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雙手及時扶住，她摔進熟悉而牢靠的懷抱里，臉頰在他下巴上不輕不重地磕了一下。這親昵的感覺怎麼如此真實？

「甄意，是我，言格。」

漸漸，她不再亂動，平息下來，拳頭也緩緩鬆開，順著他的胸口，無力地滑落下去。

其實，對她的臉，記憶始終清晰，甚至記得她的任何一個表情；其實，擁有那樣超凡的記憶力，甚至還記得和她接吻的感覺。

「……」

「她說讓我保護爺爺，還說憑我的能力，一定可以隱瞞。」

「你給我打過電話？」

「言格，是我，甄意。不要推開我。」

夜風吹過樹梢，茂密的樹葉簌簌作響，有一兩片墜下來，落在言格的黑髮上。他緩慢地抬手，一點一點，艱難卻終於輕輕摟住她的腰。

他頭一次心亂如麻，低頭俯視她，望見她寧謐的睡顏，ｈttｐs://ｗｗw•ｈeｔuboｏｋ•cｏm.cｏm卻又平靜下來。

「甄心。」

她像在做夢，不受控制地怔怔上前一步，雙臂鑽進他的薄風衣里，緩緩地，牢牢地，圈住他的腰身。她的頭輕輕靠進他的胸膛，喃喃地，學他說的話：

言格低頭揉了揉眉心。一貫淡寧不驚，卻在八年之後重見她的那一刻亂了思緒；與她有關的一切記憶都活色生香起來。他居然淡定地拐著彎兒接近甄教授，偏偏那幾個月她太忙，他拜訪小樓第十一次，才遇到她。打電話過去，一聲「喂」，他就認出她的聲音，而她，似乎不記得他了。

「不對啊……怎麼會想不起來？」她掙扎。

後來她抱著風衣追去他身後，八年之遠，近在咫尺，他卻連回頭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抬頭，眼神筆直，迎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目光。當然是他，這樣溫和透徹的眼睛，當然是他。

「好。」她乖巧而虛弱地應聲，慢慢，整個人順著他往下滑，言格攔手把她撈住，重新收回懷裡。一時用力，她猛地被帶回來，嘴唇從他臉頰邊擦過，一路滑過脖頸，最終落在鎖骨上停住。呼吸均勻微熱。言格彷彿觸了電，靜止幾秒，臉有些發燙。不著痕迹地穩住了呼吸，才重新把她抱好。

他，從來都不會想推開她。言格，從來都不會想推開甄意。

他脫下外衣，裹住她，抱著她平躺到草地上。遲來的反催眠，會有作用嗎？

「對不起，甄意。」他箍住她的頭，一遍遍重複，「對不起，我應該主動給你電話，對不起。」他閉了閉眼，在心底對自己說，以後一定要關心她，一定。

「甄意，htｔps://m.hetuboｏｋ.cｏm•cｏｍ你聽我說，甄意。」

她柔軟得像一捧紗，盈在他懷中。安靜而白皙的容顏在月光下靜美如畫。

「隱瞞……」她低頭抵住他的胸膛，痛苦而小聲地說，「我頭好痛。」她一隻手抽回來，用力敲自己的頭，「不清楚。」

「嗯？」她稍稍動了一下，意識不清。

「甄意？」

「她讓你隱瞞什麼？」

「不要想了。甄意，你只聽到我的聲音，其他的都不要想；只聽我說……」他貼在她耳邊，頭一次不經允許對人進行催眠。

此刻，她就躺在他身邊，和那年躺在馬路中央看星星的那個女孩一樣，美麗，嬌柔。

「言格，」甄意收緊手臂，臉頰輕蹭他的胸膛，語氣輕得像紗，「我給你打電話了。可你一直不接，我就打給姐姐了。」

「嗯。」

「……嗯？」她氣若遊絲。

「是。」她睜開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目光上移，落在他臉上，有些哀傷，「可你沒有理我。」

他平躺下來，望著微茫的星空和茂密的相思樹。

此刻，夜深，人靜。他低頭靠近她，她闔著眼睛，呼吸很沉。

好安靜啊。他記得，她說要一起數這棵樹上的葉子。

他確認她站穩了，才輕緩而克己地鬆開她。

「你喝酒了？」

「哦，好像從沒聽你提過。」他用一種聊天的語氣，「她叫什麼名字？」

「以後，有什麼事情想問甄心的時候，先問我。先找言格。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接不到電話。」他呼吸微顫，竭力穩住，「甄意，記得，先找言格。」

「你怎麼說？」

他眸光變深，幾不可察地蹙了眉：「你後來打給了誰？」

「我想報警，但姐姐罵我，說小時候是她保護我的，我不能不保護家裡人。」甄意吸了一下鼻子，「她說她再也不想和圖書理我了。」

「她和你說什麼了？」

放下電話后的整整三十分鐘，他的思緒都在空茫和顛簸間切換，無法停止。最終去了那棟小樓。坐在書房裡，看她衣衫不整跳下來，毛手毛腳地拿他的風衣撲水，安慰爺爺時聲音輕快得像風鈴，他輕輕關了門。

言格低頭，一點點接近她的唇，隔著一毫米的距離，氣息交融，卻沒有落下。只輕輕地說：「甄意，好好睡覺。我會儘力。」

「我姐姐。」

言格的心驀地一凜，知道出事了。

「答應我，不要找甄心，先找言格。」是他失策了。雖然很難敞開心扉，但也不該對她如此疏遠，以致造成今天的局面。

她不知道，她忽然的靠近與擁抱，很輕，卻像是撞進了他的心底。

「那就不要想了。」他的手伸入她的發間，握住她的腦袋，下頜抵住她的鬢角，緊緊制住了她，他聲線低沉，「甄意，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