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周洛怒道：「我想你想得都要發瘋了，差點兒沒把我家拆掉！你倒好，心安理得，睡得那麼香！」
「喜歡呀。——周洛舅舅對宛灣可好啦，帶我玩，還給我送花。」
南雅把荸薺上的泥巴洗乾淨了，發現果子居然很新鮮。這個季節，真是活見鬼了。
「媽媽你喜歡周洛舅舅嗎？」
「好哩！——媽媽，我想長得和你一樣高，唔，我要比你還高。」宛灣把另一隻手舉過頭頂，丈量著。
周洛正覺好笑，餘光看見有人靠近捲簾門，似乎是要來看衣服的樣子，便抱著宛灣去了隔間。
南雅低頭看著尺子上的刻度：「嗯？」
「誒？」
「就是不行。有話下次再說。」
「……」南雅戒備地溜下床，站開好遠的距離，「你先回去。」
「我想你！睡不著！」
宛灣立即伸手給南雅量臂長。
南雅回了一會兒神，正要說什麼，沒想他鞋子一踢，掀開被子一頭鑽進她被窩裡去了。
「或許錯季了。」周洛說。
周洛一聽，臉上就浮現出曖昧的笑容：「剛才要我快點，現在又叫我慢點，還是捨不得我哩。我乾脆不走了吧。」
南雅始料未及，搖晃著差點摔倒，周洛又趕緊站穩把她抱回來。
少年留在她臉頰上的吻，還滾燙。
凌晨一點，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南雅笑了一下，環抱住小丫頭量她的腰圍；宛灣一把摟住媽媽的脖子，稚嫩地問：「媽媽你呢？」
「周洛——」南雅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你別鬧了，回去。」
黑暗中，周洛很快|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她接受他了。
南雅讓自己冷靜， 「——周洛，你現在還小——」
「學生也有談戀愛的，既然學生能跟學生談，為什麼不能和你談？」
南雅白眼：「我怕你砸壞我家的樹。」
少年的眼睛筆直盯著她，漆黑明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戀和難以阻擋的荷爾蒙氣息。
她估計是沒睡醒，沒有過多考慮就本能地開了窗子：「你來干——」話音沒落，少年跟猴子似的麻溜地竄進屋。
「作弊！」周洛不滿地抗議，從帘子後邊走出來。
「……」南雅懵在原地，被他這話弄得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
「你——瘋了么？」她指著窗戶，「出去！」
「如果你沒有別的可說的了，南雅，那我們就在一起了！」這句話他說了無數遍，這次更是字字鏗鏘。
「……」南雅簡直無語。怎麼好說歹說都入了他的套。
到了南雅家，整座房子都在安眠中。
「不松。傻和*圖*書子才松咧。」周洛緊緊抱著她，輕哄，「小雅，你別動，也別怕。我就和你說幾句話，別怕，小雅。」
南雅清點完貨物，送了那人走，又拉下捲簾門，嘆一聲：「今晚有得忙了。」
原來是送貨的人。
周洛三下兩下爬上鳳凰花樹，翻到南雅窗前敲窗子。不一會兒，窗帘拉開，南雅穿著睡衣，睡眼惺忪，驚訝地望著掛在窗戶上的少年。
她用力摁了一下額頭，又放下：「周洛，有很多事情擋在我們中間。」
「媽媽，我還想長更高。」
「媽媽又要給你做新衣服了。快，把手伸過來。」
被子像蠶蛹一樣裹住兩人。
「怎麼不可能？現在沒有任何事情擋在我們中間。那天放風箏時說的話你以為我是腦子抽了開玩笑么？」月光下，少年的眼睛異常的明亮，帶著十二分的認真和冷靜，「我知道你們女生和誰在一起，是奔著未來去的，我也一樣啊南雅，我對你也是！」
周洛嘆著氣搖了搖頭，問：「你這麼小一隻，成年了嗎？」
「廢話。」
最後一絲理智也淪陷了。南雅無力地閉上眼睛，她放棄了抵抗，最後一絲力氣也從身體里抽走。
周洛望著她，臉色冷了下去，卻掩飾不住眼中露出的一絲傷痛。南雅見不得，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南雅低聲自言：「誰養的你！胳膊肘往外拐。」
這一抓，又綿軟又溫暖，還有她淡淡的體香，他怔了怔，把手伸進去更深，輕輕撫摸著，想著她的身體裹在這裏邊，溫暖，柔軟，他的怒氣「嗷嗷」蹦躂幾下，刺溜地全滅掉了。
南雅不禁笑了笑，又削一個遞到宛灣嘴邊。宛灣張開嘴巴，一口咬下去含進嘴裏，臉頰一下鼓囊起來；再削一個給周洛，周洛也張開嘴巴。
南雅鬆開她小小的身板：「好啦，量好了。我們把數字記下來，然後給宛灣做衣服好不好？」
「你說，有些什麼，我來解決。」
「你喜歡周洛舅舅嗎？」
「那我不出去，我好不容易爬進來，傻子才出去。我已經是瘋子了，不要繼續做傻子。」
他微斂起眼瞳，奇怪地冷笑一下：「我已經是個男人了。——你要我脫褲子給你看嗎？」
南雅目送著月光下少年遠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深夜的巷子里，再也看不見了，才關上窗子。
南雅咬牙：「自己沒長骨頭還賴我的床！」
南雅真要瘋了。
南雅只當沒聽見。
南雅一愣，周洛已落到樹上，很快爬下樹沖她招招手，跑出了院子。
ｈetubook•ｃｏｍ.ｃoｍ「剩下的？」
南雅要被他氣死！趕緊上去拉他。
昏暗的卧室里頓時沒了半點聲響，只有白色的月光，像一道三八線橫亘在兩人中間。
南雅原本還在難受，聽了這話簡直不可理喻，要被他活活氣笑：「憑什麼？這裡是我房間！」
「周洛！」
「我已經是大人了！」他這下有些生氣地打斷她的話。
「南雅——」
一切發生在刀光火石之間，南雅來不及反應。
周洛看看四周，道：「你店裡好久沒上新了。衣服看著都是去年的。」
周洛緊緊抓著宛灣的小腿，冤枉道：「我又不會摔到她。」
「我沒鬧，我是真的想你，你不信么？」
周洛停在帘子後邊。
周洛抓住她的手一扯，輕而易舉把她拖到床上。南雅這才知上了當，竭力掙扎，周洛八爪魚一樣，手腳並用把她纏住，再抓住被子一蒙，把她捂進被子里捂了個嚴嚴實實。
南雅皺眉，說：「下次別這麼玩了。」
「不是因為這個那因為什麼？年齡？這原本就不是問題，老頭子都能和少女在一起，你為什麼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甚至還不是老太婆。」
他從善如流地坐下，把宛灣取下來放自己腿上坐著，笑道：「趁她還小，還能騎在脖子上多玩幾回。等長大些，上了小學中學，就不行啦。」
「我倒覺得是冬天里收剩下的。」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偶爾幾隻野狗在親嘴。
……
「你憑什麼生氣？！憑什麼趕我走？！」
南雅心跳如擂，收回手，指尖沾著他口腔的溫度，燙得要掉下來。她努力平定下去，慢慢削了荸薺喂宛灣，卻再也不給周洛了。
「你這兒就是不一樣的。說不定真有鬼，拉著我不讓我起。」周洛很肯定地說。
「……」南雅張了張口，方寸全亂，「我不是跟你說這個！」
她被他禁錮在黑暗的世界里，動彈不得，她失去了眼睛，只剩耳旁他的聲音，低沉纏綿，「但你肯定覺得我們也沒必要讓他們給我們添堵是不是？所以小雅，如果你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們就小心，行么？要是我惹你不高興，我對你不好，你就甩了我，行么？不要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好不好？我那麼喜歡你，你不會感覺不到的，是不是？」
「噓，小心吵醒宛灣。」周洛在她耳邊吹風，手腳箍著她。
「我怎麼可能和你在一起？」
「……」南雅拿他沒辦法，「我去後邊洗洗。」
待周洛真爬上窗戶，她又不禁叮囑：「你慢點，別摔著和-圖-書。」
「真的嗎？長了好多？」宛灣驚喜地問。
「那你平時要多吃飯，少吃零食。」
「我知道這樣不好，所以我才來跟你談。南雅，我們在一起吧，這樣你就不是單身女人了。」
宛灣一連吃了好幾顆，咕噥道：「媽媽，該周洛舅舅吃啦。」
她吸了一口氣，好好哄著試圖安撫，
夜裡，周洛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一直想著南雅她臉紅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春天到了，刺|激了體內的荷爾蒙分泌，一整個冬天沉寂下去的某些心思又萌動起來，彷彿回到了那個輾轉難眠的暑假。
「我得蓋個章呀，不然你翻臉不認人。」他倒有理了。
月光明亮，小鎮像罩了層白霜。巷子靜悄悄的，見慣它白天的樣子，此刻周洛莫名的興奮好奇。
「哇！」
南雅氣極反笑：「鋪了鬼！——不是一樣的棉絮么。」
他一轉身，郎當地坐在她床上，抬著下巴，說話比她還有底氣。
他突然想過去嚇嚇它們，看它倆好事被破壞會有多狼狽，想想又覺得太缺德，於是揮一揮手，轉身跑開。
宛灣踮腳：「我要長得和周洛舅舅一樣高。」
南雅眼睛白他：「沒長手啊。」
南雅用力掙扎，掙脫不開，被子里呼吸不暢，她額頭直冒汗：「周洛你鬆開！」
南雅也沉默，知道這一塊是觸不得的。
南雅頓了一下，抬起頭，蹲好了看著小丫頭：「宛灣——」
「都這個季節了，怎麼還有這個？」南雅不可思議道。
他表情真摯，南雅一時又無言，他們考慮的側重點根本不在一處，信或是不信又有什麼重要。
頃刻間，一陣狂喜湧入心田，終於到了這一刻，他激動得無以復加，彷彿這輩子從未有過這麼高興激動的時刻。他摟著她柔軟溫熱的身體，深深埋頭在她脖頸間，嗅著她的氣息，怎麼都不夠，他翻身咬她的耳朵。南雅一驚，趁著他鬆了桎梏，她推開他，翻身坐起來，低聲喝道：「你幹什麼？！」
「你憑什麼？！」他狠狠地壓低了聲音，
「嗯，應該都爛了，不能吃了吧。」南雅說。
「為什麼不行？我說了不碰你。」
南雅愣住，真沒動了。被子里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他低低的呢喃卻像是一個魔咒，小雅，沒人這麼稱呼過她。
窗外，山裡的野貓叫著春，月亮皎潔得像南雅的身子，浸在溪水裡的身子。嗷，冬泳那天怎麼就沒有摸摸親親她呢。一失足成千古恨吶。周洛在床上滾來滾去，拿枕頭捂著腦袋，痛苦地低聲哀和-圖-書嚎。
周洛賴著不下床：「好好好，我不碰你。讓我在這兒睡行不行？我發誓不碰你。」
「長高三厘米。」南雅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距離給她看。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不在乎別人說閑話，但你也絕不想做那些遭人非議的事。你也不願別人說我。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小雅。因為我沒有錯。我喜歡你，我沒有傷害任何人，這有什麼錯呢。錯的是他們，不是我，也不是你。」
「不行。」南雅現在是怕了他了。
南雅拎著洗乾淨的荸薺回店裡，見周洛一把將宛灣舉起來騎在自己脖子上，宛灣高興得笑個不停。
南雅愣在原地，幾秒后，徹底醒了，壓低聲音：「周洛你幹什麼？！」
周洛幾口吃掉鮮嫩的果肉，特意當著她的面舔舔嘴唇。
「媽媽你說呀。」
周洛哼一聲：「我辛辛苦苦從泥巴地里挖出來，扔吧扔吧。」
「哪有那麼誇張？」南雅白他一眼，又自言，「前段日子太亂了，忙不過來。好在都過去了。」
周洛倒不會在小孩子面前跟南雅算賬，沒好氣地扔給她一袋東西：「喏，好吃的。」
「我出去了你還給我開窗戶么？」
南雅簡直拿他沒轍，無助地抓了抓頭髮，她原就不擅長爭辯，根本說不過他：「周洛，你還是個學生。」
「我想你想得整夜抓狂，翻來覆去死都睡不著。你呢？你看看你！」他冷冷控訴著，憤怒地扯一下她的被窩當罪證。
被窩裡又黑又悶，她喘不過氣，像是缺氧，心劇烈跳動著，她想掙脫他，去外面吸一口新鮮空氣，可她掙不動。少年滾燙的懷抱死死困著她，她惶恐，困惑，什麼也看不清，只剩聽覺異常靈敏。不然她怎麼會聽見黑暗裡他的心跳聲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怎麼會覺得他說的每個字都那麼蠱惑，衝擊著她的胸腔，「小雅，我們在一起吧。這原本不是多麼困難的選擇題。按你心裏想的來，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你也很喜歡我的，對不對？」
南雅沒吭聲。
「我知道你不會。」南雅默了半秒，道，「你那身骨頭還沒發育好呢，別——」她止了止，不知為何自個兒尷尬得不得了，後邊話就晾在那裡沒再說。周洛一瞬就明白了，發現她在關心自己，渾身筋絡都打通了，哪裡還有骨頭沒長好。
南雅怔了半秒，險些失神；
「好呀。」小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引開。
她削了個荸薺，白色的果肉放在嘴邊咬一口，清甜多汁，味道居然不錯。回過神來，周洛和宛灣齊齊盯著她，嗷www.hetubook.com.com嗷待哺的眼神。
她重新回到床上，縮進被子里，睜著眼睛也不知在看什麼，「這個混賬。」她縮了縮肩膀，輕聲咒罵著，唇角卻不自覺彎了起來。
南雅哪裡不知他又趁機吃她豆腐，氣得推他：「快走！」
周洛一溜煙跑過兩隻小狗，腳步一剎，回頭看，小狗正在交…，周洛盯著它倆看了一會兒，兩隻小狗絲毫不受影響，哼哼哈哈聳著。小公狗還抽空看了周洛一眼，彷彿在鄙視他。
「好。宛灣要長得比媽媽還高。」南雅歪下頭，給她量腿長。
他起身出門，趴在露台上探頭望，一樓黑黢黢的。他偷偷潛下樓梯，小心翼翼推開院門，竄進巷子。
「……」
周洛從後門溜進店時，南雅正蹲在地上給宛灣量身高，「我們宛灣又長高了。」
「周洛，你別這樣。」連她自己都發現她的論述那麼的無力。
南雅愣了一愣。
「周洛舅舅！」宛灣歡喜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腿。
南雅打開一看，全是泥巴，原來是荸薺，也不知是從哪家的田裡偷挖來的。
不好！
周洛人已落下去，手掌抓著窗棱突然又撐起身體，湊進窗子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周洛，你這樣做事不妥。我是個單身女人，你半夜跑到我卧房裡來算怎麼回事？我不喜歡做不明不白的事，你也該考慮我的心情和處境是不是？」
帘子後邊，周洛屏住呼吸。上次放風箏后，他並沒有跟她置氣，但他也沒有放棄。
饒是南雅，也被他注視得耳熱臉紅，他得寸進尺，輕舔一下，又吮了吮，才緩緩起開。
周洛想一想，今天已有大收穫，一時不能要求太多，總也得聽她的話給她讓個步。理是想通了，心裏別提多不舍。他不情不願跟撕雙面膠一樣從床上挪起來，還抱怨著咕噥一句：「你床上鋪了什麼，叫人起不來。」
「哎呀，我沒長骨頭。」周洛一下摟住南雅的脖子，全身鬆了力氣，趴她身上。
「……」南雅幾欲崩潰。
他坦誠而坦蕩，坐在她的床上，像個主人；而她呢，怯弱而惶恐，站在他面前，像個小偷。
周洛聳聳眉毛，依然張著嘴巴，南雅無語地瞪他一眼，遞到他嘴邊，周洛低頭，一口下去，含住了南雅的手指。
南雅聽他這話，心裡頭一鼓。他話里不經意里隱含的意思，只怕他自己都沒發覺。她發覺了，心有些亂，卻又有些暖。
兩人對視，她不知為何有些忐忑，是心虛么，不該啊。她像給自己打氣似的，確定道：「周洛，你現在還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