點暴露,但周洛仍不免浮想聯翩。他聽人說,女人睡覺的時候是不|穿胸罩的。
走在巷子里,迎頭看見張青李。周洛這才想起昨晚張青李跟他表白的事。周洛撓撓腦袋,硬著頭皮走上去,還沒開口,張青李已心知肚明,搶先道:「我來就是跟你說,昨晚我跟姜冰冰玩真心話大冒險呢,你別往心裏去。」
周洛笑著搖搖頭:「小師姐,我好像有無數個想笑的理由。一千個,一萬個,但我說不出來。如果我現在哭,小師姐,我也好像有無數個想哭的理由,一千個,一萬個,我還是說不出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周洛翻上山坡繞去店前邊,居然關門了。周洛不知她是早早關門還是今天一天沒開,也不好問周圍的店家,於是跑去南雅家裡,大門緊鎖。
南雅眼眸瞥過來:「笑什麼?」
「你的千年願望是什麼?」
「你的千年願望?」
南雅沒動。
「這又像醉話。」
「又或許到那時,所有的人,男的,女的,都不|穿衣服了。」
「炒在一起就特別有味道。不信你嘗嘗。」他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小孩子不要管這些閑事。」
周洛冤枉:「我說的是大實話。」
周洛反倒不太好意思,揉揉腦袋:「沒事兒。他本來就不該打人,別人看見了也會幫你的。」
「很好吃吶。」周洛含著飯,含糊道。
「折騰一晚上,也沒吃點和-圖-書東西?」南雅打開煤爐蓋,轉身看餐桌,說,「把晚上剩的菜和米飯一起炒了,行么?」
周洛把煙含嘴裏,蹭一聲擦亮火柴,點了煙。他甩甩手,甩熄了火柴,一邊呼出一口煙霧,一邊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遞到她面前:「來一根?」
「剩菜剩飯有什麼好吃的?」
周洛說:「想死的那種。」
南雅盯著那煙看了一會兒,接過去含在唇間。
「真香。」周洛縮了縮鼻子。
「……」
南雅低下頭,淡淡道:「他不是火坑,他……畢竟是宛灣的爸爸,應該多給他一次機會。」
周洛在音像店待了一天也沒見南雅來,到了傍晚,他按平時的時間溜去旗袍店後門推了推,門是鎖的。
雖然是藉著新年的機遇,不敢造次,抱了幾秒就很快鬆開,但那一刻的感覺足夠他回味很久。
家裡沒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周洛覺得這樣正好,月色朦朧,連她的背影也影影綽綽。
「剛好我要去買東西。」張青李和他同路走,又問,「你昨晚著急忙慌地跑哪兒去了?後來大伙兒都沒找見你。」
南雅神思遊離,默了半刻,說:「周洛,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想到這兒,少年臉上浮起曖昧的笑容。
「當我餓傻了。」周洛摸著肚子憨笑。
「嗯?」
「……」
千年之交的那一刻,他和她一起度過,她這輩子也都會記得。
南雅極淡地笑一下:「這你也知道。」
「難受么?」
曖昧的笑容又變成得逞的笑容。
「操心什麼?不用一千年,一百年後我們都不在了。」
南雅抬頭:「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
他和那兩團白軟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睡衣,一定是月光作祟,他身體又開始蠢蠢欲動,他想解開她的衣服,把臉埋進她的雙乳之間。
「怎麼不是?我——你知不知道我——」他咬咬牙,可憐心裏無數情緒卻說不出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和_圖_書我不能看你又往火坑裡跳。」
南雅不說話,算是不阻攔了。
「……不知道。」
南雅白眼:「真捧場。」
南雅別過臉去,似乎厭倦了在這個話題上的糾纏,淡淡打斷:「就當我對他還有感情,任他怎麼壞,我都離不開他,好不好?」
南雅看上去和1999年的南雅一樣,白色的呢絨大衣,粉色的繡花旗袍,烏髮成髻,還是那麼美。
周洛已等不及,上前一步,幾乎悲憤:「他說了什麼讓你相信他?!他不會改的,他只會一直欺負你,折磨你!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
南雅勾了勾唇角,不見得呢。
周洛到處找南雅,就差沒把整個鎮跑遍。
他今晚擁抱到她了,她剛從被窩裡出來,身體是溫熱的,柔軟的,還有一點點奶香味,他小心翼翼抱著,生怕會碰壞。
「我覺得,你不屬於這個時代,你應該活在未來的時代。」
周洛再次點點頭。
南雅說:「怎麼這時候過來?」她說完見沒有回應,回頭看他,周洛站在原地盯著她,一動不動。
南雅一時無言,垂下眼眸。
南雅一怔,旋即收了笑容,淡淡地說:「嗯。」
新年第一天,周洛睡到下午才醒。家裡頭沒人,他胡亂扒了幾口剩飯就去小賣部,或許能碰上南雅或宛灣呢。
周洛笑容放開,他拿出一根火柴擦亮,雙手捧到她面前;南雅微微低頭,湊近他手裡的火苗輕吸一口,煙頭閃耀一下,飄出一縷清煙。
他的心如落水的人揪住一根稻草,看到了一道光,他希冀地等著,等她回心轉意;但最後,她只是低下頭轉過臉去,說:「回去吧,別說傻話了。」
「南雅,我對你,是想死的那種喜歡。」他微微笑著,比哭還難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南雅,我喜歡你啊。」
南雅說:「小孩子家家的,還懂哪種。」
南雅沒回頭,問:「我為什麼不能這m.hetubook.com.com樣?」
「或許到頭來發現她過錯比較大,怕鬧大了丟臉?」
張青李沒再問,到小賣部買了袋零食就走了。
南雅望著他的臉,似乎在消化他這樣激烈的反應:「周洛……」
「小師姐?」
……
「是啊。」周洛扭頭看她,但是月光淡了,屋子裡昏暗下去,已經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有淡淡的煙草味,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可這次,他害怕他們之間隔了一個千年。
「你們不認識。」周洛說。
「什麼朋友啊?」
「嗯?」
「徐毅最近沒欺負你吧?」
顧客提了紙袋走了。
南雅沒做聲。
「為什麼?!」
「你不能這樣。」周洛顫聲,帶著哭音,「南雅,你不能這樣。」
南雅一時間沒說話。
周洛整個人差點沒碎掉,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一種心情跑去旗袍店的。這次終於開門了。
「嗯?」
南雅手中的針線一頓,抬頭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眸有些看不清情緒。
她正給顧客疊衣服,看到周洛臉色慘白地衝進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嗯。」
周洛開懷笑了兩聲。
南雅輕輕地說:「小孩子忘性大,喜歡一個人就像得了一場難受的感冒,回去洗個澡睡個覺,一星期之後,——就會好了。」
南雅一時無言,過了一會兒說:「上次謝謝你。」幾個月前他為她挨了打,也為她打了人。
南雅的笑收了半分,說:「那倒是。」
南雅停一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周洛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早又跑去旗袍店,還是沒開門,再去幼兒園,也沒等到送宛灣上學的南雅。
願你此生得善待,有人愛也有人愛。
周洛痴了。他沉迷於月光下抽煙的女人,痴痴又笑一下。
「小師姐。」
南雅的背影長久地凝固著。周洛站在她身後,望著她,幾乎要哭出來,只盼著她回頭,終於,她回過頭來直視他的眼睛,輕聲問:「周洛,你得過感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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