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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想起第一次見吳哲時他脖子手腕上因捆綁造成的傷痕。那時她隱隱感覺，這場慘劇里他心裏的傷只怕比唐裳更深，更刻骨銘心。

「徐醫生說，你有話和我說。」

「還沒有。她從50層的樓頂跳下來，我跑去49層樓梯間的窗口，沒接住。所以，她又重跳了一次？」

「你衝去窗口，怎麼會看到消防栓后的樓層號？」

「那你……」「我當然沒吃。」他飛快打斷，四處看看，見沒人，從褲腰上摸出十幾粒藥丸，塞到甄意手上，「護士會來檢查，你幫我藏著。」

「最近我的精神研究取得進展。但他們不會懂。」厲佑有一張輪廓極其分明的臉，尤其眼睛，沉黑沉黑的。說這話時，語氣輕嘲。

「我覺得挺好的和*圖*書，不說話也不吵，我們最喜歡乖乖的病人了。」

「吳哲他情況怎麼樣？」

他現在的狀態能殺人嗎？如果能，殺人時他是否清醒？而且，他可以自由出入嗎？

「但我不說話，不說話他們就看不見我。」吳哲說，「你也該走了。」

甄意下意識輕輕推了一下落地門，鎖著。

兩人似乎在交談，言格不冷不熱，從容淡然；那男子唇角噙著笑，怡然舒服的樣子。

甄意沒多問。病人多，護士少，有一個不見，護士能注意嗎？

「樓梯間的窗戶旁有面鏡子，我從鏡子里看到空空的牆壁、門洞，和黑色的數字。」

那男子只看得到側臉，輪廓分明，應該是美男。

她跟著吳哲過去，看他進了房間和_圖_書，她找走廊上當值的護士詢問：「這邊的病人由你照顧？」

「消防栓旁有樓層號。」

「視病情而定。」

言格和一個男子面對面坐著，都是白衣。不過一個是醫生工作服，一個是患者病號服。

「是的。」

「你認為我願意聽？」厲佑笑了：「當然。」「那我試著聽一下。」

「嗯，她一跳，我就趕緊跑去接。每一次，我都在比上次低一層的地方接。上星期，我跑到31層樓梯間的窗口，可她還是和我的指尖錯過。最近我一直卡在31樓，每次只能跑到那裡。」他說著，著急起來，手開始在畫板上無規律地抓，「31樓就下不去了，怎麼辦？」

腦中想法混亂，直到吳哲疲憊的聲音響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甄律師，我好累。」

她邊想邊走，過一會兒發現走錯了方向，前面是閉合著的落地玻璃門。剛要折回去，卻看見言格。門那邊也是一個廳，稍小，環境乾淨清淡。

「什麼？」

「甄律師，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他思維跳躍，緊張起來。

「這對你的精神空間理論有什麼輔助作用？」言格問。

甄意背後陰風陣陣，不知吳哲的幻想代表了什麼。

言格完全理解他的話：「這個人的身影貫穿了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像……」

「什麼？」

顏控是一個非常高大上的借口。甄意再度挪不動腳，好奇地張望。

「病人的房間會上鎖嗎？」

這話聽了不太舒服，甄意也不介意。畢竟，人都希望自己工作順順噹ｈｔｔps://m.hｅｔｕbｏoｋ•ｃom.ｃoｍ噹，他人的利益不過是自身順風順水之後的善意消遣。

她納悶了，言格和一個精神病人有什麼好談的，表情還那麼認真正經。再想想他一貫對自己的態度，簡直把她當一團會說話的空氣。

「你怎麼知道在31層？」

「至於人，只要活著，就不停在動，從家裡去地鐵站，從地鐵上公司，從公司去餐館，任何時候都在移動。如果有一部相機對著這個人毫無間斷地拍攝，拍出的照片連在一起，會變成什麼？」

甄意無法理解，想追問，可吳哲收回目光，當她不存在，然後抱著畫，緩緩回房間去了。

「像一條河。」厲佑牽起唇角，「他是一條流動的河，每個人都如此。相互穿插交流。」

「言格，時間是靜止的，流動的是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為什麼這麼說？」

剛才的對話，吳哲不會以為她是他的幻想吧？這個想法讓甄意頭皮發麻。

「鏡子。」

「今天跑了太久，累了。」

言格坐下，十指交扣平放在桌面。對面的厲佑和他一樣的姿勢，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似乎和他是鏡像的。

「跑？」

「世上本沒有時間的概念，它是人類創造的，說時間不存在，這不難理解吧？」「嗯。」

「我……」「這裏的人都想害我，總給我吃藥，想毒死我。」

「接住了嗎？」甄意不知他說的是真實還是幻想，只能順著他。

「重跳？」

甄意不滿，忽然突發奇想，他對她那麼清淡，該不會……不是她不好，而是性別不對？

「小裳從樓上跳下來，我跑去窗口接她。跑累了。」

甄意沒辦法，接過來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