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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歌么？——我們可以小聲點，不會吵到宛灣。」

歌曲悠揚纏綿，牆兩頭的人安靜聽著歌，做著自己的事，一曲結束，那邊再度傳來縫紉機緩緩運作的聲音。

南雅給宛灣買了幾斤蘋果，問林桂香：「桂香姐，你們店裡的那個電腦好用么？」

「嗯？」

他跑去對面，宛灣手上拿著公用電話的話筒，嘀嘀咕咕說著話：「誒……哦……好哩……不想……」

周洛愣了愣，又有些感動。宛灣睡著，他聲音低到幾乎沒有，比了個手勢：「你在等我？」

捲簾門拉下了五分之四，外邊大雨傾盆。

很快，牆的另一邊傳來音量微低的音樂，一開始是輕輕的念白，像在講訴一個故事。

周洛動靜很大地從南雅身邊經過，隨手從貨架上拿下一瓶水擰開喝，邊喝邊拿眼角看南雅，還眨了下眼，南雅平淡看他一眼，沒搭理。

不久，南雅家再次出了打架的事，經民警協調兩人再次分居。周洛得知這消息時，為南雅鬆了一口氣，幾秒后就又埋頭苦學了。

縫紉機的聲響停下來，南雅掀開帘子，從隔間里走出來。

兩人對視良久，他突然就笑了一下，邪邪的，勾起一邊唇角。

又過了約十分鐘，縫紉機停下，南雅問：「修得好么？」

她回過頭來，一身素白，頭上簪著白花。

周洛無聲地笑了，說：「ｈ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好啊。」

那天中午放學周洛路過小賣部對面，看見南雅帶著宛灣買零食。

南雅把她領走時，宛灣還從塑料袋裡抓出一個蘋果給周洛：「周洛舅舅，謝謝你上次給我的蘋果。」

南雅點點頭，起身去看宛灣。

外頭雨聲很大，襯得屋裡里有種安靜的溫馨，兩人隔著一堵牆，各做各的事，什麼也不說，卻也很好。

畢竟是死了人，南雅微微惱道：「你笑什麼？」

周洛聽了，眉頭一皺，這混亂的輩分，——哎，算了。

周洛上午的課程井然度過，中午去給林桂香吃飯時，才知道鎮上出了大事。

再過不久，周洛終於弄好，他直起身伸了個懶腰，沒敢發出太大聲響，回頭看，宛灣還乖乖睡著。

三月，雨水多了起來。

周洛坐下，見南雅拿小毛毯裹著宛灣，小傢伙香香地睡著，他問：「抱著不累么？」

第二天便雨過天晴，燦爛艷陽。

他就知道是真的了。

周洛開了工具箱，脫口而出：「修好了你叫我聲哥哥。」

「嗯，沒有大問題。」周洛說著，埋頭修理。

那天，那麼大的雨，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臉上都掛著笑。

林桂見宛灣眼睛亮晶晶盯著蘋果，挑了個小的給她：「小宛灣，拿去吃吧。」

隔了約十分鐘，牆那頭傳來南雅的輕聲詢和-圖-書問：「周洛？」

周洛挑起眉毛，一副受了挑釁的樣子，瞅她半晌，一邊開始挽袖子一邊點點頭：「你好好看著。」才蹲下又抬頭，「有工具箱么？」

「沒事。」周洛摸著鼻子，仍是笑。

南雅撐著傘，有些艱難地把捲簾門拉下去。風太大，把傘吹歪，雨水淋了南雅一身，她狼狽地護著宛灣，勉強把傘扶好。

他彎唇笑著，緩慢又輕手輕腳地拆主機。

「……」

南雅去了隔間，不一會兒，縫紉機斷斷續續地響起來。

南雅蹙眉：「不曉得那修理工還過不過來？」

她笑了一下，說：「我剛好想聽這首。」

「好了。」

「電腦怎麼壞的？」

他看著雨霧裡她的背影，心裏靜悄悄地高興著。

室內安安靜靜的，南雅坐在櫃檯邊，懷裡抱著熟睡的宛灣。

周洛看一眼屏幕閃來閃去的電腦，說：「我給你看看。」

周洛低聲：「這麼大的雨，不會來了吧？」

周洛覺得好笑，就笑了一下。

「你——」她揚起手，本能地覺得應該打他，卻又沒落下去。

「去吧。」

他笑著伸出手，讓宛灣打他手心，她一打他一縮，他反應迅速，宛灣打不到，兩人竟在門口其樂融融玩了半個小時。

石牆裡的樹抽了嫩芽，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濺濕了她的旗袍下擺。

一直尾隨她回了家，他才折返和_圖_書。

宛灣仰起頭：「媽媽，爸爸要跟你說話。」南雅接過電話，對宛灣笑笑，摸摸她的頭，宛灣的心思早被水果攤上的蘋果吸引，扭頭就噠噠跑去蘋果堆邊站著，目不轉睛地看。

周洛就笑了。

雨下得很大，周洛撐著傘，爬坡翻牆別提多費勁。他再次跑去大街上，遠遠看著旗袍店的正門。很快，他看見南雅拉起捲簾門，抱著宛灣走出來。宛灣困困地摟著媽媽的脖子，小考拉一樣。

「他死了我高興。」少年挑眉，直白而坦蕩。

南雅也看著他，她面容還算是平定，隱隱有些疲倦，卻並沒有悲傷。

南雅看她沒注意這邊，轉身掛斷電話。

開春了，她穿著淺青色的旗袍，小宛灣和媽媽穿的一模一樣，小小一隻在她腳邊蹦啊蹦的。

「嗯。你過來看。」他輕輕拉她過來，給她示範。

「好用啊，做貨單啊記賬啊，哎呀可方便了。你也想弄一個么？」

「嗯？」周洛停下，側耳傾聽。

「都六點了。我看是不會來了。回去吧。」周洛說。

徐毅死了，在昨天，說是出車禍死的。

南雅臉一紅：「玩邪了你！」

周洛自己也一愣，心裏卻得意。好久沒聽她這麼講，他愉快而無聲地笑了。

她還在？

南雅搖了搖頭，輕聲說：「電腦壞了，叫了市裡的人過來修，可能下大雨，路上耽誤了。」

「有的和圖書。」南雅繞去隔間，很快提了工具箱出來。

外邊雨還沒停，天色已經暗了。

南雅起身把宛灣放在屏風旁的大藤椅里。

周洛原想說下雨不好走我送你，又忍了回去。

周洛專心修著電腦，心無旁騖。

「謝謝桂香阿姨。」宛灣搖搖頭，「我等媽媽買哩。」

說來奇怪，也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周洛覺得縫紉機踩動的聲響還有那篤篤篤縫針的聲音都特別好聽，特有韻律，他聽著都能打節拍搖頭晃腦。

「你會修么？」南雅頗帶質疑。

跑到矮牆邊時已經五點二十，過了時間，但周洛不死心，還是翻去後門輕輕一推，門居然沒鎖。

「你笑什麼？」南雅莫名其妙。

南雅說：「不知道。萬一來了，不能讓人吃閉門羹呀。」

「想聽什麼歌？」

南雅跟著林桂香走進店裡。周洛迎面走來，待林桂香擦身而過，他看向南雅，眉眼裡明目張胆在笑。南雅終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又別過臉去，周洛心花怒放，蹲到門口跟宛灣玩。

「小師姐？」他輕聲。

他先重啟了電腦，關機開機的速度相當慢，南雅在一旁等了約一分鐘，覺得浪費時間，悄聲說：「你慢慢修吧，我還有一件旗袍要趕工。」

「好了？」

「不知道，我還沒太弄明白操作呢。真是個奇怪的機器。」南雅說。

周洛從後門出來，南雅鎖了門。

周洛接m.ｈｅｔ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過，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口。

周洛大喜，穿過隔間跑去店裡，

南雅終於鎖好門，撐著傘抱著宛灣走了。周洛撐著傘遠遠跟在她身後，大雨天，巷子又彎又長，一個旁的人也沒有。

「誒。」

「紅顏知己。」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周洛學習更刻苦了。他給不了南雅任何東西，唯一能做的只有讓自己更強大，或許到那時候就會有新的出路了。而現階段讓自己更強大的方式就只有學習這一條路。如果連這條都打碎，他在南雅面前該徹底地一無是處。他萬萬不能讓那種事發生。

周洛放學時，外邊瓢潑大雨，下山的路變得不好走，他比往常慢了很多，漸漸心急，怕南雅已經出發去接宛灣。

周洛立刻趕去南雅家。衝進院子，透過窗戶就看見南雅在客廳里，背對著他在整理東西，周洛急慌慌跑進去：「喂！南雅！」

周洛站在街這邊的角落裡，幾度想上去幫忙，但都沒有。

「來，過來，我給你看看。」

宛灣心不在焉，一邊說一邊拿手指繞著螺旋狀的電話線。

周洛舅舅？南雅皺了眉，自然知道是周洛搞的鬼，可林桂香在店裡，她此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周洛心知肚明，得意地咬一口蘋果，沖她笑得更開。

他漸漸平息下來。

他胸膛起伏，喘著氣，不等平息就朝她走過去，他緊張，慌亂，一路眼神都不離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