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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弗洛伊德

作者:玖月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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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愛非其道 第十八節

第二卷 愛非其道

第十八節

「我……」她壓抑著心中的痛苦,狠狠蹙著眉心,「有一個小女孩站在森林里,頭都爛了。她看著我,眼洞很黑,不停地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淚霧瀰漫,「問:『你為什麼把我扔進山裡呢?老鼠咬我,好痛,你看我的手。』……」甄意嗚咽,悲傷又可憐,「她抬起手臂,被老鼠野狗啃得只剩一截白骨。」
「我就知道,可以和你說。」她哽咽,胡亂抹眼淚。
她接過來自己擦眼淚,漸漸開口,講她醉酒後接到崔菲的電話,可說到關鍵部分,她就講不出來了,只記得給言格打過電話,之後的事情很模糊。
她遮著眼睛不敢看他,她如此罪惡,如此醜陋,不知他會用怎樣的眼神看待她。她不敢去想,內心是那樣羞愧,卑微,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一秒的安靜那樣漫長,甄意在心裏苦澀地笑,「我只是想見你」真是個有歧義的句子,好在她聰明,還可以巧妙地補充:「我只是想見你,言醫生。」
言格稍稍怔愣。
她閉嘴不答的工夫,他安靜而耐心地等候著。
他心裏溫和地嘆了口氣,不知甄意昨晚的狀態出現過幾次,但他以後必須加倍關注她。儘管對他來hetubook.com.com說可能有些困難,但他會竭力嘗試。「發生什麼事了?」
身後有輕緩的推門聲,她嚇了一跳。回頭,是言格進來了。「小柯說你找我?」
「我一開始準備先順著表姐穩住她,把她們支開後去調查現場,因為我懷疑真相。我看到小櫻頭上的傷是你送的鎮紙打的,我沒提醒他們,等以後警察發現,可以查出來做關鍵證據。我準備跟著姑媽去清理現場,檢查有什麼不對。但不知為什麼,我並沒有這樣做。我記不住了。」
想著要對她好,他抬起手帕,給她擦花臉。
今年的雨水出乎意料地多。
「嗯。」「那你記得當時的感覺嗎?」
甄意一邊說,一邊惴惴不安。她心裏已經壓著千萬斤的重石,如果言格有哪怕一點兒的惋惜、不認可、否定或不適,哪怕一點兒,都會刺痛她,把本就悔恨的她推入更深的地獄。
她真的沒怎麼變。笑,就哈哈開懷,笑聲朗朗傳十里;哭,就哇哇大哭,可憐委屈又揪心;孩子般直來直去,還是那顆赤誠之心。他見她不哭了,遞給她一張手帕。
她低頭站在他面前,肩膀垮著。昨晚安置好她后,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就離開了。沒有等她醒來,怕她受驚;今天上午工作稍稍心神不寧,擔心她的狀況,好在,她來了。
甄意紅著眼睛,努力回想,艾小櫻頭上很多砸出來的傷痕,凌亂不堪深淺不一,深的地方非常深。整個脖子都是紅的,有規則不一的掐痕,像掐了很多次。
「為什麼而掙扎?」
他白皙的臉龐平靜而清雋,看著樹冠,輕描淡寫。最多的一次,數到12221。她剛才出現時,數到3745。
她像是哭累了,獃獃的反應不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有點兒蒙。她少有這般無辜又犯傻的眼神,他的心莫名像被她一根手指輕輕戳了一下。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夢裡的小女孩會質問你把她扔進山裡?」
「這樣的夢持續了多久?」
「因為……」甄意拿手背遮住眼睛,嘴唇蒼白,劇烈顫動,才開口,眼淚就落下來,「因為我可能真的這麼做了。」淚水成河,默默流淌。
「我記不得,好像有第四個人。她一直在對我下命令,我不聽,她就自作主張對其他人發號施令。我在說什麼?」甄意揉額頭,「天啊和*圖*書,我當時是有多醉?」
今天很巧,在這裏相遇。其實,也不算巧合。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在「大家都睡著的時候,躺在樹下數葉子」。就他一個……
他不動聲色:「是有事想向我諮詢?」
「她是誰?」
一聽他這般溫和的嗓音,她就想哭。她頭低得更低,死死忍著,聲音細得像蚊子:「我只是想見你。」
甄意努力回想:「好像,聲嘶力竭,在掙扎。」
言格聽了她的描述,說:「聽上去,兇手可能會有攻擊型的人格障礙。」
「崔菲,戚行遠,姑媽,還有她,在商量把艾小櫻扔掉,我不肯,可他們都不理我。」
她腦子裡空空的,什麼想法也沒有,隱隱覺得做了錯事,可記憶十分模糊。今早醒來發現卞謙的N個未接來電,打電話過去,卞謙緊張死了。甄意卻不敢告訴他,只說先要來看心理醫生。
他的問題真寬容,不問她為什麼做,而是問什麼事驅使她去做。甄意愈發心酸,嗚嗚哭起來。他沒勸,也沒打擾,安靜地坐在一旁,包容地等待。
「只在昨晚。」
手很輕,手帕很柔軟,她再度發矇,心臟在胸腔里突突地跳,緊張地咽了咽嗓子:「言格,你為什麼忽然m•hetubook•com.com對我這麼好?」言格不答,見她回過神來了,把手帕放在她手心。
他一眼就看出她情況很不好。開門進來的瞬間,她回頭,表情茫然又恐慌,像深度受驚的病人。幾個小時不見,她眼圈很深,眼窩深陷,嘴唇上還起了泡泡,從頭到腳,都沒精打采,像只蔫掉的茄子。
可自始至終,他沒有。他只問:「和我打電話之後的事情,記不起來了?」
而在表姐家的事,太多太多她想不起來,必須藉助心理醫生的幫忙,別的醫生,她信不過。她對自己說,她如此信賴他,不過是信賴他身為醫生的專業和保密。
她「嗯」一聲,再沒言語。今早在爺爺的小樓里醒來,一個人,她依稀記得昨晚見過他,也不知她有沒有無意間說什麼。
「嗯。」為何此時的感覺如此頹廢。明明就是想見他,卻不能光明正大地說真話。並非她沒了年少的勇氣,而是他已不是年少的他。面對別人的未婚夫,她不敢逾矩。昨晚不清醒的擁抱叫她深深自責,覺得自己像偷情一樣面目可憎。
「打電話之前呢,能不能描述一下艾小櫻的傷口?」
可言格並沒批判,甚至沒有評價,嗓音依舊平淡而清和:「發生什麼事,www.hetubook.com.com讓你這樣做?」
一瞬間,身體和心靈都好累。她兩眼無神望著淡藍色的房頂,喃喃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他輕輕拉來椅子,坐下:「什麼樣的夢?」
言格眼眸深了一度,沒作聲。
風從窗外吹進來,她的心微微發涼。自覺走到躺椅邊,睡上去。
言格沉默不語,隔了一秒,再問:「你參与了嗎?」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風吹進來,帶著雨水的涼意。言格起身拿了毯子,給她蓋上。她滾進毯子里,埋著臉繼續嗚嗚。她把自己的臉哭成一隻大花貓,終於哭夠,才羞愧地拿開手,慘兮兮地看他。他一身白衣,安然坐著。俊顏清雋,眉目和淡,黑湛湛的眼睛溫和清淡,不帶苛責。
「言格,」她輕輕地說,「我真不知道昨天怎麼了?我記得看見屍體之後的心情,震驚,懷疑,想著計劃,可不知道為什麼,我打完電話后,就什麼都記不得了。」
他靜靜聽完,心想,她如果不記得,對她其實是好的。
甄意站在精神療養院的落地窗旁,獃獃地望著。雨水沖刷草地,一片清冽的綠色。開敗的櫻花打落在台階,零零碎碎。今天病人們不能放風,估計一個個又不滿地抗議了,不知道護士該怎麼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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